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料到,呂天良抱來的受傷小孩,居然會是姚阿毛。
洪小八和王小娟等人,已於昨天到達丐幫總舵,早將姚阿毛奪走小泥人像,揚言要送去鵝風堡的事,告訴了花布巾、洪一天和洪九公。
洪九公邀請眾人正在商議姚阿毛的事,頗感為難之際,呂天良突然帶來了姚阿毛,眾人怎不驚喜?
呂天良不知緣故,不覺急聲問道:“這是怎麼回?姚阿毛是誰?丁義為什麼要殺他?他與鵝毛堡有什麼關係?丐幫發生的事是否與他有關?”
呂天良向眾人回射出一串連珠箭似的提問。
事情錯綜複雜,眾人各知其一,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堂內出現了沉默。
花布巾目光掃過全堂:“這件事還是由雲玄道長先説,然後諸位將各自知道的情況告訴呂少俠。”
雲直道長緩緩站起身説道:“呂少俠請坐下,這件事,貧道先從鵝風堡代行武林盟主令的鵝毛令説起……”
洪一天掄過花布巾的酒葫蘆喝了一口,嚷道:“少羅嗦!有屁快放!”
雲玄道長知道洪一天和孫兒洪小八一個德性,又礙於丐幫的面子,也不與他計較,便將凌雲花下鵝毛令搜尋蠟丸的事細説了一遍。
鍾老鵰將青竹齋遭禁衞侍衞和蒙面男女襲擊的事,也説了一遍。
洪九公待二人説過之後,也將岳陽分舵被燒,萬勝鏢局姚萬應夫婦遇害,洪小八被蒙面人搜身和解毒相救的事和盤托出。
冷如灰立起身,鐵青着臉道:“在下和何仙姑從京城趕到此地,就是要向武林各派告警,有人想勾結後金太祖,引狼入室,篡我江山。”
本來就緊張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熾熱。
洪一天一反常態,板着面孔問:“這是否與軍府幕僚徐懷石送交楊玉的蠟丸有關?”
“不知道。”冷如灰道:“但三天之後,待徐懷石的弟弟徐懷義到丐幫總舵之後,便可證實。”
呂天良此刻方知事情之嚴重,雙眉緊蹙,面色憂悒,肩上猶似壓了千斤重擔,喘不過氣來。
“諸位可曾猜到這蒙面人是誰?”雲玄道長問道。
沒人出聲。
在座的人都知道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即使猜到蒙面人是誰,沒有證據,誰也不敢貿然開口。
雲玄道長目光轉向洪九公:“洪帶主,你説呢?”
看來,雲玄道長今天是要決心揭開這個寶。
洪九公瞟了瞟花布巾。
花布巾捧着酒葫蘆只顧喝酒。
洪一天瞪了瞪眼道:“人家叫你説,你就説,怕什麼?”
洪九公沉聲吐出三個字:“凌天雄。”
呂天良臉上冷屑滿布。
賈古力一道:“不可能!凌堡主體弱多病、且又不會武功,怎麼會是他?”
鍾老鵰道:“應該不會是他。”
冷如灰道:“我想也不是。”
何仙姑思忖了一下:“花老前輩意下如何?”
“哦,你是問我?”花布巾搖搖酒葫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蒙面人,不過,老夫知道他武功不錯。”
花布巾雖未明説凌天雄就是蒙面人,但話中的意思已十分明確。
堂內灼熱的空氣開始沸騰。
雲玄道長道:“鍾老鵰和嶽神風見到的那個紅紗巾女人。就是鵝風堡的胡玉鳳。”
這一次沒有人出聲反對。
呂天良問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雲玄道長道:“和凌雲花下鵝毛令一樣,為了找到那顆送交楊玉的臘丸。”
呂天良聲音微顫:“他們要蠟丸幹什麼?”
