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玉琪见“马面无常”席玄换招迅速,且知对方那一双鬼爪蕴有奇毒,哪能容其抓上。
他原式不变,猛收右臂劲力,全部运行于左掌心,一沉一推,“嗨”的一声,突然禅功真力全由左掌吐出,虚按对方右胁,双脚尖顺势向后一点,便已倒纵出丈余,重行调气运功。
古玉琪为什么不施展一下适才“皮猴乞圣”徐元所传授之“三光错综步”?可以减少许多气力。
原因是他主要想磨练一下自己的身手,这样,一来可以增长自己的经验,二来也领悟拳脚上的奥秘。
且说那“马面无常”席玄,眼看爪已将抓向古玉琪双腕,岂料,人家原式不动,突然倒纵出去,迅速至极,自己两爪已然抓空。
同时,右胁一麻,右半身三软,几乎踣地。
他知道自已遭暗算,尚幸功力精纯,所练的又是阴柔功劲,对方那股阴柔劲力入身便自化去,并无大碍。
这一下,已激起他的凶性大发,一张黑如锅底的丑面,气得顿成了紫酱色,满面狞笑。
他的双臂交叉,往前直伸,十指向外,两腿微屈,钉在地上动也不动,两只三角眼,紧紧盯着古玉琪,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古玉琪见状,知道这魔头已被激怒,下面必是煞招。
当下,也默运禅功真力,左掌上护头面,右掌向外挡向胸前,两眼目光如炬,也瞪向马面无常。
就在双方对峙之时,陡地——
一声刺耳厉啸,那躲在雪窟中的“丧门吊客”严允,如同一只白色大鹏似地飘然落在“马面无常”的身边。
“马面无常”嘴唇微动,尖嘶道:“老大,这小子已逃不出手去,你先看守着那个点子,莫让人救了去,这里一切有我。”
“丧门吊客”严允闻言,双足一点,腾空而起,疾如弩箭般地又扑向先时存身的雪窟中去。
古玉琪不知这两个魔头玩的什么把戏?还有谁人落在他们手中?心里不由一怔,双眸不由向那边注视。
说时迟,那时快,“马面无常”趁此时机,一声鬼啸,两脚尖一蹬,整个身形像箭一般随着一股阴风,向古玉琪扑去。
这时,古玉琪虽然向那边看去,但防范却未稍懈,立将横于身前的双掌上下一合,猛运劲,集丹田之禅功真气,一声长啸,翻掌往外一推,一股阴柔,而绵绵不绝的掌风,迎向老魔头打去。
只听得“嘶嘶”连声;声如袭帛,两股阴柔之劲在空中一撞,古玉琪顿时一个寒噤,身上禁不住摇晃了一下,忙提一口真气,立将寒气逼退。
但“马面无常”身形还在空中,给那股绵绵不绝,后力无穷的阴柔掌风一撞,只觉得通体酸麻异常,已无力再冲前一步,整个身形落于地上。
这时,两人已成胶着状态,古玉琪之内功虽然深厚,可是,“马面无常”席玄也有数十年的苦功修为,双方力道相互消长,正是性命牧关之际。
古玉琪忽听头顶阴冷冷的一声大喝,“小娃子,九幽穴的钥匙还不拿出来!”
声音甫落,古玉琪顿感两股奇寒刺骨的冷风,当头罩下,无疑“丧门吊客”严允已出掌偷袭!
他不由得急帑交加,一横心,拼受对方阴风掌浸体之危,身形暴起,冲向“马面无常”。
同时,右手食、中二指微屈,用拇指一按,猛力一弹,施展“弹指拂穴”绝技,一股劲疾无匹的锐风,冲破“马面无常”护身阴劲,点向“期门”大穴。
终因他对敌经验不够,更因上下兼顾,“弹指拂穴”绝技,未能指准,以致未曾点中。
就在电光石火之中,他突然想起:“三光错综步”……,可是,乍学初练,终难运用到得心应手,脚步稍缓。
那“马面无常”一声厉吼,胸部往里一凹,进步上身,伸出双瓜,直向古玉琪肩头抓去。
同时,古玉琪头上传来“喋喋”怪笑,“丧门吊客”严允如影随形,也当头扑下,指风“咝咝”有声!
眼看古玉琪就要毁在“荆山双追魂”的魔爪下!
陡地——
耳闻“波波”厉声大震,夹着两声凄厉鬼啸,摇曳远扬,那“荆山双追魂”人音已渺。
古玉琪忙收势拿桩站稳,抬头看时,面前站着的正是去而复返的“皮猴乞圣”徐元,只见他双眸圆瞪,向两个魔头的去向,凝睇良久,猛地说道:“小子,那边雪窟中有一女郎,快去搭救,咱老人家,要去追赶这两魔头……。”
声音未落,人已如弩箭离弦,激射而去。
古玉琪感念他救命之恩,急忙高声致谢道:“多谢老前辈援救。”
余音袅袅,响彻郊野,却无人应声。
他说完,立即向前面雪窟中奔去。
迨至近前,却见那凹陷之处,约有五尺余深,在坑底正躺着一个身穿绿色紧身衣裤的女人,侧面而卧。
他看不清面貌,立即跃下坑去,俯身一看顿时惊得他目瞪口呆。
原来那个女人正是自己在“金谷酒楼”与昨夜在客店里先后两次见面的绿衣女郎。
古玉琪身为侠义之士,自然不会怀恨昨夜被她无理顶撞,何况人在危难之中,即使深仇大敌,亦应本仁义之心予以救援。
古玉琪当即弯下身去用手试试她的鼻息,感到呼吸均匀,知道是被人点中晕穴,并无大碍。
他伸手解开绿衣少女的晕穴,恐怕她躺在地上的时间过久,会因此着凉,遂不避嫌疑地抓住少女玉腕,默运禅功真气,由掌心透入少女的体内。
不大时间,那少女已悠然醒转,“嘤咛”一声,睁开秀眸,却见昨晚在店中所遇见的美少年正抓住自己的手腕。
同时,她觉得有一股热气从少年的掌心,经过自己的手腕穿行于体内,感到无比的舒畅!
少女身体的任何一部份,是不容陌生男人触摸的,更何况手挽手的,这更是使人难为情。
那少女一阵羞恧,将玉腕一甩,脱开了古玉琪的手,立时秀目圆睁,娇叱道:“看你外表斯文,却是心怀鬼诈,敢情你是活得不耐烦,姑娘可要大发慈悲超渡你。”
说着娇躯一腾,涌身站起,粉颊罩煞,怒目凝睇着面前的美少年。
古玉琪一番好意反而被人误解,心里这份气愤,自非笔墨所可形容,但他为了洗刷自己的清白,仍然面色温和,轻声说道:“敢情姑娘沉睡未醒,误会了在下,你是被人家劫掠至此,在下是遵奉一位老前辈命令来援救姑娘……”
那少女未待他的话说完,立即截住道:“你信口开河,你说说,我到底是被何人劫持来此?”
她的话声与面色,都是冷冰冰的。
古玉琪见状,心里暗忖:“天下还有这样不讲理的女人,自己一片好心来搭救她,反而被她看作仇人一样,真是岂有此理。”
他尽力遏抑住满腹怒火,柔声道:“在下因为追赶一名窃贼,恰巧遇见一位老前辈伸手援助,将‘双追魂’赶跑,姑娘之被掳来此,可能是‘丧门吊客’趁姑娘熟睡时,点中晕穴而掳出来的!
双追魂逃走后,那位老前辈立即指示在下,来此搭救姑娘,由于怕你躺在地上时间过久受寒,因之,不揣冒昧运功帮助你迫退寒气,以免生病,不想姑娘醒转,更误解在下,真是好人难做,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请自珍重,后会有期。”
说完,拧身跃出雪坑。
蓦闻——
一声厉喝,“小杂种,想不到你一表斯文,却人面兽心,谁来听你胡说八道,把命留下!”
喝声中,双手一扬,以满天花雨手法,洒出一片蓝汪汪的“蝎尾针”,直向古玉琪电疾激射而至!
好个古玉琪,反应灵敏,将电疾而至的“蝎尾针”,用掌风推开。
但由于幅度太大,他只能将射向自己面前的推出。
他身躯两旁的“蝎尾针”,经过掌风一荡,依然余力未息,直向身后激射而去。
他正要挺身责问文中惠为何不问情由即出辣手,更准备把适才所受绿衣姑娘之气,发泄一下之时。
身躯未动,蓦闻身后一声惨叫,接着,“噗嗵”一声,似是由空中摔跌于地上。
古玉琪一声暴喝,道:“文中惠,小爷把这位姑娘救活,你却诬良为盗,竟不问青红皂白地贸然出手,现在你又把她击伤,又有何说?”
