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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孽缘

    狐仙心想:“不信?好,教你们知道我的手段,哼!”当即对着空空命令道:“和尚,跪下!”

    这时,空空红了双眼,神情大变,暴喝道:“小鸡鸡!小鸡鸡!把玄法还给我!还给我!”

    吓得林锦昌、耿雨呢与狐仙大吃一惊。

    空空饱提内息,挥出一记纯阳掌,击断了楼面大梁。

    此番天花板坍塌得更厉害了,倒下的大梁恰又压中了狐仙,将她压得双膝跪下。

    林锦昌忙问:“娘娘,你倒底把他给怎么啦?”

    狐仙道:“我用咒语将他迷疯,以便对他宰制,谁想、谁想他竟不听我的命令。”

    耿雨呢叱道:“他已经是个走火入魔的疯子了,你还将他迷疯?那岂不是疯了再疯、全然发狂了么。”

    紧接着空空又倾尽全力,跺出了一腿罗汉脚,震得楼层摇晃、墙壁崩裂。

    林锦昌眼看空空慢慢转向了这头,急道:“狐仙娘娘,你想想办法呀,他这副抓狂样,金刀恐怕也对付不了他啊。”

    狐仙起身怒道:“我就不信治不了这秃驴。”猛一挥手,再次施了法术……

    空空嘎然停止了动作,顿了一顿,像煞一只笼中鸟,原地打转。

    狐仙转朝林、耿二人得意说道:“哪,他中了我的‘魔阵迷途’,就跟‘鬼打墙’一样,永远都走不出这。”

    林锦昌又是大喜:“妙哉,娘娘英明。”

    然而经过这一闹,酒楼已成了危楼,动辄将倒。

    狐仙道:“咱们快走,省得又被什么屋瓦、梁柱压到。”

    耿雨呢心底窃笑:“除你之外,还有谁被压过了。”

    狐仙命道:“林锦昌,你一手拉紧本座衣袖,一手拉紧那贱人的腰带。”

    耿雨呢心底骂道:“你才贱哩!”

    林锦昌依之。

    狐仙于焉施展法宝,一瞬间,便将三人带出陕县县城,降落在城西一处山林中。

    林锦昌惊问道:“娘娘这又是什么法术?如此神奇。”

    狐仙得意道:“这叫‘飞天狐狸’,乃是一种符咒,可以腾云驾雾,转眼移动千“小鸡鸡,小鸡鸡喂!”

    空空的呼唤突然打岔传来,近在咫尺。

    狐仙与林锦昌的表情同时僵住,心里均想:不可能,这声音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林锦昌遂又问:“‘飞天狐狸’如此高妙,可否传给弟子习练?”

    狐仙笑笑(笑得很勉强,不时还左顾右盼):“这套法宝其实是帝君所赠,你若有心习练,本座可以考虑——”

    “小鸡鸡!”空空不但继续呼唤,这回,还从耿雨呢身后转了出来。

    狐仙与林锦昌同时呆住,心里均想:不可能,这影像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林锦昌故意视而不见,以为这样,“幻觉”便会消失,又问:“如、如果弟子……有心习练……依您看,大概要学多久?”

    狐仙笑笑(笑得更勉强了,因为空空在掀她的裙子):“大、大概要个三……三五天吧……”

    林锦昌道:“才三五天呀,好快呢。”

    狐仙笑笑(快笑不出来了,因为空空在捏她的胸脯):“还、还好,你的资质不错……”

    耿雨呢看不下去了,喊道:“喂!你们在干什么呀?刚才你施展飞天狐狸,我感到脚踝被人抓住,低头一看,正是空空,他可不是幻象,而是真的来啦。”

    狐仙恍然大悟,离地飞跃,浮在空中质问:“妖僧!你是怎么脱离‘魔阵迷途’的?”

    空空疯人有傻福,哪里晓得?转向林锦昌质问:“小鸡鸡,你是怎么绑架我徒弟的?”

    狐仙喊道:“林锦昌,少跟他罗唆,拉紧耿雨呢!”