“他們並不要蠟丸,但另外一個人要。”雲玄道長敏鋭的眼光瞧着呂天良,“為了那個人,他們不得不這麼做。”
呂天良臉色灰白:“那個人就是勾結後金賊人,想篡奪江山的人?”
雲玄道長點頭道:“我想是的,這就是軍府幕僚徐懷石為什麼要將蠟丸送交楊玉的原因。”
“不會的!不會!”呂天良霍地站起。
楊玉的兒子楚天琪,怎會是賣國賊子?
在座的人除了賈古方之外,都是楊玉二十多年的生死好友,都不願説出“楚天琪”這個名字,也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堂內的空氣,就象個吹足了氣的氣球,隨時都可爆裂。
“會與不會,三天之後咱們就知道了。”
花布巾從沉寂中站起身,“呂天良,那個小泥人像是否在你身上?”
呂天良從震驚中醒來,默默地點點頭,在胸衣裏取出了小泥人像。
小泥人像幾經周折,已缺了一隻胳膊,打狗棍也折掉一截,哭喪着臉,一副可憐相。
雲玄道長道:“若猜得不錯,蠟丸該在這小泥人像中。”
洪九公道:“呂少俠,敝幫請你到總舵來的目的,就是想請你將這蠟丸帶回無果崖,送交楊玉大俠,現在蠟丸在你手中,就沒什麼問題了。”
呂天良沉思片刻道:“洪幫主,請恕在下不能從命。”
花布巾手中的酒葫蘆差一點墜落掉地。他驚愕的程度不亞於洪九公和雲玄道長。
呂天良是天下第一殺手無形劍客呂公良的義子,他的個性和呂公良一樣剛正不阿,孤高矜持,説一不二,是條硬漢。
不知呂天良為何會口出此言。
冷如灰忍不住插嘴問道:“為什麼?”
呂天良沉聲道:“對不起。姚阿毛在將小泥人像交給我時,曾託我將它送到鵝風堡,我已經答應他了,豈能言而無信?”
“此事幹系重大,豈能為小孩一句話而受約束?”雲玄道長道:“請呂少俠三思。”
呂天良正色道:“人無情不立。呂某為人的第一條準則便是言必信,行必果,請雲玄道長不要強人所難。”
洪九公道:“若蠟丸中之物,真如冷大俠所言,你豈不有愧於天下百姓?”
“我不相信會有這種事。”呂天良道:“再説我會將蠟丸親手交到凌雲花手中,若真有其事,凌雲花也決不會做出助紂為虐的傻事。”
花布巾道:“凌雲花是我的於孫女兒,她的個性我清楚,他和楊玉鬧彆扭,什麼蠢事都幹得出來。”
“可我相信他。”呂天良固執己見。
“臭小子!”洪一天呼地躍起,“你敢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呂天良冷冷地道:“老前輩是想要動手搶劫?”
“搶又怎麼樣?”洪一天手臂一揚,就要動手。
“慢!”花布巾出手格住洪一天,“呂天良,姚阿毛是中途無意中得到此蠟丸的,他只不過是送蠟丸的人,此蠟丸原本是送給楊玉的,你説送蠟丸人該不該守其信用?”
“何以見得這蠟丸一定是送交楊玉的?”
雲玄道長道:“我已經説過了,此蠟丸上刻有‘呈交楊玉大俠’六個字。”
呂天良想了想,截然道:“好,我就取出蠟丸,若真如道長所言,在下自將蠟丸帶回無果崖交與師傅。”
全堂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呂天良手中的小泥人像上。
呂天良二指輕輕一捏,小泥人像泥身碎裂,從泥人的肚腹裏滾出了一顆蠟丸。
他將蠟丸託在掌心輕輕滾動。“呈交楊玉大俠”六個小字躍入眼簾。
他呼吸頓時急促,心有些慌亂,有一種大禍臨頭之感。
“怎麼樣?”洪九公問。
呂天良定住心神道:“沒錯,在下立即回無果崖,將蠟丸呈交師傅。”
“幾天之內可到無果崖?”