原来对面的少年,正是文中惠,他于当日清晨起身后,立即至绿衣姑娘的房间,却见床上枕衾零乱,人踪杳然。
他的心里猛然一震,敢情出了差错,倘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对她岂不是一番心血白费。
陡地——
他想起古玉琪来,因为他始终对古玉琪有所怀疑。
于是,立即走向古玉琪之房间,见其床榻,枕衾完好如故,床头上摆着一个银灰色包袱,显然并未离开。
他顾不得天色已亮,当即跃上屋脊,四处察看,并未见有两人踪影。
他将整个西繇镇凡是无人居住的房屋,都寻找遍,依然未发现可疑之处。
这时,虽然天寒地冻,已经有人开门外出。
他恐怕惹人起疑,遂即跃下地来,向郊外驰去。
正是无巧不成书,文中惠施展轻功,疾似流星奔月,在镇外三四里处转了一遍,并无所见,刚要纵上一座山坡时,却见古玉琪从一个深坑中跃出。
是以,不问情由地打出独门暗器“蝎尾针”,安心要将古玉琪置之死地,至于绿衣姑娘的失踪是否与他有关系,他就不管了。
总而言之,古玉琪在文中惠眼中是不受欢迎的。究竟是什么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下,文中惠绝不会想到绿衣姑娘也在坑中,而且,恰巧他的“蝎尾针”从古玉琪身侧划过,绿衣姑娘正好纵身飞起,竟射个正着。
他一见自己撞了祸,哪还顾得绿衣姑娘死活,遂即施展绝顶轻功,驰向一片树林内,隐没了踪影。
古玉琪一见文中惠逃走,他本想随后追赶,但一见绿衣姑娘伤在“蝎尾针”下,如不及时医治,恐怕针上蕴有剧毒,如果浸入骨髓,就难以救治了。
可是,他适才受了绿衣姑娘一顿奚落,本想置之不理,然而,站在侠义道的立场,如果为了一点小小芥蒂,不予援手,将来传出江湖,难免被人所不齿。
忖思至此,晃身跃下深坑。
却见绿衣姑娘双眸紧闭,粉颊苍白,瓠犀紧咬樱唇,娇躯抖动不已,似是不胜寒怵。
古玉琪见她那份痛苦之状,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立即俯身轻声问道:“姑娘何处受伤?是否需要在下帮忙?”
但绿衣姑娘却无回声。
这时,古玉琪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之嫌,当即轻轻扳转她的娇躯,上下检视一番,却见左腿裤脚上,沾有紫黑色的血渍。显然“蝎尾针”上确实有毒。
他不再犹疑,就从怀中掏出恩师所赠的“百灵丹”,首先倾出两颗,擎在掌心,说道:“请姑娘先服下这两颗丹丸,保住心脏,以免毒气内浸,待在下再设法起出毒针来。”
说着,将丹丸送至她的唇边。
但绿衣姑娘,双眼却未睁开,似乎闻到“百灵丹”的香味,樱口微张,古玉琪顺势将丹丸放在她的口中。
紧接着,古玉琪说道:“姑娘能不能走路,待在下扶持你返回镇内,以便治疗。”
绿衣姑娘娇躯抖动得越发厉害,不言不语。
古玉琪见状,牙根一咬,为了救人,不管她愿不愿意,也不管事后如何?弓身双手一抄,将姑娘娇躯托起,平端在怀中。
遂即施展“长空流光”超乘轻功,向镇内驰去。四、五里路程,不过是眨眼间即到。
街上行人都以奇疑的目光睇视着,古玉琪也顾不了许多,昂然走进店内,那店伙自不必说,更是惊疑,这一对少年男女为何会从外面回来,而且,女的似乎负伤很重。
古玉琪将姑娘放在自己的床榻上,立即撕开她的裤脚,却见肤如凝脂的小腿肚上,有两块紫黑色斑点。
他一看即知是中毒所在。
正要设法起出毒针,回头发现店伙站在旁边,瞪着一双鼠眼,目不稍眨地凝睇着姑娘的玉腿,口中不时吞着涎水。
古玉琪一看他那份馋相,双眸一瞪,射出两缕神光,吓得店伙一阵哆嗦,转身就要走出。
古玉琪立即沉声道:“站住,这位姑娘,适才被人击伤,我要替她治疗,如不召唤你的,不许进来。”
店伙哪敢停留,哈腰退出。
古玉琪起身将门闩上,盘膝坐在姑娘身旁,当即澄神定虑,将真气聚于右手掌心,随即紧抚住姑娘下腿上的紫黑色斑点,默运禅功。
约有一盏热茶的时间,从古玉琪鼻孔中,穿出两缕红色烟雾,凝集于周身,越来越浓,将他的身躯包围住。过了约一个时辰,烟雾又渐渐隐没。
古玉琪的额际,已是汗水涔涔,口中也有点喘息。
旋即,他提起右手,掌心吸着两枚细如牛毛,约半寸长的淬毒金针。
他把金针放在桌上,睇了姑娘一眼,遂即双眸紧闭,运功调息起来,玉面上绽放着微笑。
这时,绿衣姑娘倏地睁开双眸,感到先时的寒颤,已爽然若失,只是妖躯柔软无力,慵懒异常。她微睇了身侧的少年一眼,却见他满面汗水,知道他是适才运功替自己起出腿中之“蝎尾针”,竟不惜耗损自身的真气,而累成那样子。
芳心里顿时感到无限的歉意,她本想坐起身来替他揩拭一下汗水,无奈,娇躯无力,竟自爬不起来。
她只得躺着不动,一面凝睇面前这一个不知姓名的美少年,一面芳心里想着心事。
原来这位姑娘,乃是“绿发婆婆”的孙女儿,名叫“琵琶仙子”阮寒霜,自小父母被仇人杀害(后文交待),随同祖母长大,居住于六盘山翠薇谷。
她的一身武功,尽得祖母真传,由于自小骄纵惯了,而且,祖母也将她爱如掌珠。因之,养成了她骄傲的性格。依着她的性子,老早就要到江湖上跑跑去了,可是她祖母看守得严密,一直来达到愿望。
但她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
恰巧武当派遣俗家弟子文中惠,送信至翠薇谷给她祖母“绿发婆婆”。
这文中惠乍见阮寒霜几疑为天人,由于他的为人机诈,而且城府甚深,表面上却毫未显露出来。
阮寒霜有生以来,即随同祖母“绿发婆婆”居住深山幽谷,很少见过陌生男子,她见文中惠生得英风爽朗,颇具好感。
于是,在暗地里,她示意文中惠带她到江湖上走走。
那文中惠巴不得这样,立即满口答应,并说出江湖上如何如何?直使阮寒霜一颗芳心更为动荡,恨不得生出翅膀,遨翔江湖。
这两个少年男女,遂暗中约晤,然后一同进入中原。
阮寒霜首先逃出家门,文中惠讨得“绿发婆婆”之回信后,也随后追上,两人一路说笑着向中原进发。
岂料,沿途上,文中惠想尽办法要占有阮寒霜,但阮寒霜防备森严,她也看出文中惠心怀不轨,这一下,可惹起了阮寒霜的反感,遂于夜间不辞而别,独自行走。
文中惠虽已看出阮寒霜已洞察其阴谋,但仍随时都在密切注意她的行动。但却料想不到她会于夜间悄悄离开,立即随后追赶。
就在当日晚间,追至四繇镇,同落一座客店。
阮寒霜察知文中惠的狼子野心,在她以为天下的男子,都是一丘之貉,没有一个是胸怀坦荡无欺的。是以,当夜在客店看到一个俊美少年书生,竟然要出手帮助自己围攻“渭水一怪”郭远,只以为他也是要藉机与自己亲近,顿时惹起了她的反感。
迨至文中惠出手击死“渭水一怪”郭远,她感到无端杀人,岂不要连累店家,经由文中惠将尸首搬走,遂返回屋中。由于她缺少江湖磨练,又经这一顿折腾,娇躯感到有点累,遂为大胆地沉睡起来。
恰好“荆山双追魂”路过此地,当时,听见有人在店中打斗,躲在暗中偷窥,这两人虽然年逾花甲,却是一双色中饿鬼,安心俟她睡熟后,再进房享受。
旋即,“荆山双追魂”于无意中发现古玉琪在屋中偷看一条绣帕,这两个魔头蓦地想起,敢情就是“九幽绣帕”。
当下,一经计议,首先由丧门吊客掏出迷香将阮寒霜迷过去,再故意登上屋脊甩动衣襟飘风之声,立即翻身下屋,躲进厢屋,挟起阮寒霜从后窗纵出,奔向镇外。
古玉琪在屋内闻听屋脊有衣袂飘风之声,跟着纵出屋外,以致毫无所见。
那“马面无常”趁机进屋,从枕头底下,将绣帕掏出,即从另一条路溜出镇外与“丧门吊客”会合。这两个魔头在镇外之一处隐秘所,一见所得之物,果系武林人认得而甘心的“九幽绣帕”,那还不兴奋得心花怒放。他俩江湖经验老到,偷窥时,隐约曾见到古玉琪将一个钥匙似的东西装在袋中,是以,返身要寻找那个美少年夺取。
在这一段时间,“丧门吊客”再将阮寒霜的晕穴点上,是以,迷药难解,她仍然沉睡未醒。这些情形,阮寒霜自无从知悉。
当下,阮寒霜静静地躺在床上,睇视着面前这一个调息中的美少年。
她感到他比文中惠更加俊美,更加潇洒,而且,面带诚朴,不似文中惠的阴险机诈。这时,她的芳心里,感到无比的歉意,自己先时对他的仇视,而人家却毫不为意,仍然尽心尽力地为自己疗伤,这份难得的恩情,毕生难报万一。
她又想起文中惠人面兽心,竟然对自己下起毒手,今后如果见面,看他有何话说?
