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庙里,魔剑再次飞到,环绕一圈,旋又飞射而出。
笑月笑道:“陈、洪王爷快来啦,咱们都平安啦。”
图海等人面面相觑,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王辅臣父子倒台了,忧的是,不知陈近南能否守信,放纵他们返乡。
笑月看出众人的疑虑,说道:“清廷已然退出中原,满汉之间,再无仇恨,一走近执起图海的手,“咱们是友非敌,将军又何必多疑呢?”
图海苦笑:“该改口称你为丞相的人是我,怎地你反来称我将军?”
笑月道:“非也,将军文武皆备,能谋善划,正乃我军急切需求的将材,如果你愿意,洪王绝对会拜你为将的。”
图海愣道:“拜我为将?这,太扯了吧。”
“欵,不扯不扯,”陈近南适时自外走入,笑道:“速克溯之鹰肯为我所用,我、本王高兴都来不及啦。”
在魔剑的指引下,陈近南抛下公务,快马赶到,身旁只带了些许侍卫。
笑月迎道:“殿下。”
陈近南摆了摆手:“笑月啊,我还真怕找不到你哩。”抱住笑月的双肩,兴奋道:“要不是你送来的妙计,也怕打不过周先生呢。”
笑月道:“哪里,这都多亏了两个人的功劳。”
陈近南点头道:“我晓得啦,多亏了图海、图将军。”
图海上前做揖道:“在下不敢居功,只盼您能应允我们平安返乡。”
陈近南道:“没有问题。你们想要回去,我派人护送你们回去,若是想要当官,也可以留在我的身边。”
众人相视大喜。
图海再做揖道:“多谢王爷,多谢庞丞相。”
陈近南一愣:“怎么?你不想为我效力?”
图海道:“王爷如今打下了西北,四分天下,已有其三,图海这点能耐,怕是用不上啦。”
笑月来道:“将军别这么说,殿下仍然需要你啊,那洪化皇帝仍然据有六省、三十万大军,江山究竟谁属,其实犹未可知。”
陈近南亦走近道:“是啊,图海,你就留在中原吧。”
图海不禁犹豫了起来,思量了很久,忽问:“您真信得过我?”
陈近南道:“本王愿意以身担保,转奏圣上,封你为‘平南大将军’,统领关中所有兵马。”
图海一怔,大受感动,跪道:“多谢王爷栽培!”
陈近南将之扶起,笑笑:“老实跟你说,我当王爷还不久,你这样的人向我下跪,我可真不习惯哩。”
众人皆笑。
稍后,陈近南与笑月、图海聊起了这次战役……
这一仗,洪军大获全胜,逼退吴军,旋将据有关中,并得与张永结盟,号令陕、甘二省。
原本丹多义律一万余人的部队,加上周子瑾、王辅臣的降兵,已然滚成了五万,不但不必再由江东增援,还能迳行南下,与洪化皇帝决战。
陈近南聊道:“……你可知丹多义律差点在渭河北岸,杀了周先生哟。”
笑月愣道:“啊?这是怎么说的?”
陈近南遂将丹多义律转述的战况,概要讲了。
笑月听完苦笑道:“当初我要立山谎报军情,为的只是要把吴军逼退,然而周先生不愧是周先生,竟想到要渡河进袭北京,唉……好险,若非适逢丹多将军拦阻,咱们得了西安,反让北京给周先生抢啦。”
陈近南也苦笑道:“这样说来,还算咱们走运罗?”
二人一阵唏嘘。
陈近南寻思问道:“对了,你说这次大胜,‘多亏了两个人’,一个是图将军,另一个是谁呀?”
笑月笑道:“另一个,自然是那个狐仙啦。”
陈近南道:“她?为什么?”
笑月道:“如不是她将我带来西安,我又怎能见到图海、谎骗周先生,赢得这次战役呢?”
