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
今日的少林寺,已失去了往日的寂静,而变得喧哗与吵闹。
这已是武林大会开始的日子,凡中原武林有名望有地位的高手,几乎已有大半,到了少林。
连一向隐居自啸,不管武林俗务的陆先生,阆秋山庄的陆亚夫都来了。
正午的阳光,照着少林金壁辉煌的重檐密宇,显得气象万千,声势非凡,隐隐间梵音飘渺。
但在少林寺的大堂之上,此刻却是鸦雀无声,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几乎是清晰可闻。
众人听解小龙讲完了血海谷一役的情况,都是心事重重。
每个人的心中,都免不了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少林无相,首先打破了堂上的沉寂。
他口念佛号,已站起身来道:
“众位施主今日能光临敝寺,老衲不胜感激,此次大会,目的乃是为了对付武林中少见的那个大魔头,因此大家必须齐心合力,过去,彼此之间的恩怨,如听老衲之言,不妨先放一边。”
说完,他的目光,缓缓地扫过了在座众人的脸上。
众人心中,对无相刚才一番话,都暗中称是。
武林江湖,向来是是非恩怨之处,在座的这些人中,多多少少都有些仇家,有些旧日的梁子未了解。
但现在武林面临着一场迫在眉睫的危机,若是众人不以大局为重,只怕这大堂之上,难有片刻安宁。
无相见众人并无异议,便道:
“如此最好,依老衲愚见,我们昔日处于被动地位,全然是因为对手躲在暗处,往往先发制人。”
他顿了一下,又道:
“因此,这次在下与空桑道长商议后,觉得若想使武林之中免再受大患,只有先发制人。”
他此言,正好说中了与会众人的心事,当下便有人点头称是。
一个声音问道:
“现在那魔头身份不明,何疯又下落不知,依大师之见,我们如何才能够在这种劣势下,做到先发制人呢?”
无相双手合十,道:
“这也正是这次,老衲遍请天下英雄,所要商量的事。”
空桑插话道:
“不错,这次请大家来,乃是为了发动整个武林,人人用心,努力在近期查明此人身份与下落。”
解小龙道:
“我们唯一的线索,是那人身材修长偏瘦,武功极高。而且他胸口受了李兄一掌,背上又中了柳兄一刀,估计在数月之内,他还不会全力发难。”
众人底下议论纷纷,人人都在脑子里,将认识的高手的情况,与解小龙所讲的,一一对过。
但不少人失望地摇头,似乎没有任何线索。
无相又道:
“还有一点,此人手中,有神教当年的地极剑。”
此语虽非什么新消息,但众人闻听,仍有不少人变色。
因为,地极剑在武林之中的名声,已到了邪乎其神的地步了。
场上一下子静了下来,每个人的心中,都在反复思索着。
忽然,有一人道:
“我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在座各位,肯是不肯?”
众人一看,却是沅湘一带有名的“神卦书生”何子青。
众人素知他虽号“神卦”,却并不会什么卦术,只是他性喜玩玄,又往往精明过人,许多事一猜就中,所以才在江湖之上博得了“神卦”之名。
只见何子青从人群中走上两步,四面一拱手,道:
“在下这主意,乃是万不得已,众位听了,还请莫生气。”
众人知他计谋甚多,又都急于知道他有什么办法,是以人人喊道:
“何先生,有话快说,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道歉。”
何子青微微一笑,道:
“在下的办法很简单,依刚才解帮主等所言,此人想必是中原武林之中的高手。他以布蒙面,自是怕人认出他来。”
众人闻言,心中均暗暗有气,心想何子青将这人人尽知的东西再说一遍,又有什么用处?
何子青也知众人心意,自顾自一口气说了下去:
“因此,有一点可以确定:此人不仅不是像何疯那样突然冒出的好手,而且一定是中原武林中有名气的高手。”
众人闻言,不觉点头。
何子青见众人附和自己,心中一乐,更是说得兴高采烈:
“因此,我可以断定,他极有可能,已到了这里来参加武林大会。”
他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但每个人惊讶之余,细细想来,却觉得何子青所言,乃极可能之事。
众人心中不禁都是一动,大堂之上顿时空气紧张。
何子青转过身子,对无相道:
“大师,在下有个贸然之请,不知该不该讲?”
