夕阳西坠,暮云四合。
嘉川镇在夕阳中,极像一只瘫趴在地上的蝎子。
“得得得得!”一行六骑,迎着夕阳,向嘉川镇奔来。
丁非凡一声轻喝,勒紧缰丝,身子已直立马背,他动作潇洒威武,神气十足,俨然是一位指挥着千军万马飞骑大将军。
一行六骑,旋风般向镇口奔去。
迎宾客栈位于镇西街内,是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
老板娘姓秦名圆圆,三十出头,螺髻高耸,环佩叮当,杏眼桃腮中隐含着无限的荡意,荡意中又透一丝令人销魂的媚劲,可以说是十足浪蹄子。
正因为如此,迎宾客栈的生意才特别的好。
丁非凡弹身跃下马背:“丁某今日带来了几位朋友……”
丁非凡手中缰丝往回一带,正色道:“老板娘,三间房,要西小院。”
秦圆圆没答他有话,目光盯住了店院门。
秦圆圆看到了霍梦燕和贾无瑕,一双杏眼鼓得圆圆的,似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哎。”秦圆圆低下头,极身急步入店内。
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决比不上霍梦燕和贾无瑕,但从她的表情上看,她仍然有些不甘心。
丁非凡轻车熟道不用人带,走在头里。
他刚走到院日,侧门房里钻出了秦圆圆。
秦圆圆只得抿抿嘴:“我……”
秦圆圆点点头:“谢了少主。”
丁非凡招着嘴,带着一丝笑意走进了西小院,吕怀良从走廊走过来了。
秦圆圆招招手:“请大爷过来!”
吕怀良踏进删门房里。
吕怀良淡淡地道:“迎客客栈除了卖酒菜,也卖春色?”
“大爷不喜欢春色吗?”秦圆圆浪荡地问。
吕怀良没说话,从衣袖里摸出一锭银子,搁在桌上。
吕怀良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不用叫了。”
秦圆圆目芒一闪,脸上露出一种异彩:“不用叫了?大爷的意思……”
吕怀良没吭声,也没反应。
一阵彻骨的剧痛,使她极歪嘴,弯下了腰。
耳边响起了吕怀良冷森的声音:“你看错人了。
未等她答话,目怀良已出了侧门房。
秦圆圆愣傻了眼,探着捏痛的手腕,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大爷!”秦圆圆伸出头来,招徕第二个客人。
“大爷!大爷!”秦圆圆追出来呼喊。
宋孝忠仍未听见,径直走进了西小院。
她立即堆着笑容迎过去,心里在想:“这人可是丁少主说的大阔少了!”
任焉梦在店门前看到了空中飞过大雁,心中触景生情,神智正在仿佛之中。
他不觉问道:“什么是姑娘?”
任焉梦摇摇头:“我不要女人,我要娘。”
秦圆圆惊得跳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好一阵子还没弄懂是怎么回事。
暮色浓。房里还没有灯。
任焉梦一人站在院子里,双眼痴痴地望着天空。
半响,吕怀良沉声道:“少主,我并不想为难你,也不想与你争女人,只是希望你今后不要再作这种恶剧。”
丁非凡浅浅上笑,坦然地道:“其实女人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不会为了一颗树,而放弃了整个树林,对我来说,重要的是爹爹桃花庄的面子,希望你今后能各方面都让着我一点。”
“人说吕少侠光明磊落,气量过人,此话果然不假。”丁非凡赞口道。
吕怀良面色静如止水:“谢了少主夸奖,但我希望今后不要再在丁少主口中,听到这种夸耀之词。”
丁非凡又问道:“她真是了尘道长派来和我们一起监视,调查任焉梦的?”
丁非凡皱起眉道:“这就奇怪了。
既然已有我们在,了尘道长为何还要派她来?”
