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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古玉琪紧接着又冷冷地说道:“终南老前辈之仇,既如此曲折,我们暂时不谈,那么山神庙之事,你又怎么说呢?”

    黑衣蒙面女郎,忽然咯咯娇笑出声。

    古玉琪被她笑得有点莫名其妙,沉声道:“你笑什么?”

    良久,黑衣蒙面女郎才将前事说出,道:“你的霜妹妹,差一点也投进黑龙潭,如非欧阳彬前辈出手相救,恐怕你们今生再难得相见了。”

    古玉琪作梦也不会想到这内中还有这么多曲折,一时无话可说,呆呆地立在当场。倏地,他又急亟地问道:“请问姑娘,霜妹妹现在何处?”

    黑衣蒙面女郎接道:“在十天以前,我曾路过阿尔金山,却未找到晶晶谷的地址,但前天却又听人传说,冷面老前辈已至中原,至于你的霜妹妹是否也已前往,就不得而知了。”

    她说此话,似乎有点酸溜溜的味道,一双秀目从蒙面巾的两个孔隙中,透出了黯然神伤的神情。

    古玉琪闻言,慌忙拱手,道:“适才错怪姑娘之处,敬请海涵,大德不言谢,后会有期。”

    说着,身形疾剧向前飞驰。

    在全是闻听霜妹妹安然无恙,遂急于赶往中原寻找,以免她牵肠挂肚,并诉离情。

    讵料,身形乍动,老婆婆暴喝一声,道:“站住,把小姐的镖拿出来。”

    儿臂粗的拐杖一挥,带起呼呼风声,对着古玉琪搂头盖脑地砸下。

    这一杖,如果砸中怕不要变成肉饼才怪。

    古玉琪是何等样人,前冲之势不变,手中“佛面寒晶杖”,划一道银光,将“分合神功”运至杖端,对着击来的拐杖轻轻一点,已将凌厉无伦的拐风,消弭于无形。

    冷“哼!”一声道:“小爷对于终南老前辈之死,尚有所疑,一俟得水落石出时,再行还你小姐,现在暂时保管一下。”

    这老婆婆性烈如火,又是一声大喝道:“你不还出镖来,莫想活着离开此地,江湖上还未见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我家小姐舍生忘死地搭救你,你竟这样地对待人。”

    话声中,拐影如山,拐风惊涛骇浪,排空而至。

    声势骇人至极。

    古玉琪被老婆婆说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心中脑怒,叱道:“我倒要看看,能否离开此地?”

    他的“分合神功”已经练得有五分火候,立时施展开来,将呼呼的拐风,分化得踪影杳然。

    这还是他看在黑衣蒙面女郎的份上,仅使出“分”的秘诀,若要“分合”同时运用,老婆婆早巳横尸当地。

    鸡皮鹤发老婆婆也是心头暗惊,凭着自己几十年的武功浸淫,可说这根拐杖在江湖上鲜有敌手,这小子就凭手中一根拇指粗细的小杖,就轻轻一点,会将自己推山倒海般的杖风,弄得消弥于无形,这是什么功力?

    但她性情暴躁,岂甘就此罢手,反而,更加如疯如狂般地抡起拐杖,尽向古玉琪致命之处砸下。

    霎时间,又是漫天拐影,席卷而来。

    拐影之中,精光闪烁,如同一条银蛇飘忽不定。

    两个人的这些动作,快逾电光石火,使得黑衣蒙面女郎连喝止的机会都来不及。

    这时,黑衣蒙面女郎怎能不心头暗惊,她深知兰娘的武功高绝,那一支精钢拐杖有数十年浸淫,想不到这次遇到了克星,打出的拐风,如同石沉大海。

    她从旁侧观看,知道这一个少年书生,在三个月之中,确实得到了奇遇,凭他一个招式看出,漫说是一个兰娘,就是再加上几个,也是白搭。

    芳心窃窃私喜,可是,倏地又袭上个阴影,使得她有点不是滋味。

    这点酸溜溜的味道,如电闪般一掠,又有了另一种想法,她不愿兰娘得罪了他,是以,脆声喝道:“兰娘,住手!”

    兰娘闻听小姐呼声,哪还敢再打,同时,她也明白,即使再打下去,也难以占半点便宜,徒然将自己的内力消耗殆尽,而人家却轻轻松松。

    是以,撤拐后退,气得双眸圆睁。

    黑衣蒙面女郎略顿,又道:“古公子,你走吧!”

    古玉琪反而站住身躯,奇疑地看向蒙面女郎,猜不透她是什么意思?

    双方正处在相互呆视之中。

    蓦闻两个孩童的声音,道:“不害臊,老太婆打不了,败退下来,气得肚皮爆,嘻嘻嘻。”

    场中僵立的三个人闻声前视,见是两个十龄左右的男女孩童,都生长得粉庄玉琢,冰雪可爱。

    男童斜肩背着一个大银色圈子。

    女童背着一柄短剑。

    这两个孩子,用小手在脸上乱划,意在羞辱兰娘。

    那兰娘由于打不过古玉琪,早已气得双眼发赤,现在又被两个乳臭未干小娃娃羞辱,哪得不气冲两肋。

    是以,一声凄厉暴喝,道:“小鬼,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有娘养,没娘教!”

    女童小嘴一撇,道:“你才有娘养,没娘教,自己打不过人家气得肚皮都涨大了。”

    说完,男女两孩童同时嘻嘻而笑。

    兰娘气得一张老脸泛青,一声厉喝,道:“待我教训教训你们,再找你们家大人算账!”

    钢拐一抡,就要冲上。

    黑衣蒙面女郎娇声叫道:“兰娘,你怎的愈老火性愈大,他们两个孩子晓得什么?怎好与他们一般见识。”

    兰娘只得站住身躯,把两个孩子恨得牙痒痒的。

    这时,那个男孩忽然“咦!”的一声,小手一伸,指着古玉琪,说道:“你是否姓古?三个月以前是不是在龙场铺?”

    古玉琪在他们两个一出现时,即已看清。

    是以,趋前说道:“小弟弟,小妹妹,不错,你们怎的会来到此处?”

    女童侧头向男童道:“哥哥,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坏人?”

    男童对着古玉琪上下端详了一阵,好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将头连点,说道:“他姓古,那就不会错了。”

    旋即,昂头对古玉琪说道:“我们怎的来到此处不告诉你,你有胆子就跟我来。”

    古玉琪被男女两童的话,弄得满头雾水。

    他不知他们找自己何事?于是说道:“要我跟你们到何处去?”

