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城东,刘府宅院,自大门、玄关,至前厅、中庭,一片漆黑,鸡犬不闻。
刘府是漳州城的大户,今晚,偌大的一座豪门宅院,何以竟成了一座死城?
原因无他,有“魔剑剑魔”之称的武林大魔头常无赦,今晚到了刘家。
大厅里,相迎的却是另一位武林人物……
常无赦的装束与众不同,并未剃发结辫,而是长发披肩,他一身白袍,仿如戴孝,苍白的脸上,静沉着俊逸的五官,显得早经沧桑。
“……喔,这么说,你是天地会的?”常无赦手拄长剑,坐在正首的一张椅子中,淡淡问道。
厅心里、油灯旁,站着一名外貌魁梧、衣着朴实的中年汉子,答道:“我系天地会台湾总坛、盐行分舵的分舵主,林火旺。”
常无赦冶哼:“你们天地会的人,都习惯用这般又臭又长的的名号么?”
林火旺老成持重,不以为意,道:“林某不才,所以报出天地会的名号,是希望你能卖天地会一个面子,放过刘家。”
常无赦笑笑:“我说呢,这座宅院的人到哪去啦,原来……是给你藏了起来?”
林火旺抱拳应道:“就算阁下白跑了一趟,请回吧。”
常无赦问道:“你可知我为何找上刘家?”
林火旺摇了摇头。
常无赦道:“我是为了‘无上金身’来的。”
林火旺一凛:“无上金身?”隔了一隔,定神说道:“刘家世代以贩盐为生,刘员外更是个殷实商人,怎会与武林纷争扯在一起?是不是有啥误会?”
常无赦道:“姓刘的是个商人没错,但他女婿赵必荣却是道地的武林人物,你不知道么?”
林火旺侧头疑道:“赵必荣?我怎么从没听过。”
常无赦道:“赵必荣是个小角色,没听过是正常的,前两天,他收容了一号人物,对方可不是小角色了,而是寻找无上金身的关键人物,我好不容易追进了漳州,偏偏找不到赵必荣,你说,我能不上这里来么?”
林火旺听完叹了口气,呐呐说道:“我懂了……”说着,拔出腰际挂的宝刀,凝目而视。
常无赦怔然道:“怎么?想跟我拼命?”
林火旺道:“先前,我以为你跟刘家有什误会,来找麻烦,所以打着天地会的旗号,与你谈判,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常无赦笑笑:“现在谈,也还不迟呀,哪,只要你交出人来,我扭头就走。”
林火旺道:“既是为了无上金身,那么,说什么也不能被你这恶霸所得,我必须做个了断。”
常无赦又笑:“搞了半天,天地会对于无上金身也有兴趣?嘿嘿。”旋即起身离座,走向厅心。
问道:“林兄,你自问杀得了我么?恐怕就是你们总舵主陈永华,也不是我的对手。”
林火旺道:“邪不胜正,杀你这种妖魔,用不着我们总舵主。”
常无赦对于“邪不胜正”四字颇有感触,悲愤说道:“果真邪不胜正,这个世上,还会这般悲哀?”倏地飘身欺近,一掌拍出!
林火旺眼看对手尚未拔剑,亦不好用刀,插落宝刀于地,挥拳相抗。
常无赦轻功莫测高深,步法出神入化,左飘右窜的身形有如乘风的白云,加以他掌力猛辣、掌风强劲,两下子便打得林火旺难以招架,连退数步,直退出了厅门。
林火旺脱口惊呼:“这是、是‘假如来佛掌’?”
常无赦啐道:“什么‘假如来佛掌’,这是真的如来佛掌!”
