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姑咬着嘴唇想了想,忽然道:你不是在討我便宜吧?
亞馬失笑道:你這人疑心病真重,生孩子的既不是我老婆,我也沒替你洗澡,你怎麼能説我討你便宜呢?
雪姑也覺得好笑,臉孔紅了紅,道:堡遝蝗口訴我,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亞馬道:廟裏住着一個女的,已使全寺的和尚頭大如鬥,怎麼可以再生女的?當然是男的。
雪姑聽得突然吃吃的笑了起來,豐滿的乳峯也不免跟着不停的顫動。
亞馬瞧得臉都變了形,急忙又擰了一條藥巾替她換上,連乳房也一起蓋上。
雪姑的笑聲總算停下來,道:後來呢?
亞馬道:後來他們夫婦高高興興的帶着兒子走了,我卻獨自留在廟裏。
雪姑一怔!道:你留在廟裏幹甚麼?
亞馬道:學醫啊!
雪姑道:哦原來你的醫道是跟廣慈老和尚學的。
亞馬忽然一嘆,道:只可惜他第二年就坐化了,如果我能隨他多學幾年,或許可以懸壺濟世,不必再浪蕩江湖,替人趕車了
雪姑忙道:其實我看你現在的醫道也蠻不錯了。
亞馬道:差遠了,不過你放心,像你這種小傷,大概還沒問題。
説着,又是一塊,熱騰騰的藥巾換了上去。
雪姑皺着眉道:哎喲,好燙!
亞馬急忙低下頭去吹,豈知匆忙問鼻子正好碰在她的乳尖上,臉孔登時又變了樣。
雪姑這次卻一點也不迴避,依然挺着雙峯,睜着兩眼,痴痴的望着他。
亞馬一怔!道:你怎麼啦?
雪姑道:你到底是誰?
亞馬笑道: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姓趙,叫二愣子。
雪姑嘆道:不,你不是二愣子,你是江湖野馬亞馬!
亞馬一怔!道:你怎麼知道的?
雪姑道:你自己告訴我的。
亞馬道:我甚麼時候告訴你了?
雪姑笑道:剛剛,你剛剛説的那個故事,你跟曹老闆是好朋友,但你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的老婆恰好是我四表姊!
亞馬啊了一聲,驚訝不已。
雪姑嘆道:這就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説着伸出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拉得俯了下來,緊緊的貼住。
亞馬還想要掙扎,喘息着道:不,不不要引誘我做壞事
雪姑吃吃嬌笑道:我聽説武林種馬從來不做這種壞事,每一次都是女人引誘他做的
於是亞馬又做了一次壞事
而他做這種壞事的本領,又的確是高人一等
雪姑引誘他做了這種壞事,自己也得到了極大的快樂
她幾乎虛脱地伏在他健壯厚實的胸膛上,滿足地喘息
亞馬卻四仰八又而卧,好像快要睡着了
雪姑輕輕喚道:亞馬
亞馬連理都不理,雪姑氣得一口咬在他耳朵上。
亞馬這才哎喲一聲,嘆了口氣,道:我又不是聾子,有甚麼事你儘管説,我聽得見!
雪姑道:你可知道我為甚麼要找你?
亞馬道:無非是要引誘我做壞事
雪姑道:那只是附帶的主要是
亞馬卻一把摟住了她,吻住了她!
這一吻又甜蜜又深情,無緣無故又挑起了她的情慾!
但是她卻努力剋制,努力推開他,喘息着道:你聽我把話講完
亞馬道:我不聽
雪姑道:為甚麼?
亞馬道:你冒了那麼大的危險,盜了那樣八件價值連城的珍寶,打算叫我為你辦一件事,可想而知
雪姑詫道:你已經知道我要你辦的事?
亞馬道:不知道,不管你要我辦什事,一定是非常難、非常危險,甚至隨時可能丟掉性命
雪姑一怔!竟然微微嘆氣,無話可説。
亞馬又道:你想,如果丟了小命,就算是你給我再多的錢,我也享受不到,要錢何用?
雪姑眯着眼睛道:就算你享受不到,卻有人一定用得到!
亞馬道:誰?
雪姑道:我知道你在應天府,葉縣南華鎮西南,有座孤兒院,裏面收養了一百多名孤兒
亞馬一下子坐起身來,厲聲道:你想怎麼樣?你打算以那些孤兒要脅我麼?
雪姑一點也不吃驚,仍笑盈盈道:那孤兒院是不是由一位姜雪君姑娘在負責?
亞馬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咬牙切齒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雪姑吃吃笑道:你大概萬萬也想不到,姜雪君恰巧是我的六表姊,而且我現在就要去投靠她!
亞馬一怔!不由鬆了口氣,又笑道:你到底有幾個表姊?
雪姑嬌笑道:總比你想得到的多一個,我的一個表姊她住在
她掙脱亞馬的懷抱,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提起那隻原來包了八件珍寶的花布包袱,現在卻包了一大疊銀票,笑着道:她住在濟南城,她在廟口街開了一家小吃她叫屏兒!
説完已咯咯嬌笑着,出門而去,卻留下了一句話:被子裏有樣東西是送給你留做紀念的
亞馬望着她的背影長嘆道:看樣子,她把我的情況調查得很清楚
隨手掀開被子,裏面竟是那支一舉殺傷三個強敵的東西!
那支像月牙形的東西!
那間小酒鋪就在濟南城,江岸對面的街角上。
店門很窄,牆壁上的石灰也已剝落,甚至門前連塊招牌都沒有,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在濟南城北一帶卻極有名氣,只要提起江邊的蕭家酒鋪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尤其那些靠碼頭討生活的年輕人,更是每天非到酒鋪打個轉不可,連他們自己也搞不清,究竟是為了喝酒?還是為了去欣賞櫃枱裏那個年輕標緻的老闆娘?