    女童抢先说道:“到那边去宰了你,省得你再到处戕害姊姊们。”

    她的话一出口,场中黑衣女郎以及兰娘都同时一怔,至于古玉琪又何不是心头一跳。

    无疑是那个假冒自己到处奸杀少女之事,被当前的两个孩子听见,才要寻找自己为死去的少女报仇。

    古玉琪哈哈一声朗笑道:“小弟弟,小妹妹,你们认错人了,我姓古不错,不过,却不是那个坏人,那人因为要陷害我,所以就易成我的面貌,到处为非作歹,我现在也要寻找那个坏人。”忽然,男童高声道:“难道你不是假冒的,这几个月来,江湖上仍然有些不识武功的姊姊们被你奸杀,但却未写出名字。”

    古玉琪闻言,一颗心倏地开朗,大笑道:“小弟弟,这样你就错了,我三个月以来根本就未在江湖上走动,因为我被仇人打伤,去了一个地方疗治,于前天方才出来,你如果不信,可问那位姊姊。”说着,伸手指向黑衣女郎。

    兰娘将钢拐向石上狠狠一撞,溅起了一阵火花,厉声吼道“你竟敢污辱我家小姐,你躲在什么乌龟窝里,我家小姐怎的会知道,你这坏东西,竟信口开河!”

    黑衣蒙面女郎急忙摇手制止兰娘的说话,转头对男女两童走去,伸出两只雪白柔嫩的纤手,拉住两童的小手,轻轻说道:“这位大哥哥确实在三个月以前负伤,最近江湖上有人做坏事,可能另有其人,所以你们不要误会他。”

    孩子们对人的印象好恶,完全取决于他们脑海里第一次所得到的印象,如果转变这种好恶,惟有他们最为信艋的人证实,或者由他们本身慢慢去认识,才能转变过来,除此而外,别无他法。

    黑衣蒙面女郎的话,当然无法使他们相信。

    那女童先嚷道:“姊姊,你说他不坏,那么三个月以前的事,又是谁?不行,绝不能放过他,一定要把他杀掉!”

    跟着,男女两童甩脱蒙面女郎的手,一个撤出长剑,一个拿下银圈,亮开招式,对古玉琪喝道:“快拿出武器来,不要说我们欺侮你。”

    古玉琪被男女两童弄得啼笑皆非,忙道:“小弟弟,小妹妹,你们不要听信别人的坏话,我不是那样坏的人,同样的,我与坏人也是对头。”

    女童手执长剑,秀眉微皱,似乎想起一件事,侧头对男童说道:“哥哥,昨天。早晨,不是遇见二男一女,他们说有一个姓古的坏蛋,这几天内,可能路过此地,他们因为有事情急行,要我们在这里拦截,把他杀死。”

    男童一双俊眸倏亮,点头道:“对对,我倒忘了,那三个人真有先见之明,他们一定是最好的人,所以才恨坏蛋。”

    说着,晃动银圈,就要扑上。

    古玉琪闻言,心头一动,急忙飘退五尺,摇手道:“慢来,慢来,你告诉我,三个人是怎样的形状?”

    女童小嘴一撇,说道:“那个女的长得很好看,两个老头,身穿青衣,说话和蔼,就是他们说的,你知道了吧?”

    古玉琪知道这三个人,正是“不愧堡”在逃之三个败类,“智多西席”韦震、“千面枭”狄麒、“蛇歇美人”和如玉。

    料不到他们竟要施展“借刀杀人”之计,要自己与这两个无知的孩童结成仇恨,因而惹起孩童的亲人,难免要出面报复。

    这个奸计,还真是狠绝、毒辣。

    古玉琪恐怕当前的两个无知幼童会猝然发难,双手连摇,道:“小弟弟,小妹妹,等我把话说完,再打不迟。”

    于是,他简明地把“不愧堡”之事说了一遍,又道:“那三个人,才是青衣帮的大坏蛋,你俩怎好相信他们的鬼话!”

    男女两童同时喝道:“我不要听你的鬼话。”

    一左、一右腾身而起,环、剑齐上。

    两单轻功卓绝,手中环剑,使得呼呼风生。

    古玉琪不愿伤着两个孩子,脚下已展开“三光错综步”,滴溜溜地就滑出了环、剑威力之外。

    陡地——

    一块大石后面,纵出一条灰影,喝道:“你们这两个淘气的孩子,还不快给我退下,凭着你们这点武功,竟敢与人家对手,那不是以卵击石。”

    话声中,却见一个须眉雪白的老者飘落场中。

    男女两童闻声,双双疾退,扑在老人怀中,撒娇道:“爷爷,他是一个坏人,您要帮助我们把他杀掉。”

    老者哈哈朗笑道:“人家已经向你们说得明明白白,还要诬赖人家是坏人,怎么皂白不分,是非不明呀。”

    说着,向古玉琪看了一下,问道:“小哥儿,贵姓高名?适才这两孩子冒犯之处,尚请见谅。”

    古玉琪见老者话声和蔼,当即拱手一揖,道:“在下古玉琪,路过此地,恰遇小弟弟,小妹妹拦祖,他俩能嫉恶如仇,实在难能可贵,敢问老前辈贵姓?”

    老者接道:“此非谈话之所,老朽住所离此并不甚远,请至蜗居一叙如何?”

    古玉琪道:“萍水相逢,不便打扰。”

    老者哈哈笑道:“四海一家,何云打扰。”

    转头对男女两童说道:“还不赶快前面带路!”

    两童不知爷爷什么意思,看了古玉琪一眼,双双噘起小嘴,转身向前面驰去。

    老者伸手让古玉琪前行,同时口中问道:“这两位也是小侠同伴?”

    古玉琪却摇摇头,看了黑衣蒙面女郎一眼。

    蒙面女郎何等灵慧,立即说道:“我们另有事急行,后会有期。”