一个时辰过后,古玉琪的面色,由苍白转为红润,真是美若处子般的娇艳,唇角上微泛笑容。他的双眸微睁,却见绿衣姑娘正怔怔地睇视着自己。
古玉琪当即跳下地来,轻轻说道:“在下古玉琪,为救伤要紧,在姑娘昏迷中,未征得姑娘同意,自作主张地带返疗毒。姑娘的身体先时由于躺在雪地上时间过久,感受寒气,又中了文中惠的‘蝎尾针’,毒气虽经在下以内力吸出,可是,由于时间太长,难免有些毒液混入血内,尚须要继续调治,不知姑娘这附近有无熟人,在下可送你前往。”他的话声刚完,阮寒霜竟然双手掩面,“嘤嘤”啼哭起来。
弄得古玉琪目瞪口呆,手足无措。良久,才嗫嚅道:“姑娘,请原谅,在下不该多事,不过,那文中惠将姑娘击伤,没命地奔向树林内去了,在下本拟前往追赶,将姑娘交给她,又怕‘荆山双追魂’去而复返,如果再被他们劫持,岂不要费……。”
古玉琪竟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只急得在地上一面团团打转,一面双手乱搓。
这时,阮寒霜边哭边想着心事:自己乃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虽说事急从权,但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玉腿裸露,而且,同处一室,今后叫她如何做人,除非嫁给他,别无良策。
但这一个自称古玉琪的少年书生,连碰了自己两次钉子,难免耿耿于怀,即是他不怀恨,叫自己一个女孩子对终身大事如何说得出口,她想至此,越发哭得厉害。
古玉琪在地上转了一会,见姑娘的哭声,并无停止之意,只以为她是因为体内的毒气,尚未完全吸出,因而伤心哭泣,立即趋近床前,轻声说道:“姑娘,这附近如无熟人,倘若不见外的话,在下尽力替你治疗,我去喊茶房来,准备点吃的东西,我再开始替你治疗。”说完,即走出屋外,吩咐店秋准备吃食。
剩下阮寒霜独自躺在床上,她听他说要继续替自己疗治,芳心里感到甜甜的。可是,并不是她怕死,而是能与这个美少年多处一刻,使她能有机会一倾衷肠。
于是,她渐渐止住了哭声,不大时间,店伙端来了饮食,阮寒霜也吃了一点。
古玉琪为了急速治疗姑娘的伤毒,立即端坐在她的身边,掌心抵住伤口,默运禅功真气向外吸收。
阮寒霜只感到从他的掌心,透出一股奇热气流,穿行于体内。
约有一个多时辰,古玉琪长长吁出一口气,然后,伸出掌心,说道:“姑娘请看,在下掌心上紫黑色的血液,正是姑娘体内的针毒,请快按照平日运功心法,调息一会,待在下帮忙你,即可痊愈。”
阮寒霜虽说娇躯仍有点疲乏,但已不像先前那样柔弱无力,立时正坐床上,凝神定虑,瞑眸调息。
她刚刚坐好,倏觉背后“灵台”大穴,有一双手掌抵住,一股热流滚滚而入,随着自己丹田之气,流转全身。
古玉琪内功深湛,帮助她运功。
原来这位姑娘,内力相当充沛,只是玄关尚未打通。
在行功中,他暗暗忖思:这位姑娘,也是侠义道中人士,我何不好人做到底,干脆替她打通玄关,这样,不但她的功力无形中可增加一筹,就是今后行走江湖也可多增一份安全。
忖思至此,立即全身运功,口中轻声说道:“姑娘,请随着在下之真气,全力运功向玄关冲突,如能打通,功力即可大大增加。”
说着,掌心之热气陡然增加,如同涌泉似地涌向姑娘的体内。
阮寒霜听他如此一说,芳心里一阵激动,娇躯微颤,她感动得就要转身投入美少年的怀中,旋即,耳衅又想起了一缕柔和的声音,道:“请姑娘快稳住心神,一个不好,我俩要双双走火人魔,那将后悔莫及了。”
他说出“我俩”二字,突觉措词不对,言出如箭,已经无法收回,玉面顿时感到热烘烘的。然而,听在阮寒霜的耳里,却是无比的舒畅。
她乃是武林世家之后代,在行功紧要关头,自知不能乱动,闻言,顷刻惊出一身冷汗,她哪敢再胡思乱想,立刻排除杂念,眼观鼻,鼻观心地全力运起功来。
时间是不留情的,尤其冬日更短。天色已经入夜。
外面依然大雪飘飞,所有的人们都躲进温暖的被窝。
这时,在客店的上房内,正有两个人行功在最为紧要的关头。
阮寒霜秀目,紧蹙,银牙紧咬樱唇,似有无限的痛苦。
她身后的古玉琪,额际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可是,他却毫无停歇之意,依然加紧地催动真气。正在最紧要关头,突然门扉“轰”的一声大开。
跟着,从外面纵进一条身影,直扑向床前。
就在同时之间,外面有人高喊:“令兄的命就是丧在这两个狗男女的手中!”
只听扑向床前的那人,也是一声暴喊:“小杂种,竟敢行凶到西繇镇来,臭婊子,郭二太爷饶不了,还我大哥命来。”
说着,手举钢刀,一招“横扫千军”,直向床榻上的两人砍来。
古玉琪替阮寒霜打通玄关,正在似通未通之紧要关头,真是无巧不巧,竟然来了“渭水一怪”郭远之弟,为兄报仇,这是他意想不到的,同时,也后悔自己太过粗心,竟忘了昨夜文中惠杀人之事。
阮寒霜闻听门响,正要起身跳下地来之时,突觉肩头被人按住,耳畔又响起一缕声音道:“姑娘,快稳住心神,不要乱动,一切有我。”
当然,这是古玉琪所嘱,但阮寒霜芳心里跳个不停。
这些事情,写起来费时费事,实际上,只是一瞬间的事,那条黑影,已经临近床前,眼看古玉琪与阮寒霜就要溅血当场。
陡地——古玉琪左臂一挥,已施展开“穿花拂柳铁袖功”,一缕劲疾无匹的锐风,直撞向黑影胸肋下的“气海”大穴。同时,他恐怕铁袖功,不能奏效,随即灵机一动,一沉丹田真气,吐出一口浓痰,捷如弩前离弦,直奔对方持刀横扫而来的手腕。
这一招两式,在古玉琪说来,是毫无把握,不过,在他的心意里,是挡一刻算一刻,他希望就在此时,能打通姑娘的玄关,自己即可撤出手来,专心对敌。
出乎他意料之外,铁袖功与浓痰,双双击中来人要害,只听“哎呀”“当”“噗嗵”连声,来人已跌倒当地,双手捂胸,满地乱滚!
陡地——
又从外面窜进一条黑影,弓身就要背起受伤之人,准备逃走!
恰在这时,古玉琪的右掌掌心透出的真气,突觉姑娘玄关已通,直达十二重楼,大有江河下泻之慨,他立即缩回掌心,说道:“姑娘请继续再运一大周天。”
说话之间,左臂早巳展开铁袖功,又将进来之人制住。
他纵身跃下地来,低头一看,先前倒地的那一个,面貌确似“渭水一怪”郭远,显然是其兄弟。
后面窜进的那一个,竟是昨夜阮寒霜所打的那个店伙。
古玉琪一看,顿时怒气勃发,指着店伙,沉声喝道:“奴才,你身为店家,对待客人不好好待候,反而出言污辱妇女,本当取你的狗命,但念你无知,小爷不为已甚,不过,适才见你的身法,似乎还练过几天功夫。你的嚣张,也可能仗着懂得几手三脚猫才会如此。这点东西,却不能给你留下来,省得日后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小爷现在替你收回来,记住,以后永远不能练功,倘若不听我的话,立时全身穴道闭塞,窒息而死。”
说着,食指轻挥。
紧接着一声闷哼,那店伙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一双失神的眼睛,却带有无限怨毒。
旋即又回头对郭二说道:“令兄横行地面,欺压过路妇女,死之不足惜,可是,你未看清对象,击杀令兄的并非小爷,而是另有人在,店内有人可以证明,你要报仇,尽可寻找那人。
小爷看你的凶狠,也不亚于令兄,本应也要将你的武功废除,念你报仇心切,暂且饶过,如果日后仍然逞强行凶,恶性不改,再相见时,可莫怪我心狠手辣,去,将他带走!”
