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果愣了半晌,突然一跳而起,怒道:***的成心消遣老道!任天翔見張果雙目岡瞪,不禁有些害怕,正待說兩句軟話緩和。卻見張果的目光已越過自己頭頂,落在自己身後極遠處。幾乎同時,任天翔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鐘聲,悠悠揚揚從半山腰傳來。任天翔不用回頭也聽出,這鐘聲來自陽臺觀。
聽這鐘聲一聲緊似一聲,全然沒有道家的恬淡和從容。張果也詫異道:陽臺觀的道士好歹也是司馬承禎的門人,遇到點事怎麼如此慌張?道爺不過是掠走你這個不相干的外人,他們競敲起了警鐘。
任天翔奇道:啥叫警鐘?這是道門召集同門的緊急鐘聲:張果臉色異常凝重,這是向同門呼救的鐘聲,通常只有在遇到危險時才不得已敲響,奇怪,誰能令陽臺觀向同門呼救?"
任天翔也有些奇怪,原以為多半是因為自己莫名失蹤,讓褚剛抓狂,只好向陽臺觀要人,雙方一言不合起了衝突。不過轉而一想,褚剛在張果面前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在司馬承械面前只怕也好不了多少。就算他在陽臺觀鬧事,司馬承禎肓定也不會小題大做。想到這他忙對張果賠笑道:既然張道長的同門遇到麻煩,你還是儘快趕去看看吧。我就不麻煩張道長相送了,我還認得下山的路。張果一聲冷哼:你想得倒美!話音未落,他已一把抄起任天翔,將他挾在腋下,身形一晃便向山下掠去。雖然挾著一個人,他的速度依然快逾閃電,根本不受影響。
任天翔只感到兩耳風聲呼呼,兩眼景色變幻,令人頭暈目眩,不知身在何方。幸好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多久,張果終於停了下來。任天翔這才睜眼一看,但見張果置身於陽臺觀三清殿上方的屋簷之上,這裡是整個陽臺觀的最高處,從這裡望去,整個陽臺觀盡收眼底。
只見陽臺觀的道士都集中到了三清殿前的庭院中,數十人正神情緊張地關注著庭院中央的觀主司馬承偵,以及圍著他快速疾走的三條白色人影。就見司馬承被單足立地,身形猶如陀螺般滴溜溜在轉,雙手大袖翻飛,在自己周圍捲起了一股旋風,將自己整個人完全包圍。
在司馬承鎖捲起的旋風外圍,三道白色的人影嫋如青煙,迅若鬼魅。三人不時向旋風中央試探出手,卻屢屢被震了回來,不得前進半步。看雙方這形勢,司馬承禎暫時衝不出三人的包圍,而這三人卻也攻不進去,雙方正在僵持。
在四人激戰的外圍,尚有一名白衣女子正笑語晏晏地在一旁觀戰,看其服飾打扮,似乎與那圍攻司馬承被的三人是一路。見同伴久攻不下,她開口道:司馬道長世外高人,果然不同凡響,晚輩見獵心喜,也想一併請教。話音剛落,她也曼舞長袖加入了戰團。如此一來就見中央的旋風漸漸縮小,似遭到四人莫大力量的壓迫。
奇怪!張果見狀不禁喃喃自語道,以司馬承禎之能,就算以一敵四丨這世上只怕也找不出幾個對手,這幾個人年紀輕輕,為何能有這等功力?而且老道似乎從未聽說過他們。
任天翔突然笑道:這幾個人我倒是僥倖見過,張道長若想知道,先碑我放下去再說,這麼高的地方我看著頭暈。張果聞言雙目一瞪:有話沃說,有屁快放,老道最煩別人跟我談條件。
任天翔無奈道:他們一個叫張三,一個叫李四,一個叫王五,一個叫鄭六。完了?張果追問,見任天翔臉上掛著調伲的笑意,頓時醒悟,怒道。"這世上哪有人正好叫這幾個名字,***是在消遣老道?