    转身与兰娘飞奔而去。

    古玉琪与老者奔驰了约有一个多时辰,方才抵达一座山谷,谷内奇花异草遍地,气候温暖,此之谷外,仍然带有料峭春寒,相差天壤。

    靠谷底向阳处有一座石砌小屋。

    老者肃客人内,分宾主坐下,男女两童奉上香茗,依傍着老者身侧,一幅孺慕之情,使得幼失估恃的古玉琪,心怀有点恻然。

    于是,老者简略地说出来历。

    原来老者乃是三十余年前,好以“五行阴阳圈”而成名的“闪光银圈”苗鸿荆,中原人氏。

    他早年行道江湖,由于出手过于辛辣了一点,是以,得罪了不少的仇人,但他为人机警,而且侠义道人土对他十分尊崇,是以,从未遭受过铩羽。

    他行道江湖时日已久,颇感过于危险,同时,由于年龄老迈,遂于十余年前封刀归隐于原籍。

    其时,膝下已有孙子女各一,男孙名苗宇,八岁,女孙名苗翠,六岁,都生如金童玉女,聪明伶俐。

    苗鸿荆含饴弄孙,其乐融融。

    讵料,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突然,居处四面起火,而且,喊杀连天。

    他慌不迭地穿衣起身,发现全家佣仆悉数倒仆血泊,儿子媳妇两人满身浴血,正与几个蒙面人打在一起。

    苗鸿荆顾不得他两人,担心着孙子女,遂冒险纵入火窟中,将两个孩子抱在怀中,从后窗穿出。

    也就在这时,两声凄厉惨吼传来,他听得如万箭穿心,已知唯一的爱子及媳女,已经遇害。

    他为了保全苗家这两株幼苗,遂将牙根一咬,忍痛逃出了火窟,总算在九死一生中,才救出了两个孩子。

    他不敢在中原停留,遂携带孙子女来至塞外,在这座暖春谷隐居,躲避仇人跟踪。

    事后,他才知道,那晚毁家的仇人即是“漠北三煞”,听说这三个人已投靠在“青衣帮”内。

    苗鸿荆偕孙子女在“暖春谷”已住了三年多,但这两个孩子贪玩成性,不时偷偷溜出,在三个月前,竟大胆地跑向中原,幸亏及时跟踪,方才将他们找回。

    万想不到这两个小东西,昨天早晨,趁着练功时,又偷偷溜出,到处惹祸,差一点就铸成大错。

    老人说着往事,双目陡射神光,喝道:“你们两个还不给我跪下。”

    两个孩子哭丧着小脸,真地双膝跪在堂前。

    古玉琪才要张口讲情,老者向他眨眨眼,问道:“小哥儿,不知令尊讳号怎么称呼?”

    古玉琪闻言,神色黯然地道:“家父早年也曾在江湖上走动,但在晚辈五岁时外出未归,一直到现在尚不知其下落,家父名讳古岳……”

    以下的话未说完,苗鸿荆倏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古玉琪的手,急急问道:“海天大侠敢情就是令尊?”

    古玉琪被他这一突然的举动,感到有点意外,恐怕他与父亲也有过节,会突施袭击,是以“无形罡气”,暗布全身。

    但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站起身来,玉面含笑地点点头。

    苗鸿荆紧接着无限激动地说道:“这样说来,你的外祖父乃是冀北侠隐唐平?”

    古玉琪点头道:“不错,我听母亲说过他老人家早已作古。”

    苗鸿荆仍不放松地继续追问道:“你的母亲现在何处?”

    古玉琪一听到“母亲”二字,不禁双眸泛泪,看了苗鸿荆那份激动的神色,不知他是什么意思,遂反问道:“老前辈,究系何意?不妨请先说明。”

    苗鸿荆知道他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误会,急忙松开手,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长长吸了口气,说道:“孩子,请坐,说起来我们不是外人,老朽与你外祖父有八拜之交,当年你父亲在你外祖家时,我曾去过几次,以后你父亲在江湖上行道,也曾见过几面,想不到世道变迁,凋谢的凋谢,失踪的失踪,尔今物是人非,不堪回首。”

    古玉琪万想不到当前的老人,还是外祖父的旧交,乍见亲、人,心情一阵激动,不由俊眸泛现泪光,当即跪在老人面前,哽咽道:“叔公请恕琪儿不知之罪。”

    苗鸿荆一把将他拉起,也是泪水纵横,道:“孩子,你母亲倒底现在何处?”

    于是,古玉琪毫不隐瞒地将八岁那年的经过以及学艺经过,与青衣帮结仇的始末详细说了一遍。

    苗鸿荆听到他母亲的离奇失踪,似乎若有所悟,就要把他的想法说出,终究又把吐到舌尖的话咽了回去。

    这时,两小跪在堂前,听着古玉琪说出学艺经过,时而惊,时而喜,两双小眼,不眨地看视着这一个俊美的大哥哥,显出无比的亲切,把先时脑海里所想着的“坏人”两字,早已忘得干干净净。

    古玉琪看在眼里,他对这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还真是喜爱,是以,对苗鸿荆说道:“叔公,请小弟弟,小妹妹起来如何?”

    苗鸿荆白了两小一眼,说道:“起来,你们看琪哥哥,受尽了多少折磨,人家还能刻苦用功,学成绝技,今后你俩再要贪玩,爷爷也不管了。”

    两个孩子最怕爷爷说“不管了”,吓得他俩一头钻在苗鸿荆怀中,仰起小脸,说道:“爷爷,以后我们再也不偷偷外出,一定要好好用心练功。爷爷,您可不要把我们丢掉。”

    他俩这样一说,倒把苗鸿荆与古玉琪逗笑了。

    霎时间,屋中的气氛变得和谐、轻松了。

    两小也依偎在古玉琪的身边,问这问那。

    任何一个小孩子都有好奇心理以及贪得的欲望,这苗家二小,乃是一对鬼精灵,其贪得之心更大。

    忽然苗翠仰起小脸,问道:“大哥哥,你先前与我们动手,使用的什么身法?眨眼间,就转到圈子外面去了,教给我们好不好?”

    古玉琪微笑道:“那是一位老前辈所传授,不过,他老人家当时曾有言,未得到他的许可,不准传给别人,等日后见到面时,向他请示过后,再行传授。

    你们暂要好好地随着爷爷练功,等到内功有了相当根基时,我再教给你们一种绝技,可以兵不血刃地杀人于无形。”

    苗宇疑奇地问道:“你现在不能教给我们?”

    古玉琪笑道:“现在因为你们的年龄太小,而且,内功修为不深,如果勉强练习,就会将真气用尽,什么也练不成了,所以你们以后千万不要贪玩,要刻苦用功才是。”

    由于古玉琪这一席话,使得苗宇、苗翠两个孩子,日后真的足不出户,安心随着爷爷练功,更加连逢奇遇,其造诣抵达不可思议之境地。

    苗鸿荆看着三个孩子有谈有笑,也是老怀开朗。

    他不便插言,就登榻运功调息。

    苗宇见爷爷运功,玩心又起,向古玉琪及妹妹眨眨眼睛,当先蹑手蹑脚地走向外面。

    古玉琪也是童心未泯,随后拉着苗翠的小手跟出去!

    两个孩子,一离开石屋,如同放出笼的小鸟,带着古玉琪走进了奇花野草丛中捉起迷藏来。

    眨眼,古玉琪不见了他们兄妹二人。

    却见面前是一片无垠的旷野。

    不由得心生疑窦,暗忖:“适才明明是随同两小进入花草丛中,怎的会晃眼之间,就变成了旷野,这不是白天见鬼了吗?”