丁非凡眉头皱的更紧:“有谁能逼得了尘道长这么做?你不用说,我也知道,这女人一定有个很厉害的来头。”
飞非凡毫不在意地呵呵一笑道:“吕少侠言重了。女人就好比是男人身上的衣服,经常是要换的,何谓有主无主?只要她愿意,丁某就敢接受。”
吕怀良面包凝重:“可是她……”
丁非凡此番话,无非是要套出贾无瑕这朵名花主人的名字。
丁非凡见吕怀良不再继续往下说,只得耸耸肩道:“你不说也就算了。”
丁非凡一字一顿地道:“他爱上贾无瑕了。”
丁非凡沉声道:“这种事我比你有经验,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隔壁房中。
霍梦燕在他身旁,摇着他肩头道:“忠哥,你怎么啦?病了?
“我看你是不是发烧?”霍梦燕将手掌按到他额头上。
“咳,又不像是发烧。”霍梦燕蹙起了眉,拍拍桌子道,“喂,你说说话行不行?”
“哼!”霍梦燕翘起嘴道,“我看你一点也不像亲生爹徐天良和你娘廖小瑶,像死了你这个……”宋孝忠目中闪出厉芒,举起了手掌。
“哎!和你闹着玩的,干嘛真生气?”霍梦燕娇嗔地道,“你有什么心里话告诉我不就行了,何必一人闷在心里?”
宋孝忠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宋孝忠心格登一跳,脸色一下由红转白。
“从她瞟着丁非凡和吕怀良的色迷迷的眼光中,我就知道她决不是个好东西。”
宋孝忠支吾着道:“这不可……能吧,她……是了尘道长派来的人。”
“嘘!”霍梦燕做了个手势,用食指压住嘴唇,“轻声,你以为我真会与这狐狸精要好,我是故意接近她、亲近她、好让她相信我,然后趁她不注意,让我逮住她的狐狸尾巴,把她揪出来。”
宋孝忠脸色苍白如纸,手脚阵阵冰凉。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是不肯相信她所说的话。
梦燕将嘴贴近他的耳旁:“告诉你我的引蛇出洞计划……”
右首第一间客房。
她的笑是神秘的,飘飘渺渺,令人无法捉摸。
她望着窗外的天空。
她也知道,今晚的月亮将要被一个人的血映红,但她不知道,那是谁的血。
这只是大行宫计划的中一部份。
夕阳淡了,风也凉了。
到时候了。该来的人,也该来了。
这时,店伙计引着两名中年汉子,直进了西小院。
另一人身着黑色衣装,腰系一根宽三寸的板带,带上悬一把黑鱼皮鞘,宽刃短柄,刀柄上嵌有一个玉片雕成的虎头,见到这虎头短刀,匣知此人是平南王府袁功勋的手下。
丁非凡挥着手,呵呵笑道:“不必多礼。”
“白云楼楼主和平南王爷都已到了嘉川镇?”
“唷!”丁非凡嚷出了口,“白楼主和袁王爷什么时侯买了花艇了?”
霍梦燕翘着嘴,冷声道:“白楼主和袁王爷有没有请我?”
韩思亮一怔:“这位姑娘……”
各翟梦燕歪起头,向丁非凡投去一个赞许的眼光。显然,她对丁非凡的介绍,很是满意。
韩思亮陪笑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有得罪之处还望霍小姐见谅。”
霍梦燕嘴唇一扁:“好吧,看在汪公子的面上,我就去一趟。”
韩思亮对丁非凡道:“你们还有一位姑娘,主人说也请她一同赴宴。”
霍梦燕秀眉一蹙:“连她也请?”