如来佛掌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名列天下四大掌法,然而常无赦一派所学,走的是歪邪捷径,武林人蔑称其为“假如来佛掌”。
林火旺自知远远不敌,瞥眼去瞧留在厅心的那把宝刀。
常无赦会意,一脚勾起那把宝刀,踢到林火旺跟前:“你用刀吧。”旋即飞步出门,出掌发功。
林火旺接过宝刀,映着月光,施展一手精熟的外家刀法,舞得虎虎生风,将周身护卫得滴水不漏。
怎耐常无赦一招快过一招,一掌强过一掌,劈空掌风绵延不绝,很快便将刀花打得四散。
暗忖道:“啧,这家伙练的是外家功夫,远非我的对手,可他竟不肯罢休,如果不是准备舍生取义,那一定是暗伏了陷阱。”一边出招,一边左顾右盼,却是看不出半点蹊跷。
如此又过数招,当的一响,林火旺的宝刀已被掌风打落,胸膛还中了一掌。
常无赦收掌说道:“你走吧,我跟你无冤无仇,实在懒得杀你。”
林火旺惨笑:“你懒得杀我,我却必须杀你,以免你又到处滥杀无辜,为祸江湖。”
常无赦怒道:“我滥杀无辜、为祸江湖?他妈的!都是你们这些蠢汉以讹传讹,听信谣言,把我说得跟个魔头似的。老子若真是嗜杀之人,还能饶得了你么?”
林火旺忽从怀中抽出两把西洋火铣,朝常无赦放了一枪砰!
常无赦避之不及,低身闪过,衣领仍被火药烧焦,恨恨道:“小人!连红毛人的火器都用上。”
林火旺道:“我明白这样做是卑鄙了些,但要为民除害,也顾不得了。”语毕,举起另一把火铣,再发一枪!
双方距离这么近,常无赦纵使身怀绝技,毕竟不是神仙,如何闪避得过?他忙拔出手中魔剑,以之防御。
常无赦奉拜邪神,这把魔剑系魔界所赐,具备非常魔力,他自视甚高,除非为了保命,否则轻易用之。
这一会,戌时四刻,正是他命在旦夕的时候。
常、林二人,洽是五道转轮王与阿庆师相中的剑客与刀客。
砰!
常无赦陡然惊觉剑壳口上,贴了一张符咒,魔剑抽拔不出,就这样,他左肩中了一枪,血流如注。
当时的火铣装填费时,林火旺两枪用尽,也不忙装弹填药,迳自喊道:“锦昌!出来吧!”
锦昌是林火旺独子的名字。那林锦昌手握火铣,早已暗藏角落,听了呼喊,立即现身。
这头,常无赦瞅着剑壳那张符咒,却是撕之不去,气急败坏:“该死!怎会这样?”
林锦昌笑道:“别撕啦,那张符咒,是我从湄州妈祖庙请来的,灵验得很,岂能让你撕得掉。”
常无赦问:“符咒是你黏的?你用的是什么法子?”
林火旺应道:“是我黏的。刚才你我交手之际,我趁机将它黏了上。”
常无赦心下顿悟:“他刚才与我死缠烂打,为的就是这个。”咬牙道:“都说南方人奸险多诈,今日看来不假。”
林火旺接过林锦昌抛来的两把火铣,道:“对付你这种人,就得这样,抱歉。”
林氏父子顿时乱枪齐发,砰声连响。
常无赦手持带壳的剑,一面提气飞跃,一面狂舞剑花,昏黑中光影四错,火花四溅。
偶有一道青绿色的焰光乍现……待得青光熄灭,厅前院中,三个人只剩两人伫立,另一个却已倒下。
倒下的是林火旺。
原来是林锦昌的子弹射中常无赦的剑壳封口,暗生巧合,刚好射破了符咒,常无赦在无意间拔出魔剑,挡下了其余子弹,其中一颗子弹更反弹到了林火旺身上,洞穿林火旺咽喉。
经过五道转轮王的唆使,本该毙命于此的常无赦没死,林火旺反而死了。
这一会,堪堪是戌时五刻。
“爹爹”林锦昌见状,抛下一切,冲到林火旺跟前伏尸恸哭。
常无赦检视浑身上下,除了先前左肩的伤口,再无伤创。
林锦昌哭得一阵,寻思大敌未除,猛然抬头瞪视常无赦,举枪欲发,无奈弹药已尽,发射不出。
常无赦哪里容得他装弹填药,上前一步,起脚踢落火铣。
林锦昌切齿怒道:“杀了我吧!现在你不杀我,将来我一定会为父报仇,将你杀掉。”
常无赦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确实很想杀之,不过他这个人有堆臭规矩:“一不杀女人,二不杀病人,三不杀年龄超过七十者,四不杀未成年人。”
见林锦昌脸带稚气、矮小瘦弱,遂问:“你今年几岁啊?”