陈近南亦笑:“那倒是,下回跟她碰面,可得好好谢一谢她。”
“可以!”林锦昌陡然立于庙门前,朗声接道:“等我将你捉拿在手,你就能跟她碰上面了。”
陈近南惊道:“是你?”
林锦昌二话不说,伸出右手,立将陈近南定住:“你能逼常无赦帮你找到庞笑月,我就不能从他身上找到你么?”
陈近南心底骂道:“那个常无赦,该死!”
侍卫们虽然看不懂神通,却看得出林锦昌来意不善,上前来拦:“见了洪王爷还不行礼?退下!”、“你是哪一路的?”
林锦昌拔出金刀使出,那刀一如魔剑,彷如活物,旋即绕着侍卫们一轮狠打。
眼看侍卫们不是对头的敌手,笑月、图海等人赶忙来救陈近南——
“闪开!他是我的!”林锦昌一跃而至,匀出左手,击退了众人。
正当林锦昌要抓陈近南时,一只癞皮野狗忽然冲近,张嘴咬住林锦昌的脚踝,痛得林锦昌差没跌跤。
众人这才惊见,庙里庙外,赶来了数十条野狗,全是些市井的弃犬,数目且在陆续增加,围住陈、林二人张牙舞爪,放声狂吠。
陈近南固然动弹不得,可林锦昌也举步危艰。
图海愣问:“这是怎么回事?”
笑月发觉这群野狗并不针对他人,专找林锦昌,心里若有所悟,回头去看庙堂正首,二郎神像旁边的那座啸天犬石塑。
心想:“莫非又是神通?我瞎打误撞,结果啸天犬真显灵啦?”
早先,笑月深惧狐仙再来找他,所以选了这间破庙,冀望以狐狸的克星:狗,反制狐仙,庇荫于二郎神的啸天犬。
然而对于神通之事,笑月毕竟半信半疑,万没想到真能奏效。
此时野狗已经聚集了一、两百条,有的猝然猛扑,有的突然偷咬,搞得林锦昌浑身是伤,寸步难行,尽管他徒手格毙了不少只,还是赫阻不了狗群的围攻。
陈近南也趁机逃脱林锦昌右手的牵制。
便在这时候,狐仙现身来到,高喊:“陈近南!往哪里跑!”身形一变,倏忽接近陈近南跟前,出手来抓。
陈近南施展魔动掌法,发掌相抗!
狐仙连闪连过,冷笑道:“怎么?你那巫师老婆不在,你就只有这点本事?”
陈近南心想:“难怪她一直没现身,原来是在等小鹊鹃不在我身边,才要对我下手。”拔出佩剑,暗自苦笑:“看来也只有硬着头皮拚啦。”
笑月忙朝门外的侍卫喊道:“快回行营,把王妃娘娘请来!”
那些被金刀砍得东倒西歪的侍卫听命,几个爬上马背,拍马飞快离去。
狐仙一甩长袖,赏了笑月一耳光,啐道:“你怎么在这?不怕本座杀了你么!”
笑月赶紧钻入案头底下,蜷缩躲避。
在场的野狗也有注目狐仙的,纷纷上前狂吠乱咬,趴在狐仙的头、颈、四肢,旋有数十条之多,死咬不放。
狐仙气道:“老娘还是狐狸的时候,怕你们这群狗仔,而今已然升化为仙,当我还会怕你们么?”施展神通一挣——
咭!数十条野狗都被抛向屋顶、墙壁,撞梁撞墙而死,血染整座庙宇。
其余野狗见状大骇,统统倒退。
狐仙急朝林锦昌命道:“你去门口把风,别让云丝鹊进来!”