任天翔故作害怕地道:道長別再嚇我,要不我另外再編幾個名字,總之給足您老面子便是。
張果第一次遇到任天翔這種奸猾之徒,知道逼急了也許他真會胡說一通來蒙自己,想到這他挾任天翔落到後殿,將他穩穩放到地上,這才問:你現在可以說了。任天翔整整衣衫,這才從容道:我在白馬寺曾經見過他們一次,他們是摩尼教徒,自稱摩門弟子。這圍攻司馬道長的四人,乃是摩門五明使,我只知道他們一個叫明友,一個叫大般。哦,不對,叫明友那個已經死在白馬寺了。
張果雙眉緊皺,喃喃問:明友?大般?這世上怎有這等怪名?任天翔笑道:他們來自西方,名字與中土自然不同。對了,我還知道他們的大教長叫拂多誕,還有個小姑娘叫艾麗達,是個美人坯子。
張果正待細問,突聽前殿庭院中傳來眾道士的驚呼,他側耳細聽,頓時神情大變,失聲道:司馬承禎傷勢未痊癒,恐怕要吃大虧。好歹是道門一脈,我得去幫幫他。話音未落,他已丟下任天翔向前殿撲去。
等等我!任天翔急忙追了上去,就見張果穿過三清殿,直奔激戰中的五人,人未至,雙袖捲起的颶風已經撲面而至,將圍攻司馬承偵的四人逼得不由自主退開數步。
四人對張果的出現俱有些詫異,自忖憑四人之力,對付一個司馬承禎都十分艱難,再加上一個與之不相伯仲、來歷不明的絕頂高手,更是落在下風。四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那個膚色白皙、碧眼金髮的女子嫣然笑問:不知道長怎麼稱呼?淨風這廂有禮了!
張果大大咧咧地道:道爺原名張果,如今年歲漸高,便叫張果老。自稱淨風的女子微微額首笑道:原來是張道長,晚輩今日原本只是來向司馬道長切磋印證道門之絕技,沒想到被張道長攪局。張道長若有興趣,可到長安來與我們印證,我們在長安恭迎道長大駕。話音未落,四人已飛速後退,與四人同來的十幾名白衣人,也隨之徐徐退去,沒有任何忙亂或慌張。陽臺觀眾道士雖然心有不甘,但迫於對方的氣勢,只能虛張聲勢地追在他們身後,卻不敢過分迫近。
行了,讓他們走!司馬承禎一聲清叱,眾道士只得讓開去路。待眾人走遠,司馬承禎不由跌坐於地,滿臉蒼白。幾個道士見狀急忙上前問候,卻見他搖頭苦笑道:老了,不中用了。今日若不是張果師弟趕來相救,老道一世英名,就要毀在幾個來歷不明的年輕人手裡。
這是怎麼回事?張果忙問,他們為何要找師兄的麻煩?莫非他們不知道師兄乃聖上親封的道門第一人?
司馬承禎搖頭苦笑道:他們就是衝著這虛名而來,說是要替師父稱量道門第一人這名頭的真偽,如果我能勝過他們四人,摩門大教長拂多誕將親自登門與我論辯摩、道兩門的奧義。老道對那拂多誕也是有所耳聞,一時自負便答應下來,沒想到這四人年歲不大,功力卻遠勝普通江湖高手:若非師弟,老道這回就算是徹底栽了!