林锦昌以为对方笑他年幼,无法报仇,慨然道:“当今的鞑子皇帝(指康熙),十六岁时便能杀掉满洲第一勇士鳖拜,两年后,怎知我杀不了你。”
常无赦心想:“两年后?哼,这小子才十三、四岁啊。”弯腰拾起林火旺的刀,扔了过去,叱道:“那你两年后,再带着你爹的刀回来找我,滚吧。”
林锦昌接过宝刀,愣问:“你真敢放我走?”
常无赦冷笑:“什么敢不敢的?就算是你们陈总舵主,我都不怕,况乎你这毛头小子。”
林锦昌揩了揩眼泪,奋然站起:“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大家堵得着的!后会有期。”收了刀,旋将父亲的尸体扛在肩上,颠颠簸簸地离开。
目送林锦昌颠簸的脚步,常无赦的眉宇之间颇多惆怅。
话分两头说五道转轮王还神白面昌的躯壳,回到算命摊上,得意笑问:“老头,写完答案了没?”
阿庆师点头笑笑。
五道转轮王勒起袖子,执笔沾墨:“那就轮到本座写了。”于纸上写下十六个字:戌时五刻,胜负分晓,刀客败死,剑客胜生。
旋道:“咱们一起揭开答案吧。”
阿庆师又是点头笑笑。
二人遂同时展纸,相互对照,那名小厮也凑近来瞧……结果,双方的答案竟然相同。
阿庆师先前所写“剑客败死,刀客胜生”,其中刀剑二字都已涂去,改成了“刀客败死,剑客胜生”。
五道转轮王怒问:“你……你什么时候窜改答案了?”
阿庆师微笑反问:“神爷又不知我先前所写的答案,如何能说我窜改答案?莫非,神爷偷看过我的答案?”
五道转轮王支吾道:“这个……你的纸上涂涂抹抹,自然是窜改过的。”
阿庆师又笑:“神爷能够窜改生死簿,触犯天条,老朽又为何不能窜改答案?”
五道转轮王听完怔然,无言以对,心想:“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可恶,我身为阎王,专为人拿捏生死命数,万没想到,今日竟不如一个摆摊算命的瞎老头。”
一旁,陈三亦笑:“大神啊,你们两个写的答案,怎都一样?”他虽不识字,好歹也看得出两张纸上的字全然相同。
五道转轮王闷哼一声,懒得搭理陈三。
孰料陈三又道:“你是神,他是人,你们两个比算命,他比你快,又跟你一样准,那你还不算输?”
听了这话,阿庆师与小厮均以为然而笑。
“废话!”五道转轮王一肚子的鸟气,正没处发,当即又甩了陈三一巴掌。
陈三合着刚刚那巴掌,这下子,两边嘴巴全肿了,心底气呼呼道:“我干你娘干不完!呸!神气什么嘛。你爱面子?哼哼,脸被我画花了还不知道,大酣鸟。”
却是稍早,陈三趁五道转轮王元神脱窍,拿起毛笔在他(白面昌)脸上画画,左画一只王八,右画一只乌龟,王八与乌龟还相互咬啮,打起了架,姿势与方位各异其趣。
五道转轮王见陈三偷笑,心想:“这小子搞什么鬼?”瞥着左近的路人,多有注目自己而发噱的,忙往脸上一摸陈三暗暗叫道:“不妙,紧闪(快溜)!”转头就跑。
五道转轮王得悉满脸都是油墨,大致已猜到了八分,再看陈三开溜,当下起脚便追:“还敢跑!”
陈三在人群里左钻右窜,活像一尾泥鳅,逮到小路或巷弄,立刻拐了进去,一溜烟不见踪影。
五道转轮王除非施展法术,否则还真追不上,顾盼、驻足于市井中,寻思道:“唔,也好,索性我假装追逐,避开那算命师,省得他要我兑现承诺。”
如此追了一会,五道转轮王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正在庆幸摆脱了阿庆师,竟又撞见陈三。
陈三恰恰也躲在这儿!
他蹲在墙边暗处,兀自屙着大便。
五道转轮王好气又奸笑的道:“冤家路窄呀,小子。”
陈三见了是他,心里一急,肠胃蠕动得愈加厉害,大便也屙得更多更臭了。
一边屙着,一边道:“你别过来!趁我大便动手,不怕见笑?”
