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童官跟著賀詩蓉二女掠出牆外之後,二女立即左擁右衛地跟在他的兩側朝山下掠去。
不久,他們一見遠處人潮漸增,便聯袂緩行,只聽賀詩涵道:“小官,那些人目前尚不會打瞌睡,咱們先去逛逛天橋吧!”既來之,則安之,童官含笑道:“好呀!聽說該處是全國最大的‘夜市’哩!”
“不錯!該處藏龍臥虎,三教九流人才聚集,偶而也可以買到真正的奇珍異寶,的確值得好好地逛逛!”賀詩蓉道:“爺爺的那些藏書大部分購自天橋哩!”
“哇操!真的呀?咱們可要好好地瞧瞧哩!”
“是呀!反正時間充裕,咱們可以多留一陣子。”
三人便欣然行去。
天橋位於“先農壇”後方遠處,乃是一個平民化的“交易中心”,尤其入夜後,更是熱鬧滾滾,蔚為奇觀。該處之交易項目包含衣食住行育樂,甚至連“星卜”及雜耍、古董字畫也完全集中在一處。只要你天天尋找,遲早會找到宮中不法分子偷售大內珍物,說不定連老皇帝以前的把玩寶貝也會偷流出來哩!所以,經常有不少的行家到此地尋寶哩!
今晚因為是清明,天上飄著雨絲,天橋的人潮稍減,不過,童官三人打老遠地便聽見商賈地吆喝叫賣聲音。二女心情一興奮,腳步立即加快!
他們一走近,便有人在招呼他們人內看戲。
二女含笑搖搖頭,童官便跟著搖頭行去。
接下來便是琳琅滿目的估衣店,古色古香的瓶、碩、罐、刀、劍、匕首,不由令童官左張右望瞧個不停!二女見狀,亦放緩步子陪他瞧著。
不過,她們的雙眼卻不時地注意四周的動靜。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倏聽一聲沉喝:“年輕人,你過來!”
童官怔了一下,立即循聲望去,。
只見右側攤中有一位中年人端坐在一張桌後,桌上空無一物,中年人的身後卻插著一支竹竿,竿上繫著一塊書有“鐵口直斷”黑字的大白布。哇操!原來是個算命的呀!
那中年人相貌清癯,頭戴羽冠,身穿道袍,鬍鬚黑洞,頗有一絲的仙味,哇操!他好似挑對行了哩!賀詩涵立即低聲道:“又是他!姐,怎麼辦?”
“順其自然吧!”
童官一回頭,中年人立即招手道:“就是你,過來吧!”
童官朝二女望去。
二女輕輕頷首,便陪他行去。
中年人朝桌前竹椅一指,道:“坐!”
童官默默地坐下。
二女便站在童官的身後。
中年人朝童官的臉兒一瞧、輕輕頷首。
突見他站起身,望著童官的上半身。
童官正欲起身,他立即沉聲道:“坐!”
童宮便端坐不動!
中年人正經八百的,上上下下瞧了童官一陣子之後,倏地神色古怪地回到椅上坐妥。
他一坐妥,便低頭沉思。
童官又好奇又好玩,便繼續坐著。
賀詩涵卻低聲道:“咱們走吧!”
中年人卻抬頭沉聲道:“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賀詩涵雙眼一瞪,沉聲道:“你此言何意?”
“心知肚明,不必點明!”
“你……”
賀詩蓉輕咳一聲。,賀詩涵立即住口!
中年人望著童官問道:“年輕人,可否賜告名諱?”
“有此必要嗎?”
“你既然不願說,我也不再問,你知道我喚你來此地之用意嗎?”
“請指點!”
“蟄龍該昇天了,懂嗎?”
“在下是蟄龍嗎?”
“正是!你不覺得懷才不遇嗎?”
“沒此感覺!”
“你安於現狀?”
“不錯!”
“悲哉!天下蒼生悲哉!”
說著,他起身欲去。
童官默然而坐,毫無婉留之意。
“年輕人,臨別之前,可否聽吾一勸?”
“請說!”
“遠離陰人。”
“閣下指目前或將來?”
“皆有!”
“閣下此言尚待商榷,因在下目前並未接近陰人。”
中年人瞥了賀家姐妹一眼,立即徒手離去。
賀詩涵不由暗叫道:“厲害!他原來已經瞧、出我是女兒身,才不許我多言,不知小官是否已經領悟?”卻見童官輕輕搖頭,站起身。
賀詩涵立即低聲道:“別理這些混飯吃的傢伙,走吧!”