張果忙擺手道:師兄也別妄自菲薄,你不過是三月前傷勢尚未痊癒,功力大打折扣而已。你我原本約定今日再戰,以確定法篆和丹書鐵券的歸宿,現在看來還得往後再推。我這麼多年都等了,也不急在一時。
任天翔見張果正與司馬承偵忙著討論下一次決鬥的時間,便趁著二人不備開溜。混在眾道士中看熱鬧的褚剛見狀,也跟著他悄悄往外就走。眼看就要出得陽臺觀大門,卻見一個風姿綽約的道姑攔住了去路,任天翔見狀心中暗自叫苦,只得賠著小心拜見:晚輩拜見公主殿下。
就見玉真公主捋了捋鬢髮,恨恨地盯著任天翔打量半晌,幽幽嘆道:我不知道你對我女兒使了什麼手段,競令她寧肯委屈自己,也不願傷害到你。她還要我給皇兄寫了封信,以備不測。說著玉真公主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遞到任天翔面前,官場險惡,如果你遇到危險,可將我這封親筆信交給聖上,必要的時候,可以救你一命。
任天翔既意外又感動,忙將信仔細收人懷中,對玉真公主恭敬一拜:多謝公主,請公主轉告慧儀郡主,我會一輩子記著她的恩情。
拜別玉真公主,任天翔與褚剛急忙下山。直到下得王屋山,任天翔才轉稍安心了一點。回想這三個多月以來的離奇經歷,恍若隔世。
馬車一路疾馳,直奔長安城。途中任天翔忍不住問:我離開這段時間。一切可還好?褚剛知道任天翔最是牽掛妹妹,忙答道:洪勝幫那邊我一I派人盯著,洪邪對任小姐表面上還算好,背地裡就不知道了。如今義安堂與洪勝幫成了姻親,也暫時相安無事。韓國夫人開始讓心腹經營陶玉,生意蒸蒸日上,她得了莫大好處,也沒有再追究公子的去向。就小薇這醜丫頭一直留了下來,說是要等公子回來
褚剛一愣,愧然道:我査了,暫時還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不過你放心,我已託了風媒去打聽,相信重賞之下,必有線索。另外江玉亭的死也有不少疑點,我也一併託了風媒在查,你儘管放心好了。
任天翔神情怔忡地點點頭,見窗外一座巍峨的宅院正在修建,他不禁嘆道: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有自己的宅院,最好能像眼前這座宅院那般巍峨宏大。褚剛笑道:這是驃騎大將軍安祿山的新宅。聖上認為當初賜給安祿山的府邸太過寒酸,配不上他,特令工部建造現在這座將軍府,其規模在長安城也是屈指可數。真不知安祿山有何能耐,競能讓玄宗皇帝如此信賴和恩寵。
任天翔從車窗中打量著即將完工的將軍府,若有所思地自語:恩寵倒是恩寵,信賴卻是未必。見褚剛不解,任天翔笑著解釋道,安祿山的老巢在范陽,家眷子女都在那裡。如今卻在長安給他修建如此奢華的將軍府,顯然是要他留在長安長住。這宅院外人只看到它的富麗堂皇,在安祿山看來卻像是一座漂亮的牢籠。
褚剛有些將信將疑地問:公子咋知道是這樣?任天翔嘿嘿笑道:剛看了不少書,歷史上這樣的事太多了。一個人的恩寵達到頂點,必定杯滿則溢、物極必反。
說話間馬車拐到了一處僻靜的小巷,任天翔租住的宅院就在這裡。褚剛在門外停住馬車,回頭笑道:我已經給公子準備了接風酒,大家都想慶祝公子學道歸來。不知接下來公子有何打算?