“是的,娘娘。”林锦昌收回金刀,跃至庙口伫立,一面阻止外人入内,一面也防止陈近南逃出。
陈近南跳上案头,站在啸天犬像旁,扬剑呼道:“臭狐狸,你不怕真狗,也不怕狗神么?敢在啸天神犬的庙里闹事。”
狐仙冷哼:“真狗都不怕啦,还怕一条死狗。”飞身又至,出手再对陈近南扑到。
在场剩下的上百条野狗纷又扑至,硬生生将狐仙拖下案头,仿佛不许狐仙亵渎啸天犬的塑像。
狐仙大怒:“找死!”转身再次施法——
咭!上百条野狗全遭鬼火焚身,烧得拔腿跳开、烫得惨叫跑掉,来不及跳开跑掉的,悉数死于火焚成焦。
陈近南逮到空档,一剑挥斩而出,趁狐仙回头之前,教狐仙身首异处。
狐仙的断头滚落地面,龇牙咧嘴骂道:“臭小子!你当寻常剑器杀得死我么?”
陈近南笑笑:“寻常剑器杀你不死,但杀得了你的寻常附身吧。”说着,又朝狐仙的附身之躯乱砍乱剁,大卸八块。
狐仙咬牙道:“你当我没了附身,就治不了你啦?”呼地声响!立刻现出原形,成为一只银白色的长尾巴狐狸。
众人俱甚注异。
其元神长逾一丈、高约五尺,通体发亮,媚眼迷人,绕着庙堂左右踱步,瞅着案头上下打量,须臾,纵身一扑,爪伤了陈近南的肩膀,更掀倒啸天犬的塑像。
轰隆……案头上的陈近南遂与案头下的笑月滚作一堆。
笑月心想:“看来,啸天犬的本事也就这样了,求神不如求己,我得想个办法。”
于焉故技重施,学起乩童发癫,高举双臂,口中暗呜出声,道:“二郎神座下,啸天犬降世,狐仙,不许放肆!”
图海一旁叫苦道:“他怎么又来了?这个笑月,装神弄鬼最不像了,上次在狱中摆了乌龙,还没记取教训?”
狐仙(元神)发出人语道:“庞笑月,你当我是傻的么?去死吧!”纵扑又至。
陈近南仗剑上前来挡:“笑月,你快走!”
狐仙冷笑:“你呀,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一把将陈近南手中长剑扑落。
于是轮到陈近南左闪右躲,绕室奔逃了。
那座庙能有多大?门口且有林锦昌把关,陈近南跑没多久,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
狐仙张牙狞笑道:“嘿嘿,看看这会还有谁来救你……”
陈近南退到无路可退,脚后跟踢到一件物事,回首一看,正是那啸天犬的塑像。
狐仙也瞧见了,遂笑:“老实跟你说吧,啸天犬只是二郎神的一条狗,平常都被圈着,你想它来救你,除非打开它的圈禁。”环顾周遭,又笑,“不然的话,它就只能叫来这票野狗癞犬助阵,根本无济于事。”
陈近南陡然想起了什么,随手拾起地上一条血淋淋的狗尸,暗忖道:“你娘卡好,就博(赌)这一把!”猛往啸天犬的塑像砸落。
这一砸,媲美当年五道转轮王的封印被砸一事(请参看第一集),所不同者,当年是一名为保贞节的妇人自尽溅血,而今却是一条死狗,然则贞妇对阴神,死狗对天犬,不亦恰到好处?
那啸天犬的塑像登时活转起来,吱吱嘎嘎,抖落了一地灰尘。
但见塑像与狐仙差不多大小,竖耳精目,长嘴利牙,原本的维妙维肖,这会更活灵活现。
狐仙一凛,倒退数步,惊问道:“陈、陈近南,你、你怎么……怎么晓得方法,打开它的圈禁?”
陈近南笑笑:“我有经验嘛。”上前挑衅,“咦?你不是不怕啸天犬的么?”
