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八月初一,澎湖汉军分拨兵马船舰,登陆攻台前夕……
内地传来了孙延龄战死沙场、周子瑾攻克广西的消息,此外,也带来了吴周的使者,昭武皇帝的钦差。
便在陈近南的行营里,钦差颁布圣旨:广布神式,法天应民,诏曰:洪王已薨,其在台诸子下落不明,忠勇大将车陈近南系为洪王义子,朕审情度势,决以陈近南暂袭洪王爵位,统辖征台大车,继续征台壮举。钦此。
陈近南茫茫然地接了旨。谢走了钦差后,他派人请来了吴六奇,询问受封之事。
吴六奇笑笑:“庞总督真是料事如神,果不期然。”
陈近南一怔:“笑月料到昭武会封我为王?”
吴六奇旋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递到陈近南跟前:“这是今早收到的。”
陈近南展信阅读,信中笑月写到,吴三桂既知陈永华死,势必嘱意陈近南袭位,理由是吴三桂有意先将西北收拾干净,讨伐王辅臣与张永,为了避免两面征战,就得安抚征台将士,以虚悬的洪王爵位,羁糜陈近南等将领。
吴六奇笑问:“如何?他简直比算命的还灵呢。”
陈近南道:“昭武爷实在多虑了,这会,咱们哪有精神跟他计较?封不封王,我都会继续征台呀。”反问吴六奇:“你说哩?”
吴六奇指着信道:“接着看、接着看。”
陈近南接着再读,信中又写到,倘使陈近南感怀陈永华的恩德,婉拒受封,吴三桂可能会认定陈近南不忠,转而先取东南,再取西北,也就是先打陈近南与吴六奇的南京老巢!所以,信中建议陈近南接受诰封。
吴六奇窥知陈近南读到这一段了,当下跪倒跟前,诚挚叩头拜道:“洪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帐外的士兵见状哗然,有的交头议论,有的奔相走告。
陈近南赶忙扶起吴六奇,愧然说道:“你、我……这多不好意思呀……”
吴六奇又笑:“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本来就是殿下的干儿子嘛,父死子继,此乃天经地义呀。”
陈近南搔头道:“父死子继是没错,但那指的,应该不是干儿子吧,以后找到了我干爹的亲儿子,那怎么办?”
吴六奇又笑:“怎么办?最多还给了他就是,反正啊,为了不教昭武起疑,你还是答应了再说。”
陈近南道:“那我就……恭敬不如承命罗。”
于是回报钦差,公告周知。
三天后,陈近南就在妈宫衙门举行典礼,继位加冕。
一如陈永华,陈近南头戴银纱王冠,身着黑色蟒袍,接受诸将跪拜礼敬。
诸将均知自己要跟着升官了,无不欢悦欣喜。
陈近南道:“本王受封,乃为权宜之计,待将来找到先王的儿子们,爵位再行归还,择贤传让。”(这些说辞当然是吴六奇教的)
诸将齐道:“仅尊王命。”却没有人当一回事,谁肯相信,王位这种东西还能暂时继承的。
陈近南又道:“征台登陆,势在必行,望诸将同心协力,杀敌报国,”(这些话,还是吴六奇教的。)
众人齐道:“愿受驱使。”
随即,陈近南唤道:“镇东大将军兼领两江总督吴六奇。”
吴六奇出列做揖:“在。”
陈近南道:“请吴大人即刻与沈东、刘林、包力士换防,率部北返南京,镇守两江,以防后方生变。”
吴六奇应道:“是!”
陈近南旋又呼道:“沈东、刘林、包力士!”
沈东三人出列拜道:“末将在!”
陈近南取出事前与吴六奇商讨过的章程,读道:“擢沈东为江西巡抚,加‘武林将军’衔,命你多招武林同道,补充新军生力。”
沈东再拜:“遵、遵命!”
陈近南继续读道:“擢刘林为福建巡抚,加‘洪门将军’衔,也命你多招天地会众,补充新军生力。”
刘林大喜,拜谢道:“遵命!”
陈近南这时冲苦包力士笑:“你已经是广东巡抚了,再加你一个‘火炮将军’衔,好么?”
包力士嬉笑应道:“好啊,接下来毋需殿下吩咐,我呢,也会多多搜购火炮,补充新军生力的。”
陈近南点了点头,续道:“你三人各带一半兵马,归返辖地,另派一半兵马,与吴大人换防,刻日齐集澎湖。”
沈东三人齐声答应:“末将遵命!”
