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話還沒說完,一把巨大的戰壕刀便飛向喊話人的後脖頸,刺穿腦幹後釘在了脊椎骨上,發出啄木鳥敲擊樹幹的響聲。那傢伙連聲兒都沒出便一下子定格在了那裡。
接著便見屠夫繞過車走了過來,到了那傢伙近前,一伸手從他脖子上拽下刺進半截的軍刀,在旁邊的車頂上磕掉帶出來的半截脊柱,然後又拔掉那傢伙另一隻手裡的機槍彈袋,扔在了地上。
“你真多事!”我收起軍刀,吐掉嘴裡的口水,衝屠夫罵道。
“嘴硬吧你!”屠夫從屍體手裡擰下手槍,衝著車裡的人體一陣射擊後將打空的子彈扔進車廂,這才回頭道,“連審問前要為自己營造一個穩定的環境都不知道,一點也不專業!”
我湊過去打量了一下車裡的死人,都是外國人面孔,從長相到衣著再到武器,沒一樣能反映出他們的身份。但從他們異常統一的戰術習慣看,他們是僱傭軍的可能性極大。雖然困擾我多日的迷霧逐漸清晰,可每當感覺捕捉到了一絲什麼的時候,又被新的疑問給攪迷糊了。我的太陽穴抽痛起來…
“嚶!”遠處被我綁住扔在地上的女人醒轉得倒是挺快。看到我走過去,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掙扎,可是合金鎖銬連大熊都掙不開,更何況一個弱女子。
“別說你認不出來我!”我伸手抽出胸前的軍刀,在邊上的車身上磕掉刀把上的泥土,看向那個女人。注視了一會兒刀刃上那些鉤鉤刺刺的假刃後,她的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
“你是哪國人?”我伸手捉住她的雙腿將她拉到近前,順著她的衣縫開始挑線頭。她晃了晃身子,見躲不開便放棄了掙扎,但仍不開口。
“那名字、軍階、編號呢?”我將她的軍服裁開,從裡面露出迷彩色的內衣。
“下一個問題如果你還不回答我,我可就沒有這麼溫柔了!”我將她的褲子挑開,露出她修長的雙腿。“別擔心,我不會強姦你!我會將內衣蓋住部分的皮膚給你留下,其他的用特快專遞郵給你的主子。”
“我兒子死了嗎?”我猛地湊到她的臉前大吼道。
“沒…沒有…”女人被我巨大的叫聲和猙獰的面容嚇得一顫,不自覺地低聲回應了一句。
“他在哪兒?”我脖子上的拾音器有點破音,第二句聲音就高不起來了。
“我不…啊!…知道!”女人嘴裡的“不”字剛出口,我的刀尖已經切進了她腋下的皮膚。
“在哪兒?”我用假刃上粗糙的鋸齒艱難地在她的皮肉中拉扯。
她的身子瞬間從地面彈起,然後如同石像般僵硬在空中。我是受過刑的人,知道這種反應所代表的痛苦程度已經接近了人體能承受的上限,如果再加大刺激,她便會麻木或是昏迷。為了保持對她的神經的傷害,我停住了手上的動作,然後觀察著她的肌肉緊張度,當她的身體表現出一絲絲鬆弛的跡象時,我便繼續切割的動作,然後她便又像上緊了發條一樣繃成弓形。在她的肌肉長時間保持這種超常工作狀態後,便出現了肌肉疲勞性功能失控狀況,口水、眼淚、大小便全都流了出來。
幸運的是她只是個女人,我在電擊下達到這種狀態時,甚至連精液都溢出過。
“在哪兒?”我將刀尖湊到她另一側的腋下,輕輕劃過粉嫩的皮膚,然後陰陰地問道。
“呼!呼!呼!呼!呼!呼!…”她像跑了一百公里的馬拉松般缺氧,甚至連我的威脅都顧不上思量。
“啊!”我刀尖剛劃破一層表皮,她便如遭電擊般停住了所有動作定在那裡,只有眼睛瞪得溜圓。
“我可以把一張撲克牌切成52等份。你有170公分高,除掉我承諾給你的那三塊位置,你自己算算我能割你多少刀。”我騎在她的腰上,把臉壓在她臉上,接著扯掉自己脖子上的拾音器,露出喉結上猙獰的刀痕,牙齒輕咬她的鼻尖,用如破皮囊漏風的聲音輕語道,“我兒子在哪兒?”
“不在我手裡!”女人的眼淚不只是因為疼痛,更是因為她已經能預見到堅持抵抗必將落下的悲慘下場,開始為自己未能揮灑的美妙青春而悔恨。
“啊!啊!”突然從遠處傳來陣陣慘叫聲,我疑惑地看向屠夫,卻見他自顧自地走到我的身邊,用滴血的刀尖在那個女人的胸前划動著,沒有一點要解釋一下慘叫來源的意思,我只好向公子哥被打倒的方向指了指,問他道:“那個…公子哥…”
“他的卵蛋給打爆了!勾引太多女人的報應。”屠夫頭也沒抬,用一種未卜先知的語氣說道,“我早就知道這小子遲早會毀在女人手裡!”
“該死!”聽他這麼說,想象著老二被一顆金屬長條高速穿過,我的胯下便泛起一陣酸癢。
“刑天!你來一下。”天才在無線電中叫了起來。
“如果不是有敵情就等一會兒,我這裡有事要忙。”說完我便把無線電切斷了。雖然我不願意對女人下手,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已經不允許我有這種婦人之仁了。
“車上是什麼東西?”
“yao品和食物。”
“只有這些?”
“不然呢?你可以去查。”
“我們當然有人查!這個不用你操心。是你的人伏擊了我們狼群的人嗎?在魯邁拉油田附近,兩個月前。”
“怎麼可能?我們一個星期前剛到,一直待在巴格達的使館中,直到接到巴格達會遭到轟炸的消息才轉移到了城外,今天才接到命令到卡爾巴拉的火車站接收將到達的物資。”
我和屠夫對視了一眼,這個女人說話的時候眼睛直直地盯著我,很顯然,她說的要麼是實話,要麼就是早就準備好的臺詞。
“帶回去用yao審吧!這個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燈,用刀子保不準就掛了,還是用yao妥當。我就不信問不出什麼!”我咬咬牙,低聲對屠夫耳語道。
“隨你,對她我沒有什麼想問的。”屠夫點點頭把刀子收了起來,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喘了口氣道,“我可不願意抬她,還不夠累的!”
要是以前,背這樣一個還沒負重揹包重的女人,對我們來說並不算什麼,可是現在個個胸悶喘氣,誰都不願意浪費自己寶貴的體力。我只好找了兩個當地的居民,塞給他們十幾美金,他們便冒著通敵的危險將女人抬到了我們的櫃車上。
“刑天,你幹什麼呢?我有急事找你!”我還沒來得及再對那個女人動手,天才直接跑過來,拉著我的衣袖,將我扯到工作臺前說道,“看看這個!”
“什麼?”我抱著肩膀看向他指著的屏幕問,“找到隊長了?”
屏幕上只有電波樣的圖示在跳動。我戴上耳機便聽到了卡利-克魯茲的聲音,裡面談論的無非是什麼伊拉克能撐多長時間,什麼時候戰局能比較穩定,從哪些方向可以取道伊朗之類的問題。前面的聲音都比較隱約,聽到最後,一聲門響,傳來一句清晰的笑聲:“羅傑隊長!歡迎,歡迎!”
聲音沒有了,我回頭看著天才,不解地問道:“你從哪裡弄來的這個錄音?這像是竊婷器錄的吧?”
“沒錯!”天才坐到椅子上拿出手機給我們,上面是一個數字:120.53。
這是無線電頻率?我看了一眼天才,還沒開口問,他便點了點頭:“美**用頻道上截獲的!”
“那個頻率能跟蹤到嗎?”我正要開動腦筋去思考,頭卻疼得越來越厲害,胸中發癢,不由得咳了幾聲。我突然愣住了,周圍的其他人,臉色全都發白,不少人都有氣促的現象。
“可以!”天才點點頭,“這個頻率使用的是低級加密,任何排級部隊都可以收聽。根據測量結果,信號源離這裡也就二十分鐘的路程而已。”
“嗯…還有這個!”天才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嘆了口氣,遞給我一張已經摸得烏黑的紙,上面是各種數字和圖表,我看不懂,但知道應該是DNA分析什麼的,“病毒性肺炎!”
“武器級?”我明白為什麼其他人都臉色發白了,不是難受的,是嚇的!
“說不準,但很獨特。”天才搖搖頭道,“我不是病毒學專家。如果我們能回到美國去找Honey和她哥,應該可以搞清楚這東西的特性。”
“是啊!現在我們的桌子也找回來了,雖然事情明擺著是有人設套,但我們的目的還是達到了。如果不想全軍覆沒的話,我們最好回到基地去從長計議吧。”刺客坐在惡魔的身邊,惡魔已經開始出現呼吸困難的症狀,需要*供氧機才能保持正常的臉色。
“搞出病毒血清要多長時間?”屠夫清清喉嚨,看了看騎士,替他發言道。
“這個…不一定!”天才為難地撓撓頭,“病毒性的東西,血清開發都比較費時。我已經把病毒特徵發了過去,可是Honey到現在還沒有給我回信…”
“我們還有多長時間?在我們完全喪失戰鬥能力前。”我想到了前面被我們輕易擊破的送葬者,他們口吐膿血的慘狀讓我意識到那便是我們下一步的發展趨勢。
“24個小時…也許更少!”天才偷眼看著大家的臉色,猶豫了半天才低聲說道。
“那樣的話,我們繼續前進!”屠夫看了一眼其他人。其他人也沒有表示反對,但沒有一個人臉上是雄壯或奮勇的神色。那是淡淡的絕望,對於生化武器不是想說服自己不害怕就能不害怕的。屠夫看著大家的神情想了想說道:“下毒的人一定有解毒yao。”
“對!既然他們有病毒就一定有血清抗體。來不及研製就只有找到他們搶了!”天才把無線電頻率發出的座標調了出來,然後開始在伊拉克的地圖上進行校對。
“你不能和我們一起前進。”屠夫看了看快慢機,然後對天才說道。
“什麼?為什麼?”天才聽了勃然大怒,伸手便去拽自己頭上的防化服頭盔。
“別動!”快慢機一把握住他的雙手,制止了他的自殺行為。
“聽我說,天才!你沒有感染,你也不需要血清。”屠夫雙手捧住天才的頭盔注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次行動成功的幾率太低了。必須有人將桌子弄走。你不是戰鬥人員,除了你,難道還有其他更好的人選嗎?”
“不!你們這個樣子根本是去送死。我可以…”天才只喊出半句便被屠夫打斷了。
“天才,看著它!”屠夫抓起旁邊桌子上天才新設計的一把還沒開刃的軍刀,舉到兩人的臉中間對他喊道,“看著這把軍刀…握緊它!你現在是個軍人!…軍人的天職便是服從命令。現在我命令你,守衛我們的榮譽,守衛我們存在過的證據!”
“這怎麼能行?我…”天才哭了。
“幫我們照顧好受傷的兄弟!”騎士站起來聲音沙啞地對天才說完,一掌切在他的頸側,將他打暈在工作臺上,然後扭頭對躺在病床上的惡魔和公子哥笑了笑說道,“幫我們照顧好這個小天才,成嗎?”
“遵令!”惡魔和公子哥掙扎著從病床上撐起身子對騎士敬了個軍禮,“一會兒見,兄弟們!”
“別放棄!”騎士笑了笑,然後扭臉對大家說道,“既然已經中了招,我們就光明正大地去見見那個半死不活的東西。說不定那些傢伙有血清,我們回來還能救他們一命呢!”
我們打扮成護送物資的士兵模樣坐上了那輛烏尼莫克,看了一眼櫃車中已經開始醒轉的天才,便驅車駛向了那個頻率發出的座標。生命對我們來說就像裂了縫的酒桶,搶在存酒流光前堵住漏洞,成了最緊要的事情。
車後座上夾著被綁得嚴嚴實實的女人。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眼睛正視著前方,低聲問道。
“不能!”女人回答得很乾脆。
“我快要死了,難道讓我知道誰搶走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行?”我低頭整理了一下手裡的PSG1,扭臉對上她明亮的眼神。
“呵呵!也許我有點腦震盪,但還沒被撞傻!”女人輕笑出聲,但隨即被顛簸的車子牽動腋下的創口,疼得滿頭大汗。
“看看我們!你印象中的狼群是這麼的孱弱嗎?我們快要死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女人眼裡滿是恨意,“你能找到我們,肯定…”
“肯定有人洩密?懷疑誰?”我搖搖頭,“懷疑卡利-克魯茲嗎?”