无相合十道:
“善哉!何施主为天下武林着想,有什么话,尽管请讲。”
何子青道:
“在下想请贵寺罗汉堂十八罗汉,将这大堂四处围住。”
众人一听,不禁都有些变色,不知他在搞什么鬼。
柳长歌、李梦遥和解小龙三人,却心知肚明,相对一笑。
看来,这“神卦书生”必有什么好主意,他是怕凶手到时突然逃走,先让十八罗汉在外防守。
少林达摩堂十八罗汉,虽非个个高手,但练的一套罗汉阵法,几十年来,还从未有人能破了。
用这阵法,那魔头纵有再大本领,一时半会也休想逃出少林。
无相显然也明白了何子青的心意,对身边的少林寺达摩堂首座、师弟无心,轻轻耳语几句。
无心点头告退,大步走下堂去。
不一会儿,少林十八罗汉,便已将大堂门口,团团封住。
何子青躬身道:
“多谢大师支持。”
然后,他转身对众人一笑,道:
“在下的道理很简单,只要抓住两条线索,不愁抓不住他。”
说着,他走上几步,又道:
“首先,那人乃是一男子,在座的若是女侠,便请暂时避开。”
众人不知他是何用意,但见无相都听了他的,自也不愿相违,顿时,堂上的几名江湖女侠,已下得堂去。
何子青道:
“现在在座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都要通过两次检查。”
众人不明他是何意思,纷纷开口相询,何子青又道:
“首先,每个都要说出,在血海谷大战的那些天,自己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人可以做证明。”
此言一出,不少人纷纷点头,但也有许多人面有难色。
一个声音道:
“何先生此计用意,大家都知道,但江湖中人,难免有些事情不想让别人知道,怎可当众说出?”
何子青道:
“此言不无道理,但现下武林面临关键时刻,大家当以大局为重,自己的一些小面,还是让一下吧。”
他见众人中仍有不少人兀白面带犹豫,便道:
“不如这样,若是谁有什么为难的隐私,可以一个人讲与无相大师听。”
众人闻言,不少人纷纷点头,无相乃有道高僧,他听了什么,自不会故意去说与别人听。
何子青一揖,道:
“在下擅作主张,还请大师恕罪。”
无相微微一笑,心中暗笑何子青的心机,朗声道:
“众位,在下声明,各位若有什么事告诉老衲,只有不危及天下武林大局,老衲决不泄露一字。”
众人闻言,心中一块大石头,顿时落地,只听何子青又道:
“第二件事,这座中已无女客,各位还请解下上衣,让大家看一看,背上到底有没有刀痕。”
那蒙面人背上中了柳长歌一刀,刀伤即使好了,也难免会留下疤痕。
只是何子青此计实在有些无礼,已有人纷纷骂道:
“我等武林中人,在此大堂之上脱衣示众,日后传了出去,不知何先生让我等如何有脸再混?”
何子青淡淡道:
“今日所来这里的,没有一个是无名小卒,天下英雄人人皆为之事,阁下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顿一顿,语气渐重道:
“若说此事传出去便没脸见人,难道日后被那蒙面人占了武林,大家甘心为臣,便很风光吗?”
他此言一出,众人心中虽仍觉有些别扭,却也觉得何子青这两个计谋,在目下来说,已是不得以之计了。
何子青见众人兀自有些犹疑不定,踏上一步,忽然左手一扯右手袍袖,已将自己上衣拉了开来。
众人一怔,只见他背上画着一条青龙,却无半点伤痕。
何子青不语,穿好衣服,朗声道:
“我何某人已做了,将来有人耻笑,也定会先耻笑我何某人。”
说着,他对无相道:
“实不相瞒,大师等在血海谷之时,在下正在沧洲。”
众人闻言,知他是自己先行做起,不禁都佩服他的勇气。
有人道:
“不知何先生在沧洲做些什么事,可有人作证?”
何子青脸忽然一红,道:
“在下去沧洲,是与铁鹤帮周老爷子约场比武,结果在下输了,周老爷子自会给在下作证。”
众人见他当堂直承自己败绩,都暗自在心中叫声惭愧。
在江湖之中,历来对胜负,看得比生死更重,何子青此次竟能当众承认此事,可见他确是以大局为重。
铁鹤帮的周仲宣站了出来,道:
“不错,何先生当时确是在沧洲与老朽比武,只是所谓输给我,何先生过谦了。”
何子青道:
“周老爷子,谢了,不过,当日我确是输了,男子汉大丈夫,输了就承认,没什么大不了的。”
二人相视大笑,心中已起了惺惺之情。
何子青带了个头,众人便也不再避讳,纷纷出来。
遇上有些人不便当众说出隐私的,便到无相面前,轻声告之。
这次众人深痛于血海谷一役之惨痛,心中过去的芥蒂,都已让位于武林大局。
无相心中暗暗宽慰,这样一来,不知可以化解多少恩怨呢。
柳长歌也是心中暗叹,叹服何子青的计谋与勇气。
这样,大堂中几十名顶尖高手,一一上前,到得最后之时,已是日近黄昏,斜月照空之时了。
堂上的众人,已纷纷归座,但却没有查出一人。
只剩下阆风山庄庄主陆亚夫一人,仍未受检查了。
座中不少人已变了脸色,手已暗暗握住了兵刃。
大堂上又寂静一片,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几十双眼睛,已同时盯在了陆亚夫的身上。
难道竟是他?
每个人的心中,都是一片惘然。
江湖中人人皆知,陆亚夫乃是当今江湖最有名的隐士,三十年来一直不问武林是非、江湖恩怨,与无相、空桑二人又皆是道友加棋友。
怎么会是他?