“三天。”
“三天內徐懷義也到達本幫,我們就在總舵等候楊大俠的消息。”
“告辭。”呂天良心急如火,立即拱手告辭。
花布巾等人的心情也和呂天良一樣焦急,故此沒有挽留呂天良。
“一路順風。”眾人一齊拱手相送。
洪一天叫道:“楊玉小子真沒事麼?”
“沒事。”呂天良一邊應着,一邊大步走出了殿門。
“謝天謝地!”洪一天翹着鬍鬚對花布巾道:“我説楊玉沒事,怎麼樣?還不是果真沒事!”
花布巾陰沉着臉,沒有與他鬥嘴。
洪九公拱手對眾人道:“請諸位在此暫時歇息幾日,等候楊玉的消息,過兩天少林寺的人也該到了。”
“謝洪幫主。”眾人拱手致謝。
洪九公正待叫人引眾人去休息,忽然,賈古方起身道:“諸位,賈某今日至此,一來是向洪幫主報告各派執行鵝毛令的情況,二來是想向洪幫主和鍾前輩討個公道。”
討什麼公道?滿堂悚然一驚。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未待眾人開口,賈古方道:“當年青竹幫老二百節蛇王二步夫婦。在敝莊養傷之時,曾與我妻指腹為婚。已將其女王小娟許配給犬子賈士力,可在下近日聽説鍾前輩作媒,將王小娟許給了丐幫岳陽分舵主洪小八,但不知是否確有其事?”
洪一天眼睛瞪起。
花布巾眉頭皺起。
洪九公嘴唇歪起。
鍾老鵰道:“不錯,確有其事。但是,老夫記得賈公子曾來敝幫數次求見小娟姑娘,請求完婚,但都遭小娟拒絕,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結果王二步便退了這門親事,不知賈莊主今日為何又提起此事?”
賈古方冷哼一聲道:“王二步雖然退婚,但我夫婦卻未答應。”
鍾老鵰道:“婚姻乃男女雙方之事,豈能強行?”
“鍾老鵰!”賈古方奮然道:“我就看你不順眼!在青竹幫失勢之時,你為何不讓王小娟改嫁?現在青竹幫重為十大門派之一,你就將王小娟許給丐幫洪小八,當我英賢莊是好欺辱的麼?”
“賈古方!”鍾老鵰聲色俱厲,“你教子無方,賈士力嫖賭逍遙,不學無術,咱家小娟怎能嫁給這種人?”
賈古方道:“洪小八傻頭健腦,快四十歲的人還流着鼻涕,哪裏能比得上咱家公子?”
“呸!”洪一天厲聲道:“賈莊主!洪小八是老夫的孫子,你説話可要有分寸。”
“諸位不用吵了。”何仙姑道:“不要為兒女之事,傷了大家的和氣。”話音頓了頓,方柔聲問賈古方道:“既然小娟姑娘不喜歡貿公子,賈莊主何必一定要強求此門親事?”
賈古力扁了扁嘴,沒有答話。
雲玄道長道:“貧道不是幫誰説話,俗話説:無緣對面不相逢,有緣千里一線牽。凡事要講個緣份,婚姻之事更是如此。”
賈古力道:“實不相瞞,犬子無出息,偏又自信,誓言非小娟不娶,而且夫人又……”
花布巾舉起酒葫蘆道:“這件事以後再説如何?”