“沒有!”女人的嘴還真是嚴。
“你應該的!看來你和卡利-克魯茲確實不夠親近,連我們被病毒感染最多隻能再活兩天都不知道!”我話剛說完,前座的刺客便“配合”地咳嗽起來。
“…”女人不說話,只是撇著臉看著我,眼神中透著一股子倔強。
“你以為我們趕時間就抽不出手修理你嗎?嗯?”我從口袋裡拿出一支針管紮在了她的腿上。因為用力過猛,金屬的針尖頂到大腿骨,斷折在肉中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身邊的女人沒有痛叫出聲,只是被我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隨著我推動注射器的進度,她皺著眉頭咬緊牙關支吾出聲:“現在才開始用吐實劑不覺得有點晚嗎?你不是說你們只有24小時可活了嗎?我自信能熬到你們死,也不會說出半點有用的東西!”
“誰告訴你我使用的是吐實劑?”我看著眼前的女人原本因失血而蒼白的臉越發變得潮紅,不禁笑了起來。
“你用的是什麼?…”女人越來越感覺不對,不斷拉扯著銬在座椅上的塑料手銬呻呤起來,“好熱…好燙!…啊!”最後忍不住慘叫出聲,淚水混著鼻涕噴湧而出吊掛在臉邊,一晃一晃的,看著十分噁心。
“啊!…啊!…啊!”女人的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尖,最後成了鋼絲繃太緊時的嗡嗡聲,“燒死我了!你給我注射的什麼?你這個雜種!…”
“沒什麼特別的,只是點生物酸而已,這東西能像硫酸一樣炙蝕你的**,是不是痛得有點像有把火從裡往外燒?看來你挺喜歡!”這東西是我向天才描述過我受的酷刑後他開發出來的,可以模仿出開水灌過皮肉的痛苦。一想到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我的心上便泛起難以名狀的痠麻。
“這是中和液!如果你願意說點我愛聽的,我可以立刻解除你的痛苦。”我搖了搖手裡的另一支針管。
“你別想從我嘴裡挖出一個字!”女人非常堅強,雖然已經痛到眼角瞪裂、血流滿面的程度,仍不嘴軟。持續的高分貝尖叫聲如電鋸般切割著耳膜,我甚至懷疑再這樣折騰下去,一車的人都能被她給整得精神崩潰了。
“沒關係!我有一箱這東西。我可以一針一針地給你打,這東西的累加效果是無止境的。”我強忍著耳朵的不適說道,“你要知道,這東西雖然不會殺了你,可畢竟是酸性的,打多了可不會養顏美容。如果你不想從裡到外爛得像在太陽下曬了三天的西紅柿,我建議你還是別硬撐了!在我眼皮底下,你絕對死不了!而且,你應該知道我落到卡利-克魯茲手裡後經受的那些狗屎折磨…天殺的!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會嚇得尿褲子。”我湊到女人耳邊吸著冷氣,繼續道,“有句名言叫‘戰爭讓女人走開!’想不起是誰說的了,不過我跟我老婆對這句話是否正確一直存在分歧。也許你能證明,女人確實比男人更加堅強。為女人爭光!加油!”說完,我又將一針管生物酸注射進了女人的身體。
“啊!…啊!…嘔!”女人這次尖叫了幾聲後嘔吐起來,生物酸已經開始擾亂她的生理機能,胃液,膽汁,血水…腹隔膜劇烈收縮,引得她恨不能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再加上血管內火燒般的巨痛,還沒五秒鐘,女人全身便如同落湯雞一樣溼了個通透。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倒在腳邊的漂亮女人已經像上岸脫了水的魚一樣,除了張著嘴吸氣外,連眼珠都轉動不了了。駕駛室內一股子腥臭氣。
“想談談嗎?”我剛把手伸向裝著注射器的箱子,還沒碰到那些針筒,腳邊的女人便哼叫著向座椅下面鑽去,似乎穿進那狹小的空間中便能躲過劫難求得安全。“求你了…不要!”女人即使絕望害怕,卻仍不願意吐露實情。
“那就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扯住她的頭髮將她從座椅下面拖出來,將針頭頂在她下眼皮上輕輕戳動,“不然…”說到這裡我把針尖插進她的眼袋中。
“海…迪!唔!唔!…”女人話一出口便意識到了什麼,失聲痛哭起來,“我叫海
蒂!”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咳!咳!”我抽回針頭。因為彎腰時間過長,胸口發悶,我不由得咳嗽起來。
“國藉?軍銜?任務目標?不!這些不是最重要的。他媽的!我兒子在哪兒?”
“我…”沒有了眼球前針尖的威脅,女人深吸口氣又猶豫起來。
“別跟我拖時間,如果你再不說,我就將這東西注射進你的動脈,直接蝕毀你的痛覺神經,到時候哪怕你注射再大量的止痛yao大腦也不會識別,你下半輩子就會生活在比你剛才體會過的折磨嚴重十倍的疼痛中。你不會想要這種生活的,相信我!”
“海蒂-格蘭。海軍情偵隊中尉,隸屬…”
“轟!”就在我滿心激動地等待自己希冀已久的情報時,突然聽到不遠處一聲炮響,嚇得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動作,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不一會兒,就見一輛T72滿掛反應裝甲從遠處的沙丘上衝了出來,直奔我們所在的這條大道。沒兩分鐘,後面一隊英國“挑戰者”坦克追著尾巴也躍出了沙丘,戰車甫一落地,衝著那輛T72便是一陣炮擊。不過可惜的是那輛T72突然開進了一個沙坑中,消失在了原來的路線上,結果那些炮彈全都落在了道路上正逃命的難民車隊中。
一輛載滿了人和貨物的巴士被兩發炮彈擊中車身,濃煙轟響中,車子像加熱的爆米花桶一樣炸開了花,無數人體手腳舞動著飛上了天,落下後重重地砸在了擁擠的人流中。
那輛幸運的T72在一番掙扎後,從低矮的沙坑中爬了出來,衝破人流的屏障,開到了大道另一側,藉著高過車身的人流做掩護,飛速地順著道路向我們這個方向駛來。跟在後面的挑戰者在一陣遲疑後,重又“吼叫”起來,無數炮彈貼著沙面穿透了所有擋在它與T72之間的障礙。可是那輛T72根本不理會有多少人被它所禍害,仍速度不減地從路邊飛馳而過,甚至還有閒暇調轉炮口,賞了停在遠處沙丘上捕捉自己軌跡的指揮坦克一炮,將它的履帶炸掉了鏈。
“壞了!”我們幾個看著從車旁駛過的T72和後面跟隨而至的炮浪,不由自主地罵道,“要給這傢伙當擋箭牌。”
我們趕緊抱著腦袋踹開車門跳下車。剛躲進路邊的防沙溝中,就見車身一晃,一發穿甲彈掛著風聲從後面擊穿了車架上蒙的偽裝布,飛越過我們的頭頂,鑽進了背後不遠處的沙面中。我們剛鬆一口氣,那發炮彈擊中的沙堆下突然發出巨大的爆炸聲,一座炮塔在火焰的推動下衝破沙面飛上了半空,又帶著哨聲砸在了地面上。
“怎麼回事?”我們一群人趴在防沙溝裡愣愣地看著濃煙滾滾的沙坑和躺在沙面上的炮塔,嚇了一跳。我們都能猜出是怎麼回事,但誰也沒想到如此偏僻的地方竟然會埋伏著這樣一支部隊!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工夫,一片柴油機發動的聲音便從周圍的地表響起,二十多輛T54和T55坦克從路兩側衝出沙土下面用木板隔出的坑道,蹦到了正得意洋洋追殺T72的英國挑戰者坦克近前。
“兄弟們,趴低!”騎士的大吼很快被連成片的炮聲淹沒,原本清朗的視線被炮彈的硝煙遮擋。上百發黑乎乎的炮彈在頭頂上飛來飛去,如鐵幕一般罩住了所有人的心頭,不用警告,大家全都自覺地伏在地面上不敢抬頭。
T54和T55畢竟是落後了半個世紀的坦克,小口徑的火炮加上劣質的彈yao,甚至無法將近在咫尺的挑戰者複合裝甲擊穿,別看打得怪熱鬧,硝煙過後三輛挑戰者竟然晃晃腦袋快速地向遠處逃走了。反倒有幾輛T54因為沒有火炮抽菸裝置,打幾炮後炮塔直往外冒煙,車也停了下來,估計是駕駛員被煙燻得看不清路了。一出T55可憐的射程,三輛挑戰者馬上停車調轉炮口,與二十多輛來勢洶洶的戰車隊對峙了起來。
“咱們怎麼辦?”我一手拎著肌肉不停抽搐的女人,一手摟著長釘-LR導彈看著周圍連成片的坦克,擔憂地問道。手裡這點東西最多也就是打掉這半個坦克營的零頭,口袋裡僅剩的兩盒冷凍破甲彈,在丟了基地後已經沒有補充來源,用一發少一發,我實在不願意浪費在這些快跑不動的報廢車輛身上。
“他們沒發現咱們。先看狗咬狗,也許沒我們什麼事。見機行事!”騎士趴在遠處的人群中,叮囑大家不要輕舉妄動。
原來從形勢上看根本是開玩笑的自殺行為,在幾分鐘後卻演變成了令所有在場的人瞠目結舌的一次交鋒,連上被T72打掉鏈的那輛指揮車在內的四輛挑戰者,從1500米外的高處不停地向下噴射著炮火,打得伊拉克坦克部隊無還手之力。
T55是上世紀50年代蘇聯生產的“戰馬”坦克的改進型,根本不是挑戰者的對手。哪怕佔據著數量優勢,在沒有必殺性炮火的情況下,伊拉克裝甲部隊的勇氣和犧牲便失去了價值和意義。那輛壞掉的英軍指揮坦克連中三炮後竟然還能開炮,其他英軍坦克則在坑坑窪窪的陸地上快速行進的過程中,以每分種6炮的速度還擊,而且能夠保持火炮的平衡,從容地瞄準。而T55坦克在運動中根本無法有效射擊,要想打得準一點,就必須停下來,一旦停下來,就會被挑戰者發射的貧鈾炮彈像穿奶油一樣打掉層皮,跟自殺沒兩樣。
“勇氣可嘉!”看著幾輛老舊的T54上的士兵竟然打出煙霧彈跳出炮塔,抱著RPG意圖衝上去肉搏,我們幾個人全傻了眼。坦克戰打成這個樣子也夠無奈的!終於,在機步兵的聯合進攻下,又一輛挑戰者被打趴了窩,剩下的兩輛戰車見勢頭不對,立馬掩護著傷兵敗將逃之夭夭…
正當伊拉克軍隊站在打癱瘓的坦克上又蹦又跳之時,幾架看樣子是出任務的滿掛戰鬥機
從高處飛撲下來,幾發導彈和兩趟掃射便將倖存下來的十幾輛坦克統統變成了火球,然後頭也不回地朝那輛T72逃跑的方向飛走了。
“這仗打得真是輕閒!”看著四輛坦克加戰鬥機捎帶腳的客串便將伊拉克半個裝甲營炸成了飛灰,我們無奈地感嘆起來。
沒有了戰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哭喊和慘叫聲重又籠罩了大地,原本擁擠的路面上只剩下一片狼藉。在看到暫時沒什麼危險後,我們才悄悄回到卡車邊上。這時候的卡車上面已經鋪滿了從天而降的碎屍塊,一個老男人正站在我們車邊抽打著自己年輕的妻子,原因是她在逃命的時候露出了自己的秀髮。看到我拖過來的半癱的女人衣衫破裂處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膚,他正要發作,被我手裡黑洞洞的槍口嚇得噤了聲,回過頭繼續抽打自己柔弱的妻子。
看到他這一可笑的舉動,我搖了搖頭準備上車,這種強勢面前改性的人見多也不怪了。可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大地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將我們的車子顛得跳離了地面。抬頭便看到煙塵像巨浪一樣從遠處奔騰而來,瞬間將我們淹沒在一片灰濛中。
“怎麼回事?”看著遠處湖邊如同核彈爆炸般的巨形蘑菇雲,我們全都傻了眼。
“唔!唔!”海蒂看著爆炸的方向神情激動地掙扎著。
“你也有關心的人?”我心中一涼,難道那裡便是這女人同伴的所在地?這麼說來,隊長、醫生、小貓、我哥和我兒子都在那裡,這一下可算是全完了。
“咳!咳!”為爭取時間而千辛萬苦一路抬過來的惡魔經過剛才的一番折騰,這時候再也忍不住了,手扶擔架咳嗽兩聲後傾身吐起了血,暗紅色的液體如噴泉般強有力地衝擊在沙面上,發出撲撲的拍打聲。還沒吐兩口,惡魔便像癟了氣的救生圈,頹然地倒在擔架上沒了動靜,只有嘴巴還在一張一合地冒著血沫,沒一會兒,蒼白的臉色便開始越來越紅,最終成了醬豬肝色。
“他窒息了!”這就是經常和醫生在一起的好處,發生狀況時可以比普通人早一步反應過來。意識到這一點後,我趕緊將海蒂丟給屠夫,伸手將惡魔的軍服胸襟扯開,趴到他胸口聽著,肺葉沒有了動靜。
“給我大號針管!”我伸手接住快慢機扔過來的針管,顧不得裡面是什麼yao物,拔掉推子放盡液體後,拿針頭在惡魔的肋邊比劃了幾下,卻拿不準位置不敢下手。
“下手啊!”騎士看我猶豫的模樣不由得急了,踢了我一腳催促道。
“我可拿不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有種期待,希望大家說:“出了事也沒關係!”