    林锦昌依之。

    狐仙揪住林锦昌的后颈,施展飞天狐狸法宝,再一次于瞬间千里移动。

    当然啦,这次她可看得仔细,绝不再教空空偷搭便车,一落在潼关附近的郊外,便即四下梭寻,确定空空没再跟来。

    天亮了。

    林锦昌问:“娘娘,这里已近潼关,相距陈三与死界都很远,咱们有必要躲到这里么?”

    狐仙大怒:“谁说我在躲啦?区区一个老秃驴,本座还会怕他?”

    “小鸡鸡,小鸡鸡喂!”附近不期然又传来这般呼唤。

    狐仙吓得槌胸顿足、涕泗纵横,哭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哪……呜……呜……亏我学了几百年的神通,竟连一个少林寺的老僧都甩不掉,我、我以后还要不要混啦……呜……呜……”

    忽见一名十一、二岁的小村姑走了过来,四下喊道:“小鸡鸡,小鸡鸡,吃饭了喂!”

    林锦昌与耿雨呢不约而同去看狐仙,神色掺杂了同情与不屑。

    狐仙收拾起了涕泪,干笑两声:“原来……真是有人在叫小鸡呀……”

    小村姑叫了一阵,草丛里应了狗吠,跑出来一条癞皮小狗。

    狐仙没好气道:“狗就狗嘛,叫什么小鸡鸡,啧!”

    小村姑摸着那狗直夸道:“小鸡鸡乖,好乖哟。”

    那条叫小鸡鸡的狗狂摇尾巴,冲着小主人撒娇,随后而去。

    林锦昌道:“娘娘,咱们跟着他们走吧,兴许能找一家野店,歇一歇脚。”

    狐仙沉吟:“嗯,也好,顺便等候瘟神的消息。”

    乡野郊荒还真有一处小村子,村头巷尾,也真有一家小面铺,林锦昌一行走进面铺,围了一张方桌入座。

    一名懒洋洋的店倌过来招呼:“各位爷早,想要吃点什么?”

    林锦昌道:“有什么好吃的,尽管端上。”

    那名店倌应道:“本店没有什么好吃的耶。”

    林锦昌一愣,苦笑问:“那你们都卖些什么?”

    店倌指着墙上贴的菜单:“我们这有大卤面、五香面、酢酱面、刀削面、牛肉汤面、羊肉汤面、猪肉--”

    “奸啦,”林锦昌打断他道:“来两碗五香面吧。”

    耿雨呢噘嘴道:“你问过我了没?这么霸道,”双手一叉,“我就不爱吃五香面。”

    林锦昌叹道:“好,那你想吃什么?”

    耿雨呢道:“我要吃狐狸肉汤面。”

    狐仙怒道:“臭丫头!你再不留口德,休怪本座治你!”

    耿雨呢耸耸肩膀:“怎么?我点我爱吃的东西都不成?”

    狐仙冷哼:“这世上,有卖狐狸肉汤面的么?”

    “有。”店倌指着墙上菜单的最后一行。

    狐仙一怔,循向去看,果然看见墙上末端贴了一张“狐狸肉汤面”,就贴在“猫肉汤面”的后边。

    一把揪住店倌质问:“狐狸肉你们也卖?不想活啦?”

    店倌实在不明白,为何狐狸肉不能卖,呆呆地说道:“你们也别吵了,这会天才刚亮,还太早,铺里的面还没做呢,什么面也没得卖。”

    狐仙这才松手。

    却轮到林锦昌揪住店倌质问了:“什么也没得卖,那你还问我要吃什么!寻我开心呀?说!你们这会倒底有啥吃的。”

    店倌道:“只、只剩一大堆牛肉。”

    林锦昌将店倌推开,喝道:“那就切三斤牛肉,顺便彻壶热茶过来,要快!”担心店倌又摆鸟龙,最后再补上一句:“听好了,你要敢再耍我们,休怪我砸了你这破店。”

    店倌唯唯诺诺,快快退下。

    正等间,狐仙说道:“林锦昌,本座得跟帝君回个讯息,你们吃你们的吧。”遂离席。

    狐仙毕竟与人类不同,没有吃喝拉撒睡的麻烦。

    林锦昌心里只是疑问:“她跟帝君通讯,方式是否与我相同?”