賈古力和鍾老鵰同時點點頭。
洪一天鼓鼓眼朝洪九公努了努嘴。
一場風波暫且平息下去。
洪九公大聲吆喝道:“來人!引各位客人到後殿房休息。”
誰會想到,不久之後,這場風波竟會成為引起武林十大門派互相殘殺的導火線。
這晚,月亮很圓,很大。
鵝風堡在月光下瀟灑地屹立着,象一頭雄鷹。
後莊廂房在鵝風堡的巨翼下,安祥、寧靜地酣睡。
楊紅玉立在窗前,默然地望着天空。
月華似水,從窗口漫進房中,灑在身上涼溲溲的。
風,在空中輕輕地吹。
她的心懸在空中,在隨風飄蕩。
她不是楊玉和凌雲花的親生女兒,與鵝風堡也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原鵝風堡三莊主凌志遠愛過一個女人,那女人跟別的男人跑了,在臨死前卻將與別的男人生下的女兒託付給了凌志遠,那女兒被取名叫凌玉蟬。
凌玉蟬十七歲那年被一男人誘騙懷了身孕,那男人得知凌玉蟬懷孕後就拋下她走了,凌玉蟬便是她的母親。
凌玉蟬產後身亡,楊玉和凌雲花收她為女,取名為楊紅玉。
她以鵝風堡小姐的身份在這裏長大,調皮,任性,目空一切。
她愛上了楊玉、凌雲花的親生兒子楚天琪、在凌雲花的春藥攝合下與楚天琪成為事實夫妻,並懷了身孕。
但,楚天琪愛着丁香公主,斷然拒絕了她的愛和己成夫妻的事實,遠離鵝風堡去京城當上了禁軍侍衞統領。
深愛着她的呂天良,以捨身的精神毅然承擔了父親的責任,接受了楚天琪的兒子,於是他倆結成了夫妻。
這是痛苦的心靈的溶合,比肉體的結合還要堅實牢固。
但,堅實牢固的結合,並不等於幸福。
懷玉是楚天琪的兒子,呂天良不在乎,但她在乎,她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一種微妙的隔閡。
這是她所未預料的。
呂天良去了無果崖,名義上是踉楊玉練功,實際上是幫楊玉煉藥救宋豔紅性命。
她知道實情,並不怪他。
她很欽佩他的勇氣和自我犧牲精神,但並不讚賞這種美德。
她是個熱情奔放,敢作敢為的女人,但卻自私。
她希望她的男人能象楊玉對宋豔紅那樣痴情,數十年如一日,始終不變。
悲慘的身世。
不幸的遭遇。
反覆的磨劫。
她變得消沉,懶散,與三年前天真活潑、膽大妄為的楊紅玉相比,已判若兩人。
女僕醜女鬼伍如珠的死,又在她心靈上蒙上了一層陰影。
人生若夢,生生死死,輪迴不已……
一條浮雲掩住了空中的圓月。
她覺得心裏有個空洞,森森地透着寒氣。
一股涼風掠窗而過。
她不覺低聲吟道:“烏倦還,影孤單,遍地紅葉怨秋寒……”
浮雲冉冉飄過,圓月再露笑臉。
溶溶月光照亮了她的臉,也照亮了後牆外竹林涼亭中的一條身影。
一扇窗用傷住了她的身子。
她能看到涼亭中的人,而涼亭中的人卻看不到她。
涼亭中的人是凌天雄。
夜近三更,他還在涼亭幹什麼?
是否和自己一樣,也在想着心事?
他會有什麼心事?
她呆呆地盯着他。
他是個古怪的人,怪得有些出奇。
他體弱多病,經常咳嗽、氣喘,名醫診斷不出他的怪症,各種補藥對他也是無濟於事,於是,他大多時間都呆在後院的小閣樓裏。
小閣樓前,一座假石山,山下是石洞,山上是竹叢涼亭。
假石山前,一道院牆將小閣樓的領地與後在院隔開。
院牆內,是鵝風堡裏的禁地。
凌雲花已下嚴令,不準任何人擅入小閣樓禁地打擾凌天雄。
凌雲花對郡主娘娘的關心,使她十分不滿。凌雲花從小把她撫養大,歷來象待親生女兒一樣待她,但自從凌天雄在鵝風堡出現後,她發覺他已從凌雲花那裏奪走了她的大部份的愛。
她感到嫉妒,每想起這些事,心裏便象蟲子啃咬似的難受。
假石山上竹影搖曳,風掀起了凌天雄的長衫衣襟。
凌天雄仍象石雕一般屹然不動。
楊紅玉打個冷噤,感到有種冷風迫人,衣不勝寒之感。
驀地,心頭掠過一團困惑。
凌天雄不會武功,身體虛弱,怎能傲立風中如此之久,而紋絲不動?