“我不會說出你心裡想的那句話的!”屠夫用嘲弄的口吻哼了一聲。這句話猶如一記重錘,砸碎了我的自尊心,強烈的羞愧感襲上心頭,眼淚差點流了出來,我咬咬牙,手上使力,將針頭緩緩推進了惡魔腋下的肋間。
針頭顫動一下後傳來了期待的落空感,一股混濁的暗紅色液體注入了針管,我再敲打惡魔的胸口時,堵塞的實音消失了,可是他的呼吸仍沒有恢復。
該死!我抽出針管,慌忙地伸手抹掉惡魔臉上的血水,扒開他咬緊的牙關掏淨血塊,然後一口含住他滿是膿味的嘴巴使勁向外吸氣。我自己的肺部受損,呼吸已經越來越困難,這下子一用力,更是憋得我雙眼發黑金星亂冒,強烈的噁心伴著暈眩幾乎將我拽倒,但嘴裡彈動的氣感讓我在暈眩中保持住了清醒。快了!再來一下!我心裡想著。
“啪!”一聲細微的響動後,一團凝固的膠狀物被我吸進了口腔,嗆人的腥臭味順著鼻腔直衝腦門。
“哇!”我反射性地將口中的膠狀物和著胃液一起吐了個滿地,就見白花花的胃液中一塊淡黑色的血塊醒目地在地面上彈動著。顧不上噁心,我趁著惡魔氣管剛開,急忙將胸中僅剩的一口活氣吹進了他的喉管中。
“吼——噢!”惡魔像拔掉了閥門的真空墊般發出一串進氣聲。慢慢睜開綠色的眼睛,他迷茫地四下打量起來,看清周圍的情況後,強用力支吾出聲:“誰親我?”
“他!”屠夫指著趴在邊上拼命倒氣的我說。
“孃的,真噁心!還不如讓我死了呢!”惡魔默默看著我把氣喘勻了,才含混不清地擠出一句令所有人都傾倒的“無良之語”。
“你個龜兒子!就是嘴上不積德,才會得上這爛肺堵喉的破病。”我擦了擦嘴上的血水,在快慢機的攙扶下戰穩身子,拿槍管搗了搗惡魔的臉皮回罵道。
“彼此彼此!”惡魔看著其他人不住捂嘴咳嗽的動作咧嘴笑了,“看樣子你們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們是跟著你個倒黴蛋受了牽連!你應該內疚地自殺以謝眾才對。”我示意狼人可以將他抬上車後,擰了惡魔的屁股一下,回敬一句。
“…”惡魔停了半天沒有出聲,然後低低哼道,“抱歉!拖累大家了。”“…”正在上車的大夥聽他這麼說,全都停住了動作。
“知道內疚,回去就表演用老二彈鋼琴給大夥看。”屠夫突然挺動下身在惡魔的擔架杆上蹭了蹭,“彈得好我就原諒你!”
“哈哈!…咳!…咳!哈…哈!”惡魔跟大夥都被屠夫的下流想法逗笑了,原本
僵住的氣氛重又活泛了開來,大家紛紛跳上車做好了再啟程的準備。我輕輕拍了拍惡魔的肩膀,正要轉身回駕駛室,卻被惡魔拉住了衣袖。
“如果這次註定在劫難逃,我要你知道我心中最大的願望是下輩子咱們還做兄弟!”惡魔滿是血泥的臉上緩緩衝出了兩條淨流。
“你這口氣可是借了我的,老子概不賒帳。除了我誰要也不能給,明白嗎?”我回頭定定地看著這個口惡手毒的大漢,惡狠狠地威脅道,“不然就算你下了地獄,我也會把你拽回來毒打!”
“嘿嘿!”惡魔咧著嘴舔舔牙齒上的血點點頭,“我欠你一次!”
“…”
“你在想什麼?”上車後不經意間對上了海蒂若有所思的目光,我抹了抹嘴,輕咳一聲,吐掉舌下湧出的口水,手按喉結上鬆開的拾音器問道。
“你們真的感染了什麼傳染病嗎?”海蒂出人意料地主動向我發問。
“嘿嘿,恐怕你也難逃魔掌!”我強咧開嘴笑了笑,感覺自己的笑聲比哭還難聽。
“怎麼會這樣?”海蒂馬上接過話,一點害怕的神情也沒有,還滿臉感興趣的模樣。“打岔拖時間!”我心下暗道。
“你的合夥人傳染給我們的!海蒂中尉。”我儘量簡短地將話頭轉回到她的身上。
“不可能!我沒有合夥人。何況我們今天第一次見面。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雖然一臉的否認,可是她的瞳孔卻明顯收縮了。
“是嗎?咱們走著瞧!”我不再言語,讓她自己去猜測,如果她自己能得出結論,比我說上一百句都管用。
車子加速向爆炸的方向駛去,離目標越來越近。藉助望遠鏡我看到公路兩側的山壁在前方合圍,峽谷盡頭是環山繞湖的地形,爆炸的地方是一個半山腰,遠遠從被炸剩下的牆基可以看出,那裡原本是個不小的建築群,現在卻只剩下了碎石一堆。峽谷入口處建造的大片別墅和賓館一直延伸到山腳下湖邊巨大的度假村旁,早先進山避難的難民建造的營地被炸燬,在山腰的空地上燃燒著,難民已經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只留下空空如也的車隊擁成團,將山腳空地填了個水洩不通。
炸彈犁過一遍的峽谷中煙塵瀰漫,但並沒有太多的火焰,外圍建築幾乎沒有受損,但*近爆炸中心的房屋則似被粉碎機過了一遍般成了細粉。什麼樣的武器能達到這種效果?我們都相視無語。一路駛來我們發現,無數的士兵倒斃在民居中,身上的衣物完好,但皆五官猙獰、雙手懷抱,屬窒息而死。獨特的黑色軍服和徽章告訴我們,戍守此處的並不是預期中的伊拉克精銳——共和國衛隊,而是對薩達姆忠心不二的薩達姆敢死隊。雖然燃燒彈和溫壓彈是常見的炸彈,可是這麼大的涉及範圍還是頭一次見。
剛進峽谷時還不時有人探頭向我們打冷槍,離仍未消散的蘑菇雲柱越近,槍聲越少,等完全沒有了動靜,我們反而擔心了起來。為保險起見,大家還是選擇徒步前進。穿過擁擠的車河就如同走在熟肉市場的過道中般,怪不得沒有見到逃命的人,所有開車進入峽谷的人還沒來得及逃離自己的車子,便被巨型溫壓彈造成的真空憋死在了駕駛室中。而沒有鐵皮保護的乘員在高溫掃過後便如火爐中的燒餅,越*近爆炸中心熟得越透。
堵在路上的車輛或四分五裂或擠壓變形,讓出了一條鋼鐵小巷,盡頭那輛從英軍挑戰者坦克炮口下逃出生天的T72便停在一片風景區辦公樓群中間,看樣子這條硬撞出來的道路便是它的傑作。
周圍一片死寂。風吹過,捲起漫天的煙塵,其中夾雜著從焦屍上刮落的炭灰,吸進鼻腔,讓人產生吸食死人骨灰的錯覺。
“聽這個!”DJ將無線電調到天才接收到的那個頻率,結果仍能聽到人聲和腳步聲。DJ四下打量了一下後,將信號增幅器調到最低,這時候話筒中的聲音和圖表上跳動的頻率都降到了最低,然後開始360度測試,向信號最強的方向走去。
我們這些人下了車後已經紛紛表現出咳嗽、呼吸加速、氣促,或呼吸窘迫等綜合症狀。我忍著全身乏力的感覺和從頭到腳的肌肉疼痛,跟在DJ的身後走向T72停*的辦公區。
“信號消失了,大概位置應該在那裡!”透過一棟大樓被炸開的大洞,DJ指著遠處說道。那裡原本是密集的樓群,現在則成了一片瓦礫場,從瓦礫間巨大的塌陷可以看出來,這是鑽地炸彈搞出的爆炸空腔效果。
我回頭看著海蒂,突然發現她原本焦急的眼神在看到那個洞後,反而平靜了下來,便明白她在想什麼。
“炸彈炸錯地方了,對嗎?你以為你同伴躲過了炸彈,現在是安全的。”我咳了兩聲,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痰水,對她笑了笑道,“你猜猜我們這些人是怎麼染上這怪病的?我們抓了一個跟著卡利-克魯茲混的塞爾維亞人,然後被他傳染的。”女人的臉色變了,我緊跟著添把火,“你猜猜你那些朋友裡有沒有人接觸過那些開大卡車到處亂轉悠的‘陌生人’?也許其中一個車隊就是屬於你們的,對嗎?”
沒有的事!”剛撕下她嘴上的封帶,她便吐了我一臉口水。
踩在微溫的石粉上,感覺腳下有些鬆軟,輕輕扒拉開一看,是半張溶化了的人臉,圓瞪的雙眼乾癟成了瓷球,虹膜便是“精美”的飾釉。
“這傢伙看著不像塞爾維亞人。”我用軍靴底搓了搓那張臉上的漆黑皮膚,回頭對海蒂
說道。
“…”海蒂皺著眉看著那張死人臉沒有出聲。
我伸手抓住屍體被燒焦的防火服衣領使勁往外拽,卡拉一聲響後,殘缺的屍體被我從水泥渣中拖了出來,剛提到半空就聽一聲脆響,屍體的脊柱經不住下半身的重量從腰部斷裂,屁股和大腿摔在了我的腳面上,被衝擊波擠爛的內臟稀里嘩啦濺滿了我的雙腿。
“嗝!”吐了一路胃酸過多的海蒂聞到刺鼻的血臭味後,忍不住發出一聲響亮的乾嘔,看到我們大家回頭看她,這女人竟出人意料地臉紅起來。
我一把扯掉屍體上的保護傘——-整塊烙進胸腹的金屬防彈衣隔板,又伸手在鐵板上粘著的膠化皮肉中挖了挖,不出所料,摳出一塊金屬物件。朝上面吐了口口水又在身上蹭了蹭後,露出字跡已經毀損的某某公司員工胸牌原貌。
“我想你比我更容易猜出這上面原本的字跡!”我把胸牌扔給海蒂道。海蒂一看胸牌,當即變了臉色,牙齒咬得咯咯響。
“看你的模樣,我就知道你清楚這人的來歷。”我提著半截屍身走到她跟前看著她的眼睛,這次她避開了我的注視。
“如果你知道這個傢伙是誰,希望你通知他的親戚朋友、鄰居和狗快買醫療保險,因為他們很快便用得著了!”我甩手將那半截子屍身扔到地上,身邊的惡魔適時地劇烈咳嗽起來,每咳一下都會噴濺出血水來。
“我…”海蒂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驚恐不止爬上了她的臉,也滲透進了她的雙眼,但她仍在猶豫不決,“我…我沒事!”