陆亚夫放下手中的茶杯,人已离座,他缓步走到大堂中间。
每个人的眼睛,都盯住了他的手,和他的一举一动。
陆亚夫解开了长衫,他仙风道骨,神采依旧自然洒脱。
他的手一抖,长袍已然扯开。
众人心头都是一颤,陆亚夫的背上,并没有一丝伤痕,许多人甚至心中暗讶,陆亚夫的皮肤竟保养得那么好。
陆亚夫穿上长衫,道:
“老夫一向隐居,不过问江湖中事,血海谷一役时,老夫正一人隐居在阆秋山庄,并无人可作证。”
他如此说,众人心中更是一颤。
谁都知道,陆亚夫隐居江湖,但心高气傲,寻常之人前去拜庄,是万难见他一面的。
而他最好的两个朋友,无相与空桑,其时已去了血海谷。
因此,无人替他作证,乃是事属合理。
但,众人在咽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的忧色却更重了:既然在座众人中没有一个是那蒙面人,那又会是谁呢?
难道,武林之中,竟会有一个武功那么高却毫不出名的高手吗?
若真是这样,中原武林岂不是防不胜防,更加被动了吗?
众人心头各自犹疑不安,无相等人心中,又何尝不是一样?
但,现在天下英雄,均以他们为领袖,若是他们自己也心神无主,那岂不是会乱上加乱吗?
因此,无相一挥手,撤走了门外的十八罗汉阵,道:
“各位,既然凶手不在我们中间,那自是最好,我们今日所商议之事,便不可再传了出去。”
众人点头称是。
无相又道:
“老衲一时也想不出其他高招,便盼众位能以大局为重,今日之后,能够将各自的一些小恩怨化解,齐心合力,去对付那大魔头。此外,我武林一体,应该及时互通情报,一旦发现有什么异样,应该及时传谕武林同道知晓。”
众人点头,均知今日无功而返,来日更加大意不得。
无相看了看身后诸人,知今日也只能如此,便道:
“如此,便请在座各位在山上盘桓数日,如何?”
众人知这是无相客气之词,纷纷告辞。不到一刻,已散了个干干净净。
夜深。
无相兀自独立禅房窗前,看着那一轮月光,正照着寂寂的院落。
他的心中,却始终无法平静,他有种预感,预感到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脚步声响。
无相抬头时,只听窗外柳长歌正朗声道:
“大师。”
无相点点头,道:
“柳施主请进。”
柳长歌走进禅房,只一看无相的神色,便知他仍在为什么事发愁。
无相示意柳长歌坐下,道:
“柳施主,你以为如何?”
柳长歌道:
“我们本想主动出击,但目标不明,反倒失了方向。”
无相道:
“那依你之见呢?”
柳长歌道:
“现在,只有两件事,是我们目前所能做的。”
无相眉头一扬,道:
“哦?柳施主请讲。”
柳长歌道:
“第一件事,今日其实已开始了,那就是发动天下武林同道,一起合力追查出何疯的下落。”
他顿一顿,自信地道:
“这么多人,何疯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何况,他若想不利于我武林,必然会有所举动,只要他一动,便会暴露。”
无相点头,道:
“那第二件事呢?”
柳长歌道:
“这第二件事却比较麻烦,今日武林大会之中,有几个人却没到,似乎也同样要查上一查。”
无相眼睛一亮,道:
“哦?你是说……”
柳长歌点头,道:
“一共是四个人。”
无相沉吟片刻,道:
“但此事委实有些难办”
柳长歌道:
“但这也是不得已之计。武当的空道、空叶两位道长,还是请空桑道长亲自出面,来得好些。”
无相点头,道:
“这是他门内之事,自也要他亲自去办,比较妥当。只是,剩下的两人,又该如何去查呢?”
柳长歌一皱眉,道:
“温家堡堡主温在天的武功,决不会有那么高,但为谨慎起见,我想让唐独去查一查,他与温在天俱在川中,行动起来,也比我方便一些。”
他话锋一转,脸上已是愁云密布,接道:
“但剩下的那人,实在没有把握。”
无相点头,道:
“南宫世家的族长南宫小望,已许久未出过江湖,江湖中有关他的传闻着实不少,但往往真假难辨。”
“这次武林大会,他又派了女儿南宫子玉前来。我看,他倒是有些可疑。”
柳长歌点头道:
“但他历来很少涉足江湖,此次不来,按理说也没什么,更何况,南宫世家乃武林第一世家,若是没有证据,难以服人不说,只怕是失了一个朋友,多了一个劲敌。”
无相点头道:
“如此,只有偏劳柳施主了。”
柳长歌道:
“在下决不会有半丝偷懒,只是,心中到目下为止,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无相半晌不语,道:
“除了这两件事,我们便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吗?”