    可是,再经仔细一瞧,怪事又生。

    面前又幻出了嶙峋怪石,形状奇特,犹若幢幢鬼影。

    接着,又转变为蔓草纷披,无径可循。

    古玉琪顿时省悟,这是一座阵式,幻由心生,变化无穷,他立即澄神定虑,试着前往,准备闯出阵去。

    但他并不懂得任何阵式,自无法得知哪里是生门?或者是死门?只有盲目地瞎闯。

    他心里十分清楚,这是两个孩子捉弄他,绝不会有什么危险!

    脚步刚刚抬起,陡地——

    狂风大作,砂飞石走,刮得人双眸难睁。

    晃身疾退,顿时风停砂落,依然是一片旷野。

    正在进退维谷之中,蓦闻身后有嘻笑之声。

    转身睇视,却又毫无所见。

    他急忙高声喊道:“宇弟,翠妹,你们到什么地方去了?”

    良久,却无人答应。

    眼前的景物,不断地变化,弄得他眼花撩乱。

    猛然想起,何不腾空跃起看看。

    遂即真气上提,双腿略弯,向上猛力一纵,怕不有五丈余高,出乎意料之外,所看到的是怪石嵯峨,如同一片刀山剑林。

    身在空中,自无法停留多久,真气一泄,飘飘下降。

    乍一落地,只觉得有人轻轻一拉自己的衣袖,同时,又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这两个淘气鬼,实是该打!”

    古玉琪随着这一拉之力,横跨一步,霎时间,天光乍现,自己只是停身在花草的边缘上。

    苗宇、苗翠噘着嘴巴立在旁边,苗鸿荆尚掣着自己的衣袖,说道:“我调息了一会,听不到你们的声音,就知道这两个小鬼一定是要捉弄你,想不到果然如此。”

    说着,转头对着两小瞪了一眼。

    苗翠噘着小嘴,道:“我们要与大哥哥捉迷藏嘛。”

    苗鸿荆“呸”了一口,道:“你大哥哥也不懂得阵法,把他送进里面,永远也难得出来,你们简直是胡闹!”

    古玉琪恐怕老人会生气,急忙揽在自己身上道:“叔公,是我要进去看看的,怨不得小弟、小妹。这究竟是一座什么阵式?”

    苗鸿荆白了两个孩子一眼,接道:“这是一座‘幻幻阵’,这种阵式,深藏玄奥,变化无穷,老朽来此时,恐怕有仇人追寻,故而利用谷底之花草,布成阵式。一眼看去,绝对看不出,尚幸几年来,倒还平安无事。”

    一老三小说着话,返回石屋。

    古玉琪在暖春谷中住了三天,方告辞离开。

    一出谷来,就觉着在些寒意,他欲施展轻身功夫飞驰而去,正当他身形将跃起。

    陡地——

    从对面也纵上一条黑影,捷似划空闪电。

    双方由于身形太快,一个躲闪不及,竟撞了个满怀。

    同时,“啊”的一声,双双后退。

    古玉琪反应灵敏,仍旧向后退了三步,才拿桩站稳,

    而对方却后退了五步,“噗嗵”一声,跌坐地上,气喘不已,显然是这一冲击之力太大,对方被震得血翻气涌,眼冒金星。

    古玉琪稳住身躯,凝眸睇视,见是一个塌鼻、翻唇、独眼的老太婆,她那份长像,实在难看至极。

    他正想超前将老太婆拉起之时——

    那老太婆,倏地涌身跃起,独目大张,射出一缕精光,陡地一声刺耳厉啸声起,啸声甫毕,骂道:“小杂种,敢情是要到何处拾孝帽子戴?”

    其声如豺,闻之令人毛发直竖。

    古玉琪最怕听人家骂他“小杂种”,这个丑老太婆之年龄,恐怕已逾古稀,竟然如此毫不讲理。

    是以,古玉琪闻言沉声地道:“老丑婆,难道你也是去奔丧?”

    丑老太婆气得头发根根直竖,独眼圆睁,吼道:“小杂种,你吃了龙王胆、敢骂我老丑婆、我‘独眼哭天泪单行’史俏娘有生以来,还未碰有如此敢对老娘无礼的人,今天非把你宰掉不可,再去找你家师父算胀,你是谁调教出来?快说!”

    古玉琪闻听她骂自己的恩师,顿时怒火中烧,也仿效着她的口吻,叱道:“你又是谁教出来的?”

    说着,古玉琪顿时想起师父曾说:“在他行道江湖时,曾有一个怪女人,名叫‘独眼哭末泪单行’史俏娘,她有一种绝技,即是与人对敌中,能以哭声分散敌人的精神,黑白两道,对她均畏之如虎,鲜有人敢招惹她。”

    “但却于五十年前,突然踪影不见,有人说是已被仇家所杀,也有人揣测可能归隐,她究竟是死是活?无人得知。”

    “师父曾经嘱咐过,如果此人未死,日后行道江湖遇见时,千万小心,切忌对敌时,勿为其哭声所慑。”

    古玉琪想至此,心里暗暗戒备。

    如果当前之老丑婆真是这个老怪物,可要加倍小心。

    “独眼哭天泪单行”史俏娘,陡地一阵“喋喋”怪笑,其笑声犹如狼嚎,笑声甫毕,大嘴一咧,狂吼道:“你乳臭未干,敢对老前辈如此无礼,小杂种,我要剥你的皮,还要抽你的筋,叫你永远不能轮回”

    掌随声动,猛扑而上。

    古玉琪被她一再骂得怒火三千丈,喝道:“什么老前辈,老后辈,小爷当真怕你不成?!”