“希望卡利-克魯茲有給你們的人發血清。如果只是你幸運地在它沒散播開之前便離開了,那估計你的同伴已經沒多少時間可活了,尤其是在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染病的情況下。你是不是應該提醒他們一下?”我示意DJ把通訊器給她。我早已經顧不上這個女人的來歷,甚至把查找自己兒子下落的事也放在了一邊。現在對於我們來說,找到卡利-克魯茲也許就能找到血清,這才是最重要的。即使是我這種沒有明天的人,對於生的希望也會緊抓不放的。
海蒂已經相信了我的話,可是她仍不接那個話筒,大有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成全我們的打算。正在警戒的屠夫回過頭衝我譏諷地笑了笑,道:“沒法子了吧?誘個供都不會!你應該說,如果這些感染上病毒的人回了國,猜猜會出什麼狀況。今天早上那些傢伙可都分批撤走了,我就不信他們不是回家了!”
這下海蒂慌了。拋出撤離的隊伍的安危不講,一旦病毒被帶回國,在沒有特效血清的情況下會造成多大的疫情,死多少人,稍有常識的人都會聯想到曾橫掃歐羅巴大陸,吞噬了一半歐洲人口的黑死病。
“從症狀上看,你絕對夠時間耗死我們。可是等我們死了,你那些不知情的同伴已經不知道又傳染了多少同胞了。別救我們,救你的同胞吧!”一直沒作聲的快慢機用他那雙能洞穿人心的眼睛直盯著海蒂道。
“地下堡壘的入口在那棟樓下面…”思考了半天,海蒂終於鬆了口。
“砰!”一聲槍響從遠處傳來,海蒂剛把胳膊抬起一半,便腦袋一仰,癱倒在了地上。子彈是從一棟不起眼的矮樓中射來的。如果不是女人的提示,也許我們直到全部病發死光光,也沒辦法從面前複雜的建築佈局中找出真正的地堡入口。
“隱蔽!”我剛反應過來就地臥倒,那邊的快慢機和刺客已經還擊了一個彈匣,打斷了對方持續的火力。
“天殺的!哪裡打槍?有人受傷嗎?”一直在安排警戒還有慰問病情的騎士,正好從後面的病員區過來,還沒弄清狀況便被幾發子彈壓倒,狼狽地躲到牆基後面,露出半拉頭盔惱火地叫嚷著。
“暫時沒有!”我顧不得噁心,抓起那半截屍體頂在頭上,抱著槍向最近的廢墟堆爬去。剛前進幾米,便感覺頭上的肉盾被子彈擊中晃了兩晃。看到騎士躲在矮牆後面安然無事,想到自己如果不是頂著個死人,早被彈雨打成爛篩子,我不由得悲觀道,“不過快了!”
“狙擊手在哪兒?”煙塵大、距離遠,騎士看不清對面的情況。
“不知道!”最前面的狼人在無線電中惱怒地罵道,“對面的樓上到處是火光,熱成像儀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火。”
“只有強攻了!”著火的樓身包裹在煙霧中,根本看不清哪裡隱藏著槍手。
“用坦克!”我正四下尋找最近的隱蔽點,突然看到遠處停放著的T72。
“掩護我!”我大叫一聲,衝向了遠處的坦克。這麼做倒不是因為我多勇敢,反正趴在空地上也是被人打,還不如跑兩步換個地方。
一排煙霧彈將原本瀰漫在樓群間的能見度再次降到最低,雖然有子彈射過來,但我都幸運地躲了過去。等我跳進坦克,被周圍厚重的鐵皮包裹起來以後,我才長出了口氣。摸了摸坦克的操縱桿,踩了踩硬得像石頭一樣的剎車,我慢慢回憶起了以前在法國學過的坦克駕駛技術。
“慢抬離合輕給油!”除了機械轉動以外,開這東西跟開拖拉機差別不大。不過我還是油門踩得不夠,坦克憋滅火兩次才啟動起來。在潛望鏡中定好方位,我左手握死剎車,右輪掛上倒檔,踩油門向左倒車,結果這次油門踩過了,坦克在原地轉了一圈半才調正車頭,我滿頭冒汗地兩手掛進相同排檔,小心加油,慢慢衝向那棟矮樓。
“幹得好!”狼人的叫聲出奇的大,感覺不用無線電便能穿透裝甲傳進車內。
因為技術不過關,我不敢在開車時調整潛望鏡,所以不知道身後有沒有跟著人,但是我卻能看到從遠處正面兩個角度飛來的火箭彈。我心知已不可能躲閃,只能一面加速度行駛,一面祈禱車身不要被火箭彈擊穿。剛看見那幾枚火箭彈飛過來,我嚇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第一反應是四下找門把手,這時候才想起最近的門在頭頂上,還要把炮塔轉個圈才能打開,自己肯定不可能在火箭彈擊中戰車前從這鐵棺材裡逃出去。意識到這一點,我踩著油門的腿立馬就腿肚子轉筋了。我身體後仰,用後背抵住座椅,坐到自己小腿肚上才壓住了油門踏板,整個身子幾乎都縮進了踏板艙,也看不見潛望鏡了,閉著眼就任車子往前撞吧…
就在我祈禱不要是自己常用的世界排名*前的導彈時,便感覺車子像是被大錘狠狠敲了一記,而我就像個橡皮球一樣在頂板和底盤間不停上下來回彈撞。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鑽進了坦克,原本便密閉的車內,空氣似乎一瞬間被抽空了般,緊接著車載滅火器便啟動了,可等水淋到了臉上,感覺卻像滾水般燙人。身邊一片液體蒸發的聲音,水氣注滿了整個駕駛室。等車停止了顫動,我睜開眼摸摸自己的腦袋,確定自己還活著後,抬頭便看見被射穿了的駕駛座椅*背,透過上面的孔洞可以看到彈yao箱和自動裝填機上各有一個2公分的洞透著光。看著被擊了個對穿的坦克裝甲,我都忘了這車竟然還在跑,直到它撞上了一樣硬物,才將我從躲藏的旮旯裡撴了出來。瞄了一眼潛望鏡我發現,這時候車已經撞穿了牆體,衝進了那棟大樓…
等我哆嗦著從車裡爬出來的時候,回過頭才看到車體外面的高射機槍、探照燈、發煙器什麼的全被炸飛了,披掛了反應裝甲的炮塔和前裝甲被鑽出兩個大洞,一股股的水霧氣從車裡向外噴著,整個坦克看上去就像個剛燒開的大茶壺。
“誰讓我上的車?媽的!”我扶著履帶艱難地挪了兩步,衝周圍跑過來的人罵道。
“你自己主動的!”看著被炸得四面漏氣的坦克,屠夫也嚇了一跳,趕忙湊上來打量了一下我全身,看有沒有掉什麼零件。
“那你就不攔著我?”我摸了摸褲襠,有點溼。
感覺腮幫子發癢,我伸手就摸臉,屠夫一把沒攔住,手指剛按下去我便痛得直叫喚,原來臉上被高溫液體燙出了一大片水泡。
“我哪知道你那麼積極!”屠夫伸頭向車裡看了看,“你真是幸運!這車裡的炮彈全打空了,不然衝著彈yao箱上高溫變形的彈孔,發生瞬爆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什麼鬼東西,竟然能把裝了反應裝甲的T72打個對穿!”看著裝甲車凹陷處兩指寬的孔洞我不由得奇怪起來,“還差點燒死我!”
“可能是專破反應裝甲的聚合型彈頭爆炸產生的聚能金屬射流吧!”先鋒扛著火箭筒從我們身邊跑過,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那東西頭上有聚能針,爆炸後能將所有能量聚在一點上,產生高溫高壓,像激光一樣擊穿坦克裝甲。”
“媽的!找到是誰打咱們了嗎?”聽不太懂他說什麼,但想到剛才的死裡逃生我就恨得牙根癢。
“估計這算是一個吧!”屠夫手指著被T72撞塌的樓板壓扁的一具屍體說道。我低頭看了一眼,是個白人,穿著俄羅斯軍用迷彩衣和戰術背心,手裡拿著SSG69狙擊步槍。順著這人倒斃的方向往前看,就見無數的殘缺不全的屍體鋪滿了寬敞的走廊,但大多穿著工作制服和純綠色的軍裝,只有此人的服裝與眾不同。
“沒有古蘭經,沒有真言護符和其它伊斯蘭飾物。”先鋒翻了翻死人的內衣後搖搖頭道,“這人不像是車臣來的聖戰者。”
“看了半天你就得出這麼個結論?”我用譏笑的口吻說道。
“怎麼了?”
“這個男人帶著金戒指,伊斯蘭男子不帶金飾。”
樓上不時傳來陣陣槍聲,上去查人的狼人他們突然在無線電中喊道:“有人下去了!”我們抬頭看去,就見電梯間一陣數字閃過,果然有人乘電梯快速地下降。
“攔住他們!”騎士領著快慢機等人啟動了另一部電梯,我守在電梯口看逃跑的人在幾層停。就在這時,忽聽上面的樓梯間響起劇烈的爆炸聲,接著從電梯間傳來一陣限速制動器磕打止動齒的聲音,電梯帶著風聲掉進了電梯指示器上沒有標示出來的地下樓層中。
見此情形,我們放棄原來的計劃,撬開門鑽進電梯道,順著電梯維修梯追至地下,落在那個摔變了形的電梯間中。裡面五名伊拉克軍人已經被電梯衝力摔成了重傷,正睜著迷離的血眼打量著我們,眼神中帶著生存的渴望和乞求。
腳下的血漿越積越厚,狹小的空間中瀰漫著腥溼的氣味,逼得人喘不過氣來。突然,背後的電梯門打開了。我們大部分都是背對著門在檢查地上的死傷者,聽到門板抽動的聲音扭頭一看,頓時全都手忙腳亂了起來。幾乎是同時,電梯門外也發出了一陣深吸冷氣的聲音。一陣金屬撞擊聲後,黑乎乎一排十幾只槍管對準了我們…
這時候我們才發現,原來這電梯外是一個電梯大廳,對面也是一排的電梯,其中正對著我們的那間電梯門剛好打開,裡面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端著SR47突擊步槍正好對上了我們的眼神。雙方俱是意外地一愣神,然後來不及細想,直接憑著本能便開了槍,一時間兩邊槍聲大作,子彈飛來飛去。我們六個人沒開幾槍,只打倒一個手裡端著機槍的士兵後,便被對面強大的火力壓到了門的兩側。子彈在電梯的金屬壁上四下亂跳,打在我們的防彈衣上像被人拿棒球棍毆打,不傷皮肉卻動筋骨。
“天殺的!”屠夫不敢動彈,用腳尖挑起地上死人身邊的RPG18“蒼蠅”火箭筒。
“你瘋了?”我想拉住屠夫,可是我們中間隔著條“子彈河”,我只好大聲叫道,“這麼小的空間,尾焰會燒傷人的。”
“是燒一下,還是等對面的導彈打過來?”屠夫將雙手高舉過頭頂,去掉火箭筒前面的封蓋,打開保險,拉出內筒,豎起瞄準具,手按在發射鈕上,扭臉看著身後擠得臉變形的同伴,用眼神詢問道。
“炸死那幫混蛋!”後面的所有人在“大是大非”面前都非常明智,紛紛拉高衣領摁低頭盔蓋住五官。
“幹!”屠夫也不敢露頭,看著鏡面一樣的電梯內壁,確定對面敵人的位置,猛地伸手把火箭筒橫在胸前開了火。炙熱的焰舌從火箭筒的尾部噴出,擊打在電梯壁上,彈射到所有人身上。
“轟!”由於兩部電梯相隔非常近,對面電梯的爆炸火焰和碎片隨著屍體碎片海潮般湧進了我們的空間。從滿是彈坑的金屬牆壁的反光中看到導彈瓦解敵人陣勢的畫面後,我們幾個邊慘叫邊迫不及待地拍打著被尾焰燒焦的膚髮,衝出了電梯。
對面的電梯已經被炸成了火窟,三名軍人在導彈射進電梯前逃了出來,電梯限制了爆炸的範圍,所以他們躲過一劫,但仍被挾帶著水泥和鐵片的衝擊波掀翻在地。
我衝上前一腳跺翻其中一個受傷最輕、掙扎欲起的軍人,拿狙擊槍指著他的腦袋,剛想摳動扳機,卻在看到對方的面孔之後,一下子定格住了。
“楊劍!”看著對面同樣拿著SR47穿便服的中國男子,我脫口而出。
我心中的驚訝程度不亞於中了一槍。楊劍!一個****!幾年不見他已經大變樣了,年紀輕輕的他現在已經是上校了。他怎麼會跑到伊拉克來?