任天翔掏出懷中司馬承鎖的舉薦信,喃喃道:世人都說仕途兇險,又說伴君如伴虎,所以我這輩子從未想過要當官。但現在卻不得不踏上這條吉凶未卜之路,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明天一早就面見聖上,是死是活就聽天由命了。
褚剛追隨任天翔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沒有自信,本想開導幾句,可對官場一無所知的他,卻又不知如何勸解,只得勸道:公子既然心中沒底,何不多瞭解一段時間,再決定是不是要走這條路。
任天翔抬首眺望玄武門方向,輕嘆道:就明天,再多瞭解,我怕自己更沒信心。
司馬承禎乃大唐三朝皇帝敬重的世外高人,他的舉薦信是最好的敲門磚。當任天翔將信件交給朱雀門外守衛的龍騎軍將領時,那將領不敢。怠慢,立刻呈報。任天翔在門外等候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見一名內侍率兩名帶刀侍衛快步迎了出來,令任天翔意外的是,其中一名侍衛竟然就是施東照,看其服飾打扮,該是侍衛中的一名頭目。
施東照也十分意外,不過還是依照規矩對任天翔搜身,在確保任〒與身上沒有任何利器後,這才帶著任天翔進人朱雀門。在兩名帶刀侍衛和一名內侍的簇擁下,任天翔由朱雀門穿過重重深宮,一路來到玄武門外,那名內侍這才示意道:在這兒等著,聽候聖上召喚。
任天翔心知玄武門是整個皇宮最為重要的一道宮門,朱雀門到玄武門外,是皇帝及三省六部官員辦公議事之所,駐有御林軍精銳,屬於皇宮外城;玄武門之後則是皇帝與嬪妃們生活的內院,是真正的大內禁宮。只有最受皇上寵信的大臣,才有機會在這裡得到傳召,不然就箅是三朝元老、六部尚書,也沒機會進入玄武門一步。
玄武門於大唐也有其特殊的意義。當年太宗皇帝發動玄武門之變―就是在這裡殺了兩個兄弟,然後率軍攻人大內逼父親退位,這才奠定了貞觀朝數十年的繁榮基礎。太宗之後,不知有多少文武百官、皇親國戚,因冒犯武后威嚴而被殺,行刑之處也多是這玄武門外。大唐建國百多年間,不知多少人是從這裡走進了大唐帝國權力的中樞,更不知有多少人是從這走向了地獄。
任天翔正在胡思亂想,突見方才那名內侍快步而來,向任天翔叮霍I:聖上正在西苑中與幾位大人飲酒賞樂,你要小心應對,萬不可掃了聖上雅興。任天翔連忙答應,低頭跟在那內侍身後,穿過曲曲折折的長廊和重重宮門,最後來到一個花團錦繡的園林之內。但聽鼓樂聲中,十多名舞姬正在表演歌舞,領舞的舞姬長袖飄飄,舞姿翩躚,於雍容華貴中透著莫名的靈動和嫵媚,令人心旌搖曳。
隨著音樂的驟然轉急,她的舞姿越來越快,令人目不暇接,就在眾人忍不住鼓掌叫好的同時,音樂戛然而止,她的身姿也陡然停下,裙襬如蓮花般散開,娉婷地盛開在眾女中央,璀璨奪目。
神仙姐姐!任天翔終於看清了那舞姬的容貌,既意外又吃驚^不由輕呼呼出聲。原來這舞姬竟是當今聖上最為寵愛的貴妃娘娘楊玉環,任天翔怎麼也沒想到她在精通音律的同時,還有如此曼妙多姿的舞技。
任天翔剛驚呼出聲,就聽前方有人尖著嗓子一聲輕斥:什麼人在此喧譁?將任天翔領進來的內侍急忙上前稟報:稟高公公,小人將任天翔緩到。跟著轉向任天翔:還不快拜見高公公。
那高公公居兩鬢染霜,面容富態,眼中隱然有種倨傲與自卑交織的梓色。任天翔立刻就猜到,這一定就是玄宗皇帝身邊最為得寵的太監高力士。他正待拜見,突聽有人緩緩在問:力士,方才是何人在說話?回皇上!高力士立刻換上副笑臉,對中央身著明黃龍袍的男子小聲稟報,是司馬道長舉薦的人到了,正在一旁候見。
哦!那人回過頭,手捋稀疏髯須望向任天翔。不用旁人介紹,任天翔也知道這就是大唐的最高統治者李隆基,他忙拜道:草民任天翔,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玄宗皇帝手撫髯須淡淡問:方才朕好像聽人在叫什麼姐姐?任天翔見玄宗皇帝神情淡漠,眼中先是有些好奇,繼而又生出一絲失望。他立刻猜到玄宗皇帝是因司馬承禎的舉薦而召見總己,但在見面之後卻沒有看出自己有何奇特。他知道必須儘快給玄宗皇帝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便大著膽子答道:回皇上,小人是見那位跳舞的姐姐美若天仙,便忍不住叫她神仙姐姐。
大膽!玄宗皇帝尚未開口,他身旁的高力士已高聲呵斥道,那是貴妃娘娘,你競敢言語冒犯!