狐仙恨道:“老娘撕了你!”纵扑又至。
啸天犬(活石像)拦腰截下,张开石嘴石牙,咬起狐仙尾巴,狐仙仿佛很保护她的尾巴,吓得半死,也顾不得陈近南了,折而兔脱。
于焉一座活石犬与一只银妖狐,当众干上一架。
狐狸尾巴是狐仙神通的源头,没了尾巴,她就没了神通,狐仙既咬不透石头,致命弱点又被啸天犬识破,很快就居于下风。
庙里陈近南等人瞧得大乐,庙外,林锦昌一人看得大忧。
狐仙索性不打了,施起法术,尾巴一扫,抖落了漫天花粉,正是那“魔法迷香”。
啸天犬忙单翘一条后腿,喷尿而出,浇息了所有花粉。
狐仙不服气问:“你、你这是什么下三滥神通?”
啸天犬发出人语道:“我这叫‘尿水够臭’。”
狐仙为之气结,旋即跃过啸天犬的头顶,趁势抖落身躯的银毛,洒入啸天犬的石眼里,落地后冷笑:“我这叫‘魔术迷幻’,看你能不能尿在自己眼里。”
啸天犬伸长了舌头,硬生生将眼里的魔药舔掉,回道:“我这叫‘舌头够长’,专治你这一招。”
狐仙愈加恼怒,冲着啸天犬四目交视,口中念念有词……
使的乃是“迷魂魔咒”。
啸天犬还以仰头长啸,避开狐仙注目,压过狐仙咒语,使的这招叫做“吠声够大”。
震得陈近南等人双耳欲聋。
就连狐仙也受不了,吐了一口物事进啸天犬的狗嘴里,气道:“看你还闭不闭上嘴?”
啸天犬果然闭上嘴巴,顿了一顿,旋而追起了自己尾巴,原地打转。
陈近南等人相视诧道:“狗就是狗,都做了神仙啦,还是这副狗性。”
倒是林锦昌看出端倪,心里暗笑:“这是狐仙娘娘的‘魔阵迷途’,啸天犬已然是鬼打墙啦,走不出迷障。”
狐仙眼见机不可失,冲了近前,照着啸天犬的咽喉,一爪劈落。
孰科在她劈落啸天犬的颈项之前,早有一支方天划戟从天而降,插定在狐仙的狐狸尾巴之上,痛得狐仙连声尖叫,尾巴受制于方天划戟,脱逃不开。
众人循向去看,且看正首的二郎神神像,右手的方天划戟不见了。
狐仙骂道:“该死的杨戬!你怎么可以放冷箭偷袭!”
(注:戬字读jian。根据考证,二郎神究竟是谁,说法颇多。)
二郎神对于狐仙的指责无动于衷,神像兀自静止。
而啸天犬也不再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像似得了仙人指点,就地吐出一道青气,破解了“魔阵迷途”。
优劣情势因此逆转。
啸天犬张口扑向狐仙,觑准咽喉,准备置之于死地,狐仙无计可施,只得断尾求生,忍痛搁下一大截尾巴,逃之夭夭。
“娘娘!娘娘!”林锦昌见她远逃,赶忙喊道:“你怎么不打了呢?”
狐仙边逃边说道:“老娘不玩啦,你去向帝君求助,另请高明吧。”施展飞天狐狸,瞬间消失不见。
啸天犬追及庙门,不再前行,偏过头来看林锦昌,沉声说道:“你呢?你打不打?”
陈近南也冲出庙门喝问:“林丫锦昌,耿雨呢在哪?”
林锦昌哪敢跟神仙打架?退到了门外一棵树下,那是他预藏耿雨呢之处,欲抓耿雨呢近身以自保。
无奈耿雨呢却不见了。
啸天犬步步进逼道:“回答我呀,打是不打?”