他和這裡發生的事情什麼關係?他和水鬼等人的死有關係嗎?一連串的疑問讓我的腦筋抽痛不止。踢開他手邊的武器,看著這個暈倒在地的男人我心中慌亂如麻,手下意識地從口袋裡摸出菸捲叼上,可是摸了半天也沒有找到火機,氣得我一甩手將菸捲摔在地上,圍著這個男人直轉悠。
現在我知道那個代表我身份的回饋信號是發自誰了。我自用的軍刀只送給過一個人。那把救過我一條腿的殘缺軍刀,送給了李明。在非洲那次死裡逃生後,他要走了那把刀,留作紀念了。
“這小子怎麼這麼面熟啊?”屠夫抱著機槍走到我的近前,看著我遲遲沒有殺掉的活口,問了一句後突然認出了眼前人,“噢,我想起來了!康哥拉見過一面的,對嗎?”
“是叫楊劍吧?”快慢機站在我背後用中文念出了腳邊男人的名字。
“啊!對,是你的那個情敵!”騎士拄著槍打量了一下腳邊的屍體後說道,“這傢伙跟這些外國人混在一起幹什麼?他也叛國了?”
“幹!你才是叛徒!”地上的男人聽人提到自己的名字便精神一振,眼神清澈起來,聽到騎士的話後惱怒地朝他身上吐了口痰。
“那就是說你跑到這裡是為公事了?”我本想掏出拾音器按著喉嚨說話,卻發現那東西不知什麼時候被彈片打壞了,於是只好扯著公鴨嗓嘶叫出聲,“跑到伊拉克的秘密基地來幹什麼?還擊斃了一名人員。”
楊劍聽到我恐怖的聲音皺了皺眉,等聽清我話裡的內容便是一驚,然後便緊盯著我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們是外國使節。這裡是伊拉克政府借給我們沒來得及撤離的人員避難的防空洞。”說著楊劍擦了擦臉上的血水,“你是誰?你也是?”這下輪到我糊塗了,這傢伙怎麼回事?只是幾年不見,難道我變化有那麼大嗎?竟然認不出我了?
“老一套!這說詞簡直是世界通用的標準套路了。你以為我會信你?卡利-克魯茲在哪兒?我知道你跟他們是一路的。快說!”我蹲到他面前,抽出刀貼著他的臉,扯著嗓子叫道。沒了拾音器的幫助,我要非常大力才能發出和普通人一樣的音量。
“我跟你說的叫卡利-克魯茲的傢伙沒關係。我已經說過了,這裡是供避難的防空洞。我們是非戰鬥人員,你們侵入這裡是違法行為。”楊劍開始打官腔了。
“如果是這樣,那你們為什麼沒有把這裡的座標給標識出來?不然外面也不會炸成那個鬼樣子了!”
“我不知道,我剛到。”楊劍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
“那輛T72是你開來的?你差點把我們害死。”我回想起這傢伙從我們車邊駛過,引來的炮火差點將我們炸上天,不由火往腦門子上衝,走上前一腳踩在他左小腿上插著的一塊碎鐵片上,條狀的鐵片經不起我二百斤的重量,刺穿他的小腿後在肌肉裡變了形,痛得他前後彈騰數下,抱著我的腿慘號出聲。
“不要以為同是中國人,我就不會殺你。別忘了你還跟我搶過宛兒,咱們倆是情敵來著呢!”我鬆開腳,道,“宛兒也來了嗎?”
“宛兒死了!”楊劍聽我提到宛兒,一下子悟出了我的身份,眼角抽動,怒視著我咬牙切齒地吐出四個字,“你是刑天!”
“什麼?怎麼會?”我愣住了。上回在非洲分別的時候她差點把我搞得神經分裂,可是我並不恨她,那時候她還活蹦亂跳的,怎麼才幾年就死了?
“都是你的錯!”楊劍憤怒的表情似乎表示現在被審判的人是我,“你毀了別人的幸福,自己卻想生活在甜蜜中?老天爺是公平的!”說完,他哈哈一陣狂笑。
“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你都知道,那你一定知道那個叫海蒂的女人是幹什麼的。”我抓到他話中的尾巴,顧不得追問宛兒的死因,一把捏住他的下巴道,“你舅舅來了卡利-克魯茲也知道,難道這麼做是上面授命的?”
“沒有什麼上面!這裡就我和幾個留守的工作人員。”楊劍雖然感情波動非常大,但卻沒有迷失,聽我一問話馬上把嘴咬得死死的。
“跟我玩花招?你舅舅李明他是不是一直帶著我送給他的那把軍刀?”我看著楊劍道,“那把刀子裝有我們狼群的追蹤裝置,雷達顯示那把刀子就在這下面,跟我們被劫持的隊長在一起,你和那些攻擊我們的人脫不了干係…剛才被你們打死的那個女人是幹什麼的?她正要告訴我們如何找到這個不顯眼的地下入口,就被一個白人士兵打死了。那傢伙的穿著裝備和你帶領的這些人完全相同。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別告訴我這是你們掏錢僱傭的保鏢,跟你們完全沒有關係。沒有哪支無政府背景的武裝敢跟美國作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也沒有辦法。”楊劍還真是嘴硬,雖然身上疼得嘴唇都咬破了,仍一臉輕鬆地笑了。
“我只想知道那個被你們打死的女人是哪國的?”剛才那個女人被一槍爆頭,我心裡就是一顫,這女人一死,我找誰要我兒子去?
“首先我們沒有殺人,其次我剛到這裡,並不瞭解你說的那個女人,最後這裡有很多外國滯留人員,就算我不是剛到,也無法確定你說的那個女人是哪國的。”楊劍知道我們沒有時間審問他,抱著必死的覺悟翻來覆去就這麼幾句話。他剛說完,在遠處查看的美女便對我們揮了揮手,指了指面前的一部電梯。
“怎麼回事?”我們勉強拖著楊劍走過兩間電梯大廳中間的十字通道,來到那部電梯前。
“這是下去的路!”美女指著這部電梯對大家說道。
“你怎麼知道?”騎士看了看周圍幾十部模樣相同的電梯門疑惑地問道。
美女摁了一下電梯下行鍵,門一打開,一具穿著白衣大褂的屍體正倒在電梯裡的地毯上。紫紅色的臉和嘴角流出的血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傢伙是怎麼死的,也明白這屍體是從哪裡來的了。邊上的楊劍看到屍體後臉色先是一變,但馬上便換回了先前無所謂的表情。
“讓我假設一下,你不知道這人是染上病毒死的!”楊劍驚訝的表情正好被我逮到,我忙不迭追著他的情緒發問。
楊劍沒有說話。
“你同樣不知道,我們這些人也染上了這種病毒!而且是被一群開著卡車四處亂轉,冒充建築工人的歐洲傭兵感染的。而那群歐洲傭兵正好也跟這個穿白大褂的傢伙掛著同一家公司的胸牌。”屠夫架起楊劍讓我對上他的眼睛說話。
楊劍還是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我知道他此刻的內心正在激烈地鬥爭著。
“你肯定也不知道,這病毒在四到五天內便能致命!我們還沒有死,這傢伙已經掛了,說明病毒是從這裡擴散出去的。”說到這裡我話鋒一轉,“如果你舅舅和你的同伴在這裡或曾在這裡,而你從沒有聽他提起抗病毒血清這個詞…那你最好在心裡祈禱他們沒有亂跑!因為他們到哪兒,哪兒就會成為疫區!”
“真的?”這句話的效果立馬顯現出來了,楊劍渙散的眼神瞬間聚攏成束,直插進我的雙目中。
“當然!你以為我們是怎麼說服那個女人的?送葬者感染了這種病毒已經全軍覆沒,我們是下一個,如果我們找不到血清的話…”說到這裡我看了看電梯裡的死屍,補充道,“如果有血清的話!”
“地下七樓!”楊劍的話剛出口,屠夫和先鋒便搶步走進電梯,去七樓打探情況。而我們則向樓上的兄弟打了個招呼,讓他們守住上面,一有動靜便通知我們。
電梯門口,我看著快慢機用槍頂著的楊劍,而大家則都看著我。全都沉默不語。
“宛兒她是怎麼…”在這種帶著怪異氣氛的沉默重壓下,我突然想起先前楊劍說到的關於宛兒的消息。剛才因為他語帶瑕疵,所以我繞過了這個問題,現在想起來,心頭不禁一陣酸楚。
“家族性高膽固醇血癥。十歲左右,膽固醇指數已相當於四五十歲的老人。十四歲便得了冠心病,衰老和死亡比普通人要快十倍。這是一種沒有根治辦法的絕症,還好她發現得早,不間斷地服用降脂yao拖延血管的衰老。如果不使用換血的辦法,她根本活不過二十歲。”楊劍的話太令人震撼了。
“那當初…”我想起當初我向她示愛時她為難的表情,如果她從小便得了這種怪病,應該更希望享受生命才對呀。
“這種病有個症狀,便是會在身體各個關節部位出現一種黃瘤,正是由於血漿膽固醇的異常增高在身體組織內過度淤積所致。雖然可以用手術清除,但仍會留下疤痕。而且…她的心臟非常脆弱…也經受不了…過強的刺激。”楊劍說到這裡眼淚流下來了,“從非洲
回來後,她便一病不起了。第二年便…”
聽他一講我腦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她穿著長袖白紗裙戲水於滇池旁的清瘦身影。原來她靜若處子的氣質背後竟然還有這樣一個悲傷的故事。
“兄弟們,你們可要下來看看這個…天殺的!”屠夫在下面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突然驚慌地喊道。這在他可是非常少見的情況。
一群人莫名其妙地鑽進電梯,下到楊劍所指的樓層,電梯門剛打開一條縫,我們便看到正對面簡易堡壘中一挺12.7毫米的NSV“岩石”機槍,如果不是因為屠夫已經下到這裡,我差點直接撲倒在地上。我回頭瞪了楊劍一眼,早就該想到這傢伙沒那麼容易被說服,他相信了我們的故事,但仍不放心,便讓屠夫他們做了問路石,如果他們被襲擊,便說明這裡的人活得好好的,那他自己的人便沒有我們聲稱的那麼危險;如果沒有遭襲,便說明這裡的衛兵已經死了,連看門狗都掛了,那裡面的主人也就離死不遠了。
還沒出電梯,便看到門外的地板上躺滿了人,多半已經死掉了,只有少數處在昏迷狀態中,躺在地上抽搐著,一看症狀就知道跟惡魔他們一樣,看來這裡的守兵比那批塞爾維亞人更早染上了病毒。
出了電梯我總算明白屠夫為什麼吃驚了,原來這層地堡是啞鈴形,兩排電梯的盡頭是偌大的空間,足能放下十多輛坦克,現在則堆滿了屍體,看上去最少也有上千人。
“自從盧旺達後,我就再沒見過這種大場面了!”看著眼前各色人種、各種服飾的人山,先鋒搖著腦袋感嘆道。
“現在你相信了!”我衝傻了眼的楊劍撇撇嘴,“看來你們和卡利的關係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鐵嘛!哪個門可以下去?”