哎!玄宗皇帝不悅地對高力士擺擺手,他不知跳舞的就是貴妃娘娘,不知者無罪,何況神仙姐姐這稱謂,也算不得冒犯。說著他笑盈盈地向舞畢起身的楊玉環招手:愛妃快來,有人競稱你為神仙姐姐,朕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有趣的稱呼。
楊玉環巳卸下舞裙,款步來到玄宗跟前,突然看到在階下侍立的任天翔,不由一怔。任天翔忙大禮拜道:神仙姐姐在上,請受小人一拜!
是你!楊玉環既意外又吃驚,不由輕呼出聲。玄宗見狀奇道:你們認識?楊玉環忙屈膝拜倒:皇上,上次在驪山太真宮,妾身在給眾位道友分發道袍時,遇到刺客行刺,正是他為妾身擋了一刀。
哦!玄宗皇帝十分意外,上次愛妃遇刺,是太真宮一個掛單的小道士為你擋了一刀,就是他?可他怎麼又拜到司馬道長門下,由司馬道長推薦給朕?任天翔忙道:回皇上,小人確實曾拜在司馬道長門下學道,司馬道長卻說我沒有學道的慧根,卻有一點經世治國的才能,所以便舉薦小人進京面聖。
所以你道士也不做了,卻想來做官?玄宗笑問,見任天翔沒有否認,他捋須沉吟道,不過司馬道長在信中並沒有說你有多高的才能,只說你聰慧伶俐,學東西很快,有培養前途。這麼說來,該讓他做個什麼官好呢?最後這句,卻是在問高力士。
高力士賠笑道:這位任公子有幸為娘娘擋過一刀,又是司馬道長推薦,於情於理聖上都不能忽視。不過現在朝廷各部皆人滿為患,只怕沒有合適的空缺。而且他還很年輕,依老奴看來,不如就讓他做個國子監的太學生,待其學有所成,再讓他待詔翰林。
任天翔一聽這話,心中不禁將高力士的祖宗十八代給問候了個遍。他知道國子監雖然是培養官吏的最高學府,國子監的太學生學有所成,朝廷定會委用。不過他此時根本不想讀書,況且國子監有不少太學生讀了一輩子書,依然還是待詔翰林。他才不想這輩子就這樣被書本埋沒。見玄宗皇帝就要答應,任天翔急忙拜道:小人做不做官都不要緊,但只求留在神仙姐姐和神仙姐夫身邊伺候,就心滿意足了。
神仙姐夫?玄宗皇帝一愣,誰是神仙姐夫?任天翔坦然道:貴妃娘娘是小人心中的神仙姐姐,那麼聖上自然就是神仙姐夫。也只有聖上這等仙風道骨的偉男子,才能與神仙姐姐做一對人人豔羨的神仙眷屬。小人若能在你們身邊沾上一絲半點仙氣,那就心滿意足了。
玄宗皇帝呵呵大笑,忍不住笑罵道:你這小子,倒是挺會逢迎拍馬,朕要重用你,豈不讓御史們斥為親小人、遠君子的昏君?
不過聖上若是不用他,豈不是又讓人誤會為忘恩負義、薄情寡信之君?楊玉環語笑嫣然地插話。
聽到愛妃含嬌帶嗔的指責,玄宗皇帝急道:朕怎麼就成了忘恩負義、薄情寡信之君了?楊玉環嗔道:這位任公子好歹替妾身擋了一刀,要不是他捨命相救,聖上還見得著妾身嗎?況且他還有司馬道長的舉薦信,你要不加以重用,豈不就是忘恩負義、薄情寡信?