林锦昌心想:“她、她走了么?她怎么会弃我于不顾呢?怎么会?”眼看啸天犬将近,也无暇细思了,转身施展金鞋的神通,快快逃了离去。
未几,啸天犬缓缓踱了回头,走入庙里,一脚踢正了案头,跃回原位,恢复先前傲然伫立的模样。
陈近南等人下拜呼道:“多谢二郎神相救,多谢啸天犬相救。”
啸天犬点头答道:“这座城里,已无我们主仆的信徒,所以庙宇残破,如果尔等有心回报,请将在场的狗尸好生葬于庙后,设坛超渡,并派人重建庙堂,招揽信众,则不负二郎神与本座。”
陈近南等人再拜呼道:“谨尊仙示。”
顷而大批兵马拥着云丝鹊赶到。
陈近南遂分拨人手,收尸掩葬,并议定当地降兵负责重建庙宇、招揽信众。
临行前,还不忘焚香默祷,为死亡的狗儿们超渡。
公私既了,当晚行营打着洪王的名号,大犒三军,欢驻西安。
十一月初,圣旨颁下,全然依着陈近南的票拟,命丞相庞笑月兼任军师,图海担任平南大将军,洋将丹多义律做先锋,张永与孙思克留守陕、甘,胡如印为户部尚书,统筹粮草,吴六奇为兵部尚书,调遣援军。
再依笑月的意思,即令广东巡抚包力士进攻桂林,江西巡抚沈东进攻长沙。
十一月十一,陈近南亲率五万大军,直指蓝关,打算攻入汉中,折往武昌,尽吞长江以北。
那蓝关正由李廷栋把守,李廷栋奉了周子瑾嘱咐,决意紧闭关门,来个抱关死守。
而洪军则由图海与丹多义律打头阵。
图海率兵进驻关前,环顾四周,发觉地形高耸险恶,委实难攻,去问先锋丹多义律:“将军以为该如何破关?”
丹多义律沉吟道:“我想集中火炮,先行猛轰一番,再做打算。”
图海同意。
丹多义律于是下令发炮。
经过半天的炸射,蓝关给轰出了一个缺口,先锋部队遂急攻,不料李廷栋的部队也以火炮还击,打退了丹多义律,还运来石块补上了缺口。
丹多义律惭愧回阵,征询图海:“将军以为该如何破关?”
图海沉吟道:“咱们打不进去,那就把敌人引出来。”
丹多义律一怔:“该怎么引?”
图海于是细加吩咐……
翌日,丹多义律打着“大周丞相庞”的旗帜,再度关前叫阵。
李廷栋遂命部队放箭,丹多义律的人马瞬间溃不成军,急退。
蓝关这头,李廷栋见状,很想开门去追,偏又顾虑笑月使诈,颇为犹豫迟疑。
左右说道:“这必是庞笑月佯败诱敌之计,他的伏兵,肯定就在附近。”
李廷栋道:“要是能将这厮打败,或者活捉,我就能名扬天下啦。”
左右建议:“将军可派一支人马跟踪,探出庞笑月的伏兵所在,倘若他们再来,又是轻易落败,我方可以偏军佯装追击,再以主力绕到伏兵后方,予以痛歼,则您何愁不能名扬天下?”
李廷栋大喜,赶紧命人马出城打探,果在关前一处土丘后方,发现了成千上万的伏兵。
隔天,丹多义律又打着“大周丞相庞”的旗帜叫阵。
李廷栋仍命部队放箭,心想:“你若轻易撤退,就是诈败,我可知道要怎么做啦。”
丹多义律的人马果真溃不成军,急退,摆明了就是诈败。
李廷栋急令打开关门,纵兵出击!
李军分做两部,前部是由三干名老弱残兵组成,马匹多半空鞍,虚有其表而已,追击丹多义律的部队直至土丘。
后部则由李廷栋亲自率领,有一万五千名主力精锐,步行绕道,准备由土丘另一侧发动突袭。
但是……
当李廷栋一马当先,冲到土丘后方时,惊见该处空无一人,半个伏兵也没有。
这时节,探哨飞马来报:“启禀将军,不好啦!敌人攻占蓝关啦。”
李廷栋愣道:“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
探啃答道:“敌军伏兵于关门左右,一等您率军出关后,他们就发动攻击啦。”
其时只剩两千兵士把关,自非图海两万大军的对手,光是丹多义律的火铣队,人数便在这个数目之上。
李廷栋扼腕道:“我中计啦。”慌忙领兵回头,抢夺蓝关。
到了关前,城头上挂满洪王的旗帜,图、丹二人更伫立其间,好整以暇。
李廷栋出列骂道:“庞笑月!你这个奸贼,欺我夺不回蓝关么?”