老闆娘當然姓蕭,今年最多也不過二十一、二,據説她幾年前便守了寡,所以背後大家都叫她蕭寡婦,久而久之便叫成了小寡婦,至於她的詳細來歷,從來就沒有人追問過。
因為一個女人年紀輕輕就做了寡婦,總是件令人悲傷的事,像她這樣可愛的女人,誰又忍心讓她多回憶一次悲傷的往事呢?
現在,那小寡婦正杏眼含春的坐在櫃枱裏。
店堂裏也早就坐滿了客人,每個客人看上去都很氣派,每張桌子上都擺滿了酒菜。
奇怪的是那些客人既不喝酒,也不説話,一個個全都像中了邪,隻眼巴巴望看店門口發呆。
時間一久,小寡婦俏臉不由拉了下來,悄悄把小夥計喚到跟前,噘噘嘴道:虎妞,去問問那些人還要不要添點甚麼?
小夥計虎妞瞄了全店一眼,道:老闆娘,你有沒有搞錯?你沒看到桌子上的酒菜,連動都還沒動過?
小寡婦沒好氣道:動不動是他們家的事,咱們店裏座位有限,總不能只做這幾個人的生意,你看誰對咱們的酒菜沒胃口,馬上趕他走路。
虎妞遲疑道:要不要收錢?
小寡婦眼睛一翻,大聲道:甚麼話?不收錢,咱們吃甚麼?人照趕,錢照收,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虎妞抓着腦袋,剛剛走出兩步,忽然把腳縮住。
只聽店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有人緊張又輕聲道:點子來了!
原來滿堂呆瓜似的酒客,這時竟已同時拿起杯筷,大吃大喝起來,還有個人大概是酒喝得太急,嗆得還直咳嗽。
虎妞莫名其妙的回頭望着小寡婦,好像在等待她進一步的指示。
陡聞砰地一聲,店門已被人推開,只見三個身着黑衣,腰懸短刀的大漢,烏鴉般的擠了進來。
為首的那人黑黑的臉孔,矮矮的個子,腦門上一條小小的刀疤,紅裏透白,遠遠望去好像只喝醉酒的眼睛。
後面那兩人也都生得獐頭鼠目,一看即知絕非善類。
小寡婦一見這三個人,頓時翻了臉,葱心般的手指指着為首那人惡叱道:三眼小耗子,你又跑來幹甚麼?
三眼小耗子只不過是城北一個小混混頭兒,眾人一聽好像全都泄了氣,喝酒的放下了杯子,吃菜的人也都懶洋洋的擱下筷子,人人臉現不屑之色。
小耗子縮着脖子,詭笑道:老闆娘別誤會,我們兄弟今天可不是來白吃白喝的。
虎妞一旁搶着道:是不是來付上次的酒錢?
小耗子理也不理他,湊到櫃枱旁邊,神秘兮兮道:我今天是來談生意的。
小寡婦嘴巴一撇,道:我跟你這種人有甚麼生意好談?
小耗子大拇指朝後一挑,輕輕細語道道:不是我,是他們。
話剛説完,身像突然有人呸地一聲,重重的吐了口唾沫,酒店的人都嚇了一跳。
小耗子八字眉一皺,轉回半張臉孔,冷冷道:是哪位朋友吃了蒼蠅?
角落上有個人應道:老子也分不出你他XX的究竟是蒼蠅還是臭蟲?反正一看就叫人嘔心。
説話的是個虯髯壯漢,一件棗紅色的馬褂上滾着寬寬的金邊,胸前還繡了只拳頭大小的金錢。
小耗子一瞧那人的打扮,立刻滿臉堆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川西錢家塘的索命金錢錢紅錢大哥,失敬,失敬!
索命金錢錢紅又是狠狠的呸了一口,道:少套交情,憑你小耗子的這種角色,還不配跟老子稱兄道弟。
小耗子也不生氣,笑嘻嘻道:對對對,論身分、論功夫,在下當然不配不過在下也有一些本事,説不定對你錢大俠還有點用處
錢紅微微一怔!道:哦?你有甚麼本事?
沒容小耗子開口,小寡婦已搶着道:別聽他的,這人除了坑蒙拐騙,白吃白喝之外,啥都不會。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一陣嘲笑,連站在小耗子身後的那兩名兄弟,都差點跟着笑出聲來。
小耗子也只好陪着眾人乾笑,直等笑聲靜止下來,才慢慢道:在下是在此地土生土長,人品雖然不濟,人頭卻比誰都熟,如果錢大俠到濟南是為了找人,那咱們可就有得談了。
錢紅聽得神情大動,急忙轉首朝中間座位上的一個手持煙袋的土老頭兒望去。
店堂中所有的客人,也幾乎同時將目光集中在那土老頭兒臉上。
那土老頭兒叭叭地抽了幾口煙,慢條斯理道:三眼小耗子,你走運了,從今以後,你再也不必到處白吃白喝了。
小耗子呆了呆,道:老人家的意思是
土老頭兒道:如果一個人懷裏有花不完的銀子,你説他還會幹那種討人厭的事嗎?
小耗子忙道:當然不會,當然不會。
土老頭兒道:現在我們剛好要找一個人,只要你能提供我們一點線索,你這筆生就算完成了。
小耗子緊張得連聲音都有點發抖,道:老人家請説,你們要找甚麼人?