柳长歌忽然一笑,道:
“我们不能再做些什么,倒不防让对方先动起来。”
无相眼中一亮,道:
“你的意思是……”
柳长歌点了点头。
夜寂静,夜色的掩盖之下,不知是否有只黑手,正蠢蠢欲动。
无相死了。
这消息,几乎一夜之间,便震动了黑白二道的武林。
据少林寺所言,无相乃是在血海谷之战受了内伤,连日赶回中原后,未加调治便又忙于武林大会。
待大会开过,他的身体,却一下子垮了下来。他年岁已大,即便是内功盖世,也终难逃一死。
少林寺举寺皆是白衣,按佛门规矩,已将无相火化。
一时间,许多才离开少林不到两天的武林人士,马不停蹄赶回了少林,前去拜谒无相法体。
一时间,原本已是道消魔长的武林,又受到了一次重大打击。
与此同时,两匹快马,正分别在蜀北古道和武夷群山中奔驰。
马上的人,一个是唐独,另一个便是柳长歌。
唐独回川,他的目的,是要查明温家堡堡主温在天,在血海谷之役那几日的行踪,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柳长歌入闽,他要做的事,与唐独的并无什么不同。
不同的,只是他的目标不是温在天,而是南宫小望。
江湖中最神秘的人物之一、武林第一世家南宫世家的族长,南宫小望。
很少有人知道,或者说从没人知道或讲出来过,南宫小望是什么样子。
甚至他究竟有多大,也还是武林中一个未知的谜。
见过他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至死也不敢说出来。
人们只能根据他两个女儿的年龄,推想他的岁数,大约是在三十五岁,至五十岁之间。有关他的武功,外界更是很少知道,人们只知道一件事:南宫小望武功很高。
当年他父亲死时,与南宫世家对抗了几十年的白家,大举入犯南宫世家。
据说,在灵堂之上,南宫小望一人出手,便杀了白家祖孙三代八名高手。
一度曾与南宫世家齐名的白家,从此一蹶不振,直至消声匿迹。
传说中,南宫小望杀白氏八人时,有一名神秘的人物,曾与他联手。
但传说终归是传说,因为当南宫世家几十人拥入灵堂时,看到的是南宫小望充满杀气的背影,和地上八具尸体。
此外,没有别人。
这一战,南宫小望的名声,一下子在武林中响了起来。
但也自从那役之后,南宫小望便绝足江湖,再没有出过手。
闯入南宫世家的人,也往往在见到他之前,便已被杀死。
由此,他成了江湖之中最神秘的人物,而南宫世家,也成了中原武林之中,最最神秘莫测的一个势力。
而现在,柳长歌所面对的,正是这样一个神秘的世家,和神秘的人。
他的心头,殊无把握。
柳长歌走进福州城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已没。
南宫世家座落于福州城外约十里左右的一片平地之上。
柳长歌找到一家客栈,走了进去,只见客栈里冷冷清清,并没多少人住店的样子。
他付钱,定了楼上最靠里侧的一间上房,又将马拴好,走了上去。
小屋不大,一张床,一张小桌,再加两把椅子。
柳长歌进屋时,满脸堆笑的店小二,也从后面跟了进来。
柳长歌放好东西,随口问道:
“你们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说来听听。”
小二闻言,道:
“不知客官是问城里,还是城外?”
柳长歌道:
“城外有些什么?”
那店小二倒也殷勤,一口气已报出了五、六个地名。
柳长歌摇了摇头,道:
“听说福州一带颇多名门望族,不知你可知道?”
那店小二目光闪动,道:
“名门望族?哦……对了,城外十里处,有一所大大的宅子。”
柳长歌“哦”了一声,并没表示出有什么兴趣。
那店小二已压低声音,道:
“你可知这宅子是谁家的?”
柳长歌摇了摇头,道:
“总不会是什么宰相、尚书的吧?”
那店小二轻笑一声,道:
“这宅子虽不是达官贵人所住,但在江湖之中却大大有名,乃是天下第一世家的南宫世家所住。”
柳长歌这才现出惊讶之色,道:
“南宫世家?”
那小二点头道:
“是啊,南宫世家你总听说过吧?不瞒你说,福州一带近年来,别说江湖帮会,连镖局都没了。”
柳长歌故作不明,道:
“这是为什么?”
店小二悄悄道:
“你可不要乱说,这全是因为南宫世家不允许别的武林力量,在福州出现。”
柳长歌这才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道:
“原来如此,但他一个家族,怎敌得过那众多武林人士?”
店小二面有得色,道:
“这客官您就不知了,南宫世家的主人南宫小望,是个武功极强的好手。据说,他曾一人就杀了八名好手,你想他这么厉害,又有谁打得过?”
他四下一张,又压低声音道:
“况且,南宫世家很邪门。”
柳长歌一怔,道:
“怎么邪门?”
店小二轻声道:
“凡是进了南宫世家的人,不论去多少,都是有去无回,甚至连尸骨,都从不曾有人见过。唯一例外便是白家死的八人,因为那时候南宫小望还没当族长。”
柳长歌道:
“这与他当不当族长,又有什么关系?”
店小二道;
“南宫小望当了族长之后,南宫世家便订了这个规矩。”
柳长歌道:
“什么规矩?”