    双掌一翻,施展开“分合神功”,掌风乍出,轻柔柔、虚飘飘,真如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所打出的掌力。

    史俏娘只觉得对方掌风无声,冷“嘿”道:“你死了可怨不……”

    底下的话,尚未出口,倏觉不对,自己打出的凌厉掌风竟也如石沉大海,而外面却又如惊涛骇浪有一阵力量向自身涌来。

    还算她反应灵敏,撤身得快,堪堪躲出了古玉琪的“分合神功”的“合”字诀。

    这种神功,幸亏古玉琪只练达四、五成火候,如果练至七、人成,漫说是史俏娘,就是再加上一个,也难逃得出。

    史俏娘一招受挫,犹如火上加油,吼道:“小杂种,你还真有两手!真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身形展动,施风开了她的成名绝技“冰冰九掌”。

    这一施展开,掌懈如三冬寒风,浸入肌肤。

    招招狠辣,式式指向致命要害。

    古玉琪也展开师传“天元二十上掌”,见招拆招,遇式破式。

    这两个人,就在方圆不到一丈的山巅上狠攻猛扑。

    一个是成名数十年,江湖上黑白两道人物,见而生畏的“独眼哭天泪单行”史俏娘老丑婆。

    一个是死里逃生,重练绝技的俊美书生古玉琪。

    两个人,只打得山巅尘土飞扬,风声霍霍。

    其实,古玉琪并未施展出全力,他仅用了七成真力,就与史俏娘打了个平手,如果他真要施展出全力,史俏娘不出十招,就要尸横当地。

    原因他感到史俏娘“冰冰九掌”招式,内含无穷玄奥,安心要偷学下去,把它夹杂在自己的掌招之中。

    当然,他现在的功力是得于服食“血鳗”丹血,平空增加了一甲子以上的修为。试想,史俏娘仅凭本身修为之功,又岂是他的对手。

    至于史俏娘在对打之中,心里惊怒哪得不惊。

    是以,愈打愈气,愈打愈怒,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古玉琪打成肉饼,方消心头之恨。

    陡地——

    两人身形乍分,中间相距五尺之遥。

    史俏娘独目泛上红丝,一张丑脸,也一变而为猪肝颜色,翻卷的嘴唇,紧紧咬住,全身骨节“咯咯”作响,一步一步向前逼近!

    蓦闻——

    “啪!”的一声响,双方掌力接实,紧紧地粘在一起,显然史俏娘要与古玉琪比拼内力。

    紧接着,又闻到一阵哭声,令人闻之心碎、肠断,禁不住也要泪流满面。

    这阵哭声甚哀,回荡在山巅,钻进人的耳朵。

    乍闻哭声,纵是铁石心肠也不免要陪同一掬同情之泪,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能不为此声所惑?

    若要不为其所惑,除非是达到物我两忘的境地,否则,只有聋子听不见,自然不会被哭声所动。

    古玉琪不是聋子,其听觉反而比别人更为敏锐,更为清晰。同时,他也未曾真正修为到声色不动的境地。

    是以,乍闻哭声,不禁想起自己的双亲,音讯杳然,还有几位老前辈所托付的使命均未完成,岁月悠悠,前程茫茫,因之,泪水盈睫,心酸欲碎。

    他已被哭声所感染,不能自制。

    忽然——

    觉出一股奇大无比,寒冰似的压力沿臂而上!

    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一退步之时,他的心里一惊,暗叫:“不好!”

    顿时明白了自己是在与“独跟哭天泪单行”史俏娘拼搏内力,这个老家伙已施展出杀人绝技——“哭声”。

    他的心里一经明白,内力陡增,已将这股寒冰似的压力逼退回去!

    同时,他想起了自己既学成“笑音曲”何不趁机一试。

    如果自己之笑声,敌不了哭声,只有听天由命。

    刹那间,山颠上荡漾出一片“浅笑声”。

    这阵笑声一出,犹若春风徐来,花草拂动,令人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庸懒无力,正如每个人在春天的时候,都有一种懒洋洋的滋味。

    笑声与哭声,交织成一曲极不协调的乐章。

    约有半顿饭的时间,倏地——

    哭声凄厉,犹若虎叫狼嚎。

    渐渐地把笑声掩盖。

    古玉琪之额角渐渐出现了汗珠。

    旋即,他的笑声也随之提高,内中含有一份肃杀。

    又是一会时间。

    那“独眼哭天泪单行”史俏娘的一张丑脸上,汗水与泪水滚滚而下,竟然分不清哪是汗水?哪是泪水?

    笑声已将哭声完全掩盖。

    越笑越高,声震长空。

    意外地一声大震,史俏娘的身躯凭空而起,飞出约七尺余远,“噗嗵”一声,摔跌在地上,如同死了一般。

    古玉琪也后退了四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不已。

    良久,史俏娘慢慢地坐直身躯,独眼看了古玉琪一下,即行盘腿打坐,澄神定虑调息起来。

    古玉琪也是全身疲惫,真气大损,瞑眸调息。

    这时,已是二更天。

    出巅上静悄悄的,两个人相距约八尺,对坐调息。

    古玉琪正在真气调匀,穿行于各大穴脉之间。

    突觉,头顶之“百会”穴,有一双巨掌覆住。

    心头一凉,暗道:“但不知是哪一路的仇敌,而这人之手,只要略微一用力,自己之脑壳即行粉碎。当年随师练习移穴之绝技,只有百会穴无法移动,想不到此人,恰恰就找到这一个孔隙……。”

    忖思未已,耳畔已响起了一阵阴恻恻地声音道:“古玉琪,今晚你向哪里跑?青衣帮与你无冤无仇,竟敢处处作对,哈哈哈,活该你死在我千面枭手中。”

    略顿,又道:“想不到你还真有两套,与老丑婆子在山巅一哭一笑地在亮嗓门,幸亏老夫相距得远,否则,还真要被你们这两个活宝搞得死无葬身之地,现在,我问你是要全尸,还是要凌迟碎割?”

    古玉琪一听声音,不用他报号,即知是在“不愧堡”逃掉的“千面枭”狄麒,所谓“冤家路窄”,令人难测。

    他知道今晚除非有奇迹发现,才有活命的希望,否则,只有任其宰割。

    他想不到自己的笑声与史俏娘的哭声,能传得很远,这样看来,恐怕“智多西席”韦震一定也来了。

    不由得双眸微启,却见对面“独眼哭天泪单行”史俏娘身后并无人影,而她依然呼吸均匀地瞑眸端坐,似乎对这边之事未曾听见一样。

    “千面枭”狄麒见古玉琪并未接言,狞笑道:“怎么样?听见了没有?”

    这时,古玉琪是无法转动的,他十分清楚,只要自己略微一动,老魔头的手轻轻一按,小命就算了账,他只得纹丝不动,接口道:“全尸怎样说法?碎割又是怎样说法?大丈夫做事,要光明磊落,坦荡无欺,像阁下这样乘人之危,又算得哪门子英雄好汉?有话明说,小爷既落在你的手里,任凭尊办绝不皱眉。”

    “千面枭”狄麒,“嘿嘿”冷笑道:“你既知道落在老夫的手里就好办事,不过,绝不使你为难,就是你适才与那个老丑婆

    于对敌所施展的笑声,是哪一派的绝技,你如能将口诀念出,我就……。”

    说着,手掌轻轻向下一按,又道:“……以真气震断你的心脉,岂不是全尸?”

    古玉琪接道:“至于碎割也请说说看?”