土老頭兒道:我們要找的那個人姓馬,年紀嘛應該跟你差不多,他一向喜歡喝最好的酒,喜歡抱最漂亮的女人
説到這裏,又叭叭抽了幾口煙,若有意若無意的朝櫃枱裏的小寡婦瞧了一眼。
小耗子苦笑道:在下認識姓馬的多得不得了,十牛車都拉不完,而且每個人的嗜好都跟您老人家所説的差不多男人嘛,有幾個不貪酒好色的?如果我有了錢,嘿嘿,我也
説着,也回頭看了小寡婦一眼。
小寡婦猛地把櫃枱一拍,嬌叱道:看甚麼?他XX的憑你也配!
小耗子脖子一縮,道:是是是,我不配,我當然不配。
四周又響起了一陣爆笑。
小耗子往前湊了湊,道:您老人家能不能説得詳細一點,那個人有沒有跟一般人不一樣的地方?
土老頭兒不假思索道:有。
小耗子急忙道:是甚麼?
土老頭兒笑了笑道:那人的手特別巧,幾乎無所不能,可以説是江湖上近百年來最靈巧的一雙手,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他的那雙手簡直可以説是一雙魔手,這種人,你認識幾車?
小耗子翻着眼睛想了想,忽然怪聲叫道:哎,你們要找的,莫非是江湖野馬?
那土老頭兒輕輕把煙袋桿兒一敲,道:不錯,我們找的就是他。
小耗子哈哈一笑,道:如果是他就好辦了,我知道他有個相好的,叫屏兒姑娘,就在廟口街開了家牛肉細粉走,我帶你們去找她。
土老頭兒搖搖頭道:他已經大半個月沒有去了。
小耗子哦了一聲,又道:她住的地方離這兒也不遠,咱們何不過去看看?
土老頭兒道:不必,他大概有一個多月沒回家。
小耗子道:那他一定是窩在那兒喝酒,説不定早就喝醉了。
土老頭兒道:他常去的酒鋪我們都找遍了,好像都沒見到他的人影。
小耗子沉吟着,又悄悄轉回頭,目光閃過小寡婦冷冰冰的臉孔,一直往樓梯口望去。
土老頭兒道:你也不必往上瞧了,上面我們也查過,沒有。
小耗子道:你們有沒有問一問?
土老頭兒道:問誰?
小耗子嘴巴歪了歪,悄聲細語道:問那個小寡婦,聽説她跟小馬的交情好得不得了,説不定她曉得那小子藏在甚麼地方。
土老頭兒道:她肯説麼?
小耗子笑了笑,聲音壓得更低道:她當然不肯説,不過像她這種女人,只要你們價錢出得夠,就算小馬是她漢子,她也照樣會賣掉。
土老頭兒眼神一亮,道:哦?依你看,那個姓馬的在她心目中大概值多少?
小耗子合計了好半天,才説:我看有個十兩應該夠了。
土老頭兒頭一擺,煙袋往腰上一插,搖搖晃晃的走到小寡婦面前,甚麼話都還沒問,已先將一錠十兩重的黃澄澄的純金元寶擺在櫃枱上。
身後的小耗子倒先嚇了一跳,他真沒想到這個土老頭兒手面竟是如此之大。
小寡婦更是早就瞧得目瞪口呆,口水都差點流下來,那副模樣活像幾輩子沒見過黃金似的。
土老頭兒這才笑咪咪道:數目雖少,但也有人辛苦十年都賺不了這麼多,現在只要你肯説出那個江湖野馬的下落,這十兩金子就是你的了。
小寡婦一聽這話,反而把臉蛋兒扭過去,再也不瞧那金子一眼。
一旁的小耗子直替她着急,唯恐那上老頭兒突然把金子收回去。
誰知那土老頭兒非但沒把金子收回去,反而又取出同樣大小的一錠元寶,將兩錠並排擺在一起,和顏悦色道:這樣應該夠了吧?
小寡婦一張俏臉整個都漲紅了,上唇咬着下嘴唇,忍了又忍,最後終於忍不住拿起其中一錠惦了惦,又悄悄捧到嘴邊咬了一口。
土老頭兒含笑道:你放心,成色好,分量足,整整二十兩,一分一釐都不會少。
小耗子又急忙幫腔道:老闆娘,差不多了,你不要搞錯,那是金子啊!
小寡婦好像又突然清醒了砰地一聲將那錠金子放回原處,還不停的在搖頭。
就在這時,櫃枱頂上樑間,突然伸出了一隻手,但見那隻手在枱面上匆匆一掠,兩錠金子便已失去蹤跡。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不僅那土老頭兒驚得接連倒退幾步,整個店堂裏的客人也全部跳起來,有的把守門户,有的堵住窗口!
同時每個人都把衣襟敞開,露出了各種不同的暗器革囊,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尹。
只有小耗子和他那兩名兄弟仍在往樑上張望,似乎還想再多看那兩錠金子一眼。
只見樑上人影一翻,跳下一個人來,一屁股坐在櫃枱上,兩隻腳還懸在那裏搖呀晃呀
那兩錠黃金元寶,此刻正如一對鐵膽般,在那人修長秀氣的指掌間滾動,發出清脆動人的叮叮之聲。
那人年紀不過二十郎當,身材修長,五宮清秀,習慣性的用手摸着滿腮邊的鬍渣子,看上去充滿了放蕩不羈的調調兒。
他懶散的斜倚在櫃枱角上,無精打采的掃了整個店堂一眼,然後便一聲不響的望着那土老頭兒,顯然是在等他道明麥子那土老頭兒咕地嚥了一口唾沫,道:請問閣下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江湖野馬?
那人歪着頭,道:你看像不像?
土老頭兒道:馬大俠好似天際神龍,很少有人見過你的廬山真面目,是以老朽才不得不冒昧請教,閣下究竟是不是人稱亞馬的馬大俠?