她眼前閃過凌天雄蒼白的面孔和冷漠的眼光。
那是一張始終不變的冷麪孔,而眼光卻有時灼灼發亮,有時混濁無光。
為什麼?
她久已懷疑,但猜不到答案。
她做夢也不曾想到,鵝風堡中會有兩個凌天雄。
“哇——”寂靜的院空中響起一聲小孩的驚哭。
懷玉!
楊紅玉伸手按住了窗台。
她的兒子呂懷玉就睡在隔壁房中,由乳母吳媽帶着,最近幾天不知怎的,呂懷玉常做惡夢,經常夜裏從夢中驚哭醒來。
她的手頓在窗台上。
她看見涼亭中的凌天雄倏然轉身,面對着了後莊院。
她心一動,悄然縮回手,貼靠在窗邊牆壁上。
凌天雄身形一閃,如同一隻蒼鷹掠過院空,悄然飄落在吳媽房間的窗下。
她芳心怦然一陣跳動。
原來凌天雄不僅會武功,而且武功之高遠在自己之上。
“哇!”呂懷玉又是一聲驚哭。
她清楚地看到凌天雄窗下的身影微微一抖。
她的身子也禁不住一抖。
“乖乖,別怕,吳媽在這裏呢。”吳媽哄喚呂懷玉的。
呂懷玉的哭聲漸小,逐漸平息。
夜又恢復了平靜。
楊紅玉貼在窗壁上沒動。
凌天雄也沒動。
良久。凌天雄扭頭朝她的窗口看了一眼。
她看到了一雙精芒畢透的明眸。
凌天雄身形躍起,一道淡淡的流光曳過空中,消失在後院牆禁地裏的小閣樓方向。
楊紅玉張大着嘴,頭額淌着冷汗。
他究竟是誰?
他為何如此關心懷玉?
那雙眸子為什麼如此熟悉?
難道他是……
她不敢往下想。
凌雲花坐在梳妝枱前。
明亮的燈光照亮了她鏡中秀麗的臉。
她抿嘴笑了。
象她這樣年近四十的女人,能有這樣年輕漂亮的面孔,實是少有。
她扭頭對正在替她梳頭的胡玉鳳道:“鳳妹,我能有這樣的面容,可真要謝謝你的‘養身十二法’神功。”
“
胡玉鳳笑道:“花姐,你説這話就見外了,我這條性命,還不是你給救回來的?”
“瞧你又來了?”凌雲花擺擺手,“三年前,我比現在這模樣可就老多了。”
她説此話,一點也不假。
三年前,她和楊玉分手時,心中充滿了沮喪和絕望,在不幸命運的打擊下,她變得蒼老衰敗,眼角和兩頰佈滿了皺紋,頭髮也白了不少。
自從收留胡玉鳳,跟她修煉“養身十二法”神功之後,一年之內,她已改顏換貌,年輕了不少,此刻看上去,她年紀決不會超過三十。
她很高興,她深信如果自己再修練下去,一定會在容貌上勝過楊玉。
楊玉!可憐的女人,她心中一直還在想着楊玉,不管是愛他還是恨他。
胡玉鳳一邊替凌雲花收理着頭髮,一邊講説着養身十二法的修練之道。
“養身之道講的是心神、精氣,忌的是神亂,氣岔,所以必須早晚兩次定神運氣,萬神合一,百氣歸心……”
“嗯,有道理。”凌雲花點頭道:“不過,近日練法,總覺有些心慌意亂,心火灼熾,不知何故?”
胡玉鳳手指靈巧地擺弄着頭髮,淺笑道:“這是花姐近日多有怒氣和操勞過多的反應。”
“操勞過多?”