说完,右手伸缩之间,已将郭二之穴道解开。
那郭二倏地跳起身来,双眸射煞,狠声道:“大爷技不如人,咱们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立即拾起钢刀,挽起店伙,回头向古玉琪与床上端坐运功的阮寒霜,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狼狈而去。
这阵抓腾,古玉琪感到十分疲倦,额际的汗水,依然涔涔而下,气喘嘘嘘。
他知道自己的真气耗损过钜,如不及时调补,恐怕对内功有损。
他为了急速复原,立时从内衣袋内,掏出黑猩所送的成形参仙,用冷泉剑割了一片吞下。
突然,回头看看运功中的绿衣姑娘(这时,他还不知道她的芳名),心里一动,无由地生出一片情愫,使他不能自己地又割下了一小片,轻声道:“请姑娘张嘴,吞服一片参仙,对你的内功,会更有帮助。”
阮寒霜不敢睁眼,巧怕分散心神,只是将樱唇微启。
古玉琪毫无礼教之妨,即将那片参仙放在她的口中。
他将其余的包好,仍放在袋中。
一切弄妥当,由于感到疲累,连汗水都顾不得揩拭,即歪躺在床角,双眸紧闭,凝神调息起来。
他的心里一经沉静,竟自慢慢进入睡乡。
在朦胧中,突觉额际似有东西爬动。而且,鼻孔中嗅到一缕香味,这种香味是他有生以来从未闻到的。
他微启双眸,只见绿衣姑娘,正手握一条手帕,在替他轻拭额际汗水,所有的香味,正是从姑娘身上发出来的。
古玉琪霍地睁开双眸,坐起身来。
姑娘一见他醒转,立即收回玉手,羞得粉颊绯红,螓首低垂,樱唇微动,声若蚊鸣地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更不惜耗损真气,替小……妹打通玄关,这种云天高谊,虽粉身碎骨难报万一。”
古玉琪面对美人,似乎越看越爱,不自觉地伸出手来,轻握着她的玉腕,说道:“姑娘说哪里话,吾辈行侠仗义,拯人于危难,理所当然,岂能谈及谢字,姑娘觉得身体如何?”
阮寒霜玉腕被握,初时芳心跳个不停,似是有点惧怕,但心里却又感到无比的舒畅,这是她过去未曾领受到的滋味。
过去,她总感到空虚得很,在这刹那之间,那种空虚之感,已经一扫而光,不复存在了。现在,芳心里充满了喜悦、愉快,她说不出所以然。
当下,她温柔地道:“小妹此时觉得全身有点飘飘然,似乎要腾空飞起。你的武功真高,能不能告诉小妹,令师是哪位前辈?”
她第一次说小妹,感到有点难为情,但不如此说,不足以表示出亲热,是以,又大胆地说出了“小妹”。
古玉琪却未注意到这些,他只是感到这位姑娘,先后对待自己,真是判若两人,不由心里暗笑,但表面上,却很庄重地接道:“在下古玉琪,家师隐居多年,不愿透露名讳,尚请姑娘原谅。”
于是,他简略地将自己的身世说出,遂问道:“在下太粗心,还未请教芳名?”
阮寒霜这时的心情,已把他看作未来夫婿,毫无隐讳地说出了姓名及家世,以及此次外出的前后经过,差点就被文中惠所夺,以及对他无理的原因,紧接着道:“琪哥哥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她这一张口,不自觉地叫出“琪哥哥”三个字,顿时羞得她红透耳根,螓首低垂到胸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这“琪哥哥”在古玉琪听来,真不亚于甘露沁心,醍醐灌顶,但他饱读诗书,守正不阿,能遏住奔放的情感,若无其事地笑道:“姑娘,你把在下看得那样气量狭窄吗?为芝麻大的一点小事,我就会生气,那还算得什么丈夫气慨!”
阮寒霜倏地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樱唇微动,却未说出话,双眸中隐泛泪光,似是竭力忍住悲哀。
古玉琪不知她是何意,急忙问道:“姑娘有什么话?请说无妨。”
他的话声刚完,阮寒霜突地甩脱被握住的柔手,双手掩面,竟又“嘤嘤”地涕泣起来,而且是那样的伤心,芳肩不住地抖动。
她这一举措,使得古玉琪不知所以然,呆呆地怔一在边,心中暗忖:这个姑娘未免太难待候,不知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使她这样伤心。
忖思中,他恐怕惊动住店的客人,会惹起非议,流传江湖,使得自己品格有损,阮姑娘今后也无法做人,于是,立即说道:“姑娘,在下如有说错话的地方,尚请见谅。”
岂料,阮寒霜更加哭得厉害,泪水如同断线珍珠一般,从指缝溢出,洒落在耸峙的胸前。
古玉琪虽然满腹珠玑,但有生以来,除了母亲之外,真没有与任何女性接触过,他自然无法知道少女的心情,是以,只有坐在旁边发怔。
良久,他终于又鼓足了勇气,抓住了她的玉腕,轻声说道:“姑娘,你……。”
未等他说话来,阮寒霜娇躯一侧,又掐脱手臂,芳肩依然耸动不已,娇声颤抖,哽咽地道:“姑娘,姑娘,谁不知我是姑娘……”
说着,竟自伏在床上啼哭出声。
这使古玉琪更加一怔,旋即脑海里电闪似地一掠,暗忖:女孩子的情感,真是瞬息万变,我们既不沾亲,又不带故,叫我称呼你什么?这不是故意折磨人吗?
想着,心里略感不快,并暗暗计算,还是早点离开她为妙,省得与她一起动辄哭泣,使人捉摸不到她这忽喜忽恼的性格,而多伤脑筋。
他是一个不善于词令的人,在忖思之间,仍然希望在分别之前,不要弄得不欢而散,是以,和颜悦色地道:“姑娘,你要我叫你什么呢?”
阮寒霜娇躯未动,哽咽着说道:“你没听到人家称……”
底下的话,倏然截住。
古玉琪是何等颖悟绝伦,立即猜透她的话中的含意,他毫不考虑后果,一阵激动,冲口而出,道:“霜妹妹,我比你大了两个月,就权充一下哥哥,好妹妹,不要哭了吧!”
说着,伸手扳住她的芳肩,轻轻地摇晃着,如同哄小孩一样。
这一个“霜妹妹”叫出声来,真是一付奇效的灵药。
阮寒霜立即停止了哭声,但却不胜娇羞地一头钻进古玉琪怀中,娇声脆细,如出谷黄莺般地道:“琪哥哥,你好坏!”
古玉琪一声哈哈朗笑,在笑声中,把适才不愉悦的心情一扫而光,伸手轻抚芳肩,道:“是的!我坏!我坏!”
阮寒霜听他如此一说,却感到难为情起来,螓首在他的怀中一阵乱钻。
她这一抖动,从衣领内透出了少女特有气息,冲入古玉琪的鼻管中,使他有点心旌神摇,把持不住。
他不自觉她伸手紧紧抓住她的玉腕,直向怀中拉近。
阮寒霜同样也闻到异性身上所发出的气息,熏得她透不出气来,紧紧地贴在他的怀中,生怕有人会夺去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人性的本能勃然而兴,都是气喘加剧,心房“噗噗”地跳个不停。
尤其阮寒霜更如一只柔驯的绵羊一样,一任她的“琪哥哥”毛手毛脚地乱动,毫不抗拒。
古玉琪已是灵智尽失,正要伸手抓衣褪裳之时。
蓦闻——窗外一声冷“哼!”如同女子声音。
古玉琪心头骇然一震,将阮寒霜推过一边,身形一晃,穿窗而出,跃上屋脊,却见大雪飘飞,万籁俱寂,哪里有什么人影。
他稍微怔伫间,阮寒霜也随着跃上屋脊,紧依在他的身旁,悄声问道:“琪哥哥,你听到什么声音?”
古玉琪伸手紧拥其纤腰,又向四周看了一眼,道:“我适才明明听到一声冷哼,怎的没有人踪,这个小小的西繇镇,今夜阮寒霜以疑奇的面色看着他,道:‘恐怕是你的耳朵撒谎!’