店小二若有心若无意地看了柳长歌一眼,道:
“擅入南宫世家者,准进不准出。”
夜色如水。
柳长歌的身影,已翻过了福州城高大的城墙,向东南方向奔去。
奔出大约半个时辰不到,远远的,在星光月色之下,远处出现了一片黑影。
再奔近片刻,柳长歌的眼睛,已然看清了对面的情形。
一大片空地,前不着村,后不接店,只孤零零起了一座大宅子。
只是这宅子之大,乃是柳长歌生平所从未见过的。
只见连屋架宇,在月光下但见一团黑影。
在大宅的外面,是一片树林,不疏不密,却诡异可怕。
柳长歌身形一动,无声无息之间,已到了树林旁。
他抬头,目光却正好落在了一棵树上。
只见这棵树中间,一段树皮已被刮去,现出白色的树干。
树干之上,隐隐写着朱色小字。
柳长歌凑近,看清了树干上的字是:
“擅入南宫世家者,准进不准出。”
他正在看这两行小字,忽觉心头一股异样,情急之下已纵身一跃,跃到了树干之上。
“轰”的一声,那棵写了字的树旁,四株大树,竟同时倒地。
柳长歌若非反应过人,只怕早巳被大树压成肉泥。
这时,林子对面,忽然出现了一盏红色的灯笼。
灯光红艳艳的,正朝这边走来,看那火光移动的速度很快,不一刻已穿过了林子,来到树下。
在这样一个夜晚,在这样一片地方,忽然出现这盏灯笼,令人说不出的诡异。
柳长歌从树上望下去,已看得清清楚楚。
灯笼提在一名家丁的手中,旁边另一名家丁,手中则持着一把剑。
二人显是早已埋伏在那边的,只待这边有人中了埋伏,便过来查看。
柳长歌心中一沉,糟了。
这两名庄丁自不是他的对手,但这样一来,自己不免暴露了行踪,只怕要查南宫小望,是难上加难了。
不料,那二人轻声咕哝几声,柳长歌听在耳中,心中暗叫侥幸。
原来,他纵身上树之际,却正好有一只倒霉的兔子,不幸落在了树下,那二人还以为是兔子引发了机关,转身离去。
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头顶那么高的树上,竟也会有人。
只见提灯笼那人拎开死兔子,用手在一棵小树上按了一下。
只听“喀吱”几声,那几棵倒下的大树,竟自行又竖了起来。
柳长歌居高临下,却看了个明白。
原来,这四棵大树本已是倒的,乃是被人用极细的丝线牵住了,制成了一个守株待兔的机关。
他心头一凉,看来这南宫世家之中,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柳长歌看着那灯笼渐渐远去,到了林子那边便突然消失,像是刹那间已陷入了地下一般。
他悄然下树,小心翼翼,沿着刚才二人所走的路线,谨慎地一步步前进。
他这才发现,这片貌似宁静的树林之中,竟似是处处暗藏杀机。机关之多,令他瞠目结舌。
他小心翼翼地躲在树林阴影之中,一面提防林中的埋伏,一面防止被林外的两人看见。因此,这一片不大的林子,他却走了整整有一个时辰。
还好,他终于来到了林边,既没被人发现,也没有再触动机关。
但他,却已看清了林外的场景。
林外一片空地之上,并没有一丝人的踪影。但柳长歌记着刚才那二人消失的所在,他的目光盯向了那里。
他顿时明白了。
只见在地上,隐隐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亮。
是一双眼睛!
柳长歌不得不心中暗暗佩服南宫世家机关设计之巧妙。若非亲见,他怎么也想不到,南宫世家,竟会把暗哨藏在地下。
他心中越是惊叹于南宫世家机关之严密,心机之巧妙,心中便越是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他正自思忖着,该如何出其不意,不让二人发现自己,却忽听林子那头一声轻响。
声音很轻,直如一枝干枯的树枝,掉到地上的声音。
但柳长歌却心头一凉,因为他已发觉,林中又来了人。
柳长歌发现林中来了人时,那两名暗哨也动了。
只见一块木板悄无声息地从地面掀起,一个脑袋,悄悄探了出来。
但他才露头,一枚小石子已发出破空之声,激射了过去。
柳长歌心头一凉,看来,来人的武功,绝非庸手。
那刚探头的庄丁尚未及吭声,小石子已击入他脑中,顿时身亡。
另一名暗哨见状,正待发出信号,忽听一声轻响,一支箭已穿空而至,一下子击透了他的身子。
柳长歌心头一凉,藏身于一棵树后,向身后望去。
只见身后隐隐约约,竟然一共有六个人,看样子,他们并没发现柳长歌。
柳长歌心中暗奇,自己也是直到林边,才发现这两人藏身之所的,身后那些人却怎么好像一望便知?
更何况,这六人穿越树林之时,对林中种种机关埋伏,竟似了如指掌,未曾触动一道机关。
柳长歌心中大奇。
月光,从树枝的空隙间投射下来,照在其中一个人的脸上。
柳长歌几乎叫出声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丐帮君山大会上所见过的,川中温家堡堡主温在天。
怪不得温在天不去少林,原来他是想趁机偷袭南宫世家。
但,温在天与南宫世家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他们之中,到底有没有人便是那神秘的蒙面人呢?