图海笑笑:“庞丞相不在这里,你连中了谁的计,都不知道?”
李廷栋一愣:“啊?”
图海伸手一招,喊道:“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大伙动手了吧!”
城头上的炮手、火铣手与弓箭手统统到位,霎时间,炮弹、枪弹、火石与箭矢纷下,彷如狂风骤雨,扫得李廷栋大军难以抵挡,阵脚立刻松动。
图海急命关门大开,亲率骑兵,出关冲杀。
李廷栋麾下士兵早无斗志,退得退,逃得逃,已然不堪一击。
尚未近黄昏,就被图海的人马杀伤、杀死了数千人,俘虏亦有数千。
李廷栋认败投降。
图海马上派探哨赶回中军传信,告诉陈近南这道捷报,并教丹多义律留守蓝关接应,自己带着一万两千铁骑南下。
“嗯,图海真是好样的。”笑月接过图海书信,读完赞美道:“三两下就把李廷栋解决了。”
陈近南一边并鞍同骑,顶着烈日前进,一边说道:“我看他也太急啦,才刚攻破蓝关,便马不停蹄南下,也不休息休息。”
笑月道:“兵贵神速,周先生此刻正在湖广调兵遣将,戮力部署,真等他部署完毕,咱们可就不好打了,图海不过是想抢占先机。”
陈近南点了点头:“那咱们也得加快脚程,不能怠慢。”
正午时分,中军来到蓝关关前,环顾四周,尽是死尸残体,乌鸦、秃鹰到处啄食,场面很是惨烈。
一名总兵官来报:“启禀殿下,丹多将军带着一干守关将领,就在关门前相迎。”
陈近南颔首道:“晓得啦。”
便在这当口,部队正前方,忽有一具尸体骤然挺立,吓得好多马匹倒退嘶鸣。
领头将领愣道:“这是什么……”还没摸着头绪,又看到附近的死尸一一起立,惊走啄食它们的乌鸦与秃鹰。
更惊得上万名士兵为之骚动。
不一会,就连身处队伍中央的陈近南与笑月,也瞧见了。
在场的数千具尸体,转眼便有数百具“死而复生”,而且还继续增加中。
陈近南赶紧回头命道:“来人,去请西王妃出轿,接她过来。”
他晓得这一定又是魔界的神通,既是神通,那就不得不请出云丝鹊来对付。
笑月道:“不知王爷有没有发觉,‘醒’过来的死尸,全部都是李廷栋的人。”
陈近南定神一看,果然如此,活尸之中确实没有己方的士兵。
遂道:“换句话说,这是冲着我来的罗。”
此时,复活的死尸已达千具以上。
其中一具活尸缓缓升天,浮于半空,直指陈近南说道:“洪王,”声调宏亮、沉缓,“可知晓本座是谁?”
全场哗然。
陈近南运用内力,朗声回道:“还请阁下相告。”
那具活尸道:“本座乃魔界的地藏王,人称‘尸魔’。”
陈近南没好气道:“湿魔?怎么?你常常尿湿裤子,湿得很么?”
尸魔(那具活尸)道:“但愿你进了死界以后,还能这样子说笑。”当即张指一弹,啪的一响——
数千具活尸拾起刀枪箭矢,跑步列队,整齐有方地将陈近南所部围住。
洪军士兵不由得拔刀操枪以应。
陈近南苦笑问道:“你要跟我打一场?”
尸魔道:“那就看你的了,如果你肯乖乖地跟我走,本座可以放过你的部队,否则,本座可要……”
“且慢!”云丝鹊这时拍马赶到,朝着尸魔冷笑:“尸魔,你还认得我么?记得我是谁吧。”
尸魔俯视云丝鹊,怔然说道:“你是……撒旦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