右首客房帘门挑开,贾无瑕飘然而出。
贾无瑕柔缓地道:“小女贾无瑕,谢白楼主和袁王爷盛情邀请,恭敬不如从命,请二位前面带路。”
“是,是。”韩思亮和康公明应诺连声,躬身退出西小院。
任焉梦、丁非凡、吕怀良等一行八人,秀迤出了镇西街。
镇外,一条河堤道,堤上树木成行。
任焉梦不时地拉住韩思亮问这问那。
宋孝忠走在吕怀良后面。他仍低着头,在想心事。
霍梦燕和贾无瑕走在最后。
贾无瑕淡淡地道:“我与白楼主和袁王爷素不相识,也未见过面,虽说听到过些有关他们的事,但都是些道听说的消息,根本不值一谈。”
贾无瑕又问:“怪在哪里?”
霍梦燕眯起眼,“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贾姑娘能否赐教?”
“哦!”霍梦燕困惑地道:“有这么回事?如果有人下水,该会如何?”
贾无瑕沉吟着道:“这里的人有一句话:但见人入水,不见有人浮。”
霍梦燕微微颔首,沉默无语。
沿河堤三里处,便是南泽湖码头。
码头上一片灯光照得如同白昼。
有人在码头震船上大声吆喝,有人在人群中穿梭似地奔跑。
码头上的人也一齐站到了船前。
很显然,这些人都在等候任焉梦等一行人。
“哈哈!贤侄可好?”平南王爷袁功勋迎了过来。
袁功勋五十出头,身材微胖,广颡隆准,体气竦爽,有一种睥睨万物的气度。
“哈哈哈哈,”袁功勋爆出一阵大笑,“贤侄真会开玩笑,这是哪里话?”
两个女人的出现,使花船上的灯光顿失光彩,所有人的眼光都盯在了她俩的脸上。
霍梦燕觉得有些不自在,那些男人的眼光像针芒一刺在她脸上,不沉泛起一层红晕。
丁非凡逐一将任焉梦等人向袁功勋介绍。
丁非凡用手时轻轻撞了袁功勋一下,贴在他耳边道:“袁王爷,这女人已是名花有主,染指不得的。”
袁功勋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然后嘿嘿笑道:“诸位请。”
白赐天五十左右,中等身材,微微驼背,脸上接着一抹谦恭的笑容。
若不认识他的人,单凭他这长相,谁也不会相信他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百零八楼,白云楼楼主。
任焉梦走了过来。
任焉梦没答他的话,却对着白赐天身后嚷道:“你们怎么来了?”
白赐天身后站着胡吉安和洪千古。
任焉梦目光扫过四周:“咦!那个道姑掌门为什么不在?”
洪千古插问道:“谁请你了?”
任焉梦眼珠子转了转,指着白赐天道:“白楼主和袁王爷。”
“哎,明明是你请了我,怎么能说没请?”任焉梦瞪圆了眼,“难道你和他们一样,都是说话不算数的无赖。”
他指的是在柳林道坪,向胡吉安、洪千古和纪莲丽索讨白龙神驹那回事。
任焉梦恼急了:“你请我来,就这么我回去,我不干,你想怎样?”胡吉安趋前一步,眼里露出了杀气。
袁功勋匆匆赶了过来。
“白楼主、胡居士,任公子是我请来的客人,看在我的面上。
宋孝忠见状,也急忙赶过去调解。
“丁少主,你先带他们上趸船。”袁功勋对丁非凡道。
丁非凡拖着任焉梦,向大家呶呶嘴,登上了趸船。
要弄清究竟是谁在捣鬼,有什么阴谋?只有一条路可走,上趸船去。
白赐天拉着袁功勋衣袖道:“你为什么要以我的名义,请任焉梦来赴宴?”
袁功勋翘起嘴唇道:“你以为我想惹麻烦上身?这是卜老的意思。”
趸船上,丁非凡对袁功勋道:“袁王爷,你的花艇在哪里?”
袁功勋道:“实话告诉你,我没有花艇,也不是我请你们来赴宴的,我们都是客人,请我们的人是杭州慈善堂大善人卜善慈。”
“轰隆!”只听得三声花炮响,湖面上空爆出五彩烟花。
袁功勋指着花艇道:“瞧,站在船头上的那人便是卜善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