    狄麒又“哼!”了一声道:“这个也很简单,江湖上很普通对付人的办法,就是分筋错骨,我想,这种滋味是不大好受的,老夫先以此弄你个半死,然后就用剑来将你的肉片片割下,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怎样?”

    古玉琪听得全身打颤,暗忖:“这分筋错骨的手法,乃是江湖武林中最为狠毒、最为阴辣的制人手法?怎么办?”

    其实,他并不是怕死,而是怕活罪难受。

    他又想到,自己即是传授了“笑音曲”口诀,也是不免一死,不传授,又受不了这份活罪。

    这时,脑海中思索着解救自己的办法。

    然而,却失望了,因为头顶“百会穴”,乃是本身最为脆弱的一个地方,只要稍微一动,他的真气随之下降,自己的心脉,会立时震断。

    他想,能拖延一刻,是一刻,说不定就会有意外奇迹。

    是以,轻声说道:“阁下乃是成名多年的江湖前辈,以此卑鄙之手段制人,难道就不怕传到武林中,贻笑于人?”

    “千面枭”狄麒,一阵“喋喋”怪笑道:“青衣帮上上下下,无论做什么事只求目的,向来是不管手段,告诉你古玉琪,今晚你的性命就是一个全尸,一个碎割两条路,快说,究竟要走哪一条?”

    说着,双眸一转,看了瞑眸调息不闻不问的史俏娘一眼,又道:“老丑婆子,被你击成重伤,老夫也算帮她报了仇。”

    古玉琪灵机一动,说道:“死,也要选择一下,不过,我这笑音曲乃是乍学初练,尚未遇到敌手,只有传授给你,听……”

    “听”字刚刚出口,陡地——

    山巅上,响起了一声凄绝人寰的哭声!霎时,响彻了整个山巅!

    这一哭声,顿时使得闻听之人心酸泪落!

    在电光石火之瞬间,“千面枭”狄麒一怔,手掌略略抬起。

    古玉琪之反应伺等灵敏,原式不动,双肩微晃,已脱开了“千面枭”狄麒的掌心控制,挺身站起。

    就在狄麒形要将转未转之际,“独眼哭天泪单行”史俏娘身形疾递,一声震山撼岳的厉吼,叱道:“孽障,你敢骂老娘丑婆子!”

    双掌疾吐,打出一股狂厉无与伦比的掌风。

    只听一声惨叫,一条青影向东方疾驰而去。

    古玉琪的一条命,正是适才拼死拼活的史俏娘所救,他不禁一怔,想不透这老太婆的心意,当即拱手,道:“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独眼哭天泪单行”史俏娘单眼一翻,翻卷的嘴唇向上一咧,出声如豺地喝道:“老娘不是救你的,而是解救笑音曲,告诉我,你是从何处学来的?若有半句虚言,小心……”

    古玉琪碰了一个钉子,心里自然不大愉快,但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何况过去也无冤仇,是以,截住道:“笑音曲是从何处学来,自不便相告,不过,这种绝技,乃是一位古人所留下的,我仅能告诉你这些。”

    史俏娘似乎不甚满意,恶狠狠地瞪了古玉琪一眼道:“小子听着,你如果有胆量,明年中秋节,到长白山天池峰一会,那时,好好地与你较量一下。”

    说完,头也不回,向东北而去。

    古玉琪对史俏娘的乖戾,无由地发生了兴趣,是以,随后高声说道:“在下如时前往。”

    眼看着史俏娘疾驰的身形,感到她的武功确非凡响,但是,他听到她的脚步有声,显然适才伤得不轻,还未复原。

    他在山巅怅立良久,心头思潮起伏,口中喃喃自语道:“又树下了一个强敌!”

    话声刚落,蓦听身后有衣袂带风之声。

    有人接着问道:“你与谁又结了仇敌?”

    声音娇柔脆细,恰如出谷黄莺。

    他心头一震,这声音怎的好熟?可是,又想不起是谁。

    身躯陡转,双眸落处,使他惊喜若狂!

    原来对面站的正是误会自己,不辞而别的柳倩倩。

    “异地遇乡亲,雀跃欢欣”,这是何等使人愉快的一件事!

    他俩并不是普通乡亲,而是双方尚未言明,有着默契的婚姻关系,怎能使古玉琪不欣喜若狂。

    是以,他喜极忘形,双臂舒张,向柳倩倩面前扑去,口中连连声呼唤!

    “倩妹妹,倩妹妹,你这些日子到何处去了?”

    他想趋前握住柳倩倩的玉手,亲热一番。

    然而柳倩倩娇躯一扭,横跃出六尺余远,“呛”的一声轻响,从背上撤出了一把寒森森的的长剑,顺势一晃,幻出三朵剑花!

    剑出如风,带有“嗡嗡”之声。

    她秀眉倒竖,粉面罩煞,如同对待仇敌。

    古玉琪见状,只以为她仍在误会中,遂停住身躯,双方相距约有六尺余之远,于是轻声说道:“倩妹妹,难道你还在误会我?”

    他无限伤心,略微一顿,又道:“倩妹妹,我古玉琪履临江湖为时短暂,在这短暂时日中,不敢说待人接物达到真善美的地步,可是,扪心自问,尚无愧对人之处,你就……。”

    话尚未完,柳倩倩的“银辉剑”,又是一抖,在微弱的星光下,幻出数十柄剑影来,口中娇喝道:“谁是你的倩妹妹,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胡乱叫人,敢情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那一双秀眸,射出寒冰似的光辉。

    从其答话的神情看,显然仍旧怀有一份猜疑。

    古玉琪听得一怔,又柔声说道:“倩妹妹,你就坚决认为我是那样不长进的人?”

    柳倩倩秀眉紧蹙,倏地“咯咯”娇笑道:“你大概是认错了人?我确实不是你的什么倩妹妹,但不知她姓什么?不妨说出来听听。”

    她长剑柱地,已解去了敌对形势。

    跟着,山巅的气氛已和缓得多了。

    古玉琪不知她是何居心?现在,见她已不似先时凶巴巴的样子,遂向前走了两步,才要张口说话,柳倩倩又将“银辉剑”举起,喝道:“再要向前走,可莫怪我对不起,你尽管说,姑娘的耳朵不聋,可以听得到。”

    古玉琪自不敢再向前走,遂道:“她姓柳,名叫柳倩倩,乃是柳林堡的人氏,她与姑娘一模一样,也是用的银辉剑,倩妹妹,你……你……。”

    你了两声,未说出下文。

    柳倩倩又将长剑垂下,“咯咯”娇笑道:“那么,你又叫什么呢?”