那人笑了道:我從來沒做過行俠仗義的事兒,大俠這兩個字實在當不起,我是姓馬,單名剛好也是個野字,過去嘛也的確有人稱我江湖野馬不過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話沒説完,那土老頭已經揮手示意。
堂中眾食客立刻開始行動,陡聞碰碰連聲,所有的門窗全都關了起來,店堂裏頓成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同時一連串颼颼的聲音已自四面八方響起,顯然都是極其強勁的暗器破空之聲!
目標當然是江湖野馬亞馬!
所有的客人幾乎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驚呼,躲在櫃枱裏的小寡婦伸頭一看,整個人都嚇呆了。
至於小耗子和他那兩名兄弟,早就趴在桌子底下
過了半晌,那聲音才倏然而止
然後,門窗又頓時齊開,店堂裏重又回覆了一片明亮
這才見到那亞馬就跟原來一樣,依舊懶洋洋地倚在櫃枱上,那兩錠黃金也依舊在他掌中滾動着,整個人似乎連動都沒動彈一下
而他身邊的枱面上,卻已排滿了各式各樣的暗器,其中包括二十四把柳葉飛刀、十二支三稜標、十二支甩手箭,以及成堆的連環弩、黃蜂針、毒蒺黎、鐵蓮子和十枚黃澄澄的金錢鏢。
所有的暗器,部分門別類,排列得整整齊齊,而且一樣不少,其中只有一種與原數不符,那就是錢紅的十二枚金錢鏢中,只有十枚陳列在櫃枱上,另外兩枚特大號的卻已不見。
躲在櫃枱裏的小寡婦伸頭一看,小耗子和他那兩名兄弟,直到現在都不敢爬出來
那土老頭兒張口結舌的愣了好一陣子,才吐了口氣,道:江湖野馬魔手神技,果然不凡,佩服,佩服!
亞馬把手上那兩錠黃金往小寡婦懷裏一拋,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轉身就要上樓。
土老頭兒忙道:馬大俠請留步。
亞馬回首道:還有甚麼事?莫非你認為我這場表演不值二十兩金子?
土老頭兒道:值得,值得。
亞馬道:既然值得,咱們正好銀貨兩訖,你還留我幹甚麼?
土老頭兒連連拱手道:過去我們不識馬大俠金面,為了辨別真假,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雖然棺嫌失禮,但若不如此,就無法領教馬大俠的神技,冒犯之處,務請馬大俠多多海涵。
亞馬道:天下會接暗器的人並非只有我一個,你們又怎能以此來辨認真假?
土老頭兒道:武林中會接暗器的人固然不少,但能同時接下八種不同暗器的卻不多見,即便有,也絕對不可能如此從容,而且
説到這裏,忽然笑了笑。
亞馬略顯不安道:而且甚麼?
土老頭兒道:而且在諸多暗器中,能分辨出質料的貴賤和重量,及時將其中最大的二枚純金金錢鏢收藏起來的,普天之下只怕也唯有馬大俠才能辦得到。
亞馬對那穿着棗紅色的馬褂上滾着寬寬的金邊,胸前還繡了個拳頭大小金錢的虯髯壯漢瞄了一眼,道:原來你就是川西要命金錢錢紅。
錢紅哼聲道:不錯,錢紅就是我,我就是錢紅!
亞馬摸摸下巴上的鬍渣子,道:我被你們當靶射了半天,少許收點壓驚費,難道也不應該麼?
土老頭兒道:應該,應該,絕對應該。
亞馬似乎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乾咳兩聲,道:其實我只是跟你們開開玩笑,這是人家吃飯的傢伙,我還能真的帶走麼?
説着,打懷裏掏出兩枚拳頭大小的金錢鏢,依依不捨的擺在櫃枱上,還嘆了口氣,才道:好了,現在你們已經知道我是誰了,那麼你們又是誰?這兩天你們到處找我,為的又是甚麼?
土老頭兒道:老朽姓孫,子孫滿堂的孫,以後馬大俠就叫我孫老頭兒好了。
亞馬皺眉道:孫老頭兒?這種稱呼未免對你太不敬了。
孫老頭兒道:馬大俠不必客氣,老朽只是一名僕人而已,這次尋找馬大俠,也是受了我家主人的吩咐辦事,與我同來的這些朋友,也都是我家主人請來幫忙的,至於他們的來歷,我想馬大俠看了他們的暗器和手法,應該比老朽知道得更清楚才是。
亞馬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只看着小寡婦手裏那兩錠黃金,半信半疑道:你説你只是個僕人?
孫老頭兒道:正是。
亞馬自言自語道:僕人出手已如此大方,主人想必也不會小氣。
孫老頭兒道:那是當然,我家主人已備妥大批黃金,正準備跟馬大俠談筆小交易。
亞馬聽得不禁一怔!
小寡婦己眉開眼笑道:用大批黃金,談一筆小交易?
孫老頭兒道:不錯,任何人聽了都知道是筆很划算的生意。
亞馬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鬍渣子,道:有意思
一直趴在地上的小耗子忽然爬起來,道:小馬,恭喜你,這回你可走運了。
站在一旁的要命金錢錢紅大喝道:放肆,小馬這種稱呼,也是你能叫的?
小耗子聽得直哆嗦,道:是是是,在下一時叫溜了嘴,下次再也不敢了。
孫老頭兒頭也不回,從懷裏取出一塊銀子,扔在地上,道:你可以走了,
小耗子拾起來一瞧,不禁大失所望道:不是金子啊!
錢紅冷笑道:想要金子也行,只要你接得住,你要多少,我就賞你多少。
小耗子再也不敢嚕嗦,帶着兩名兄弟,抱頭鼠竄而去
孫老頭兒這才緩緩走到亞馬面前,低聲道:如果馬大俠真認為有意思的話,何不跟我家主人當面談談?