因为她不知道古玉琪的武功究竟如何?在她想来,自己武功尽得祖母真传,虽算不得绝顶高手,最低限度窗外有哼声还可以听到。而‘琪哥哥’与自己同庚,武功再高也高不了多少,是以,她才心怀疑窦!
古玉琪何等颖悟,察言观色,已知她的心思,却也不便炫露自己的武技,遂微微地点头笑道:‘霜妹妹,你说得对,可能是耳朵撒谎,快回去吧,你的身体刚复原,还需要休息一下,以备明早赶路。’
说完,轻揽纤腰,飘身跃下地来,将阮寒霜送至厢房,自己也返回屋内就寝。
未几晨鸡报晓,两人起身盥洗后,就在客店里要了点饮食吃过,各人背起包袱向中原进发。
阮寒霜一经上路,顿时觉出自己之功力,就在一夜之间,增加了一筹,似乎内力源源不绝,奔腾澎湃。
行走之间,不由侧头看看古玉琪,只见他步履如行云流水,轻灵至极,玉面泛笑,直若玉树临风。
她愈看愈爱,娇躯不自觉地紧偎向他的身旁,樱唇微启,轻声叫唤:‘琪哥哥……。’
古玉琪几曾享受过如此温馨,尤其美人在侧,减少了旅途岑寂;不由又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并肩飞驰。
人在愉快中,总感到时光是快捷的。
两人一路上,深情款款,娓娓情话,不觉夕阳衔山,暮色苍茫。
古玉琪极目远眺,尽是崇山峻岭,起伏岗峦,边绵不断,竟自看不见有人烟之处,他不由得暗叫道:‘糟糕,今晚恐怕要露宿野山,自己倒不怕,可是,霜妹妹娇生惯养,岂能抵受这种风寒,总要急速想法寻觅镇店投宿才是。’
他立即侧头说道:‘霜妹妹,我们加紧行一程,到前面看看有无镇甸,如果寻不到镇甸,恐怕要露宿荒山,那可怎么办?’
说着,脚下加紧,宛如弩箭离弦。
他的轻功,乃是武林绝传,阮寒霜岂能望其项背。
不大一刻时间,已经被丢下数十丈远,但她是一个要强的女孩子,也猛提一口真气,向前急纵。
可是,越追越远,而且跑得已娇喘吁吁,不得不高声呼叫:‘琪哥哥,琪哥哥,你等一下。’
古玉琪闻声,立即转身,迨至阮寒霜奔到面前,连声致歉道;‘我真该死,怎的会将你丢在后面,现在已经入夜,山高路险,我们干脆找个山洞住下,你看怎样?’
阮寒霜哪还不百依百顺,温柔地点点头。
恰好前行不远处,发现一块突出的岩石,底下正是一座天然石洞,洞里干燥异常。于是,两人就将这一座小山洞,权当栖身之所。
尚幸在西繇镇准备了一点干粮,两人胡乱吃了一点,阮寒霜紧偎在古玉琪的怀中,蒙胧着秀眸,沉沉欲睡。
古玉琪也紧拥着霜妹妹娇躯,闭目调息。两人正在蒙胧中,蓦闻‘嚓’的一声轻响,似是有人脚步踏在雪地上所发出的声音。
※※※
古玉琪于昨夜一夜之间,连遇数事,致使他在无形中提高了警觉,他不敢大意,立即附在阮寒霜耳畔悄声地说道:‘霜妹妹,外面寒冷彻骨,你在洞内稍候,我出去看看,怎的在这样的深山峻岭间,还有人跟踪我们不成?’
阮寒霜不忍拂违他爱护自己的心意,立即螓首微点。
古玉琪将她扶起坐正,肩上包袱未卸,又叮嘱了阮寒霜一声:不要离开,自己如无发现,立刻回来,否则即以啸声通知。
嘱咐完毕,双肩微晃,已纵出山洞外面。
他藉着积雪反射出微弱的光线,向前凝睇。
恍惚之间,却见一条黑影,隐身在一块大石后面。
他正要扑奔过去,突然,从大石后面升起一个白色小球,疾捷地向自己面前激射而来。
他心下一怔,身躯微侧,双眸陡射电炬似的光芒,细看急射而来的白色小球,不似什么暗器。
他艺高胆大,伸手将白色小球抓在手里,觉得软绵绵的,但却顾不得细看,身形疾速直向大石后面扑去。
距离大石还有十几丈远,突然从大石后面纵起一条娇小身形,捷若流星般地直向前面深谷内奔去。
古玉琪一声轻叱,展开‘长空流光’超乘绝学,随后紧迫!
且说阮寒霜在山洞内等着,终因她奔驰了一整天,娇躯疲劳不堪,虽然强睁秀眸,却驱走不了极度的困倦。
她倚在石壁上,又朦胧地睡去。
梦中,似乎正与‘琪哥哥’并肩奔驰于崇山峻领间,他揽着自己的纤腰,是那么惬意,那么轻松。
她觉得‘琪哥哥’呼吸,吹在她的面上。
真的气息咻咻,轻拂粉面,他的手也到外抚摸,娇躯感到一阵酥麻,不自觉地紧依在他那雄壮的脑膛,
正在欲仙欲醉的当儿,她的耳畔响起了甜甜的呼声‘霜妹妹,小兄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的艳丽所沉醉,昨晚的事,你不会记恨吧?’
至此阮寒霜芳心蓦地一震,急忙睁开秀眸,发现自己正依偎在文中惠的怀中。
她一见文中惠,立即怒气勃发,欲挺身站起。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竟然动弹不得,这才知道文中惠趁自己睡熟时点中麻穴。
文中惠坐在身旁,面露阴险的笑容,说道:‘霜妹妹,你就依从了吧!’
说完,伸手就要宽解她的衣裳。
阮寒霜一见芳心大急,但身手动弹不得,只得高声呼叫道:‘琪哥哥救命,琪哥哥,救命!’
文中惠急忙伸手按住她的樱口,狞笑道:‘阮寒霜,你莫要自讨苦吃,小爷因为喜欢,才不辞辛劳地随后追赶,好不容碰到,总不能轻轻放过,希望你能乖一点,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食、中二指如戟,竟自点中姑娘哑穴。双眸一翻,计上心来,挺身站起,舒伸猿臂,将阮寒挟在腋下,向洞外纵去。
不想身躯乍动,突然从外面冲进一股凌厉的掌风,硬生生地又把他推了回来。
文中惠抬头一看,顿时一怔,见一位白发皤皤的老婆婆双眸神光炯炯,紧紧地逼视着他,只听老婆婆声若果呜似地道:‘放下那位姑娘,饶你不死!’
云中惠岂肯就此松手,心中一动,已有了主意,右掌倏举,抵住姑娘的头顶‘百会’穴,沉声说道:‘我放下她可以,但你要让开出路,否则,我立刻就震碎她的开灵盖,你也莫想救活她!’
白发婆婆见状,眸珠一转,说道:‘你要伤损她的毫发,老身立时取你的狗命!’
话毕,向旁边移动了两步,让开出路,紧接又说:‘快将她放……’
她的话未说完,文中惠是何等狡诈,趁她移动之时,挟着阮寒霜运集全身功力,向外猛冲。
白发婆婆动作比他更快,右掌倏伸,上击其肩胛,左手化掌为抓,直抓向文中惠挟人的左肩。
‘啪’的一声脆响,文中惠的左肩结结实实中了一掌,‘哎哟’惨叫,手臂一松,忍住剧痛,直向对面深谷中冲去。
白发老婆婆一招得手,面露笑容,反手接住阮寒霜,从怀中掏出一枝黑色的炭棒似的东西,在墙上写了几个字,紧挟着姑娘,向另一条深谷中逸去。
且说,古玉琪施展轻功绝技,直向那条娇小黑影追去。
终因相距稍远,迨他驰至大石边,那条黑影,早已踪影不见。
他心有不舍,又向前追了一程,仍无所见。
遂停住身躯,看着适才接住的白色小球,原来是一张素笺,里面包着一个小石子,却见素笺上,写着八个娟秀的字迹是:‘身怀瑰宝,前途小心!’
古玉琪看见留字,心下起疑,这个人是谁?既然有意示警,又何必藏头露尾?看身形似是在何处见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拿着笺纸怔怔出了一会神,突然,脑海里掠过一个模糊的倩影,那是自己在太白山‘终南老人’存身的古洞中,所看见
敢情,她已知道‘终南老人’将‘九幽绣帕’赠送给自己,不过,这件东西现在已被荆山双追魂窃去,自己除剩了一把钥匙外,再就是一颗‘鲸珠丹’。
当时,自己虽然被‘终南老人’挡住,但蒙面女郎却看见了他,很可能是她传出口风,以致惹起武林人士注意。
现在,‘事到头,不自由’,前途唯有小心了。
他想罢,心里记挂:着‘霜妹妹’,返身向来路飞驰。
岂料,他来至洞口—看,哪里有‘霜妹妹’的影子;他的心里一震,敢情又出了差错?按说‘霜妹妹’玄关已通,普通武林人物,绝非敌手,而且,自己曾经说过,如果有事时,即以啸声告警,怎的一点声音也未听到?