    古玉琪接道:“我叫古玉琪,倩妹妹,难道你不认识我了?”

    柳倩倩螓首连摇,正色道:“古公子,你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你倩妹妹。”

    古玉琪感到一缕冷气贯注心头。

    良久,才嗫嚅地道:“姑娘芳名能否赐告?”

    柳倩倩说道:“我姓李,名叫孟君。”

    古玉琪接道:“姑娘府上何处?”

    这个貌似倩倩,而自称李孟君的姑娘神情一怔,秀眉蹙在一起,连连摇头道:“我不太清楚,从未听见师父说过。”

    古玉琪见她那份用心思索的神情,心头暗忖:“敢情,倩妹妹失去了记忆不成?”

    他愈想愈对,立即说道:“姑娘令师尊号怎么称呼?姑娘何时随令师习艺能否赐告?”

    李孟君说道:“家师名为‘鬼娘’马玲玲,她老人家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样,至于何时跟随她老人家?我也不知道,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古玉琪想若果真是柳倩倩,要想将她救出来,的确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我倒要好好盘问一下。

    古玉琪感念之间,答非所问地道:“姑娘现在何处?”

    李孟君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住在西倾山的无忧谷‘无忧辩府’内,你曾否听说过这个地方?”

    她说着,秀眉舒朗,粉颊上绽放出无比的骄傲光彩,好像“无忧别府”乃是武林牛耳的唯一地方。

    古玉琪一听到“无忧别府”四宇,倏地想起,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见有人说过,这处地方的主人翁与武林黑、白两道均无来往。

    他们那里有一个禁例,即是外人不得进入“无忧谷”,否则无论亲疏,一律格杀。

    他究竟在何处听见,还真是想不起来。

    当下,古玉琪不想使她失望,点点头道:“我听说过,但不知李姑娘深更半夜,来此荒山何为?”

    李盂君说道:“我奉师命到中原打听一件要紧的事,不想因贪赶路程,错过宿头,我行至那边山峰,恰好听到这里有一阵哭笑之声,当时,感到十分惊异,不想听了不大时间,感到心神疲困,难过至极,心中一惊,猜想是武林中人所施展的杀人绝技,不敢再听,立即端坐当地,运功抵御。”

    她看了古玉琪一眼,又道:“古公子,你曾否听到?”

    古玉琪心里暗笑,他不便承认笑声是自己所发的,遂点点头,道:“我也是听到哭笑之声而来的。”

    李孟君听他如此一说,信以为真,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疑奇地问道:“适才你说又树了一个强敌,倒底是谁?”

    古玉琪不便实话实说,可是,他又不便撒谎,灵机一动,说道:“在那边碰见了一个青衣帮败类为非作歹,一时气愤不过,将之砸了一掌,他声言要纠众报仇,因此,我自言自语的说了出来。”

    李孟君听到青衣帮,似乎不大相信,摇首道:“青衣帮怎会有那样的人,我想你一定也是认错了人?”

    古玉琪听她袒护青衣帮,心里有点不悦,可是,也不想与她分辩,只得笑笑,并未作答。

    李孟君并未注意他的神情,又脆声道:“古公子,你现在准备到何处去?”

    古玉琪心里一动,见她已无敌对态度,暗忖道:“我准备去中原,何不与她同路,如果是倩妹妹,能与她多多接触,其记忆力定能逐渐恢复,现在最好能碰到柳老堡主,因为他们有着血统关系,多少有点感应,然后再慢慢诱导,其原本的灵智自会慢慢开启。

    当前的李孟君,就是柳倩倩无疑,因为天下绝没有那样相同的人,何况连使用的武器也一样的是‘银辉剑’。”

    是以,他毫不犹豫地答道:“李姑娘,在下也准备到中原去,恰与姑娘同路。”

    李盂君秀眸一翻,反手将长剑归鞘,脆声道:“古公子,我从未到过中原,但师父的命令又不能违背,心里实在有点胆怯,正好我们同行吧!”

    在古玉琪来说,正是求之不得,是以,立即点头道:“能与姑娘同行,光荣之至。”

    李盂君看了他一眼,粉面绽笑,当先飞身下山。

    古玉琪随后紧跟。

    他从她的背影看去,当前这个李孟君,无论身形以及走路的形态,无一不肖柳倩倩,无一不是柳倩倩的化身。

    因之,他的心里确定她就是“倩妹妹”。

    现在,既然相遇,唯一的办法,就是以言语来引发她往时的记忆力。

    两人有说有笑地并肩前行。

    突然——

    李盂君秀眉紧蹙,幽怨地道:“可惜我师父的脾气太古怪,不然的话,我一定带你到‘无忧别府’去玩玩,我看你比本门的师兄弟都好,因为他们个个横眉竖眼,我真看不惯。”

    古玉琪说道:“令师兄弟平日都做些什么?”

    李孟君接道:“他们……他们。”

    旋即秀眸一瞪,娇声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古玉琪一时语塞,答不出话来,心里却暗道:“你自己说师兄弟横眉竖眼,难道人家问问他们做些什么事也不可以,真是姑娘的心意瞬息万变,令人不可捉摸。”

    他不能给李孟君一个不好的印象,是以,在微一顿之下,急忙答道:“在下失言之处,尚请姑娘海涵。”

    紧接着他岔开了话题,轻声道:“在下想起了一段往事,实在值得回忆。”

    李孟君转头瞥了他一眼,道“古公子,能不能说出来我听听。”

    于是,说出了在“柳林堡”设擂招亲之事,以及与柳倩倩相会于途中,两人复因误会,柳倩倩不辞而别。

    语声略顿,又道:“她虽然不辞而别,但我却毫不怀恨,相反的,我对她更为尊重,可惜现在不知她存身何处?”

    古玉琪不时瞥眼偷窥李孟君的反应。

    李孟君秀眉蹙在一起,喃喃自语,道:“好像我也听见有人说过,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继之,又摇摇头道:“是谁说过?”

    她似乎十分专心地回想往事,但找不出头绪。

    她转头对古玉琪幽怨地说道:“你的倩妹妹未免太过性急,为什么不多相处一些时日,这样,不就可以慢慢地看出来了?这是她自讨苦吃,怨不得你的,天下好事,总是多磨,我想,你们早晚能够相见的,只要她不遇到意外。”

    古玉琪从她的形态,肯定这个李盂君就是柳倩倩,无疑地她是被“鬼娘”马玲玲所弄,遗失了记忆力。

    但不知“鬼娘”马玲玲给她服下了何种药物?