亞馬道:你家主人是誰?找我有何指教?
孫老頭兒道:這個嘛老朽目前還不便奉告,一切等見面時,即知分曉。
亞馬聳聳肩道:連個姓名都不肯告訴我,你叫我怎麼跟他見面?
孫老頭兒忙道:只要馬大俠應允相見,今夜三更,我家主人自會往城南的秦將軍府,親迎俠駕。
小寡婦詫異道:城南的秦將軍府?那不是一幢無人居住的廢宅麼?
孫老頭兒道:正是,我家主並非本地人,只是借那幢無人廢宅暫住。
小寡婦道:秦將軍二十年前被抄家滅族,那將軍府塌陷頹蕪,蛇鼠成窩,而且還常常鬧鬼,也能暫住麼?
孫老頭兒淡淡一笑,道:主人敢往,只不知客人敢不敢去
分明是最幼稚的激將法,小寡婦卻大聲道:敢去,江湖亞馬怎會不敢去!
孫老頭兒立刻接口道:好極了,我家主人將掃徑張燈,敬候馬大俠光臨。
亞馬也立刻接口道:慢來慢來,既不知姓名?也不知意圖何在?偏偏又約我半夜三更在一幢廢宅見面,嘿嘿
他回望着櫃枱裏的小寡婦,説:你説這種約會,我能去嗎?
小寡婦緊抓着那兩錠黃金,迫不及待説:為甚麼不能去?
亞馬訝然道:咦?你好像寡婦還沒做夠,你不怕他們把我宰了?
小寡婦俏臉一紅,道:你胡扯甚麼?你又不是我的甚麼人,你被人宰了,跟我做不做寡婦又有甚麼關係?
亞馬大聲道:誰説沒有關係
小寡婦俏目一瞪,亞馬只得住口,嘆了口氣,喃喃道:沒有關係,一點關係也沒有
小寡婦這才大聲道:你是不是酒還沒醒?你難道沒看見人家又打恭、又作揖、又付金子、又受氣,哪一點是像來宰你的?
孫老頭兒立刻笑呵呵接道:老闆娘説得對極了,如果我們真想對馬大俠不利,又何必帶着大把暗器來給馬大俠喂招?乾脆找幾個使刀用劍的殺手,豈不更加省事?
小寡婦搶着道:對,對,更何況人家説得清清楚楚,已經備好大批金子來跟你談筆塵父易,這種划算的生意,你能不去麼?
一旁的虎妞也突然道:要是我,我鐵去。
亞馬開始摸着下巴上的鬍渣子沉思起來
小寡婦竟然當眾在他臉上獻上一個香吻,道:何況還有我陪你去我真的不想再當一次寡婦。
孫老頭兒卻出聲道:實在對不起,你不能去。
小寡婦一怔!道:為甚麼我不能去?
孫老頭兒道:因為這筆生意,只能對亞馬一人談!
小寡婦嘆道:好吧,亞馬本來就不想去的她轉向亞馬道:咱們就不去算了
誰知亞馬卻嘆了口氣,道:你捨得手上的金子麼?
他轉向孫老頭兒道:看樣子我想不去也不成了,看在這二十兩金子分上,我就答應你們走一趟不過咱們話可説在前頭,見面歸見面,這可並不表示我能幫你們甚麼忙,這一點你們務必要先搞清楚!
孫老頭兒喜出望外道:那是當然,老朽僅代表我家主人先行致謝,那麼今夜三更,秦將軍府,馬大俠可千萬不要失約啊!
三更,亞馬準時趕到了秦將軍府廢宅院。
這廢宅院原本是一座蒼松環繞的百年古屋,前後五進都是紅磚砌成的瓦屋,如今大部分的房屋都已倒塌。
雕花漆彩的門窗更是破敗不堪,滿目蛛絲鼠糞,雜草叢生,顯得既荒涼又陰森
聽説還常常鬧鬼
平日莫説夜晚無人敢去,便是白天,也是人跡罕至,一片寥寂。
可是今夜卻不同了,石階上的青苔已被洗刷得乾乾淨淨,由大門通往前院正房的小徑,也鋪上了一層潔白的細砂
兩側野草全部剷平,連沿路的樹枝也都剪修得整整齊齊,一看就知道主人下了很大的工夫。
亞馬剛剛踏上石階,孫老頭兒便已迎了出來。
他還是在酒鋪裏的那身打扮,臉上依然堆滿了微笑,手上提着一隻燈籠,和顏悦色道:馬大俠只有一個人來?
亞馬道:難道你們還約了別人?
孫老頭兒忙道:不,我家主人只邀請了馬大俠一位客人,因為今夜之會,事關重大,歪縣晝他人在場,老朽唯恐馬大俠帶着朋友來,所以才問一聲。
亞馬笑了道:你放心,我只有身上有銀子的時候才有朋友,這幾天,正好囊中不豐,朋友們早就都躲得不知去向了。
孫老頭兒聽得哈哈一笑,似乎還有點不放心,舉起燈籠向四周照了一遍,才掩上大門,帶領着亞馬直向前院走去。
前院正房簾幔低垂,看不見燈光,也不聞人聲。
孫老頭另在門前停下,掀起厚厚的門簾,側身肅容道:馬大俠請進。
亞馬道:你家主人呢?
孫老頭兒道:正在廳中恭候。
亞馬微微皺眉道:這種待客的方法,不賺太冷淡了一點嗎?
孫老頭兒連忙賠不是:荒宅簡陋,人手欠缺,還請馬大俠多多包涵
亞馬道:你們邀來的那批暗器高手呢?