柳长歌疑窦重生,悄悄在后面,注视着温在天的行动。
温在天一挥手,其余五名手下已悄然扑前,将两具死尸抢回洞中,又将地上木板重新掩上盖好。
然后,温在天点头示意,已有三名手下,提着兵刃走向前去。
而温在天与另外两人,却悄无声息而又迅疾无比地从旁边掩了上去。
柳长歌心中一动,他已看出,那前面的三名子弟武功平平,而跟着温在天的两人,轻功却是不弱。
只见几个人已渐渐从正面和侧翼,逼近了南宫世家。
忽然,南宫世家的大门口,亮起了八盏红色的灯笼。
八个人影,出现在灯笼的后面。
正面的三名温家堡弟子,已然暴露在红色的灯光之中。
只见三人并不慌张,竟似早有准备一般,只听弓弦声响,一支响箭已破空,向那八盏灯笼射去。
“扑”的一声,一盏灯笼应声而灭,但只瞬间,另一盏灯笼已亮。
门口,依旧晃动着八盏灯笼。
三人不慌不乱,已是张弓的张弓,拔刀的拔刀,另外一个则手中提着一把长枪,已迎了上去。
八盏灯笼,在夜风的吹拂之下,兀自一动不动。
但灯笼后面的人,心中已不再像开始时那么镇定了。
平日里,前来南宫世家骚扰的人,并不算少,但他们往往还未走过那片树林,便已身首异处。
即使有人侥幸通过树林,也逃不过门前空地的那些机关。
而在夜色中突然出现的八盏灯光,即使不能将入袭者吓退。至少也会让他们心神不安,乱了阵脚。
但今天这迎上来的三个人,不仅安然无恙地通过了树林,而且似是有备而来,显得胸有成竹。
他们虽然走得很快,却巧妙地避开了空地上一道又一道机关。
而这八盏灯笼的出现,不仅没使他们惊慌,却反倒像是早在他们预料之中。
他们是谁?
三个人已来到了南宫世家的大门外约三丈远处,站住。
拿枪的那人在当中,拿刀的那人护住侧面,而搭弓拈箭的那一人,却已站住了后面的位置,箭头已对准。
这时,八盏灯笼动了,只一闪眼间,便见八点灯光来回晃动,宛如天上的行星忽然起了变化。
停下来时,阵已布成,八盏灯笼,已将三人围在了正中。
三人毫不惊慌,只是与对方对峙着。
静,夜色寂寂。
八盏灯光忽然一晃,阵势已然发动。只见几盏灯笼忽突前,忽滞后,但配合巧妙,毫无凌乱之感。
一股股杀气,从四面八方,迫近了阵中的三人。
三人却兀自不动。柳长歌却发现,只要阵势一变,阵中三人的位置,也同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刀枪未出,箭仍在弦,但那八盏灯笼,却始终无法将三人击败。
这时,阵中三人已然开始反击。但他们的反击,竟似做戏一般。
刀枪刺到半途便已收手,而箭只变换瞄准的方向,却始终未发。
但周围的八点火光,却似被三人带动,变换不停。
柳长歌此时已明白了,原来三人早知这八盏灯笼的阵法,事先想好了一套对抗之术,这才前来。
灯笼已无法进攻,但中间三人,一时却也不敢轻易出手。
而温在天和另外二人,此时已站在了院墙的阴影之下,一动不动,若不是柳长歌事先觉察,只怕一时半会还无法查出。
他心中一动,原来温在天让中间三人缠住这灯笼阵,是为了拖住对手,吸引院中防卫者的注意力。
而他自己和另外的两个人,却随时准备潜入庄中。
这时,大院门口的形势,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八盏灯笼在同时,一下子一变二,变成了十六盏。
接着,有八盏灯笼已凌空抛起,投向了阵的中央。
如果阵中三人再不动的话,便会被火烧着。
但只要他们有一人动了,那配合无间的防守,便会在片刻间显出破绽,被对方的阵势摧破。
在这种情形下,三人齐声出手。
枪刺,枪如一条跃动自如的毒蛇,片刻间已抖出了十几个枪头,真真假假,刺向身边的灯笼。
刀光起,刀光落,刀如横扫落叶的秋风,已然斜掠过了大半个阵。
箭出,箭中。
一盏灯笼陡灭时,射箭人的手已拈上了另一支箭,弓又张满。
三人才一发动,柳长歌便发觉阴影之中的温在天,已经不在了。
他趁着阵中大乱的时候,已经跃入了深深的院中。
柳长歌心念一动,自己何不跟在温在天身后,看他有什么办法?