他俯察地面,却见雪地上有几双脚印,从迹象上看,‘霜妹妹’确实被人掳走,这到何处寻找?
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正要寻脚印追寻时,猛抬头却见洞壁上,写有一行潦草的字迹:‘要救姑娘,请带九幽绣帕至晶晶谷!’
古玉琪暗叫一声:‘苦也!’漫说九幽绣帕已经丢失,即是在自己身上,这晶晶谷又在何处?江湖上怎的如此多怪人?真令这一个乍临江湖,初涉人间的雏儿,急得欲哭无泪,求援无处。
他一时急怒攻心,凝聚丹田真气,一声清啸,响彻霄汉,震得山谷回应,历久不绝。啸声甫落,循着脚印,直向山谷内驰去。
讵料,走了一程,由于寒风掠地,旋起一阵积雪,已将脚印完全淹没,更加天降大雪,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他不辨东西,盲目奔驰了一阵,毫未发现人迹。
正如星飞丸泻般向前激射时,耳畔蓦闻有钟磬之声,从前边的一座小山峰那面隐约传来。
他的心顿时一亮,脚下加紧,循声奔去。
掠上山岭,俯视山下,只见一片松林,围绕着一座广大的庙宇,巍峨耸峙,建筑宏伟。
古玉琪见状,暗忖:这座庙宇,不知是何等样人住居?若是这里面的人,将‘霜妹妹’掳来,小爷不一扫而光,怒气难平。
想着,身形向山下急扑。
他穿过松林,迳奔山门,只见门顶横,匾上,写着三个烫金古篆:‘玉泉寺’。
他一见‘玉泉寺’三字,忽然想起曾听师父说过,玉泉寺乃是华山派发祥之地,由于该派俱系出家人,心无骛,个个具有绝顶身手。
该派之声威,已凌驾少林派之上,大有取代武林盟主之势。
不过,由于人数众多,难免良莠不齐,常有依势凌人之事情。由于该派势大人众,而且,遍布各地,一般江湖人士都不敢与之正面冲突,是以,养成这些出家人个个带有嚣张之气。
尚幸掌门人悟风大师深识大体,对门下管教颇严,而且,随时派人下山暗察门人行径,如有越规,立即带回山去严惩,这才使得华山门下凶娄稍敛。
当下,古玉琪忖思至此,不知叩门求见掌门,还是暗暗进内一探,然后再出面与之交涉。
可是,他见寺内静悄悄地毫无声息,遂下定决心暗中进内察看,如果‘霜妹妹’真是被该寺不肖僧众掳来,看他们盟主自居的大派有何话说,否则,人不知鬼不觉地就退出来,不致与该派发生误会。
他不再犹豫,拧身一跃,纵上屋脊,向内屋驰去。
出乎他意料之外,偌大一座禅院,竟然静得丝毫声息也没有,更没有一个巡哨之人。
到处一片黑暗,显然他们正进入甜蜜的睡乡中。
古玉琪轻功造诣佳绝,更加小心在意,鹭伏鹤行,身形轻若狸猫,并无一点声音。
他一连纵过几幢房屋,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但他太过关心‘霜妹妹’安危,决心要将玉泉寺到处看一遍,才能放心。
于是,继续向前纵去!
玉泉寺建筑宏伟院落重重,房屋栉次鳞比。
他飞纵之间,心里不免怀疑,华山派未免太过大意,怎的会连一个巡哨之人也没有?难道说江湖人物,就这样惧怕他们不成?
这样看来,华山派确实目中无人。
至此,一时激起了他那血气方刚的好胜心肠,却也不敢大意,就在屋顶上飞纵跳跃,到处寻找可疑之处。
这时,已是四更天,正是人们睡得最为香甜之时。
古玉琪已知寺内并无巡哨,胆子大了起来,身形暴涨,直向一座高楼那面飞纵而去。
恍惚之间,瞰见楼上有一缕灯光一闪而没。
他不敢暴进,身形一顿,侧耳倾听,却又声息全无。
停了一会,见无动静,又向高楼处扑去。
迨奔至高楼前的一座屋顶上时,远远地看见高楼屋檐底下,有一块大匾,也是横写着三个烫金大字:‘藏经楼’。
古玉琪心里一动,‘藏经楼’里面定然藏着该,寺最为贵重之物,诸如不传之武功及镇山之宝,无疑的,闲杂人是不准进入的。
‘君子不欺暗室’,自己虽然无意偷窃人家之奥秘,可是,既然来此,顺便进去瞻仰一下,也算不得什么?同时,也可以看看‘霜妹妹’是否在内。
感念之间,正要纵身进内,突然发现楼前竖有一根长竿,上面钉着一块木板,凝眸细睇,却见写着八个黑色大字是:藏经重地,妄进者死!”
古玉琪看罢一怔,不知进去?还是不进去?
可是,他又记挂着“霜妹妹”,怔伫了一会,将心一横,决定进内一看,好在并无巡哨之人,怕什么?
他身躯暴起,就要纵向围墙内央。
身在空中,突感一股劲疾无匹的掌风迎面扑来,逼着他不得不双手一划,又复退至原来停身之屋顶。
就在刹那间,从围墙内纵上一个身躯高大,面貌慈祥,双眸开合间射出炯炯神光,年约六旬以上的老和尚来,横身挡住去路。
同时,各个屋顶,都出现了人影,虎视眈眈地向这边看视。
那老和尚刚刚在屋脊上,将双手向四周一挥,晃眼间,所有的人影,一闪而没,又恢复原有的静谧。
那老和尚将宽大的衣袖轻轻一甩,飘然而起,距离古玉琪面前,约有一丈远近站住,双眸电炬似地一阵端详,沉声道:“小施主,夜闯敝寺,不知何为?”
古玉琪从老和尚的双眸中看出,其内功已臻化境,心里暗暗惊奇,华山派果然名不虚传,但不知道这老和尚是何等角色?于是抱拳问道:“在下的妹妹在此间失踪……。”
他还未说完,老和尚一声厉喝截住道:“你的妹妹失踪,与玉泉寺有什么并系,如不说出青红皂白,莫想离开此地,玉泉寺岂是任人随意进出的。”
说着,双眸倏睁,一步一步向前逼进。
古玉琪怕他突然出手,默运出无形罡气护身,遂即说道:“在下恐怕小妹不知好歹,到处乱闯,是以,路经此地发现贵寺,故而不揣冒昧地纵进来,尚请……”
老和尚双眸圆睁,叱道:“胡说,你妹妹丢失,会向藏经楼来要,明明是你信口开河,意有所图,本寺俱系出家人,向不准妇女进寺,你却胡言乱语,有污本寺清誉,看掌!”
声落人动,招出“撼山震岳”,向古玉琪劈来。
古玉琪本想善言解开误会,想不到老和尚说打就打,却也把他激起了怒火,当即沉声说道:“在下既然进来,就不怕事,倒要看看华山派究竟有什么了不起?”
话声中,感到对方掌风飒飒,迎面扑来。
他不敢硬撄其锋,侧身躲过,举掌横截老和尚手腕。
老和尚一声冷“哼!”右臂倏收,旋身让步,左掌横砍古玉琪之腰肋。
陡地——
老和尚一声长啸。
随着啸声,院内钟声大响,显然这是告警讯号。
果然,每个屋顶都出现了人影,个个手拿长剑,被雪光映出,闪闪生光,但却没有一个人围上来,只是远远地凝睇。
在钟声响亮之时,古玉琪耳畔突闻一缕声音,道:“老衲玄清,看小施主满面诚朴,并非奸诈之像,究竟暗进本寺何为?请说端详,老衲自有道理。”
古玉琪一面与老和尚动手,一面轻声说道:“在下古玉琪所说句句实言,尚请老禅师明察。”
这玄清乃是华山派硕果仅存的三位长老之一,其武功造诣,已达炉火纯青之地步,他的为人,诚正朴实,甚得天下武林人物敬重。
他由于该派于二十年前发生一宗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是以,特别注意该寺进出的人物,希望能在这些人身上找出答案。
当然,古玉琪之来,也不会例外,因之,先硬后软,要套取古玉琪的实话。
姜是老的辣,他岂会相信。
既然套不出实话,遂即展开全身功力扑攻!