陈近南旋又呼道:“左行空何在?”
左行空出列拜道:“末将在此!”
陈近南道:“擢你升任总兵,带领齐集澎湖的换防士兵,随军东征台湾。”
左行空大喜:“多谢殿下,末将遵命!”
陈近南旋又呼道:“水师提督施琅。”
施琅出列拜道:“末将在。”
陈近南道:“擢你为‘东海水师总都督’,兼领台湾提督,加‘靖海将军’衔,命你点起人、船,择日出海,踏平台湾,报仇雪恨!”
施琅却是拜而不应。
陈近南一怔,问道:“施将军,你没听清楚本王谕令么?怎不答话?”
施琅道:“殿下将营中所有大将悉数调回内地,又将换防兵士减为一半,末将算了一算,攻台战船不过一百艘,兵士不到两万人,实在、实在难以胜任,所以不敢遵命。”
陈近南与吴六奇相视皱眉,颇为不悦,继而,吴六奇轻踢陈近南一脚,暗示压抑。
陈近南是个聪明人,当即展颜笑道:“自从澎湖湾之役大胜,台湾几乎没有战船了,黑水沟已是我们的天下,你还需要什么战船呢?”
施琅道:“需要战船载兵呀。”
陈近南问:“那你需要多少兵士?方可平台。”
施琅道:“据我新近探知,萧统与司马独飞等台湾诸将,一共拥兵两万,所以攻台兵士少说也要六万。”
诸将大哗。
陈近南又与吴六奇相视皱眉,转而再问:“对方仅有两万,我方却需六万,这是什么算法呀?”
施琅道:“举凡强攻海岛,登陆抢滩,攻方至少必须三倍于守方,此乃定律。”
陈近南待要再言——座下吴六奇已先抢道:“本将袖中藏有十万甲兵,施将军如不弃嫌,尽可取之去用。”
轮到施琅皱眉了,看着吴六奇纳闷。
吴六奇旋自袖中摸出一封信笺,道:“这是庞总督、庞军师送来的征台妙计,据他所说,可抵十万甲兵。”
施琅恍然讪笑:“原来是指这个,哼,大军征战,岂能如此儿戏。”
陈近南再也按耐不住,拍桌怒道:“施琅!可知当初你还在牢里,是谁保举你出狱、推荐你担任水师提督的?正是庞总督、庞军师!”
施琅一愣,叹气苦笑:“此恩此德,施某来日必报,还望殿下息怒。然则……攻台一事,与此无关,末将依旧坚持已见,乞求增兵。”
吴六奇晃晃手中的信笺,又道:“施将军呀,你先看一看嘛,看完之后,再要坚持什么,也还不迟。”
说不得,施琅只好无奈地上前接过,打开一看,孰料信笺之中,仅仅写了七个字:
郭嘉遗计定辽东
施琅愣得好几愣,翻过信笺背页再看,并无其他文字,遂抬头去看吴六奇。
吴六奇摇手笑笑:“甭看我,庞军师命信使捎来一句话,说是如果你看不懂,就免了你水师提督的职权,换由看得懂的人来做。”
施琅不得已,继续埋头思索……
陈近南与吴六奇又再相视,这回,二人不皱眉了,而是窃笑,因为笑月早已另附书信,解释过了笺中的“谜题”。
隔了一会,施琅总算想出了答案,问道:“庞军师在台湾安了暗棋吧?”
吴六奇颔首:“没错,确有一枚暗棋,不过……那并不是关键。”
施琅大笑:“胜败关键为河,末将已经晓得了。”
陈近南道:“喔,你倒说说。”
施琅道:“军机不可轻泄,此处不便说话,但未将有了这十万甲兵,”扬了扬手中信笺,“已能挥兵征台,顺利登陆!”
陈近南与吴六奇大喜,同声叫好。
施琅旋即拜道:“谢殿下所封的职、权、头衔,末将,领命!”
台湾岛外,风平浪静。
小舟航向一艘停泊在海礁旁的船只,甲板上不见有人,死寂萧索。
司马长平拧立小舟前眺望,满脸疑惑。
操桨的船夫问道:“三爷,要一靠近么?”