    未几,店倌端上来一盘卤牛肉、一壶热茶。

    林、耿举箸吃食,但觉这肉滑顺中不失弹牙、香嫩中饱含嚼劲,烹调得也很对味,十分可口。

    二人愈吃愈上瘾,转眼吃得将尽,茶也没来得及喝上一杯。

    林锦昌笑:“我说店倌呀,您客气啦,这盘牛肉卤得很好吃啊,怎么说你们铺里没什么好吃的哩。”

    店倌见客人吃得高兴,他也乐得开心,来道:“哪儿的话,您不嫌弃。”

    林锦昌问:“这肉……还能不能再上一盘?”

    店倌听得面有难色。

    林锦昌心想:“他怕我没钱么?”摸出一绽银子,搁在桌面:“再切三斤上来吧,帮我打包。”

    店倌搔头道:“这个恐怕不行耶,您不能点些别的?再过一个时辰,我们的面就做好啦。”

    林锦昌奇道:“为什不行?你刚不说,还有一大堆牛肉?”

    店倌道:“后院那条牛的身上,肉确实很多,可它的屌只有一条呀。”

    林锦昌一怔:“我们吃的是肉,关它什么屌事?”

    店倌指着耿雨呢正刚吞入嘴里的一块卤肉,道:“不然你们以为这是什么?”

    林、耿二人登时恍悟。

    耿雨呢心头一阵烦腻,赶紧地,冲到门外呕吐。

    林锦昌更是拍桌怒道:“你、你怎么让我们吃屌哩!”

    店倌道:“是您要吃三斤肉的呀,又要快,我家牛的屌刚好三斤,而且已经卤了三年啦,也满入味的。”

    林锦昌又是一怔:“三年?敢情你家的牛早就阉起来卤啦?”

    店倌天真地点了点头:“它是条老牛,不阉起来卤,岂不浪费。”

    耿雨呢呕吐完毕,回头进门,又听了这一段,腹部登时抽搐,赶紧再冲到门外吐它一场。

    林锦昌也忍抑不住脾气,豁然起身——

    店倌忙问:“你、你、你要干嘛?”

    林锦昌掐起双袖:“干嘛?老子揍你!”

    二人于焉追打了起来,旋从铺里,闹到铺外……

    林锦昌冷不防教狐仙一把拦住,拉进墙边巷内。

    狐仙问道:“你做什么?”

    林锦昌摆了摆手:“算啦,不值一哂。”反问:“娘娘跟帝君通上话了么?”

    狐仙点头道:“帝君又交代了新的任务。”

    林锦昌道:“什么任务?”

    狐仙叹道:“那个陈近南果然厉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把瘟神给制住啦。”

    林锦昌惊道:“什么?瘟神、瘟神也败在他的手里?莫非有神只帮他撑腰?”

    狐仙道:“这回倒是没有,总之,本座要赶过去救他。你呢,便留在这,占有耿雨呢的身子。”

    林锦昌又惊:“占有她的身子?什么意思?”

    狐仙道:“这是帝君派给你的新任务,你用强也好,用情也罢,务须与她圆房。”

    林锦昌害臊说道:“我们且未拜堂,何来圆房之说。”

    狐仙沉下脸道:“听懂意思就好,罗唆什么!难不成你想抗命?”

    林锦昌道:“弟子、弟子不敢,但是……”

    狐仙道:“但是什么?你认为我假传旨令?哼!不信的话,你用身上的魔剑唤出帝君的分身,自己问吧。”说完,转身欲走。

    林锦昌唤道:“娘娘,您要走啦?”