古玉琪哪敢怠慢,也运出了八成以上的禅功真气,施展开师传绝技“天元二十一掌”,见招破招,遇式破式。
打斗中,他向四周看看,发现自己来路之处,已经站满了僧众,在蓄势以待。
他见此情形,心下暗暗吃惊。
略微盘算,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霜妹妹”并不一定就是他们所掳,还是先行退出再说。
忖思着,一声清啸,招出“经大纬地”,虚实并备,直向玄清胸前劈来,掌风阴柔,劲力绵绵。
玄清又是“嘿”的一声,转身后跃五尺。
古玉琪一招逼退玄清,不再怠慢,身形荡空激射,直向后面无人之处奔去。
由于他的轻功超绝,在奔行之间,只觉两旁不时有金刃劈风之声,无疑地是埋伏的人在向他偷袭。
可是,没有一个人追来,连玄清也未跟上。
古玉琪左闪右躲地奔驰至最后一栋屋脊时,听不到身后一丝声音,他回头一看所有的僧众都离得远远的。
他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从后面纵出,因为前面的路,已被截断,自己即使有此功力冲出,恐怕也要累死。
正要纵向墙外时,突闻侧面一座院落内,传出一声长长地叹息。
他的双眸是何等快捷明晰,瞥眼间,已发现院内有三间小房,叹息之声正是从小房内传出来的。
他的心一动,暗忖道:“难道这里面还囚着人不成?自己不碰见便罢,既然遇上,总不能看着不救,说不定霜妹妹真是被他们掳来,若真的如此,小爷只有试试冷泉剑的锋芒,为武林一伸正义了。”
脑海里似电闪一掠,晃身飘落在院中。
他的身躯刚动,突然远处一声大喝,道:“小杂种,快退出来,饶你不死!”
虽然有人在喊,却未追上来。
这使古玉琪益发猜疑,他也不予理会,迈步走向屋前,屋门虚掩,用手轻轻一推,“呀”地打开。
屋内并无灯光,但他已练就了一双夜能视物的目力,看清屋的东方有一张破床,上面端坐着一个身披一袭破烂的僧衣,满头乱发蓬松的老和尚。
从其乱发上看,可以测知这个老和尚有多年未曾剃过头。至于其衣衫,恐怕也有十数年未换过,以致破烂不堪。
古玉琪艺高胆大,昂然而入。
老和尚头不抬,眼不睁,一声喝道:“净心斋二十余年来,从无外人进入,小施主胆大包天,来此何为?难道你就不打听打听规矩?”
说毕,双眸倏睁,精光外射,洞入肺腑。
旋即,遥空一掌拍出,一缕劲风,如狂飙般地直向古玉琪迎而扑来。
古玉琪不敢硬接,侧身让过。
他刚刚让过这一掌,接连又是两记掌风,滚滚而来。
古玉琪今夜连遇两次老和尚,见面说打就打,而且,当前这一个老和尚更是脾气古怪,竟不许人有说话的机会,真令他有点恼火。
于是,他急剧一跃,趋至床前,刚要伸手抓向老和尚的手臂,突闻身后“轰隆”一声大响。
他不知何故,顾不得伤人,轻轻向后一纵,偏头睇视,却见西墙壁上,竟被老和尚的掌风砸了一个约有二尺见方的窟窿!
古玉琪见状,暗暗咋舌,这老秃驴的内功竟如此深厚,幸亏自己见机得早,否则,还真不堪设想。
他刚要张口说话,那老和尚已先他张口说道:“小娃子,你适才使用的身法,好似‘皮猴乞圣’徐元的三光错综步,快说,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古玉琪闻言,骇然一跳,暗道:“这老秃驴的眼光好厉害!刚才自己因见他的掌风凌厉,无意中施展出‘三光错综步’,就被他看出,还真需要小心应付才是。”
他立即挺身说道:“徐老前辈,算得是我半个师父,你……”
老和尚不待他说完,就截住道:“这个人并无大恶,却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既算是你半个师父,那么你另半个师父是谁?”
古玉琪被他的那份盛气凌人之状,激得心里满是怒火,于是,说道:“对不起,无可奉告。”
突然,老和尚哈哈长笑,震得屋椽“吱吱!作响,显然是运集了丹田真气发出的,但仔细一听,笑声中,却含有无比的凄凉,笑声一落,只听他喃喃地道:‘小施主能躲过老衲三掌,总算有点造诣,你不告诉我令师是谁?我也不打听,不过,你却难以出得了玉泉寺。’
他的话声刚落,突然,院中接二连三地有衣袂带风之声,老和尚面色陡变,向古玉琪上下一阵端详,微微点头,立即招手道:‘过来。’
古玉琪不知他是何意?却也毫无惧色,挺身趋前道:‘做什么?’
老和尚面色凝重,说道:‘老衲行将就木,不愿与你小娃子多事纠缠,现在我要你猜个谜,如能猜得出,老衲将设法帮助你逃出玉泉寺,否则,连这座院落也难离开一步。’
古玉琪说道:‘我倒不相信有这么严重!’
说完,转身就向外面走去,因为他已清楚了这个老和尚并不是被人拘束此地,同样也是玉泉寺的人。
他的身躯刚动,老和尚突然喝道:‘回来,你连谜也未猜,就这样想走,我刚才说过,净心斋二十余年并无外人走动,你现在来了,我们双方都要有交待。’
古玉琪听老和尚话中有味,更加他童心未泯,一时激起了好奇,已忘记身处危险,当即停身说道:‘你要我猜什么?’
那老和尚的右手倏地在脖子上一摸,说道:‘你猜我手中是什么?’
这一下子,可将古玉琪怔住了,暗忖:‘天下哪有这样的猜谜,无端地将手伸出,就令人猜测,除非懂得奇门遁甲之术,否则是难以猜测的。不妨和他胡扯一通看看……。’
古玉琪微微一笑道:‘我猜那一定是女人戴的玉镯子。’
他说这话的意思,本来有几分胡闹的成分,一个老和尚的手里,怎么会有女人的东西,尤其是镯子,是女人切肤之物,更不会落到老和尚的手里。
哪知,他的话声方一出口。
老和尚突然一声大笑道:‘好你一个小娃儿,还真让你给猜着了,哈哈……’
老和尚是在笑,不过在那笑声之中,含有着一丝丝的悲戚,同时老眼中,也涌出了泪水。
老和尚含着泪,伸开了手掌,在手掌中赫然放着一只玉镯,沉声道:‘小娃子,你很精明,看清楚了,我传你一招功夫,凭着这招功夫,你就可以闯出这玉泉寺,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古玉琪愕然道:‘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答应给你办到就是了。’
老和尚眼中透露出感激的神色,举起手中玉镯,道:‘把这只玉镯,交给一个名叫“文姬”吕瑶的女人。’
古玉琪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老和尚摇头道:‘不知道,你得去找,现在我传你一招功夫,看好了,这招名叫“目送天地”。’
说着就比划起来,古玉琪也跟着比着样儿学习,一直演练了三遍。
老和尚忽然收招,朝着古玉琪道:‘小娃子,记好了,你看外边是什么?’
古玉琪当真转头向外看去,顿使他目瞪口呆。
原来院中密密麻麻的一排和尚,个个手拿长剑,向室内睇视,但都是距离远远的,却不走近屋门。
看那一排和尚的队形,井然有序,好像一座阵势。
就在他转头的刹那间,突闻身后‘喀嚓’一声脆响,接着又是一声‘噗嗵!’
古玉琪回头睇视,更使他惊骇。
玄静竟然自碎天灵盖,横尸当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古玉琪惊得不知所措。这一个功参化境,技艺通玄的老和尚,竟因何事自残?实在令人费解。
古玉琪灵机一动,暗忖:‘敢情,华山派内有了争权夺位之情形?’
旋即又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华山派这么多僧众,总不会眼睁睁地甘受摆布,这位老禅师一定另有隐情,我总要慢慢地听一下,既受他老人家之恩惠,就需要替他一伸冤屈,这才对得起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他感念之间,转身对着玄静的尸身拜了一拜,心中祷吟道:‘老前辈,请安息吧!晚辈日后行走江湖,定然为您探寻一下华山派内幕,一伸冤屈。’
这几句话,只是在他脑海里电闪似地一掠。
蓦闻外面一阵暴雷似的有人喝道:‘玄静师叔,您不要以为自居长辈,就不听从命令,现在本掌门限你马上将存在你屋中的小娃子送出来,否则,即以叛徒论罪!’