三人便沿途欣賞下去。
沒多久,倏聽—-一陣喝采聲,他們一偏頭,瞧見右前方二十餘丈外有一大群人正在鼓掌喝采。
三人便好奇地行去。
他們尚未行近現場,便聽見一陣宏亮的聲音,道:“請各位將視線暫時停留在這位姑娘手上之物吧!”賀詩涵好奇地墊起足尖瞧去。
童官比她高出一個頭,因此,他一注目,便瞧見一位身穿白紗衫裙的妙齡少女右手託著一個小爐俏立著。那套紗裙又白又薄,根本遮裹不住胴體的紅色肚兜及紅色褻褲,難怪她方才一出現,便引起一陣喝采聲。童官出身於玉壺春,經常瞧見那些美女們的各種媚態,因此,他只是瞄她一眼,立即偏頭。賀詩涵一瞧見少女的模樣,暗罵句:“不要臉!”偷瞄向童官。
一見他並未被色所迷,心中不由暗喜!
卻聽宏亮的聲音道:“請瞧瞧鍋中吧!”
立聽一陣“滋叭”聲音,接著便是一陣焦味!
童官好奇地一偏頭,便瞧見那位瘦削中年正自少女托住的爐上圓鍋中拉起一塊焦炭般物體。“各位,這塊生肉在剎那間即被炸成焦炭,可見鍋中之油滾燙到何種程度,請再瞧仔細些!”說著,提起地上的一隻活公雞。
只見他朝雞頸——持,公雞立即“嗝屁”。
中年人拿起雞爪,徐徐浸入鍋中。
一陣“滋叭”聲及焦味之後,他輕輕一拉,立見那隻公雞不但雞毛全被炸卷,連白色的雞肉已經呈黑炭。當場便有不少人倒抽冷氣。
中年人含笑道:“方才已經‘扮過仙’,正戲快登場啦!”
說著,他含笑挽起右袖。
不久,一隻略帶蒼白的右手已經呈現出來,中年人含笑拍了拍手心,及手背道:“各位量必已經瞧清此手並沒佩戴物品吧!”說著,他徐徐放入鍋中。
當場便有不少人閉眼或低頭。
鍋中果然立即傳出一陣“滋叭”聲音。
童官剛在暗詫為何未嗅到焦臭味,賀詩蓉已經低聲道:“此人必是鷹爪門的高手,沒啥的!”倏見中年人目光朝童官三人站立的方向一瞥,他雖未瞧見二女,卻瞧見了童官那獨特的面貌。童官剛暗叫:“好厲害的聽力!”對方已經徐徐抽手。
“滴答”聲中,他手上所沾的油迅速地滴人鍋中,不久,他那隻蒼白的右掌便再度呈現在眾人的面前。當場便搏得一陣熱烈的采聲。
“叭……”聲中,碎銀及銅錢已紛紛擲落向中年人身前的地面,立見他徐徐噓氣道:“謝謝各位的厚賜,且聽敝侄女的一言!”敢情他需要暗加調息,才需要“發言人”代言哩!
少女將鍋爐朝地上一放,上身故意多彎了些,那兩座規模不小的“玉山”頓時有一大半洩露出春光。人們瞧得雙眼發亮啦!
更有人將口水也滴落啦!
童官將目光移到中年人的身上,只見他雖然含笑而立,胸腹間卻徐徐蠕動,分明正在運功。賀詩涵一見童官沒被妖女迷住,心中一喜,傳音道:“此人的火候尚差,否則不必當眾偷偷地運功!”由於賀詩蓉方才被中年人聽出悄悄話,賀詩涵除了改採傳音之外,更將臉兒湊近,因此,童官頓聞一陣幽香。不過,他經常在與她們磋技之時聞到這種幽香,所以,他以為她們另有潔癖而暗攜香包,因此,他毫不以為意。不過,聞聲而來的人群越來越多,她們二人被擠得越靠近他,他便更清晰地聞到兩股幽香,心兒亦稍稍不自然啦!她們卻漸失警覺,因為,那名白紗少女正在脆聲道:“古人云‘上行下效’,奴家就勉強學學家叔的雕蟲小技吧!”說著,左足尖輕輕一踢,那隻荷花靴立即被“驅逐出境”,一隻雪白似藕,渾圓飽滿的腳丫子當場亮相。接著,她撩起裙襬,那條粉腿立即半裸到膝上,現場的觀眾不由心跳如雷,雙眼似銅鈴般貪婪地盯著粉腿啦!少女故作不知地將腳丫子湊向鍋中。
現場便有人叫道:“啊!小……小心!”
“啊!別開玩笑!”
少女應觀眾要求,立即縮腿。
眾人剛鬆了口氣,她卻又彎腰拿起另外一塊生肉。
當場又有不少人免費瞧見那對半裸的“玉山”。
她將生肉朝鍋中一放,立即又傳出“滋叭”連響及焦臭味道,可見鍋中之油仍然滾燙無比!事實上,她不需試驗,眾人便可以由爐中那堆被燒成火紅的木炭及鍋中滾翻不已的黑油,知道那鍋油仍然燙得要命哩!她拉出那塊黑肉之後,立即又開始撩裙露腿。
接著,她徐徐將雪白的腳丫子湊近鍋,立聽賀詩涵傳音道:“小官,你瞧她的臉色是否已經變得稍紅?”童官立即輕輕點頭.“鷹爪門的內功專走陽剛路線,較不適合女子修練,此女竟有此種火候,實在是一件難得的事。”“她約有多少的火候?”