    狐仙回首道:“本座赶着过去救人,没时间陪你穷抬杠,”寻思摸出了一包物事,抛至林锦昌的怀中,“哪,这叫‘魔药迷情’,让那丫头喝下,包准她服服贴贴,决不会稍有反抗。”

    林锦昌道:“这是春药?”

    狐仙叱道:“去你的,春药才没它好用呢。这是魔药,喂她喝下第一遍即可,第二遍则解,除非你要她解,否则,她这一生一世都是你的性奴隶,懂么?”

    林锦昌看着那包“魔药迷情”迟疑,待要再问——

    狐仙已然施展“飞天狐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隔了一隔,那店倌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愣头愣脑地道:“这位爷,您的气消了么?”

    林锦昌变脸道:“你说哩。”

    店倌道:“我们铺子后院有间客房,可让您跟女客倌歇息哟。”

    林锦昌恨恨不语。

    店倌又道:“除了我们铺子,这方圆几里内,都没别的客栈罗。”满脸堆笑,“要是、要是您不生气了,那我就先去打扫打扫,您说……怎么样呀?”

    林锦昌心想:“这家伙竟敢跟我讨价?”看着那包“魔药迷情”,转念又想:“也罢,无论如何,我都得先找个房间再说。”于焉大手一挥,道:“去吧!”

    店倌忙道:“好,好,这就去,这就去。”一边打揖陪笑,一边自去。

    话分两头说……

    陈近南、丹多义律统帅万余部队,不日经由陕县,将抵潼关,大军顶着烈日,沿着滚滚黄河前进。

    部队前锋偶遇一支马军渡河,该支马军打着“大周丞柑文忠公庞”的旗帜。

    文忠公系庞笑月的新封号,正是笑月亲率万余马军,前来会师。

    陈近南就在马上与笑月见面。

    他二人把臂言欢,并骑树下,很快便聊到新皇帝登基一事。

    笑月顾盼左右,左右早已屏除,遂笑问:“怎么?你真认为我会效忠吴世琮吗?”

    陈近南道:“你会直呼他的名讳,可见没有效忠的心。”

    笑月点头道:“就连昭武,都不要这个亲孙子登基了,我能看不出他是什么料?”

    拍了拍陈近南的肩膀,“当今天下,能坐上金銮宝殿那个位子的,除了陈永华外,就剩你啦。”

    陈近南虽知天命,听了笑月这么说,亦觉惊喜:“能不能再讲细一点?”

    笑月道:“不管是在江湖武林,或是洪门、丐帮,大家都尊你敬你,恨不得你当皇帝,省得去向汉奸吴三桂一家叩头。”

    陈近南愈听愈有趣,心想:“这倒是。”

    笑月续道:“其次嘛,你继承的是陈永华的王位,绝对足够资格,取代吴周入主天下,遑论你还继承了陈永华的部队,更有实力,入主寰宇。”

    陈近南听得喜孜孜之余,问道:“那你扶持吴世琮登基,只是权宜之计、将来另有图谋罗?”

    笑月颔首:“你是大周的封王,骤然称帝,公然反叛,恐怕天下人难以接受,待吴世琮帮你扫除了障碍,我自有办法助你扫除掉他。”

    陈近南皱眉又问:“你所说的障碍,可是指……周先生?”

    笑月反问:“你不忍与他为敌么?”

    陈近南道:“能不能……能不能把他请到我们阵营里,与他化敌为友?”

    笑月道:“已经太迟啦。”旋自怀中取出一份檄文,交给陈近南读。

    那份檄文的内容,正是周子瑾得悉马宝全军覆没、北京另立新君后,传令四方的“讨逆”公告。

    不消说,这个“逆”就是以陈近南为首的集团。

    陈近南再怎么不学无术,也看得懂文中一再辱骂的对象,正是自己,而作文者正是他的恩师周子瑾。

    笑月一旁说道:“周先生受到吴三桂爷孙重用,整颗心已然向着吴家,死忠得很,除非你也向吴家臣服,否则,咱是很难化敌为友的,”指着檄文,“这不是了么?他跟你我正式宣战啦。”

    陈近南思索了良久,方道:“你讲得很对,已经太迟啦,要不,我就成为刘邦,要不,我就成为韩信,而我并不想成为韩信。”

    笑月应道:“这样最好,我很开心听你这样说。”

    陈近南旋将檄文丢弃,道:“你来这里跟我会师,可不是巧合吧?该不是想攻打潼关、进取西安?”