五道转轮王笑骂:“谁理你呀,臭家伙,除了吃以外,就会拉屎,你还能干啥?”
陈三扁嘴道:“我刚刚吃太多了嘛。”
正说间,五道转轮王忽闻地底传来喊声,却是第十殿判官的呼唤,赶忙元神脱窍,遁入阴间。
“殿下,”判官迎了过来,惊慌说道:“大事……大事不妙啦!”
五道转轮王问:“何事不妙?”
判官道:“殿下托我的那件事,第一殿就要察知啦。”
五道转轮王也着急了:“怎么会?死亡人数相同,秦广王如何能够察知?那名刀客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判官道:“那名刀客确实没什么,坏就坏在那名剑客,那名剑客叫常无赦,乃魔界中人。”
五道转轮王道:“魔界中人多得很?又怎么样?”
判官旋仰起头来,透过千里眼洞悉,指着漳州城外的一片林子,道:“您看。”
五道转轮王循向去看,且看那片林子之中,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首,稍加端详,发现那些尸首全是劲装的道士。
判官续道:“那些全是武当山的子弟,本来命不该绝,无奈却与常无赦碰上,起了冲突,遂被常无赦悉数杀死,进了枉死城。”
五道转轮王登时大悟,晓得闯下大祸。
一如前言,常人的死活须由生死簿决定,阎王也无权擅改,但若诸神与群魔杀人,则可送之于枉死城内。天道与魔道不同,诸神出手杀人,杀恶不杀善,群魔相反,杀善不杀恶。因此,常无赦不违魔道,倒是五道转轮王犯了天条。
常无赦虽是魔界中人,却是凡人,他杀的那些道士更是好人,而非恶人,好端端一票好人进了枉死城,且为凡人所杀,阴曹地府自然有人会管。
判官道:“武当子弟奉祀的是真武天君,真武闻知自己的信徒无端枉死,元凶竟是一名该死而没死的人,震怒之下,跑到阴间问罪,依属下看……咱们掉包的勾当,今晚必定事发。”
五道转轮王系戴罪之身,愈加担忧,忙问:“那你想,本座这会该怎么办?”
判官道:“一旦事发,天界与阴间最难藏身,为了您、也为了属下,趁这当口,请殿下躲至人间,五百年内都别回来。”
五道转轮王又问:“本座那么大的一尊神,躲哪儿好呢?”
判官沉吟道:“地藏王菩萨若是得报,找上人间,也只能叫部属化身为人,搜捕殿下的行踪,所以,殿下最好躲到门禁森严之处,教他们难以接近。”
五道转轮王听了灵机一动,道:“对极!那本座便躲在满清的皇宫之中,这个时代在这个地方,还有哪里会比皇宫更为森严。”
判官点头道:“说得也是,殿下躲在皇城之内,不现原形,菩萨纵令多有神通,亦难察知。”
五道转轮王叹道:“抱歉,只是连累你了,事不宜迟……本座这就启程。”
判官突道:“殿下且慢……”
五道转轮王愣得一愣:“怎么?还有事吗?”
判官道:“那个常无赦,您若不加管制,万一他又杀人肇事,闹出大祸,所有的帐还不记在您头上。”
五道转轮王击掌道:“对呀!他害我这般狼狈,看本座如何将他挫骨扬灰!”
判官摇头道:“万万不可,殿下绝不能杀此人。”
五道转轮王奇道:“何也?”
判官道:“此人命数已过,还杀了真武的弟子,现在若死,必进枉死城,假使我没猜错,真武已在枉死城外堵他,等着勾他的魂回府查察。真武可是天神,到那时候,这件案子便归天庭所管,就算您躲到皇帝脚下,怕也没用。”
地藏王菩萨是佛家阴神,与五道转轮王又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倘若发令拘捕转轮王,尚不至启动神通,判官故劝转轮王躲至人间。
真武天君是道教的天神,与五道转轮王毫无交情,倘若玉皇大帝发令拘捕转轮王,势将派出天兵天将,除非躲到魔界去,否则转轮王根本无处容身。
五道转轮王无奈点了点头:“你说的对,那么依你的意思呢?”