司马长平点了点头。
船夫遂将小舟摇近了那船右舷……
飕!一把长剑陡然射向小舟,船夫不及喊叫,咽喉便已洞穿,翻身落水。
司马长平却不惊慌,只是沉吟,目测距那船尚有丈许,提气纵身,咚的一响,稳稳站在船头之上。
“好轻功。”
船舱里走出数名大汉,为首的一名中年汉子鼓掌笑赞,正是施琅。
司马长平质问:“我那船夫有什么过错?却教他不明不白死了。”
施琅笑笑:“三少,你我今日相约于此,密谋举事,尔后死在台湾岛上的又岂止一人而已。”
司马长平一怔,叹道:“施将军说的也是。”
司马长平系天地会西螺分舵舵主(参看第三集),也是司马独飞的三弟。
施琅环指周身的随人道:“都别忌讳,有话直说无妨。”
司马长平打量施琅身后的左行空,问道:“刚刚掷剑的人,想必就是阁下?”
左行空点了下头。
司马长平又问:“阁下是第一个同我‘打招呼’的人,还没请教高姓大名。”
左行空冷着脸道:“征台总兵官、华山派掌门,左行空。”
司马长平没好气地笑笑:“幸会,幸会。”
施琅道:“是啊,都是自己人嘛。”司马家族源自华山,施琅遂有“自己人”之说。
司马长平道:“嗯,是自己人,可惜自己人竟要为难自己人。”
左行空冷哼:“司马长平,你约我们在此密会,有什么话就快说吧,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司马长平笑笑:“先师周赤泰是华山赤字辈的人物,与令师同辈,我阿兄又是先师的继任掌门人,与你也算同辈,怎么?见了我还给派头,连声招呼都不打?”
左行空还以一笑:“当年你我两派相争分立,而今先师与令师都已辞世,统一华山的大业,可就得靠咱们这一代人罗。”说完,意有所指地看着司马长平。
司马长平道:“我们司马家经营台湾四十年了,并不想妄称华山正宗,告诉你吧,家兄早已另立门户,改称蝴蝶派啦,”冷嘲道:“还说什么‘统一华山的大业’哩,哈哈。”
左行空沉下脸色,似欲发作施琅一旁打岔道:“华山派可以分立,汉人的江山却不可分裂,司马家可以另立门户,台湾岛却不可以自成一国。”
司马长平又道:“事实上,家兄不但另立门户、改称蝴蝶派,打从冯锡范死后,也已决定自成一国,改称台湾为‘东宁王国’了。”
这下子轮到施琅变脸了:“司马独飞是想自封为王?”
司马长平笑笑:“自封为王又怎样?东宁王国准备效法朝鲜侍奉满清,同样地侍奉大周,称臣纳贡,其实并不愿与大周为敌啊。”
施琅与左行空相视一眼,随后笑问:“据闻台湾发生内争,有谓‘不归萧、即归马’,萧家与司马家各据一方,任何人都得选边站才行。三少爷此来,一昊非是想辩论台湾究竟谁属?”
司马长平摇头道:“台湾究竟谁属,岂是辩论可得?能文争又何必武斗?何况,你们大军都已经杀到这里来啦。”施琅又问:“既不是为辩论而来,三少又为何与敌私通?”
司马长平叹道:“没错,身为司马家人,我这是通敌来着。”走到舷边,放眼望去,海礁后方的海面上,并泊有巨舰三艘、艨艟战船数十艘,旌旗飘扬,桅杆林立,腾着一股杀气。
这里是施琅大军的水寨,距台南外港鹿耳门甚近,开战前夕,司马家的三少爷竟然到此,投奔敌营。
司马长平指着水面问道:“施将军将用何策攻击我方?”
施琅心想:“这个花花大少难道是个白痴?我要打你们,怎么会将攻击策略说予你听哩?”信口胡诌:“当然是单刀直入,强攻硬闯罗。”
司马长平听了会心一笑。
施琅故意问道:“三少不以为然?”
司马长平道:“旷日废时,损兵折将,这等愚庸之计,岂是海霹雳所为?”
施琅故意再问:“那么,依你之见呢?”
司马长平道:“兵不血刃,不战而胜,才该是施将军的心计。”
施琅暗忖道:“小子之言,深得庞军师之心。”
司马长平道:“晚辈此来,正是胸怀奇策,欲授施将军破岛妙方。”
施琅笑笑:“你的密函里略有提及,我这就洗耳恭听了。不过,施某很是好奇,你贵为司马家的三少爷,为何……”
左行空接口道:“为何背叛家门?其中是否有诈?”