楊劍可算醒過神來了,用不著我們逼問,跛著腿小跑著在前面領路。踩著無數半死之人的身體回到那個重機槍堡壘前後,楊劍跑進機槍位,不知道在哪裡摸了幾把,竟然拉出一個手杆,完了又帶著我們衝回了剛才乘坐的電梯。沒想到這破地堡的設計竟然這麼狡詐。
“告訴我,那個被你們打死的女人是幹什麼的?”電梯繼續向未標識的樓層下降,趁楊劍心神大亂之際,我又開始逼問。
楊劍猛地扭過臉看著我,圓瞪的眼睛似乎在斥責我,這種時候竟然還有心情關心這種無關生死的問題。
“我需要知道我兒子的死活!”說到這裡我心中一動,“你舅舅帶著我的軍刀,我可以通過雷達查到他的位置。你知道建築藍圖,我們合作的話,可以快一點帶你找到他!以他們的身份來看,回國以後接觸到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要是傳染開了…”
“你這個混蛋,竟然這個時候勒索我!你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嚴重嗎?你…”楊劍握著拳頭在我腮幫子跟前晃了幾晃,最後一拳砸在金屬按鍵盤緩慢閃動的數字上,喘著粗氣說道,“你要知道…那可是你的同胞身處險境。”
“是嗎?我也是你的同胞,你怎麼沒想到幫我一把?”看著這個只講一面理的傢伙,我強忍住摑他一掌的衝動,“既然你跟伊拉克政府關係這麼好,那你一定知道我被捕的事。你看著我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看著我新生的兒子被綁架,看著我女人槍擊我後離我而去,那個時候你想到過幫我嗎?你舅甥倆都知道我的手機號,哪怕一條短信幾個字,我都會感激終生,願意傾家蕩產地報答你,你們有提過一個字嗎?那時候你們有把我當同胞嗎?有嗎?…”吼到這裡,我想起了胎衣未退便經歷生死的兒子和傷心離去的Redback,忽然悲從中來,緊咬牙關咬破舌尖才忍住殺掉他的衝動,“現在,我也不是你的同胞,只是個嗜血的傭兵!…”我掏出手槍指著他的腦袋道,“如果你不告訴我那個女人的來歷,我便在這裡殺了你!我才不在乎你舅舅能闖出多大的禍事,反正我們已經找到了下到地底的路…”
“你…”楊劍緊閉著嘴還想拖延時間,這時屠夫突然一腳踢在了鍵盤上的緊急暫停鈕上,電梯一陣搖晃剎住了車。
“你看到了樓上的景象,再不說耽誤了時機,永遠失去說話機會的將不只是你一個人,你要知道這些!”我扳開MK23的擊錘咳嗽起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過後,我感覺到舌面上湧出一條熱流,血水順著牙縫流出我的嘴角。
“狗雜種!”知道再也躲不過,楊劍看著我的槍口,終於說出口,“那個女人來自法國,為一個叫泰勒夫人的女人工作。”
“那個賤人!”聽到搶走我兒子的竟然是天天跟我們稱兄道弟,甚至在Redback臨產前還打電話過來,表示願收我兒子為教子的女人,我真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到馬賽,生生活劈了這老雞頭。
“我兒子呢?”我知道有更重要的信息要聽,便強忍下了胸中燃燒的怒火。
“有個什麼將軍打電話來拖住了她和卡利-克魯茲交易的行程。自那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孩子。”
“什麼將軍?”我一把揪住眼前人的衣領緊張地問道。
“不清楚,反正就是法國的將軍。”楊劍搖搖頭,“我們只是合作關係。那些是他們的秘密,亂打聽是做我們這一行的大忌。”
“做哪一行?”這回換騎士發問。在騎士咄咄逼人的眼神的注視下,楊劍把頭低了下來,但沒吭聲。
“你沒有時間跟我們較勁。”騎士看了一眼手錶說道,“希望你的夥伴不是要離開伊拉克…”
“…”楊劍努努嘴,淚水順著眼角流下。“美國中央情報局擁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數據庫,這個數據庫有俄國和所有歐盟國家的武器數據參數,而這些參數則來源於一個叫‘採集者’的秘密組織。這個組織通過各種手段,偷、搶、買、換,將俄羅斯和歐盟的武器圖紙和數據搞到手,然後提供給軍工來分析其缺點和先進技術,從而發展相對的制約性武器和施夷之長。美國人稱這個巨大的組織為俄羅斯東歐武裝力量分析系統,其他國家則稱他們為‘軍工盜賊’!…”
“所有事情都有雙向性!”騎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所有人心中的疑惑都解開了。原來這些人竟然是武器技術情報收集員,不用說,是來自與美國相敵對的政府。從開戰到現在,我們被超越伊拉克政府能擁有的高科技武器襲擊,不斷地有阿帕奇被奇怪地擊落,坦克被擊穿…那些跑來跑去的重型運輸車隊上裝的是什麼,已經不言自明瞭。
“通知刺客他們小心追兵!”屠夫讓DJ通知上面留守的其他兄弟,結果DJ忙了半天,才一臉無奈地說道:“太深了!這建築干擾還大,聯絡不上地面的兄弟。我們必須要有天線接口才行。”
“那我們快去快回!”屠夫移開抵在緊急制動鈕上的腳,電梯恢復了運行。下降了幾十米後,我們便到了地堡的核心。電梯門一打開,我第一眼便看到正坐在*椅上出氣多進氣少的隊長,小貓和醫生則分別*在一張貴妃椅上,還有幾個人也分坐在大廳裡。出了電梯抬頭看,可以發現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天然洞穴,牆壁被加固過了,縱橫交錯的鋼筋和混凝土大梁支撐起來的天頂雖然粗糙,但看上去卻十分的堅固,大廳沒有任何精細的裝飾,到處是金屬和玻璃,看上去就像個巨大的車間。但更令人害怕的是電梯對面金屬牆上竟赫然印著核能輻射的黃黑色標誌。
“這是防空洞?你家防空洞比外面還危險?”我們看著楊劍像看蠢蛋一樣。這分明是個核能實驗室,怪不得挖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還在這麼深的地底。
楊劍現在能走動了,轉了一圈便瘸著腿拄著半根伊拉克國旗杆,走到一扇自動門跟前,輸入密碼後打開門鑽進了密室。快慢機沒有跟進去,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口監視著屋裡楊劍的一舉一動。
顧不得環境的詭異,我們趕緊跑上前去解開隊長的繩索,卻發現他老人家的病症已經非常嚴重了,臉色茄紫,看樣子肺部已經化膿沒有辦法呼吸了。小貓倒是還好,只是肋骨斷了,病症沒有那麼嚴重。
醫生給小貓檢查了一下,馬上跑到隊長跟前,看了一眼後忙從我胸前拽走醫療袋,掏出針頭皮管做起了肺引流。看著灰黃帶紅絲的膿水流進真空袋裡,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劇烈咳嗽起來。過了好一會兒隊長的呼吸才稍稍有了些起色。
“完了,完了!”楊劍失魂落魄地從密室裡走出來,頹然跌坐在翻倒的椅背上,抱著腦袋喃喃自語道。
“死了?”我正四下打量這個擺滿精密儀器的車間,意圖尋找出監視者的攝像頭位置,見他出來,便不經意地問了句。
“沒有!”楊劍從口袋裡掏出一部衛星電話,可才看了一眼,便氣急敗壞地將它砸了個粉碎。
“沒有不好嗎?”我看著屠夫他們四下探尋著出口,降到這一層後便只剩下一個電梯門,看來進出是通過它了。我們早有心理準備會掉進別人設好的圈套中,可是自投落網不代表我們就會束手就擒,來時的路上我們便做出了要拼個魚死網破的對策。
“刑天,你個王八蛋!在傭兵界也混了這麼多年了,裝什麼糊塗?”楊劍說到這裡突然想到了什麼,衝到我面前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領吼道,“你不是有我舅舅的即時座標嗎?在哪兒?快給我!”
“抱歉,我騙了你!”失去了天才的技術支持後,我們已經得不到隊長還有我自己的身份標識信號了,不然也不會摸索得這麼辛苦了。
“什麼?”楊劍聽到我的話先是一愣,然後大怒,揮拳便欲對我動手,這時就見一直跟在他後面的快慢機伸出狙擊槍管在他小腿的傷口處外露的金屬片上一搗,楊劍便如同遭電擊般癱倒在地上。
“刑天,你個王八蛋!你可知這下害死了多少同胞嗎?”楊劍衝著我咬牙切齒地喊道,最後氣沒地方撒,竟然伸手捏住腿上的鐵片硬拽了出來,痛得他幾乎忘記呼吸,整個人定住半晌,才抱著腦袋呲牙咧嘴地呻吟起來。
“哼,你少在這兒給我唱高調。你那麼絕情地對待我兒子,我為什麼要幫你?同胞?難道比骨肉還要親嗎?”想當年我也是救過他一命的,卻換回了這樣的待遇,如果不是還用得著他,我早就一槍把他斃了。
“骨肉!嘿嘿…”楊劍聽到這裡猛地抬起頭,滿臉興奮地盯著我。張嘴正要說什麼,突然間,就見標有核能標誌的那面牆飛快地沉入了地底,一群手裡拿著傢伙的人影從對面冒了出來。
譁拉一陣響動後,我們雙方同時舉起槍瞄準了對方,連躺在地上的小貓也從DJ懷裡抽出了MP7指向對面。
“什麼人?”我剛要扣動扳機,對面突然傳來一聲大喝。說話人雖然講著蹩腳的英語,但他充滿力量與威懾的聲音卻如同雷擊電劈一樣將我轟愣在當場。
“哥!”我大叫道。對面沒有人回答,剛才發出問話的聲音陷入了沉默,兩群人都滿臉緊張卻眼帶遲疑地看著站在中間的我。
“哥!是我,刑天!”我迎上對面數十道投來的眼神中最閃亮的那雙眸子,驚喜地喊道。
“小弟?”雖然對面傳來了這聲親切的稱呼,但那張抹了迷彩的剛毅面孔上仍浮現著不解和遲疑,
“大哥,是我呀,我是小天!”我拿著槍剛向前邁了半步,對面上揚的槍口便立即壓到了我的身上,逼得我不得不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小天?”我哥站在對面的人群中,上下打量了我半天仍舊遲疑地問道。
“哎!”我趕忙應道。
“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你的聲音…”我哥終於說出了心中的疑惑。看來楊劍沒有認出我並不奇怪,連我親大哥都認不出我來了。難道這幾年我真的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嗎?我納悶地摸著自己的臉,可是觸手生疼的水泡和燒傷讓我意識到,原來電梯裡的火箭彈尾焰不光把我燻了個滿臉黑,還灼傷了一塊,怪不得我哥認不出我來。如果給我一面鏡子,估計我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吧。
我哥看到我雖然驚訝但並不意外,他似乎已經心裡有所準備會遇到我。
“哥,你怎麼會到這兒來?”看到他的反應,再聯想到楊劍交待的身份背景,我突然回想起前些天監視卡利-克魯茲的住所時,卡利-克魯茲對那個奇怪的巴基斯坦人提到非常希望下次見面時見到一個他渴望一會的人,難道就是我哥?
“工作!”我哥雖然認出了我,可是槍口仍沒有放下,直指屠夫。而屠夫他們也沒有放鬆,兩邊人就那麼隔著實驗室互相指著。
“工作?”我回頭看了一眼不敢正視我的楊劍,繼續盯著眼前這個親人相逢一點激動之情都沒有的軍人道,“你知道你在誰的地盤上工作嗎?知道他和我什麼關係嗎?”
“知道!”雖然和我說著話,可我哥的眼神卻一刻也沒離開屠夫和快慢機他們幾個人身上。
“知道你還來?”我端著槍張嘴罵了起來,“你是不是當兵當傻了?拿自己的命不當命嗎?你死了,爹媽怎麼辦?”
“當兵報國是我的職責。如果都畏首畏尾,那誰還敢扛槍打仗?國家的利益由誰來謀取?”我哥的話在我十多年的求學生涯中也是奉之真理的,可是現在聽著,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覺有點刺耳。
“哥,人家可是拿你換東西,送你來受死的,你知道嗎?他們是想拿你對付我的。”我感覺我哥似乎跟我說的不是一回事,不會是有人把他騙來的吧?
“我當然知道,你們隊長便是我抓來的。”大哥的表情看不出一點尷尬,似乎這是理所當然的。
“李明派你這麼幹的?那老小子呢?讓他出來!”我衝著周圍的監視器罵道,“李明,你個王八蛋!卡利那個死變態搶了老子兒子,你又要害我哥,難道我們一家人死光了,你能得到天大的利益?你給我出來!”
“你兒子?”我哥站在對面愣住了,“你有孩子了?”
“放肆!”他話音剛落,從對面人群傳來的叫罵聲便將他的聲音蓋過了,“小屁孩子吃屎了?嘴這麼臭!”
“!”我們這邊的人也用槍指著對面叫罵起來,“再叫就他媽的罵人了!不滿意?不滿意忍著!.!”