    笑月笑笑:“那当然。你呢?该不是还在追踪耿家那个丫头?”

    陈近南尴尬一笑:“你都听说啦。”

    笑月道:“我只希望,你不要沉迷于怪力乱神之中,那可不好。”

    陈近南道:“我也不想沉迷于怪力乱神啊,问题是它们老缠着我,我也没有办法。”

    笑月两手一摊:“那它们为什么不来缠我呢?你不相信,自然就没有嘛,什么阎王啦、魔鬼呀,什么狐仙啦,精怪呀,统统都是假的嘛。”

    “放屁!本座可是真的!”

    树梢上忽地传来一阵女人嗓音。

    陈、庞二人树下密谈的这一切,断不能教外人知道,而今有人旁听许久,二人自是大为惊诧。

    陈近南拔出佩剑,朗声喝问:“是谁!”

    立于附近的亲兵侍卫闻声,掏铣的掏铣、挽弓的挽弓,纷纷抢了过来。

    树梢上飞下一名浓妆艳抹、徐娘半老的女子,恰是狐仙,放肆笑道:“陈近南,本座来会你啦!”

    陈近南二话不多说,扑上便是一剑刺出!

    狐仙连闪连过,一边还连连避开射到身前的火统、箭矢,步法身形,匪夷所思,简直非人所能,看得众人咋舌。

    陈近南心想:“此人定是魔界中的邪神,但不知是哪尊。”

    大笑声中,狐仙折而冲向笑月,一把将他拎起,仿佛老鹰捉小鸡般。

    陈近南惊道:“把他放下,有话好说。”

    狐仙拎着笑月浮于高空,沉声说道:“我丈夫被你扣住,你若想讨回这个臭书生,就把他立马放了。”

    陈近南问:“你足谁?你丈夫又是谁?”

    狐仙答道:“我是狐仙,我丈夫是瘟神。”

    笑月见闻眼前种种,心底惊道:“狐仙?瘟神?莫非、莫非世上真有神怪……”

    狐仙旋将笑月头下脚上的倒挂,威胁道:“你若不肯答应,我就把他重重扔下,叫他活活摔死。”说完,飞得愈加高了。

    “别!”陈近南尖声喝止,说道:“你、你别乱来,等一等,我这就将你丈夫释出。”

    值此紧要关头,云丝鹊拍马来到,手里高举一块泛黄的尿布,厉声大喊:“狐狸精!你丈夫在此!”

    狐仙转头去看,动用魔法天眼,看出了瘟神的元神就被圈禁于尿布中,怒问:“那便是玄天上帝的手令、佛祖的手书,衍生成的变身咒?”

    云丝鹊道:“晓得就好!”另一只手手执火把,凑近那块尿布,“不想你丈夫的元神灰飞湮灭,就快把庞丞相放下。”

    狐仙冷笑:“你不把我丈夫释出,我就不把这厮放下。”

    云丝鹃道:“那好,咱们就这样僵着吧。”

    陈近南忙道:“小鹊鹊,不可以呀!笑月是我的——”

    “让我处理!”云丝鹊当众暴叱陈近南,施了眼神,道:“你是人间的王,处理人间的事,至于这类神鬼妖狐的,就交给我来处置。”

    举凡掳人换质的情事,端视哪一方先行示弱,云丝鹊深明此理,遂决心逼迫狐仙让步。

    而且云丝鹊素知笑月不喜怪力乱神,尤其不喜她这位娘娘,既然如此,云丝鹊也就不喜笑月,并不在乎笑月的死活。

    狐仙道:“撒旦的孙女,你听好——”

    “不!你才听好!”云丝鹊打岔说道:“你手中的那个家伙,不是我在乎的人,可我手中的元神,可是你在乎的人哟,倒底谁要听谁的,你自己想想清楚。”

    笑月心中气道:“这个金毛巫婆,可恶……”

    狐仙亦气道:“你、你真想跟我硬拚么?”