好好好,朕定加重用。愛妃發話,玄宗皇帝不敢怠慢,沉吟道,不過現在朝中暫時沒有空缺,而且重要的職位都得經過三省六部官員合議。不楊玉環不悅道:任公子又不是舞刀弄劍的粗人,幹嗎要做帶刀侍衛?玄宗皇帝趕緊解釋道:帶刀侍衛有不少是虛銜,大多授予祖上有功的官宦子弟。任愛卿替愛妃擋過一刀,憑這功勞完全夠格做個帶刀侍衛。妾身的性命難道才值六品?楊玉環不依不饒,怎麼說也得三品才行!玄宗皇帝急忙解釋道:拱衛皇城安危的御林軍首領也才不過三品,帶刀侍衛最高也只有四品,這是先皇定下的官制,哪能隨意更改?那就授四品帶刀侍衛!好好好,就依愛妃之言。不過跟妾身的性命比起來,這賞賜還是太輕。楊玉環依舊還有些不滿,玄宗見狀靈機一動,突然鼓掌笑道:朕有個好主意,既可避免言官抨擊,又可提升任愛卿的身份。見楊玉環和任天翔都好奇地望著自己,玄宗手捋髯須悠然笑問,剛才你將朕和愛妃叫做什麼?"
任天翔心中一亮,連忙答道:神仙姐姐和神仙姐夫!玄宗呵呵笑道:朕既然金口答應,這聲姐夫就不讓你白叫。朕就認下你這個小舅子,從今往後你就是國舅爺兼四品帶刀侍衛。前幾天娘娘剛收了個乾兒子,朕今日也收個小舅子玩玩。說完忍不住笑著對高力士吩咐:你快去將娘娘的乾兒子召來,讓他速來拜見幹舅舅。今日就在這西苑中排下酒宴,慶祝朕新得小舅子,娘娘新得乾弟。
高力士立刻吩咐內侍去傳召,同時令御膳房準備酒宴。不多會兒就有宮女內侍將酒菜陸續傳上來,任天翔入席後一直在猜想,不知娘娘收了誰家的孩子做乾兒子,到時候自己該出多少見面禮才不算失禮。他身上沒帶多少金銀珠寶,難免有些惴惴不安。
半個時辰後,就見一個身披錦袍的肥壯胡人大步而人,進門後便衝楊玉環跪倒,聲如洪鐘地拜道:孩兒拜見母后,祝母后青春永駐、仙祿永傳。玄宗笑道:無知胡兒,為何不先拜父?那胡人昂首答道:孩兒是胡人,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玄宗悠然問道:胡兒不知父,那麼知道舅舅麼?那胡人點頭道:孃舅如母,這個孩兒當然知道。玄宗拼命忍住笑,指向一旁的任天翔,道:那你還不快拜見舅舅?那胡人目光轉向任天翔,二人都是一愣。原來這胡人不是別人,竟然是在洛陽夢香樓上與任天翔爭過雲依人的安祿山。見二人傍在當場,玄宗皇帝哈哈大笑著解釋道:貴妃娘娘剛收了任愛卿做乾弟弟,胡兒還不快拜見舅舅?楊玉環也忍不住捂著肚子連連笑道:妾身原本比安將軍小好些歲,安將軍卻偏要拜妾身為母,誰知道任公子今日又拜了妾身做姐姐,所以說到最後,已笑得前俯後仰,無法繼續。
安祿山眼中的尷尬一閃而沒,很快就換上一副誠懇的笑臉,對楊玉環道:母后毋需多慮,你的弟弟自然是孩兒的舅舅。說著轉身向任天翔跪倒,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朗聲道:孩兒給舅舅請安,祝舅舅仙福永享、壽比南山。
任天翔見兇狠如安祿山,竟然像只綿羊一樣拜倒在自己面前,玩性大起,忍不住伸手在他後腦勺上拍了拍,就像長輩在愛撫孩子般叮囑道:乖孩子,舅舅今日沒帶什麼東西,這幾兩銀子就賞你買糖吃吧。說著從袖中拿出幾塊碎銀,遞到安祿山手中。
安祿山面不改色,跪著接過銀子,叩首再拜:多謝舅舅賞賜!好好!玄宗皇帝樂得手舞足蹈,高聲吩咐,開宴!今日要好好慶祝胡兒與任愛卿郎舅相認,朕這個做姐夫的,也跟著你們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