“別吵了!”楊劍夾在中間聽了半天,突然伸手大聲制止兩邊的叫罵,“我們兩邊沒有仇恨只有誤會。現在大家面臨著同樣的威脅,首要事項不是互相爭鬥而是同力自救。”他是中方高階軍官,說話有極強的權威。令行禁止,一句話說完,對面連我哥也頓時收聲,全都靜靜地看著這邊。我身後的兄弟又罵了幾句,見沒人還擊,也興味索然地停嘴了。
“刑風,李明將軍呢?”楊劍這麼一說,我才知道原來李明也已經提到了少將銜上了。
“將軍去送貨,走了!”我哥看楊劍沒有顧忌地提起李明有點吃驚,看了看我,然後不情願地說出了口。看他這副樣子,我心中難受無比,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親生哥哥會對自己有所顧忌。我感受到了一種隔閡,細微卻又如天塹般難以逾越。
“該死!快聯絡他們,不要讓他們回去!”楊劍仍在我手裡,可是說話的時候又恢復了自己在部隊時的感覺,“卡利-克魯茲呢?”
“我們在80米的地下,天線已經被毀,跟他們失去聯繫好一會兒了。”我哥滿臉疑惑地看著楊劍,“卡利-克魯茲先生就在隔壁,他安排我們在這裡等你。發生什麼事了嗎,長官?”
“他們被感染了致命的疫情,誰接近他們都會死的!”楊劍說到這裡,用目光將對面他熟悉的部下打量了個遍,最後失望地喃喃道,“如果回了國…那…肯定會傳染開的。”
“這樣才能達到我們的目的!”突然一陣嘶啞的笑聲響起,天頂一側的鐵板慢慢地升起後,畫家推著卡利-克魯茲出現在防彈玻璃後面,“歡迎各位!”
“沒想到你竟然陷害我們!”失魂落魄的楊劍回過神來,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衝卡利-克魯茲罵道,“你跟狼群有仇為什麼要陷害我們?你要什麼我們給你什麼,甚至連張破桌子都找法國人給你千里迢迢地運了過來。為什麼?”
“這是我同美國人的協議,他們要所有偷取了他們情報的人付出代價。”卡利-克魯茲笑了笑,衝我揮揮手,“猜猜誰做的中間人?”
“他雖然也很有挑戰性,不過最後…”畫家搖著腦袋,手裡轉動著一把軍刀,那是扳機的武器。這還用猜嗎?“他說出來後便知道自己回不了頭了,於是就回舊老闆那裡全心全意地服務大眾去了。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人心總是最難測的東西!”畫家嬉笑著衝我指了指,繼續道,“感覺自己背叛了你們,沒臉再見你們。可惜,你錯過了這場好戲!”
“但是我們驗證過你給我們的情報,是真的,為什麼?”楊劍看著卡利-克魯茲,一臉的不解。
“我和你們的條件便是用刑天的哥哥來交換你們破譯的加密法則和暴露的情報人員,這跟美國人沒有關係。你們做到了!我也是個守信用的生意人。”卡利-克魯茲做事的方法讓人充分感覺他的心理已經極端不正常,“美國人送來的兩張總統赦免令和一支針管,本來只是讓我給研究人員用上,我覺得這東西如果用來對付你們,肯定比真刀真槍來得容易,於是就挪用了一點,希望他們不會介意!”
“反制措施!”小貓在後面解釋道,“保證自己的情報到不了活人的手裡。”
“我看你倒是沒有得這破病!”我明知故問。
“當然,我們有血清。美國人如果光送病毒來的話,還怎麼表示他們的誠意呀!”卡利-克魯茲陰森森地笑著,“你不用套我的話,讓你們知道了也無妨,那東西就在那上面掛著。”
我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信箱模樣的方盒子掛在實驗室的牆上。
“別動!”屠夫突然叫了一聲,本來準備去夠那個箱子的一個士兵被他用槍逼住了,“慢一點!打開箱子,然後後退到一邊。”
“那個箱子裡面有隻夠七個人用的血清,真是不好意思!”卡利-克魯茲衝著我們得意地笑了笑。
“讓我們自相殘殺就是你的意思?”我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這麼少的血清,就是隻有我們一支隊伍在這裡都不夠用,更不要說還有我哥他們。兩邊同時意識到這一點後,原本因為同是受害者而稍微緩解的形勢立馬又嚴峻起來,槍口一個個又端得筆直。
對著哥哥的槍口,我百感交集,現在的情況讓我怎麼辦呢?一邊是親生兄弟,一邊是血肉同胞。我們都知道,現在不是對峙的時候,誰先開槍誰沾光,可是屠夫竟然還沒有下令,已經算給了我天大的面子。可是背後這麼多兄弟,我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把他們全都送進地獄。我能看到對面哥哥的目光中也滿是痛苦的神色,責任讓他也沒有選擇權!
就在這時身邊的牆面突然傳來連續的震動,周圍的擺設和物件紛紛倒地。
“怎麼回事?”大家看著頭頂上晃動的吊燈,希望不是頭頂的地表建築受到攻擊,不然這麼深的地下都能感受到震動,那上面的爆炸強度簡直難以想象。
“轟!轟!”突然間邊上的牆壁中傳來幾聲巨響,隨之翻開的活動窗嚇了我們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面巨大的電視牆,上面一片焰塵翻騰,長焦鏡頭拍攝下,幾架阿帕奇直升機正懸停作業,機炮拉出的火線和導彈的光暈密佈在夜視儀拍攝的綠色天空上,爆炸聲中無數建築摧枯拉朽般倒下。畫面在鏡頭的切換下不斷變化著,雖然背景昏暗,但結合頭頂傳來的震動,任何人都能猜測到被攻擊的是我們頭頂的建築。美國人最終還是追到這裡來了
“天殺的!天殺的!”騎士兩隻眼在瞄準鏡和電視屏幕之間快速來回切換。上面的兄弟即使有防紅外探測軍服掩護,但在這種火力的攻擊下不死也得傷,唯一的希望是這些傢伙比直升機提前行動,早早地逃離了建築區。
“咳!咳!…”躺在地上的隊長看到電視牆上的畫面和騎士的反應後,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過於急切地想向我們印證猜測,結果一激動嗆了口血,直接把自己憋暈了,嚇得邊上的醫生又好一陣忙活。
“我們需要血清!立刻!”醫生抬起頭,那絕望的眼神便是對我們最直接的命令!
“開槍!”我和我哥同時向對方射出了第一發子彈。我腦中只有一個想法,我射也許還能偏過要害。但這個念頭還沒理順,子彈已經擊中了大哥的左肩,而我的腹部也中了一槍,巨大的力道直接把我掀翻,腦袋重重地磕在了邊上的貴妃椅上。劇烈的撞擊讓我眼前黑白閃動,差點暈過去。
撲通!撲通!身體倒地的聲音不斷在我身邊響起。我暈暈乎乎的,但知道每一聲都代表一個兄弟倒下了,於是躺在地上從腰間摸出手槍來,仰著臉向對面的人影不停射擊,直到一發子彈打在我的頭盔上將我震暈。
黑暗逐漸變成一片白色,我看到母親在哭泣,父親在嘆息,我和哥哥的照片掛在帷幕中間,不斷有人在安慰母親,但每句話都像尖刀一樣刺在她老人家身上,原本抽泣的母親越加哭得痛徹心扉。那哭聲越來越大,充斥著我的腦海仍不停歇,最後如電鑽般洞穿我的天靈…
“啊!”我尖叫著睜開了眼睛,正好看到騎士倒在我身邊。
“騎士!”我把騎士拖到近前,可是從兩眼間便看到了下面的地板,子彈正中眉心,他已經沒救了。
“混蛋!”我掙扎著起來扭身對著一個黑髮男子便開了一槍,這一聲成了整個大廳裡最
後一記槍響。再看時,滿屋子已經沒有能站起來的人了。
“這下沒人跟我搶東西了吧!”打飛了左臂的屠夫搖晃著站起身來,向實驗室牆上的箱子摸了過去。
“想都別想!”中彈後便一直躺在地上沒有人注意的大哥,緩緩地爬了起來,手裡握著把手槍對著屠夫。見此情形,一邊的快慢機馬上從我腿側抽出一枝槍管對準了我哥,我忙壓下他的槍管道:“哥!反正你的人都已經死了,你還要它幹什麼?”
“我…”大哥看了一下身邊已經全都倒下的戰友,回頭怒視著我們幾人,然後堅定地說道,“我要帶回國一支!”
“不行!”屠夫數了一下身後還有口氣的活人說道,“你以為你還能活著回去嗎?”
“哈哈哈哈!我等的就是這一刻!”卡利-克魯茲拍打著輪椅的扶手,一臉興奮地叫喊著。防彈玻璃上佈滿了彈痕,卻沒有傷他分毫。“太精彩了!”
“狗孃養的!你以為我會放過你?你以為你躲在那該死的牆後便沒事?”我抄起身後的狙擊槍,掏出冰凍彈匣裝上,對著那面防彈玻璃便是十槍。子彈碰碎在防彈玻璃上,銀色極凍液呈珠絲狀濺開,粘滿了玻璃表面,像水潑在火炭上一樣冒著熱氣。我迅速拔掉冰凍彈匣,換上爆炸穿甲彈彈匣,對著滿是冰氣的玻璃牆面來了一槍。超高溫的金屬椎擊在極凍到發脆的物件上,冷熱相激的結果便是子彈射穿了80mm厚的防彈玻璃,直接掉在了地上。這種防彈玻璃原本可以抵禦14mm口徑裝甲炮,我現在直後悔沒把TAC50背下來,不然127口徑的穿甲彈一定可以擊斃躲在牆後的混蛋。
“砰!砰!”暴怒之下,我不停地扣動扳機,防彈玻璃上的彈孔越來越多,就在那面玻璃牆即將崩潰之際,我手裡的穿甲彈打光了,氣得我拔下彈匣狠狠地摔在了面前的透明牆上,引得那兩個混蛋一陣狂笑。
“既然我沒希望活著從這裡出去,那就誰都別想得到。”我哥突然出聲,扭頭一看,就見他正調轉槍口,瞄向了身邊放血清的箱子!
“砰!”哥看著被打中的胸口,回頭看了一眼我手中冒煙的槍口。
“我不能讓你…”我眼中含淚地看著他心窩流下的血水,我不開槍還是有人會開槍的,“他們也是我兄弟!”我捂著臉伏身在地上,內心陷入崩潰的邊緣,想哭卻發不出聲音,每次抽泣都會引得咳血不止。“哥!原諒我!”
我哭不是為了心痛,而是因為麻木!我剛剛槍擊了自己的大哥,那個陪我走過十九年歲月,“威逼利誘”我上學,拳腳相向為我出頭,譏罵責打為我成才的兄長。但我心裡卻沒有天崩地裂,也沒有抉擇為難。我只是做了!
“人性雖然難以琢磨,但可以預測!”畫家的聲音迴響在空曠的大廳中,“我就知道在死亡面前,任何親情忠義都是放屁!我這個人的人品雖不算好,可是看到槍殺兄長的逆倫之事發生在面前,還是痛心啊!算了,讓我來維護一下正義吧!”