古玉琪听外面暴喝之人,竟然口称掌门,益发断定华山派内,一定有着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否则,一个身为后辈的掌门人,绝不会对长辈如此不礼貌。”
现在,他不想与华山派正面为敌,一声清啸,身形如同幽灵似地要从适才被玄静掌风砸塌的墙壁冲出去。
岂料,他的身形乍出,一眼看清,外面也有几十个僧众手;擎长剑,挡得水泄不通。
他身在空中,只得猛提一口真气,飘落在众僧围绕而成的圈子当中。转头一顾,却见气势不凡,心里暗暗吃惊,为了保命要紧,随即从衣襟底下撤出冷泉剑。
忽然,脑海里袭上一个意念,他也曾听见穷酸师叔说过,华山派的“霹雳剑阵”乃是武林一绝,同时,该派向来睚眦必报,行走江湖,尽可能不要与该派发生冲突,可省却不少的麻烦。
据闻,这“霹雳剑阵”有史以来,还未闻有人能闯得过,如果有人被困,不是被该派所杀,就是被其擒住折辱一番。
想不到自己会不期而遇,人生际遇真难预料,自己是否能冲得出去,不敢想像,可是,师父的期望,父母的仇恨,还有霜妹妹的下落,那将怎么办呢?
至于玄静禅师为了自己一来,反而送了性命,眼下他尸骨未寒,倘若冲不出去,岂不令他永远含恨九泉。
他想起那玄静,立即默祷,道:“老前辈,请赐晚辈智慧,能冲出霹雳剑阵,定当天涯海角为你老人家达成志愿,将手镯送于‘文姬’吕瑶,然后再为您……。”
感念未已,猛闻有人沉声说道:“小娃子,适才玄静禅师对你说些什么?若能详细道出,既往不究,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任你插翅,也难飞出这块丈圆之方地。”
古玉琪随声看去,却见一个五旬左右,身披黄色袈裟的老和尚。他生得满面红光,两太阳穴鼓得高高的,显示其内功深奥。
这老和尚手拿着一柄约二尺五寸长的雪白玉如意。
其身两旁所有的和尚都肃然而立,恭敬异常。
古玉琪从其尊严上看,测知其必然是“华山派”的掌门人。
当下,他闻言一声冷“哼!”心念陡转,沉声道:“玄静老禅师适才告诉我,你们华山派欺师灭祖,争权争位,要小爷将来有机会替他清除败类,重光你们华山派门楣。”
他为何如此无中生有地乱说?只是想着对方的反应,如果真有此事,掌门人必然知情,一定会向自己追根究底,说出事实证明。
岂料,他的想法,恰巧相反,话声刚完,只听周遭的和尚,暴雷似地一阵厉喝,道:“小杂种,你敢污辱本派!”
暴喝声中,阵形已然发动,围绕着他转起来。
古玉琪的一双神眸何等尖锐,他的话声刚落,已看清了那位手执白玉如意的老和尚,倏地面色胀成紫红,双眸尽赤!
只见他将玉如意一挥,众僧之长剑一阵挥舞,刹那间,上下一片森森剑气,犹若一堵白墙。
同时,古玉琪耳中闻听老和尚说道:“捉活的!”
从种种迹象上看,“华山派”确实有着不寻常的事情,玄静的自囚二十余年,当前老和尚的面容变色,这就是令人起疑之处。
古玉琪无暇细想这些事,一见漫天森森剑气,周遭转动的僧群,渐渐向内缩小圈子。
他已感到寒气削面,不胜负荷!
立时运集丹田真气,长啸一声,响彻霄汉,直震得众僧耳鸣心跳,这森森剑气,略向外面闪动了一下,很快地又恢复了先时的形状。
跟着,古玉琪又是一声厉喝道:“小爷倒要试试武林一绝的华山派霹雳剑阵。”
声落人动,冷泉剑一挥,幻化出一片白光,直穿向周遭的森森剑气中。
同时,在他的脑海中,想着适才玄静对他所传授的“七绝技”口诀,希望能在七绝技中找出破阵的煞招。
高手对敌,心神不能稍分,他这一思索,手脚不免怠慢,四周的剑气越舞越高,圈子越聚越小。
他的心情,一阵懔惧,当即屏住杂念,施展平生绝学,向外冲去。
可是,周围如同铜墙铁壁,而且,带有轻微弹力,剑尖触动之处,如同刺在精钢上一样,分毫不动。
古玉琪在“霹雳剑阵”中,挥剑往来冲突,竟找不到一点破绽,这才有点心慌意乱。
求生之念,是与生俱来的,除非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无法逃得性命,否则,只要有一线生机,绝对没有坐以待毙的。
古玉琪正是一棵逐渐成长的幼苗,正是人生最美丽的年龄,自不甘受戮,因此,脑海里将平生所学,逐一地想过,竟自想不出有出奇制胜的绝招能冲出去。
本来他的冷泉剑乃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刃,甚至连剑端芒尾,也是锋利无比,可是,现在在这“霹雳剑阵”内,犹若普通钢剑一样。
更奇的是,他虽然运集全身功力,剑端芒尾,被外围的剑气逼住,竟然长不出来,可见了“霹雳剑阵”确实厉害。
他一面挥剑,一面施展“穿花拂柳铁袖功”,旋又施展“弹指拂穴”。
可是,这些武林中屈指一数的绝技,在剑阵中竟无用处,众僧依然快似飘风地旋转着。
他本想冒险施展一下,适才玄静禅师所传受的一招“目送天地”试试,但自己还未试练过,如何敢用?倘若一个疏失,岂不白白送掉性命。
他已处在技穷智绝之时,再也想不出绝招。
正要横心拼着一死向外冲击时,突然,想起“皮猴乞圣”徐元老前辈,传授的“三光错综步”。
他曾说:“即是在千军万马中也难以伤得分毫。”
想着,手中冷泉剑一紧,划出一条长虹,左手化掌为指,连施“弹指拂穴”绝技,同时,脚下已然展开“三光错综步”来。
真是技高一着,胜算在握。
刹那间,场中已经改观,周围森森剑气,向后退去。
古玉琪心情舒展,一声清啸,冷泉剑芒尾暴长出三尺余,一经挥动,犹若长虹贯日,冷气逼人!
紧接着,他的身形如同幽灵从众僧缝隙中穿出。
他本可以就此离开,可是一时童心大起,要继续试试“三光错综步”,是否能把这些僧众围住?
他已经将这种步法练得纯熟自如,心意乍动,脚下不由地如同江河水泻,竟在僧众之中穿插起来。
紧接着“喀嚓”连声,二十余名僧众手上的长剑,已经成了半截,更奇的是僧众渐渐聚成一堆。
这些僧众似乎被晃得头晕眼花,他们已看不清同伴,手执半截钢剑盲目地向空中乱刺。
然而,何曾伤得古玉琪分毫,只是自己的剑与剑相交之声。
古玉琪在转动中,心里大乐,哈哈朗笑道:“想不到华山派‘霹雳剑阵’驰誉武林,也不过尔尔,小爷总算领教了,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蓦闻一声厉喝道:“小娃娃,还容你跑得了吗!”
跟着,只听身后金刃劈风之声,横扫过来。
古玉琪脚下不停,滴溜溜地已转到那位僧人之后,同时,他凝眸四睇,却见周围早又围上了一层。
而且,剑幕森森,已经向内缩小。
在刹那间,当中那些削断长剑的僧众,已经丢下剑柄,跑得不知去向。
至此。古玉琪包是怒火大发,冷“哼”一声,道:“原来华山派乃是沽名钓誉,竟自倚多为胜,小爷今夜就好好领教一下,你们有什么绝招尽管施展,否则,仅只是这一大套,小爷却要失陪了。”
但众僧却是不言不语,仍旧挥剑转动。
古玉琪心有不耐,又是一声清啸,早从人缝中穿出。
接连着一阵晃动,银光连闪,“喀嚓”之声一阵响处,众僧之长剑又剩下了半截,但却仍紧握住半截钢剑,乱刺乱戳。
究竟是古玉琪宅心仁厚,不原竖此强敌,在转动之中,沉声说道:“小爷有要事待办,后会有期。”
话声甫落,人已暴射而出。
他曾听见玄静禅师说过,后面无路可通,只得运出“无形罡气”护身,以防隐身之人偷袭,展开绝顶轻功,直向来路飞驰。
果然不出他所料,各处都有埋伏。
他刚刚越过几座屋脊,突然右面击来一掌。
这一掌来势之快捷,劲气之凌厉,简直就无法形容,使得古玉琪连躲避的时间都来不及。
奔走之间,处然无法施展“三光错综步”,尚幸他反应灵敏,立时将全身禅功真气,凝聚右肩头,准备硬接一掌。
“啪!”一声脆响,他的肩头着着实实地中了一掌。
而那突袭之人,“哎呀”一声惨叫,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跌下去。
古玉琪乘机施展开绝顶轻功,直向寺外飞驰。
不到两个时辰,他已奔到了山下,就在山脚小镇,找到了一家客栈,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