他心念甫起,身子便已发动,如一溜黑烟,也已到了墙下。
场上酣斗正凶,已有三盏灯笼灭了。但阵中搭弓人的弓已断,持刀的半边脸上,也已鲜血淋漓。
剩下的五盏灯笼,却依旧游走不定,与八盏灯时的阵法,并无二致。
柳长歌纵身,已翻入墙内。
就在他的身影隐入黑暗之中前的一刹那间,场上已停止了战斗。
五盏灯笼中,只有两盏依旧亮着。
而阵中的三人,已一齐倒了下去。
柳长歌只来得及扫了一眼,身子已没入高墙后的阴影之中。
柳长歌脚一着地,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他已看见了前面温在天那一闪即逝的身影,便跟了上去。
温在天才走出几步,忽然有人叱道:
“什么人?”
温在天的身形,一下子便没入了黑暗之中。而他随身带来的两名弟子,却依旧迎着声音冲了上去。
一阵搏杀声中,温在天已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消失。
柳长歌这才明白,原来温在天带来的五个人,竟都是为了替他做掩护的。
他心中不禁拂然,心道这姓温的,也未免太残忍了一些。
但他的脚下也是丝毫不停,已随着温在天消失之处,赶了过去。
温在天的身影,便消失在一道白色的月门之后。
柳长歌赶到月门处时,刚才的搏杀之声,已经停止。显然,温在天的那两名手下,已没了性命。
柳长歌心头的怒火,一下子燃烧了起来。他一咬牙,在黑暗之中依稀辨认出一道身影,跟了上去。
只见温在天东一转,西一拐,竟似对这里的道路十分熟悉。
柳长歌心中暗暗诧异,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已来到了一座两层小楼之前。
这座别致精雅的小楼,竟建在这大片的花丛之中,柳长歌藏身暗处,但觉暗香阵阵,扑鼻而来。
他那颗警惕的心,在这如水的夜色下,不禁一软,接着一痛。
在瞬间,他似乎又看到了昔日小蝉那张美丽温柔的脸。
他再抬头时,温在天已不见。
小楼上有灯。
在这静悄悄的花园之中,在这孤零零的小楼之上,亮着一盏灯。
灯光透过荷叶小窗,渗入了如水的夜色之中,使本已是温柔的夜色,更增添了几分温馨。
柳长歌小心翼翼地跃上小楼时,便听到了女子的笑声。
他的心不禁一动。
这笑声实在太过妩媚,使他一下子又想起了小蝉。
但不同的是,这声音比小蝉的声音更成熟,更性感,更有女人味。
在夜色之中,柳长歌的脸,仍旧禁不住红了。
灯光,把一个美丽婀娜的身姿,投到了清白的窗纸之上。只见一头披散的长发,似乎在轻轻抖动。
接着,那个风韵千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温堡主,既然来了,你为什么不快进来呀?”
如果不是身处险地,只怕连柳长歌,都抵御不住这声音中暗含的诱惑与妩媚。
温在天哼了一声,竟一下子推开了小楼另一侧的正门,走了进去。
柳长歌透着窗纸,只见那婀娜的身姿一颤,已站了起来。灯光映照之下,是一个完美无瑕、丰满均匀的背影。
只听温在天道:
“我知道,你果然还在这里。”
那诱人犯罪的声音更加妩媚了,道:
“我还能去哪儿呀,当然只好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温在天嘿然道:
“你怎知我今日会来?”
那女子道:
“除了你之外,又有谁对我这里这么熟,这么了解呢?”
柳长歌心中一动,这女子足不出户,却似乎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实非一般的女子可比。
温在天怒道:
“我当然熟了,我更熟的,只怕还不光是这些呢。”
不知怎的,他开头怒气冲冲的话,到后来却带上了说不出的猥亵。
柳长歌心中暗自厌恶,他抬眼看去,却见二人的身影,已挨得很近。
只听那女子道:
“当年你骗我无知,使我失身于你,气得爹爹旧病复发,一气之下竟过世了,你今日,还提这些干什么?”
她话是这么说,但语气平平淡淡,让人听不出她的真实心思。
温在天一笑,道:
“你总算还记得当年,我问你,这些年来,你换了多少男人?”
那女子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像一块冰那么冷,道:
“这不干你的事。”
温在天怒极反笑,道:
“好,不干我事,可是,我却知道有一个人,比我对这里,更加熟悉。”
那女子似乎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道:
“你……你说什么?”
温在天见自己抓住了对方的要害,口气得意至极地道:
“我只不过是说,有一个人在江湖中身份、地位都不低,却偏偏是你的情人,难道,你想让我再说出他的名字吗?”
“不!”那女子突然狂叫一声,阻住了温在天的话。
温在天却不理会,兀自说道:
“我不仅要揭开他的面目,而且也会把你的真实身份,晓谕武林。”
那女子的声音一下子冷静了下来,道:
“你还知道什么?”