她話剛一說完,我便猛地感覺一股怪力傳來,手裡的MK23像長了翅膀似的突然飛上了天花板,PSG1以及G36C被槍帶牽著停在了半空,抬頭望去,地上所有的金屬件都被吸附在了一塊超大的金屬塊上。電磁鐵!我們誰也沒有想到在這種地方竟然會有這麼大的一塊東西。
隨著電磁功率的加大,揹帶上傳來的牽引力也越來越強,體重較輕的小貓甚至被吊到了半空中,逼得她不得不將槍帶解開放棄了自己的武器。到最後,我們不只是顧不上自己的武器了,因為一陣陣劇痛從皮膚下升起。
“啊!——”狼群倖存的戰士一個個手捂身軀倒地翻滾,無數刀割般的劇痛從身體內部向外蔓延。越是強壯的士兵叫得越是慘痛,首當其衝的便是我和屠夫。
我趴在地上無力地翻滾著,看著自己胳膊上的皮膚成尖尖狀突起,然後一個個小小的金屬碎片鑽出皮肉,帶著血花投進天頂上巨大磁體的懷抱。天殺的!我繃緊全身的肌肉想壓制住這些向外蠕動的金屬爬蟲,因為失敗的結果便如DJ一樣,被肚腹內的殘彈由裡向外打個洞穿。想起我曾經受過的傷,光是紐約廢車場炸進我皮肉裡的鐵屑,就夠扒我一層皮了。
最終,一陣解脫的快感在皮穿肉爛的劇痛中泛起,體無完膚的我躺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頭頂的電視屏幕上的空襲已經停止了,大量黑乎乎的人影快速地躥向我們頭上的建築,從美式裝備上可以明顯地看出他們是美國特種部隊。等他們走近了炮火覆蓋區域後,原本悄無聲息的廢墟中,陡然亮起了十數道晦暗的火點。出其不意的來襲,立馬掀翻十多個小心前進的士兵。
接觸戰開始了,我們應該迅速回援,可是回頭看一眼背後,倒在地上的大夥已經沒一個是完整無損的了。加上已經過去將近二十個小時,剛才戰鬥前強提精神壓下去的病狀,這時候也全部爆發出來了,快慢機*在牆上連槍都端不起來了。
電視上的畫面頻繁地切換著,不斷有兄弟被亂槍打死,每倒下一個兄弟,便會撲上來一個美國兵,從屍體上扯下代表狼群身份的狗牌後,視如珍寶般地放進口袋,然後得意洋洋地拍著胸脯朝同伴們吹噓著。
最後,畫面定格在了*在牆角的惡魔身上,這傢伙睜著眼睛耷拉著腦袋,眼看已經沒有了氣息,可是他手指仍死摳著扳機,沒有壓制的槍口像野馬一樣上下跳竄,打中的不光是*近的士兵,連自己的腿腳都已被打得稀爛…
直到一名軍官用散彈槍從側面一槍擊中惡魔的肘彎,連胳膊帶機槍一齊打飛,才停住了這瘋子的“最後反抗”…
失敗!第一次,我腦中把這個字眼和狼群聯繫在了一起,隨之心中湧起的沮喪甚至壓過了對死亡的恐懼。
突然間,屋內的燈光熄滅了片刻後復明,似乎地堡供電系統受損導致了電壓不穩。頭頂上被電磁鐵吸去的武器一股腦地砸回到地面上。
我抬頭望向那片卡利-克魯茲藏身的玻璃,卻看到了一幕令人詫異的景象:站在卡利-克魯茲身後的畫家竟然掏出刀子割斷了正在興高采烈的木乃伊的喉嚨。震憾和驚訝過後感受到的便是看著仇人斷氣的痛快,可當意識到自己再也不能手刃那個混蛋後,痛快馬上又轉成了痛心的遺憾。
“戲你也看完了,爽也爽過了,該上路了!”畫家向後扒著已經被割斷的腦袋,對正卡利-克魯茲的臉說道,“你竟然相信那一紙赦狀,電影害死人啊!希望如你所願,保留了最美好的畫面。”說完這個女人給了我一個飛吻,“我有點喜歡這個傢伙了!食屍鬼,你可真是個塑造靈魂的偉大工匠呀!我要走了,保重!導彈過後美軍就會來進行生化清理。如果你死不了,說不定我們能在關塔那摩見個面。你可是我的最愛,別忘了!”
說完,人便摸向那道自動門,到了門前她才發現,那扇門的主電源已經關閉,備用電源只支持手動,她試了半天沒有感應,便開始四下尋找開關的把手在哪裡。
我悄悄從地上爬起,摸到滿是彈孔的玻璃牆前,將那枚冷凍彈塞進彈道內,然後彈出手腕上銀手鐲裡的暗刃,重重砸在了露在外面的底火上。彈頭沿著既有的彈孔軌跡擦過畫家的臉側,她吃了一驚,捂著臉回頭看著我,然後輕輕一笑:““我就知道你不是個輕易就放棄的男人。可惜,打歪了!虧你還是個狙擊手!”
“嘿嘿!”我沙啞著喉嚨笑了。畫家看我笑得詭異,感覺到不妙,趕緊回頭張望,結果正好看到子彈擊中了緊急手動閥。
“你…”畫家伸手去拉,被凍得發脆的金屬扳手應聲而斷。斷了的扳手粘在她的手上,被她甩了半天才帶下一層皮掉落地面。
“你哪兒也別去了!”這是個密閉的安全室,除了那扇門,連通風道都是孔狀的。想到這兒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你能把我怎麼樣?”女人躲在防彈玻璃後,去摸那個翻板按鈕,希望降下升起的金屬牆板,可是卻沒有反應。
就在這時,突然從下面升起一個半人高的密封罐,上面有黃黑色的圓標,看不懂阿拉伯文也知道那裡面是什麼。伴著上升的密封罐,大廳裡響起了卡利-克魯茲的錄音:“你們都已經注射過血清了吧?放心!那是貨真價實的東西。是不是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是啊!美好的人生又重新展現在你們的面前。哈哈哈…給你們半個小時去為希望努力。然後,我給你們殺殺菌!是不是又害怕了?又絕望了?哭啊,哭啊!”
大家都閉上眼無奈地嘆了口氣,沒想到在最後關頭,還是被卡利-克魯茲這個變態給算計了。
畫家的表情變化之多,真是精彩極了!最後她氣得拿起刀子對著已經挺屍的卡利-克魯茲瘋狂劈砍起來。
“這個基地有逃命的後門,保證不殺我,帶我走,我就告訴你們!”畫家激動地衝我嚷道,“怎麼樣?”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突然有重物摔在了我們下來時的電梯間中,大家紛紛抄起手邊的防身之物瞄向電梯,結果發現鑽出來的竟然是混身血水的狼人,這傢伙居然從亂軍中逃了出來,還找到了這裡,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隊長!”狼人眯著眼睛在地上的眾多人體中找到了隊長,然後拉著哭腔衝到他身邊叫道,“都完了!大夥…”可是任他如何哭喊,隊長躺在那裡都沒有反應,過了好一會兒,跪在邊上的醫生才緩緩出聲道:“隊長已經去了!”
大夥聽到這話,都顧不得身上皮穿肉爛的傷勢,紛紛爬了過來,看著已經面色青紫的隊長。
“這是疫苗!”醫生把手裡用過的針管扔到地上,對我們說道,“不是血清!只能預防,對已感染者無效!美國佬把所有人都騙了!”
我從電磁鐵下面已經磁化粘成一團的武器堆裡,扯出一把彎了槍管的PSG1,跑回玻璃牆前把槍裡的冰凍彈全部退出來,塞進孔腔內,然後用彈匣的稜角砸響,一發一發打進對面的密室內。由於彈頭是強化玻璃,子彈擊中物體後直接粉碎不會跳彈,所以開始畫家並不緊張,可等三發子彈在她身邊炸開後,她終於意識到我要幹什麼了,因為她的皮靴已經凍在地面上拔不開腿了。一發子彈便能讓局部溫度下降七十度,安全室那可憐的風孔根本沒有辦法將積壓的寒氣疏散。
“這個基地在扎扎湖下,有緊急逃命用的潛艇。”女人哆嗦著叫道,“我知道路,這是你們唯一活命的機會了!”
“是嗎?我們用不上了!”我仰著頭拼命吸氣,可是胸口卻像填滿了實物般,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我搖搖發暈的腦袋,舉起沉重的彈匣又砸響一發子彈,裡面的女人已經凍得說不出話來了。
“可以的!為了等你來,我給你哥注射了疫苗,可以…血清…”女人說到這裡指了指外面,“血清…”然後便沒了聲息。我將最後一發冷凍彈射進密室內後,看著凍成冰棍的畫家死不瞑目的樣子,不禁笑了:“夏天凍死在中東的沙漠裡,也算世上少有的死法了!”
“刑天!”醫生看到畫家指的方向後,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顧不得頭暈眼花便撲了過
去,“說不定我們還真的有救!”
“怎麼做?”沒想到最關心這事的竟然是楊劍。這傢伙不知從哪兒搞到繃帶止住了血,一直一言不發地躲在邊上看熱鬧。
“這是離心機!”醫生回頭看著大家道,“如果我們有足夠的注射過疫苗的血液,便可以利用它分離出抗體血清!”
我回頭看了一眼密室裡已經凍成冰塊的卡利-克魯茲的肉塊和畫家的冰雕,回頭看著醫生:“那兩個玩意兒還能用嗎?”
“溫度太低了!估計血液都已經凍結了。”醫生說到這裡露出了埋怨的神情,“等她化凍我們就都死光了。不過她說,你哥注射過疫苗,那…”
“要多少?”所有人都瞄向了躺在地上的我大哥。
“越多越好!”醫生為難地說道,“如果全部取出來,也許能做出夠我們一半人使用的血清…”
“什麼?那不行!我哥還沒有死!我沒打中他的心臟,給你這麼一抽那就死定了。”我一屁股坐到一張破碎的椅子上,腹部的傷勢之重甚至感受不到疼痛。但越來越乏力的軀體已經讓我沒有辦法移動了。邊上的醫生拉開我的手看了一眼捂住的傷口後,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便向我哥摸了過去,過了一會兒,回過臉對我點了點頭。
“這玩意兒要多長時間才能做出來?”屠夫看著周圍全都奄奄一息的兄弟們皺著眉問道。
“24小時?”醫生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說道,“只能做出未經篩選的血清。有效率…要*上帝幫忙了!”
“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狼人指了指頭上的大屏幕,“他們很快便會找到如何下到這裡的方法了!”
那名帶隊的指揮官早已發現了這個工作的攝像頭,在工兵的幫助下將畫面固定在了當前,看著畫面上顯示的情形,已經瀕死的大夥重又燃起了滔天的鬥志。惡魔,底火,鷹眼,…所有留守在上面戰死的兄弟們的屍體,都被那些穿著沒標明國籍的軍服的士兵列成一排擺在廣場的空地上,然後讓履帶裝甲車在上面碾來壓去。那麼多生死與共的浴血袍澤,如今俱在無情的金屬機械下成了肉醬。
“他們必須為此付出代價!”狼人從那堆槍支裡翻找著能用的武器,嘴裡邊說話邊吐血。
“別衝…”醫生看著狼人*在牆角,懷裡抱著雙腿俱斷已經沒了氣息的美女,下半句沒有說出口。這次進伊拉克的意圖到現在已經算全部實現了!無論是誰殺害了水鬼他們,美國人設下的局都套死他們了,而主使卡利-克魯茲已經死於非命。既然找到了血清,就應該以逃命為第一考量,可是現在,連快慢機都抓著牆紙緩緩站了起來,屠夫更是一把扯掉連著一層皮的斷臂摔到地上…
“我知道地圖能找到畫家所說的那個出口。”楊劍聽到這裡突然插嘴道,“我可以帶你們出去!不要做無謂的爭鬥。”
“恐怕你只是想帶我哥出去!”我冷冷地看著他道,“我哥臉上現在寫著‘yao到病除’的橫幅呢!”
“我也是為你們好!”楊劍點點頭,“但這樣可以救你哥一命,難道你不願意嗎?”
“那好,你帶他走吧!”得到我的答覆後,他剛轉身要走,被我一彈匣砸在了頸椎上,我看著他死不瞑目的雙眼恨恨道,“我怕我哥到你手裡後,連腦髓都被你抽出來當yao!”說完又衝著醫生道,“醫生,把我哥帶出去吧。”
“醫生,麻煩你把我們的帶回去!”快慢機從金屬堆中挑出自己的軍刀和狗牌扔給了醫生。
“沒錯!我們答應過公子哥,要給他們帶血清回去的!”屠夫也給自己打了一針興奮劑,“讓他們替我享受一下外面的花花世界。抱歉!我忘了這傢伙被打掉了老二。放心,我會給你爭取到提取血清的時間的!”說完他衝著正在倒計時的輻射罐陰陰地問道,“醫生,如果這東西炸開,大家會是怎麼個死法?”
“凡是這個山谷中的生物都會血肉**,內臟糜爛順著肛肉流瀉至死!”聽醫生說完屠夫滿意地笑了。他看了看我們這些丟了半條命的人,也知道我們並不想做這樣的選擇,可是事實是我們根本不可能逃離這個地方了。
“誰來幫把手!”遠處的屠夫回頭衝我們叫了一句,他已經把那個輻射罐拉到了電梯門口,卻被自己身上灑出的血水滑倒,站不起來了。
“來了,來了!”狼人親吻了一下美女的額頭,將她放在貴妃椅上,拄著變形的狙擊槍,攙扶著快慢機向屠夫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