孫老頭兒道:為了防止有人窺探,都已埋伏在附近。
亞馬作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道:既來,則安之,既然主人不願迎客,客人只好自己進去了。
口裏説着,已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大廳,眼前頓時一亮。
廳中不僅燈火通明,而且早已備好滿桌的盛筵。
最使亞馬感興趣的,還是餐桌中間的兩隻小小的磁壇,只從磁壇表面色澤推斷,便知準是兩罈美酒無疑。
唯一使亞馬不解的是,偌大的廳中就只坐着一個人,而那人見到他走進來竟然動都沒動。
那人整個身體都籠罩在一件雪白的長袍中,頭上也戴着白色的頭罩,只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面,正在眨也不眨的瞪視着亞馬。
亞馬只掃了一眼,即知是個女人,而且極可能是個殘廢的女人,否則又怎麼會如此不懂禮貌呢?
這時孫老頭兒已將廳門關好,恭請亞馬入座。
亞馬咳了咳,道:這位便是你家主人麼?
孫老頭兒道:不錯,這正是我家姑娘。
亞馬頓了頓,道:名字呢?能不能先告訴我?談起話來也好稱呼。
孫老頭兒遲疑了一下,道:我家姑娘複姓司徒,馬大俠就叫她司徒姑娘吧。
亞馬道:何不請她把面罩取下來喝一杯?大家也好談話。
孫老頭兒忙道:我家姑娘不會喝酒,馬大俠只管自用,不必客氣。
亞馬一怔!道:一個人不會喝酒,活着還有甚麼意思?
孫老頭兒笑哈哈道:老朽也絕少沾酒,這一生也活得有意思得很。
亞馬笑笑道:那麼就請她用點菜吧,邊吃邊談,總比這樣枯坐着好得多。
孫老頭兒道:我家姑娘自幼不沾葷腥,這些酒菜,都是特地為你預備的。
亞馬嘆了口氣,道:這樣一來,咱們這筆父易恐怕不好談了
孫老頭兒忙道:為甚麼?
亞馬雙手一攤,道:你約我來此,與你家主人面談,而我所見到的,只是一個白布覆面的木頭人,你叫我跟她怎麼個談法?
孫老頭兒急忙道:我家姑娘身世坎坷,從未以真面目示人,不恭之處,務請馬大俠原諒。
亞馬卻道:就算她不願以真面目示人,難道她是啞巴,連話也不會説麼?
沒容孫老頭兒回答,司徒姑娘已冷冷道:這個人就是你所説的甚麼江湖野馬麼?
她緩緩道來,語氣雖冷,聲音卻有如黃鶯出谷,悦耳動聽已極,亞馬不由愣住了。
孫老頭兒尷尬的笑了笑,道:正是。
司徒姑娘道:他真有江湖上傳説的那麼厲害?
孫老頭兒道:依老奴看來,只怕比傳説中還要厲害幾分。
司徒姑娘不再説話,轉首望着亞馬,目光中卻充滿了疑惑之色。
亞馬也不多説,隨手拿起一隻酒罈,輕輕在泥封上一彈。
泥封被彈碎飛開,其中一點點極小的碎片,剛好擊中桌上的湯匙
湯匙推動了一下筷子
筷子挑起敲到桌上的酒杯
酒杯凌空飛起,在空中翻了個身,正好落在亞馬的手上。
他不慌不忙的倒了杯酒,脖子一仰,一飲而盡,脱口讚道:哇,好酒。
孫老頭兒笑咪咪道:此酒得來不易,非一般佳釀可比,請亞馬仔細的品嚐,或可道出它的來歷。
亞馬道:酒是真酒,真正上好的陳年花雕
他再喝一口,仔細嚐了一嘗,嘴唇咂動了一陣,又一口把它喝乾,嘆息着向孫老頭兒道:這雖然也是好酒,但比起小寡婦那閣樓上的波斯葡萄酒來,就差得遠了
孫老頭兒大笑,道:那種酒只宜在花前月下,淺斟慢飲,你閣下這樣子喝法,就未免有些辜負了它。
司徒姑娘道:他根本不是在喝酒,是在倒酒,根本連酒是甚麼味道都還沒有感覺出來,好酒拿給他喝,實在是糟塌了。
孫老頭又大笑,道:看來亞馬大俠嗜酒貪杯之名,果不虛傳
接觸到司徒姑娘那面罩裏透出來的目光,亞馬心中不禁微怔!卻不願顯露,旁若無人般的一杯接一杯的大喝起來。
孫老頭兒湊近司徒姑娘,低聲道:姑娘認為這個人如何?
司徒姑娘悄悄道:嗯,好像還有點鬼門道。
只聽噗地一聲,亞馬竟將剛剛入口的酒整個噴出來,咳聲連連道:姑娘真會説笑話,馬某這身功夫是經年累月苦練出來的,怎能説是鬼門道?
司徒姑娘訝聲道:哦?這種小手法,也能算是功夫?
亞馬聽得差點吐血,抖手將手中的酒杯打了出去
但見酒杯在空中劃了個半圓呼地一聲,又飛回他的手上。
身旁的孫老頭兒已忍不住讚道:好功天!
亞馬立刻道:你聽,這可不是我自吹自擂,可是出自你們這位老管家之口,這都是道道地地的功夫,絕非甚麼鬼門道。
司徒姑娘眼睛眨了眨,道:咦?這倒有點像傳説中的迴旋鏢法。
孫老頭兒道:不錯,據説這是暗器中最難練的一種手法,不論手勁、角度,都得拿捏得恰到好處,差一分都飛不回來。
亞馬猛地把頭一點,道:對,還是老管家見多識廣,其實我方才挑起酒杯的手法,遠比迴旋鏢難練得多,而竟有人敢説這是鬼門道,豈不氣煞人哉!