    云丝鹊道:“罗唆!”索性将尿布燃上了火,“你倒底放是不放?”

    狐仙见状大惊:“你……你真敢……”低头去看陈近南,想对陈近南动手,奈何陈近南四周已经涌来了千军万马,一时难以接近,心想:“我还是以退为进,尔后再说,她既不在乎这厮(笑月)的性命,断不至于为他毁了瘟神,失去这个制伏我的筹码。”

    于焉又施展“飞天狐狸”,抓着笑月,瞬间消失得不见行踪。

    果不期然,云丝鹊也立刻吹熄了火焰,没叫那块尿布(瘟神的元神与李四十七的肉身)毁掉。

    陈近南旋冲到云丝鹊跟前指斥:“小鹊鹊!你怎么可以不顾笑月的死活!”

    云丝鹊道:“我是你的媳妇,只顾你的死活,旁人死活,关我什事?”

    陈近南跺脚道:“可是……然而……但这……不过……”

    云丝鹊掉转马头,驱驰自去,头也不回一下。

    陈近南根本奈何不了她分毫,心里叹道:“啊我这样,算不算是‘某奴’(闽语:妻奴)。”转念又想:“糟糕,那笑月怎么办?怎么办哪……”

    云丝鹊似乎晓得他的心事,边走边道:“想找回庞笑月?简单,去问常无赦吧。”

    陈近南恍悟道:“对呀,去找常兄,他的魔剑定能寻出笑月的下落。”转念又想:“他若不愿意呢……”看看自己的右手小指,若有所悟:“嘻,他呀,非答应我不可。”

    经过一番翻云覆雨飘迷雾,狐仙落定双脚,将笑月抛在一处阴暗恶臭的地方。

    笑月骇然问道:“这、这是哪里?你、你想怎样?”

    狐仙冷哼:“问这么多干嘛!不许乱跑,给我乖乖待着!”语毕,瞬间又即消失。

    须臾,笑月环顾所在四周,铁笼森冷,高墙冰固,竟是一间牢房,藉由墙头唯一那扇小窗口透入的微光,还能看见牢里另有几名囚犯。

    囚犯们对他突如其来,既恐惧又纳闷,有的还以为他是鬼怪。

    笑月心想:“这狐妖将我禁锢在此,未肯杀我,大概以后还要拿我出去,威胁阿三。”看看那几名囚犯,转念又想,“此地若是牢院,这些人就绝非善类,我得装腔作势,省得被人欺负。”

    于焉学起乩童发癫,高举双臂,口中喑呜出声,自言自语说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莲花座下,千里眼降世,吾乃千里眼降世啊……”

    “喂,庞笑月,什么时候,你转行去干庙公啦?”囚犯堆中,有道似曾相似的声音质疑。

    笑月这位“千里眼”的“顺风耳”倒甚灵敏,愣道:“你是谁?”

    一名披头散发、破衣烂裤的中年囚犯笑道:“我是你的手下败将。”

    笑月定神去看,在那发覆、皮垢之内,看见对方长得一张清瘦斯文的睑,却不是满清第一儒将,“速克溯之鹰”图海吗?

    图海自从西安会战失败,便遭线国安转交王辅臣囚禁,等待昭武发落,孰料直至今日依旧在此。

    图海又笑:“庞军师,还识得我么?”

    笑月指道:“你是图海。”

    图海点了点头。

    笑月问:“这里是……”

    图海答道:“西安府的死牢。”

    笑月一凛:“西安?死牢?”

    其余囚犯叽哩咕噜地七嘴八舌,不知说些什么。

    笑月固听不懂,却也知道,他们说的都是满洲话,心想:“敢情这里是专门处死满清降将的死牢?唏唏唏,天老爷,你跟我开的是什么玩笑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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