    古玉琪暗暗心酸,想不出办法,能使“倩妹妹”恢复记忆。

    感念之间,他紧接着道:“我想,她绝对不会遇到意外,凭着她的身手,普通武材人物是近身不得的,除非像令师这样的世外奇人。”

    倏地——

    李孟君秀眸圆睁,叱道:“你不要把我当作你的倩妹妹,我师父待我如同己出,她老人家曾一再告诉我,江湖上坏人太多,都是口蜜腹剑,我本来看你不错,想不到你竟是这样一个人,一再对我怀疑,我们就……。”

    古玉琪见她发怒,不待说完,立即截住道:“李姑娘,在下以后绝不再提。”

    两人边行边谈,不觉已日薄崦嵫。

    恰好来至“月子湾镇”。

    古玉琪侧头,说道:“李姑娘,天色已暮,我们投店吧!”

    李盂君点点头。

    这座镇甸相当大,街上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

    古玉琪双眸神光内敛,形容潇洒,真如一个读书人。

    两人乍一进入街头,立时引起街上行人注意。

    一个如玉树临风的少年公子,一个生得比花解语,比玉生香的豆冠年华女郎,在这边荒镇甸,出现了这样两个俊美的少年男女,哪能不使人多看两眼,口中都不自觉地称赞,道:“好一对璧人!”

    古玉琪与李盂君听在耳里,心里都有点飘飘然。

    行至直街闹处,在一家客店门前,正有一个店伙在招徕行人,一见古玉琪两人,立即趋前,哈腰道:“公子,本店上房雅静,招待周到,请里面坐。”

    古玉琪见他那份殷勤状,遂侧头看了看李盂君,意思在征求她是否住在此店?

    李盂君似乎并无主见,报了一个微笑。

    于是两人随着店伙走人店内。

    古玉琪要了两个房间,将包袱放下,盥洗毕,准备到外面用餐,那店伙立在一旁说道:“本店兼营客人饮食,公子与姑娘尽可到前面饭座中用餐,本镇舍却本店以外,无论客店、酒馆,没有比得上本店各项营业的,请前面坐,一试便知。”

    古玉琪也不愿与他多说话,遂吩咐店伙关上房门,与李盂君走向前面饭座。

    这家客店,确实不算小,即使在城市中也说得过去。

    酒座中,已坐得满满的客人,有的浅斟低酌,有的高谈阔论,有的拉开嗓门,在猜拳豁令,嘈杂之声扰攘成一片。

    古玉琪与李孟君一露面,顿时酒座中的几十双眼睛,都盯注在两人身上。

    刹时,鸦雀无声。

    在一阵沉寂之后,顿时又叫嚷起来。

    无非都谈论起这两个少年男女的俊美。

    李孟君虽然也算是一个江湖女儿,但在这么多人品头论足的注视下,毕竟感到有些忸怩。

    古玉琪急忙招来堂倌,问道:“有无雅座?”

    那堂倌连忙说道:“有!有……”

    转身就带着两人走上楼来。

    恍惚之间,古玉琪发现了一条青色人影,一晃而没。

    他心头一震,暗道:“难道江湖上遍地都有青衣帮,若真的如此,江湖上永无宁日矣!”

    楼上的所谓雅座,也不过是木板间隔着几间小屋,里面安放着桌椅,这种雅座,似乎专为秘密谈话之所。

    这时,正有一间空着,堂倌将古玉琪让进,两人随便点了几样小菜,一面品茗,一面对坐闲谈等候。

    古玉琪有意无意地向外面当中的一张圆桌子上看去。

    却见正有一个灰衣老者在低头饮酒。

    这个老者面貌相当清秀,颔下蓄有三撇胡须,只是他的双眸深沉,显示着这个人善于运用心机。

    老者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瞥眼向古玉琪睨了一眼,面上露出微笑。

    不大时间,堂倌将菜肴端来,由于两人均不会饮酒,也就各自举箸进食。

    迨至古玉琪再抬着看时,外面圆桌上老者已经离去。

    他并未放在心上。

    蓦闻,隔壁雅座内,有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最近各大门派,都接到一张无头帖子,上面注明于重九日,在伏扣山断魂崖的追命坪集合所有的武林高手,要了断一宗公案。”

    紧接,有一个粗哑的声音道:“萧大哥,我也听说这个事,但不知这帖子是谁发的?要了断什么公案我想,恐怕含有一份阴谋!”

    低沉的声音,道:“这种帖子,现在在江湖中各大门派传说,除去青衣帮外,不会再找出别人,不过,这只是我们的猜测。”

    语声略顿,又道:“要说了断一宗公案,干脆光明正大地分发武林帖,何必藏头露尾地发什么无头帖子。听说接到帖子者,有的曾秘密派人前往探视,却未见回转。”

    粗哑的声音压低桑门道:“依我看,准是青衣帮所为。”

    被称为萧大哥的又说道:“隔墙有耳,我们不谈了。”

    旋即,声音略微提高道:“这一趟吕梁山,跑得太冤枉了,哪个败类,会造出如此的谣言,谎骗武林同道,真是缺德了。”

    粗哑声音说道:“这个地方,确也诱惑人。我们虽然没有得到什么东西,最低限度随着他们高手进去看看也是好的。”

    “‘九幽绣帕’一度出现江湖,结果又是鱼沉雁杳,依我看,可能也是一个骗局,所以九幽穴根本就不会有的,即使吕梁山这一次的高手聚会,弄得死伤无算,岂不是有人故作谣言惑众。”

    被称为萧大哥的接道:“这件事情,难不成也与青衣……”

    “帮”字未说出口,“哧!哧!”两声轻响,声息沉寂。

    古玉琪听到声响不对,瞟了李孟君一眼,正要起身前往偷窥一下,他还未放下碗箸,蓦闻——

    “哗啦”一声响,有人喊道:“不好了!杀人……。”

    古玉琪探头一看,见是堂馆,将手中的盘碗打碎,吓得直瞪着一双眼,看向那间雅座内,似乎吓掉了魂魄。

    就在这时,从楼下奔上了不少的人,发现了雅座上对饮的两个人,口吐鲜血,伏在桌上,早已气绝身亡。

    忽然,有人看到桌上摆着一张字柬,上写:“妄言青衣帮者死!”

    一提到“青衣帮”三字,所有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连同店老板也吓得面焦色黄。

    人命案子,非同小可,立时有人去报官府。

    不大二会工夫,如狼似虎的衙役,蜂涌而至,不管三七二十一,竟将店老板锁拿而去。

    这些事情,古玉琪与李孟君看在眼里,可是,又不知道杀人凶手是谁,安心夜间想法探听一下。

    两人会过饭账,即行返回房间。

    对坐堂屋,李盂君无限忧郁地说道:“我们就要分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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