判官摸出一张符咒递上,道:“这是属下的独门神通,‘紧身咒’,殿下清楚它的能耐,还请殿下用之为宜。”
五道转轮王自然清楚此咒,深有同感,遂即收下符咒,还神于白面昌的躯壳之回到人间,冲鼻便是一阵恶臭,原来陈三还蹲在墙边屙大便。
五道转轮王没好气的问:“你怎么还在屙呀?浑身才重二十斤,屙的屎都快十斤啦。”
陈三低头去看,胯下零散着四、五陀大便,确实多了些,腼腆说道:“我今晚吃太多了嘛,嘿嘿,歹势啦。”
五道转轮王摆了摆手:“好了奸了,快一点,本座有事要你去办。”
陈三于是扭了两下屁股,草草“了断”,穿起裤子上前道:“大神有什么吩咐?”
五道转轮王皱眉道:“喂,你不擦它一擦,就穿上了裤子?”
陈三一怔:“擦?”转头去看自己那满地的“杰作”,回道:“墙角嘛,擦它做什?待会自有野狗会来吃得干干净净。”
五道转轮王道:“我是说你的……”旋而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把手伸出来。”
陈三怯生生的伸出右手,颤声问道:“大神该不会要抽我的掌心?画花您的脸,是我不对,我来帮你擦吧。”说着,伸手便要去揩转轮王的脸。
五道转轮王怕脏,吓得嚷道:“去去去,用不着你来擦,臭死人了。”自怀中取出那张“紧身咒”,撕做两半,“哪,你把这一半符咒卷在……卷在你的小指头。”
陈三接过另一半符咒,左看右看,那符咒为一细常黄纸,纸上盖有黑漆火印,当然啦,印的是什么字,他是有看没有懂的。
五道转轮王催道:“喂,看什么看,你又看不懂,还不快卷上去?”
陈三道:“就是因为看不懂,我才不敢卷上去啊,万一……”
五道转轮王脸色难看了:“万一什么?本座还会害你不成?”
陈三斜着一双小贼眼奸笑:“那可不一定,你们做神的,比我们做人的更坏。”
五道转轮王冷哼道:“放屁,你们人才坏哩,瞧瞧这世上,烂成一团。”
陈三道:“既然你们嫌它烂,为什么不把它管好?你们是神耶,可见你们比我们更烂。”
五道转轮王懒得分辩,喝问:“你倒底卷是不卷?”
陈三拗他不过,只得乖乖地把符咒卷上右手的小指头,谁知才刚卷上,便听转轮王念念有词,一转眼,符咒化为灰烟,消失不见,而符上的字却烙于陈三的小指头。
五道转轮王见状喜道:“成啦。”
陈三伸手擦拭指上字迹,怎么擦也擦不掉,忙问:“这是干什用的?”
五道转轮王道:“这叫紧身咒,”扬扬手上另一半符咒,“再将这一半贴在常无赦身上,那么,你只要弹一下自己的小指头,常无赦便似受了一拳,你咬一口自己的小指头,常无赦便似捱了一刀,从那以后,他须得对你言听计从。”
陈三听完大为高兴:“那我不是成了他的主人啦?哈哈。”
陈三半辈子当奴工、做奴隶,过着牲畜一般的日子,如今升格成了“主人”,自是兴奋无比。
五道转轮王又道:“本座要你帮忙监管此人,令他不得再滥杀无辜,他若不听,你便有权加以惩处。”
陈三想想觉得不对,问道:“照你这么说,这个常……常常色,不就是个很坏的人罗?”
五道转轮王纠正:“是常无赦,记住,常无赦。”又道:“他是个武功高强、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确实很坏。”
陈三喊道:“那我不要!跟这么一个大魔头黏在一起,还有命吗?”忙又伸手去擦指上的符文。
五道转轮王没好气道:“甭擦啦,一道紧身咒的效力,总在百年之间,一百年后,它才会脱落。”
陈三一愣,瞠目结舌了半晌,旋即吵道:“一百年?干!你干脆说一辈子算啦!”
竟尔坐在地上,又哭又闹:“我不要!我不要啦!呜……呜……你怎事先不讲,骗我中了符丫,才说要一百年,呜……呜……”
五道转轮王心里笑道:“废话,我若事先讲了,你还肯让我下符么?”走近陈三,一把将他拎起,恐吓道:“本座时间不多了,你要也好,不要也罢,这个忙你是非帮不可。”
说完,五道转轮王一飞冲天,拎着陈三往城外疾飞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