“不錯。六多乃是養身修練之大礙,連佛門也雲:六根不盡,難脱塵緣。多思則神怠,多念則精散,多事則形疲,多短則脈傷,多欲則氣損,多愁則意亂,故要少思、少念、少事、少怒、少欲、少愁……”
“我明白了。”
“花姐聰明過人,天下無人可及。”
“你不要恭維我。”
“我説的是實話,天下能修練養身十二法的人能有幾個?”
凌雲花得意地笑了,很開心。
胡玉鳳嘴角掛着嘲弄的冷笑,將頭髮紮好:“行啦。”
凌雲花對着鏡子照了照,很覺滿意。
胡玉鳳道:“三更了,咱們該練法了。”
“嗯。”凌雲花點點頭,轉身盤膝到牀上。
胡玉鳳移步上牀,脱去上衣。
兩人赤身相對,雙掌平推,按住對方的身子,寂然不動。
片刻。兩人頭頂泛起一團白霧。
養身十二法,使人變得年輕美貌,不知是哪門派曠世神功?
武林百門派中,都找不到這種神功秘笈。
不是找不到,因為根本就沒有這種神功。
養身十二法,只不過是胡玉鳳信口胡謅出來的騙人鬼話。
胡玉風教凌雲花的神功,實際上是陰殘門的一種秘不傳人的邪功“冥功大法”。
男人練冥功大法,功力會成倍增強,威猛無比,但因體內潛在的能量全部提出,人會變得奇醜無比。
女人練冥功大法,功力不會增加,但面貌會變得異常地年輕美貌,在面貌改變的同時,人也會變得心狠毒辣,冷酷無情。
無論是男人或女人,練此功十年之後都將走火入魔,血脈爆裂,在萬分痛苦中喪生,只有陰殘門早已失落了的“三蒼赤魔功”和“三貞童子功”才能化解此難。
因此,陰殘門把冥功大法立為不傳之功。
胡玉鳳為報仇,偷練了冥功大法,變成了絕色的年輕女子。實際上,她已年近五十,比凌雲花要大九歲。
胡玉鳳的丈夫為了當上夢寐以求的武林盟主,偷練了冥功大法,變成了一個怪人。實際上,他就是當年江湖上被人稱為“玉面粉郎”的美男子範天蒼。
胡玉鳳教凌雲花冥功大法,有她的目的,可以説是利用,也可以説是報復。
“撲撲撲!”一隻信鴿穿越林消,飛入鵝風堡。
須叟,一名莊丁急匆匆來到凌雲花房前。
凌雲花在練功。莊丁只好在門前等候。
半個時辰後,房內傳出凌雲花的聲音:“誰在外面?”
“稟凌莊主,劉國泰的信鴿回來了。”在鵝風堡內,莊丁們都稱凌雲花為凌莊主。
“送進來。”
“是。”莊丁應聲推門而入。
莊丁在內房門前站定,雙手將一張沾有信鴿羽毛的小紙條遞給門旁的丫環。
丫環將小紙條送到凌雲花手中。
凌雲花展開紙條,面色顯得有些陰沉。
“怎麼樣?”胡玉鳳輕聲問。
“呂天良已得到蠟丸,現正從丐幫總舵前往無果崖。”
胡玉鳳表面上毫無異樣反應,心中卻着實地吃了一驚。
郡主娘娘猜得好準。真是條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她眼珠溜溜一轉:“咱們怎麼辦?”
凌雲花沉思片刻,毅然道:“立即去無果崖。”
胡玉鳳暗自一笑。
凌雲花的舉動,和她預料的竟是一模一樣。
沒多時,鵝風堡的莊門打開了。
凌雲花和胡玉鳳領着十二騎,如開閘的流水從莊內瀉出。
大路兩旁林中兀地驚起一羣飛鳥。
凌天雄在小閣樓欄旁,遙望着空中的飛烏,久久地佇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