他一面説着,一面也倒了杯酒,一口氣又喝了個點滴不剩,神態傲慢至極。
司徒姑娘也不分辯,忽然取出一支月牙似的東西,道:這種東西,你打出去能不能飛得回來?
亞馬斜瞥了一眼,竟看些眼熟,正是雪姑在被子裏留給他的那種東西,心中一動,道:這是甚麼?看起來似刀非刀,似鏢非鏢,彎彎曲曲,像條眉毛這玩意兒也能當暗器使用?
司徒姑娘道:為甚麼不能?這原本就是一種暗器呀!
亞馬接過來仔細一看,只見這東西長度近尺,重量不輕,而且兩端尚有鋸齒般的紋路,果然就與雪姑的那支一模一樣,心神一動,卻又遞還給她,一面連連搖頭道:這東西形狀極不規則,打出去能夠擊中目標已不容易,想讓它飛回來,只怕比登天還難。
司徒姑娘一面接過,淡淡説了聲:是麼?
隨手將那東西往外一甩,只見那東西搖搖擺擺的沿着牆壁繞了一圈,又呼呼有聲的轉回來。
司徒姑娘和孫老頭兒動也沒動,亞馬卻慌里慌張的抓起那兩隻酒罈,就地一滾,人已躲出一丈開外。
當地一聲,那支東西剛好落在原先擺着酒罈的桌面上,旁邊一盤鹽酥蝦整個被打翻,灑得遍地都是。
亞馬驚容滿面的走近餐桌,望着那支酷似月牙般的東西,不禁嘆道:原來這東西這麼厲害!
亞馬走過去,將那東西從長桌上拔起,在手中掂了掂,向司徒姑娘道:我可不可以試試?
司徒姑娘點頭道:儘可試試!
亞馬小心的抓起那東西,又小心的在手上比試了半晌,才狠狠的拋了出去。
只見那東西自動旋轉着疾飛而出,又迴旋着在室內繞了一圈,接着又呼嘯着飛了回來!
司徒姑娘一見這東西飛回的勁道,登時發出一聲驚呼,道:小心!
呼喝聲中,飛身過去將亞馬撲倒在地上。
亞馬微微怔了一下!尚未搞清楚是怎麼回事?頓覺寒光一閃,那東西已從耳邊夾風呼嘯而過,速度快如閃電,隨後是砰地一聲巨響,竟整個釘在殘舊的牆壁上!
但見磚土灰塵紛飛,露在外邊的尾部仍在嗡嗡顫動不已。
一陣香風過處,亞馬發暈自己温香軟玉抱滿懷
那司徒姑娘正撲在他身上,用自己的身子護住亞馬,隨即發覺不妥,立刻掙扎起身
誰知亞馬的雙手正輕輕地搭在她的背腰之間,也不知按住了甚麼穴道,竟使得這司徒姑娘全身乏力,連撐都撐不起身子來。
她又羞又急,掙得粉臉通紅
在外人看來,竟象是她賴在人家身上不肯起來一樣。
也不知道這亞馬的一雙手究竟有何魔力?司徒姑娘只覺得全身懶洋洋的,只想賴在他身上永遠不要起來。
但是這樣不行,她努力掙扎着道:求求你,讓我起來
亞馬心神一震,急忙鬆開了手,司徒姑娘這才努力掙扎着站起身子,滿面緋紅,幸好面罩遮住,有沒有臉紅看不出來。
只是往後她再也不敢正眼望着亞馬了
亞馬卻像完全不知發生過甚麼事,只是抬頭望了牆上那東西一眼,倒抽了口冷氣,駭然道:我的媽呀,這東西的威力還真不小!
司徒姑娘小聲道:我不是你媽!
亞馬一怔!孫老頭兒卻嘻嘻笑着岔開話題,道:如果在懂得使用的人手裏,威力至少還可以大上好幾倍。
亞馬聳肩自語道:奇怪,如此霸道的暗器,我怎會沒有見過?
孫老頭兒道:也許馬大俠曾經聽過它的名字,只是未曾留意罷了。
亞馬道:這東西還有名字?
孫老頭兒道:當然有,而且名頭大得很。
亞馬伸着脖子,豎着耳朵,一副洗耳恭聽狀。
孫老頭兒笑笑道:馬大俠可曾聽過月光城堡?
亞馬微微一震,道:可是東海之濱,迷霧之中,滿月之下,偶爾一見的月光城堡?
孫老頭兒道:不錯,馬大俠見聞之廣,果非常人所能及,這正是當年月光城堡賴以雄霸武林的日月金環中的月環也有人稱它為殘月環。
亞馬道:這種暗器,不是早在百餘年前就絕傳了嗎?
孫老頭兒沉吟着,説:也可以這麼説
司徒姑娘卻道:其實絕傳的應該是殘月十三式至於殘月環這種暗器,卻一直有人在使用。
亞馬道:真的?
司徒姑娘説:當然是真的,而且那個人就在濟南。
她語氣愈説愈冷,説到最後,竟充滿了憤恨的味道。
亞馬微微愣了一下,忽然抓起酒罈,口對口的喝了幾口,然後嘴巴一抹,便默默的瞪視着那主僕兩人。
似乎已發覺難題即將開始,而且也料到這兩壇酒,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喝了
他心中不由自主地相對了雪姑。
只聽孫老頭兒又開口道:實不相瞞,這次我們請馬大俠來,就是想把那個人逼出來。
亞馬小心翼翼道:怎麼個逼法?