温在天道:
“我还知道,在不久前的几天,他忽然失踪了,而他失踪的那几日,正是血海谷大战的时候。”
那女子几乎叫了出来道:
“你……你怎么……”
温在天冷冷道:
“我还知道,从血海谷回来后,他是在哪儿疗的伤,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是在此,在这间屋中。”
柳长歌的心,一下子收紧,他这时才明白,原来那蒙面人,竟是屋中那女子的情夫。
他历尽周折,直至此刻,才总算又发现了蒙面人的踪迹。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意。
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实在不希望屋中的那个女子,会与那蒙面人有任何牵连。
虽然他连那女子是谁,长得怎样都不知道,但在他心底的深处,却有了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
这时,温在天又开口了:
“你不用拿沉默来吓唬我,不错,论武功你也算是一流,但你并没有把握能杀我,对不对?”
他见对方不答,又道:
“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难道我还会不知道?若没有他在暗中帮忙,你怎会有这么大的名气?”
那女子低下头去时,声音中已充满了悲愤与无奈,道:
“你……你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
温在天淫笑一声,道:
“我想来做笔交易。”
那女子无语。
温在天忽然迫近一步,道: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再得到你,今天,我不惜牺牲了五名弟子,并冒着被他杀的危险,来这里,我……”
他的声音忽然变了,道:
“我达不到目的,决不罢手。”
说着,他已出手。
他一把,已扣住了那女子的脉门。
这一下变起猝然,又正值那女子心神慌乱之际,竟被他一击得手。
温在天左手扣住了对方的脉门,知对方已动弹不得,一只右手,竟向那女子的胸前,伸了过去。
那女子眼中已满是羞愤之色,但双手被扣住了,使不出力气。
眼见温在天已把她外面的杏黄衫子一把扯开。
顿时,春光外泄。
温在天的脸突然扭曲,他的身子向那女子靠了过去。
突然,窗碎。
窗是被人击碎的,窗碎的时候,柳长歌的刀,已抵住了温在天的后心之上,他大声断喝道:
“放手!”
温在天心醉神驰之际,怎料到竟会有人突然出手?
他虽制住了那女子的脉门,却至多是将对方武功废去。
而抵住他后心的那把刀,杀气却已深入了他的骨髓。
他恨恨道:
“想不到,你居然还养了个小白脸,来替你保镖。”
那女子乍见柳长歌长身玉立,又闻温在天此言,脸一下子红了,道:
“你……你别胡说。”
这几声莺莺软语,柳长歌才想起来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只看得他面红耳赤、心跳如狂。
这女子实在太美了,美中透着妩媚与诱惑,那半露的身子,更是每一个部位都均匀完美,令人怦然心动。
柳长歌此刻才明白,为什么温在天甘犯奇险,又赔上了五名部下的生命,也要来这里的原因了。
他的脸一下红了,他只有低下头去,对温在天道:
“你再胡说,我便废了你的武功。”
温在天猝不及防下着了道儿,心中却不服这年轻人的武功,他冷笑一声,那只手依旧不肯放开。
柳长歌恼他无礼至极,手中一股神力,忽然透过手中的天罗刀传了过去。
温在天只觉一股暖洋洋的大力从背后陡然传入体内,竟从背上一直传到了他的手上,手心一灸。
他急撒手,已放开了那女子的脉门,神情大异。
他决想不到,身后的那个年轻人,竟会有如此神力。
这片刻间,柳长歌已经出手,将他周身几处大穴,都已点中。
柳长歌制住温在天后,道:
“姑娘,在下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能够原谅。”
忽听“咯咯”娇笑,柳长歌的心,又是一跳,只听那女子道: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你倒看看我是不是小丫头?”
柳长歌适才一眼惊于那女子的妩媚与动人,未敢多看,此刻闻言,方才慑住心神,抬眼看去。
这次,他才真正看清了那女子。
只见她并不年轻,但却让人说不准,她到底有多少岁,只觉说她十八岁或三十五岁,均无不可。
她的鹅蛋脸上,秀眉大眼,樱唇红艳欲滴。而那身材,更有着掩不住的万种风情,千般妖娆。
柳长歌一怔,道:
“姑……不,夫人,请问夫人可是南宫先生的妻室?”
他心想,这女子的年龄,似在南宫子玉和南宫子阑之上,应该是南宫小望的夫人或妾侍之类。
只听那女人一怔,道:
“不是。”
柳长歌也是一怔,道:
“那夫人是南宫先生的女儿?”
那女子又道:
“不是。”
她语气中竟似有了一种调皮的味道,而她赤裸丰满的大腿,竟然向前跨了一步。
柳长歌心头已是一阵潮涌,但他克制住自己,道:
“还请夫人将衣衫披好。”
说完,他已从地上捡起杏黄衫,双手递了过去。
那女子伸手去接,但她的手没去接衣服,却握住了柳长歌的手。
柳长歌只觉手上香腻润滑,心中又是一跳,正待将手抽回,那女子又道:
“你真想知道我是谁?”
柳长歌心想此人身份事关重大,道:
“还请夫人示下。”
那女子忽然长叹一声,叹息之中似有无限不舍,她朱唇轻启,道:
“我告诉你,我就是南、宫、小、望。”
她一字一顿出口的同时,手已扣住了柳长歌的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