司马长平静默了半晌,方道:“我私自到这,确实是背叛了自己家门,遭人唾骂,绝不还口。施将军只要听了我的条件,立时便会明白我的苦衷。”
施琅心想:“小子终于提出条件啦,姑且听听。”问道:“什么条件?”
司马长平道:“台湾岛上,不归萧、即归马,除了司马家与萧家之外,尚有一支谢姓家族。”
施琅点了点头:“嗯,我还听说谢家的谢芸,是台湾岛的第一美人,不知是真是假?”
司马长平道:“此说不假,她是台湾岛的第一美人,我与她相恋已久,早已私定终身了。”
施、左二人听完一愣,不解司马长平河以提及自己的情爱私事。
司马长平续道:“然而,岛上的内争愈演愈烈,已经到了非我族类,必欲消灭的地步,即使向来不偏袒萧家或司马家的谢家,也被我二兄视为仇寇,我同芸儿的婚事,也就没有了指望。”
施琅问道:“你要我怎么相帮?”
司马长平道:“恳请你们上岸之后,放过谢家一草一木。”
施琅点头道:“倘使只是这点,那没问题。”
司马长平又道!“此外,你们上岸之后,帮我杀一个人,这个人叫做社少卿。”
左行空一凛:“杜少卿?”
施琅回顾问道:“怎么?左将军识得此人?”
左行空道:“此人原是我的徒儿,品行不端,被我除名,不想他竟到了这里……”
施琅听了若有所悟,转问司马长平:“你为什么这般恨他?”
司马长平咬牙切齿:“此人近年成为我二兄的亲信,极力鼓吹‘非司马家族者非台湾人’,这才弄得岛内骚动,不但司马家与萧家誓不两立,还与谢家断绝往来,坏了我同芸儿的婚事,实在令人不胜其忿。”
施琅笑笑:“既是如此,好!我答允你。”
左行空打岔催道:“说了那么一大堆,你还没说出你的奇策妙方呢。”
司马长平深吸一口长气,踱得几步,方道:“我大兄司马独飞与萧家族长萧统,一年前曾约定时日,比试剑招,由胜利者执掌兵权。尔后澎湖湾水军大败,遂有延迟比剑之议,决定暂行团结,共御外侮。”
施琅问道:“他们约定的比剑日期,原是何时?”
司马长平道:“八月八日。”
施琅与左行空交视错愕,同声说道:“两天之后?”
司马长平点了点头:“倘若施将军两天之后,再行用兵,必能兵不血刀,占领全岛。”
施琅沉吟道:“你的意思,我若延迟用兵,萧、马两家便会如期比剑,而他们若是比剑,便会引发内斗,届时,老夫可以兵不血刃获胜?”
司马长平又点了头。
左行空道:“施大人,别听他胡扯,兵贵神速,岂有临阵对敌之际,迁延两日之久?这厮一定是反间而来,为的是要缓兵。”
司马长平接过话尾,辩道:“缓兵也得要有援兵,试问今之台湾,谁会来救?”
左行空还想再说,施琅伸手示止,继续追问:“萧、马二人一场比剑,如何便会引发内斗?施某实不明白。”
司马长平道:“此理易明。如果萧统获胜,司马家以全岛第一大家之尊,势必不肯伏首,我二兄一定会恼羞成怒,兴兵作乱。同样的,若我大兄获胜,萧家其他人亦必不愿称臣,届时我二兄势将兴兵讨伐。”
施琅冷哼:“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再比?”
司马长平道:“这其中自有缘故,他二人比了没用,不比又不行。”
施琅沉吟:“唔……我对台湾岛内的情势不甚清楚,这样吧,你留下来作客,好好为我解释、解释,如何?”
司马长平大笑:“将军哪是为了听我解释,留我做客?还不是想用我的命为质,再派人到岛上探听真假。”
施琅亦笑:“三少能明白就好,”引手指向船舱口,“请了。”
司马长平叹道:“既来之,则安之,我本来就有留下的打算。”
遂随施琅等人走入舱内。
这时候,水兵们也起锚扬帆,掉转船头,缓缓航返大军水寨。
左行空忽将施琅拉到一隅,悄声说道:“此人乃是司马家的三头目,庞军师果然厉害,能够安下了这么一枚暗棋。”
施琅摇头一笑:“非也,司马长平并非庞军师安的暗棋。”
左行空愣道:“咦?那……”
施琅解释道:“庞军师的那枚暗棋,正是你那名孽徒,杜少唧。”
左行空惊道:“是他?敢情庞军师要他挑拨萧、马两家,离间岛内?”