孫老頭兒道:只要馬大俠揚言手上握有這支殘月環,那個人很快就會露出原形。
亞馬道:你的意思是説,那個人自會主動來找我?
孫老頭兒道:不錯。
亞馬道:他來找我幹甚麼?是不是要逼問我這支殘月環的來處?
孫老頭兒道:不錯。
亞馬道:那麼我該怎麼辦?是帶他來見你?還是乾脆把他做掉?
孫老頭兒略一遲疑,司徒姑娘已恨恨道:殺,最好你能把那老匹夫碎屍萬斷!
老匹夫?那千嬌百媚,活色生香的雪姑,怎麼會是老匹夫?
莫非那雪姑背後還有個老人?是指她老爹?
亞馬笑道:原來你們千金置酒,千方百計的把我找來,是為了讓我替你們報仇雪恨?
司徒姑娘道:不錯。
亞馬道:錯了,你們找我來就是個天大的錯誤,第一、如果殘月環真如你們所説的那麼厲害,我鐵定不是那人的對手。第二、我不是大俠,也不是殺手,既不會替天行道,也不會為財賣命我只是個流浪漢,一個很安分、很膽小的流浪漢,連偷東西都不敢,何況是動刀殺人?
孫老頭兒和司徒姑娘聽得全都傻住了。
亞馬嘆了口氣,又道:其實你們整個走錯了方向,你們根本就不該找我,你們應該找的是職業殺手,江湖上專門以殺人為業的人很多,像鷹眼老七金非,獨臂刀霍大鵬,黑蜘蛛,無影箭石人龍等,個個都是響噹噹的角色,而且每個人都很有信用,絕對不會拿了錢不辦事。
司徒姑娘也嘆了口氣,道:不錯,他們的確都很有信用,可惜他們都死了,而且每個人都是死在殘月環的追擊之下
這次輪到亞馬發愣了,他嘴巴張得大大的,卻一個字也沒説出來。
孫老頭兒嘆道:尤其是鷹眼老七金非,我們高價聘他,又親眼見他被殺
司徒姑娘接着道:這些年來,我們不擇手段的想除掉那個人,不僅是為了私仇,也是為了維護武林正義,因為那個人實在太沒有人性了。
孫老頭兒也立刻接口道:只可惜他手中那支殘月環太厲害,一般人根本沒有辦法接近他,我們再三磋商,才決定請馬大俠出馬,因為我們一致認為唯有你,或許還有幾分機會。
亞馬急忙搖頭道:我也不行,你們千萬別把接收暗器看得太簡單,尤其像接殘月環這種東西,遠比你們想像更困難得多,因為我從未沾過這類暗器,對它的特性和走向全不瞭解,只憑手疾眼快是沒用的,去了也是臼送。
司徒姑娘道:真的連一點機會都沒有?
亞馬道:沒有,絕對沒有!所以這件事我實在愛莫能助,你們還是趕緊另謀他策吧
他不等對方開口,又道:至於這頓酒菜,算我欠你們的,將來有機會,我一定加倍奉還。
説完,匆匆拱了拱手,急急忙忙朝外就走。
突然白影一閃,司徒姑娘已攔在他前面,道:馬大俠請留步。
因為她曾經抱過亞馬,竟有些尷尬地往後縮了一些。
亞馬嘆道:司徒姑娘還有甚麼事?
司徒姑娘語聲含怨道:我也比一般人好客得多,我好不容易買得兩罈好酒,如果馬大俠只喝了幾口就走,你説我心裏會是甚麼滋味?
孫老頭兒也緊接着道:而且司徒姑娘和我均非善飲之人,如此好酒,白白糟踏掉,豈不可惜?
亞馬回頭瞄了那壇酒一眼,又咂了咂嘴唇,道:你們的意思是你們留我,只是為了請我喝酒而已?
司徒姑娘道:不錯。
亞馬道:絕對不談殺人的事?
司徒姑娘道:不談。
亞馬道:也不談殘月環的事?
司徒姑娘道:不談。
亞馬嘆道:你們待我實在不錯好吧,恭敬不如從命,如此我就叨擾了。
孫老頭兒不等他入座,便已滿滿的替他斟了一杯。
亞馬一面喝酒,一面偷偷的瞄着兩人,唯恐他們又有甚麼新花樣。
三杯下肚,花樣果然來了。
但見通往後進的廳門一開,一排彪形大漢魚貫而入,每二個人手上合力抬着一隻木箱箱子雖然不大,看上去卻十分沉重。
亞馬停杯唇邊,愣愣的看着那些人將木箱整整齊齊的擺在牆邊地上,又一一退了下去,才開口悶道:這是甚麼?
孫老頭兒笑而不答,突然煙桿揮動,剎那間已將十隻木箱全部挑開
但見金光奪目,滿室生輝!十隻木箱裏,竟是整整齊齊的,排得滿滿的黃金元寶,大小形狀均與孫老頭兒給小寡婦那兩隻完全一樣!
亞馬的眼睛登時變得一遍金黃,噹的一聲,一個失神,竟將手上的酒杯掉在桌子上。
孫老頭兒道:這些黃金元寶每隻淨重十兩,每箱一百隻,共一千兩,十箱共是一萬兩整!
亞馬不由得咋舌,道:好東西,這是我一生所見過的最好的東西,可惜我只有一條命,否則我真想把命賣給你們。
孫老頭兒笑着道:馬大俠言重了,其實這事也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困難,你過去沒有見過殘月環,摸不清它的特性,而現在説到這裏,過去將深深崁入壁上的殘月環拔下,塞在亞馬手中,道:現在你手上已經有了一支,以你的天資,再加上你那雙魔手,琢磨個幾天,多少總可以摸到一點竅門,你説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