施琅道:“正是。”旋问:“左将军听过或读过‘三国演义’么?”
左行空点头道:“那又如何?”
施琅道:“庞军师拟的征台计划里,其实只有七个字——郭嘉遗计定辽东。”
左行空听完覆颂道:“郭嘉遗计定辽东……这,郭嘉好像是曹操身边的一名青年军师,对吧?”
施琅点头道:“郭嘉深得曹操信任与重用,可惜英年早逝,他临死前,曹操刚打败袁绍,袁绍的儿子们带兵投靠辽东的公孙康,准备负嵎顽抗。”
左行空沉吟:“这跟咱们现在的形势,若合符节呀。”
施琅续道:“曹操麾下诸将,多半主张北上急攻,一举消灭余孽,惟独曹操不肯,不久,公孙康便与袁绍的儿子们爆发内斗,自相残杀,曹操兵不血刃,遂并辽东。”
左行空道:“我想起来了!这是郭嘉留给曹操遗书写的定辽之计,大意好像是说,公孙康与袁绍的儿子们早有嫌隙,急之,他们必定团结御侮,缓之,他们必将内斗自残,所以郭嘉主张虚张声势,缓兵制敌。”
施琅颔首:“庞军师的意思正是这般。哪……萧、马两家已经搞得水火不容、势不并立了,我们何不坐收渔利呢?强攻未必较有好处啊。”
左行空笑:“善哉!此计大妙。”
话分两头说。
台湾岛内,是日下午,萧红(萧统的弟弟)站在长满桃花的庭苑发呆,心里盘旋着事情。
“小叔!”萧新武忽自桃林中窜出,与萧红扭打追戏。
不一会,他二人玩得累了,并肩坐在门前阶上聊起天来……
今年二十郎当的萧红在气度、剑术各方面,没有一样及得上萧统,就像五月的桃子,仍然生涩的很。
萧新武则是萧统堂弟萧绝的儿子,该叫萧红堂叔,可他二人年龄相当,看上去根本分不出长幼。
萧新武问道:“小叔,你是不是在想着司马家的如玉姊姊?”
萧红叹了口气,道:“光想又能怎样?眼下,岛外大敌当前,岛内局势又一触即发,我能向阿兄提出这等儿女私事么?何况这一年来,萧家与司马家梁子愈结愈大,就算阿兄点头,司马家也绝不可能答应。”
司马如玉是司马独飞的女儿,年方十六,萧红第一次看见她,便为她魂牵梦系了。
尔后,他二人经常幽会,把两家人全蒙在鼓里。
撇开家族仇恨不谈,萧统与司马独飞同齿同辈,均为四十多岁的一家之主,假使萧红娶了司马如玉为妻,光是在辈分上造成的混乱,便够大家瞧了,小俩口的未来,简直满布荆棘。
萧新武又问:“你想,大伯跟司马伯伯二人间的比剑,还会不会如期举行?”
萧红摇了摇头:“最好不要。敌人都快杀到了,还比什么?刀剑无眼,万一谁把谁给怎么样了,我跟如玉……不更没指望了么。”
萧新武陪着叹了口气,道:“你听说了谢家的事?传言司马长平与谢芸相恋,司马惟独一气之下,竟派人掳走谢芸,囚禁家中。”
萧红愕然道:“有这等事?司马惟独如此霸道,司马独飞不管的么?”
萧新武道:“司马惟独与司马长平都是他弟弟,值此肃杀时分,司马伯伯怕也不好管事。”
萧红拨弄手上的弓弦,有一搭、没一搭的,好不心烦。
萧新武见状道:“大伯三令五申要咱们不能玩弓射箭,要好好练习华山剑法,你还敢随身带着这玩意?”
萧红意兴阑珊道:“剑法?萧、马两家这么多年来,争的不就是剑法强弱么?依我来看,剑法才是万恶的根源哩,练之无益。”语罢,起身,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射中了一株桃花树。
就在这时节,桃花林里飞出一名黑衣人,冲近桃花树,拔了箭转身便跑。
萧红与萧新武愣在原处,大惑不解。
萧新武旋即回神喊道:“小叔,此人擅闯萧家庄,绝非善类,咱们快追!”
萧红点头道:“喔,对,快追、快追。”
二人赶忙急起直追,没来得及呼引家丁,紧随着黑衣人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