“三十餘年吧!”
“不簡單!那中年人有多少火候呢?”
“五十年左右。”
“她為何要以腳炫露特技呢?”
“噱頭而已!對鷹爪門而言,只要運功,四肢便堅硬逾鋼,她故意要這一套,可能另有行動!”“滋叭!”聲中,少女的腳丫子已經泡入油中。
眾人瞧得又驚又好奇,不由齊盯著油鍋。
少女仍然掛著微笑徐徐地提起左腳,立見腳丫子尚在滴油之外,仍然是那麼的渾圓雪白哩!眾人瘋狂地鼓掌喝采。
賞銀紛紛拋出著。
少女脆聲道謝之後,立且取下那條系在腰旁的紗巾,彎腰拭去腳丫子上的油跡,那兩座“玉山”又半裸啦!眾人的雙眼猛吃冰淇淋了!
她故意慢慢地擦,仔細地擦,存心讓大家瞧得過癮些!
立聽賀詩涵低聲道:“走吧!”
童官剛側頭,立聽那中年人宏聲道:“各位,有件天大的喜訊即將宣佈,請各位稍安勿躁多等候一陣子吧!”童官朝對方一瞥,立即發現對方正在瞧著他,他為了尊重賀詩涵,偏頭朝賀詩涵望去。
賀詩涵稍一猶豫,見賀詩蓉一使眼色,她立即轉身望向場內,童官不需提醒,也望向場內。中年人一出聲,少女便加速擦拭,沒多久,她已經含笑起身。
中年人含笑道:“獻醜啦!”
眾人再度鼓掌喝采。
中年人含笑拱手道:“在下鷹爪門駱鐵永,她是在下掌門師兄之獨女駱紅虹,請各位不吝指教。”立見於—位中年人道:“原來是‘鐵掌飄’駱大俠大駕光臨,不知駱大俠為何如此拋頭露臉!”“說來慚愧,在下受人之託,不得不如此做!”
“駱大俠受託何事?在下願略效薄綿之力!”
“謝謝!虹兒,你來說吧!”
少女應聲是,含笑解開前襟之襟扣!
眾人立即雙眼一亮!
少女探手入肚兜,自胸口抽出一張掌心大小的宣紙。
眾人好奇地紛紛凝視著。
少女扣妥襟扣,立即打開宣紙。
不久,眾人便瞧見一幅栩栩如生的人像。
賀詩涵乍見人像,立即望向童官。
童官正在瞧人像,乍覺她望採,也偏頭望向她。
賀詩涵警覺地重新望向人像。
那幅畫出白玉壺春艾嬌之手,畫中人之容貌正是根據童官八。歲時之臉部予以適度“放大”。由於童官的嘴部一帶酷似文嬌,她與紅粉判官仔細地推敲之後,將畫中人之嘴部略作修飾。此外,她以硃砂在畫中人的印堂間畫了一隻“佛魔眼”,她“押寶”似地畫了這隻眼,企盼能引起世人的注意。因為,世上並沒有幾人擁有這種“佛魔眼”呀!
童官的面貌經過這十年的修煉內外功,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目前已經與畫中人有很大的差異。賀詩涵方才乍瞧見那隻“佛魔眼”,立即想起童官印堂的那隻“佛魔眼”,所以,她才會不由自主地望向童官。童官自幼罕有時間及心情瞧自己的面貌,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印堂有一隻“佛魔眼”呀!此時,他正在瞧畫旁的那幾行龍飛風舞的字:姓名:不詳。
性別:男。
年齡:四句上下。
身高:六尺上下,瘦高型。
特徵:武功高強、好色、嗜殺。
搏殺此獠者,憑屍體可獲黃金一千萬兩。
通風報信因而除去此獠者,可獲黃金五百萬兩。
當場便有不少人被這兩項鉅額獎金驚出聲來。
駱鐵汞正色道:“各位若能將此人的線索通知敝門,敝門除了保證支付這筆獎金外,敝侄女願終身侍候!”眾人立即驚呼出聲。
人人紛紛交談著!
倏聽一人問道:“駱大快與此人有何關聯?”
“朋友!”
“駱大俠太重朋友道義了吧?”
“各人之立場有異,請勿再追問此事,在下二人自今日起,接連在此地恭候各位提供此人的信息,請多幫忙!”說著,做了個環揖。
少女含笑指著畫中人的那隻“佛魔眼”,道:“世上罕見這種人。各位若想金屋藏嬌,就多費些心力探聽。吧!”說著,她仔細地折妥宣紙。
駱鐵永含笑拱手道:“在下二人今夜獻醜至此,明日請早!”
少女立即含笑退回不遠處的屏風後套上外袍。
眾人低聲議論著轉身離去。
童官跟著賀家姐妹繼續沿途瞧著各家店肆之稀奇古怪物品,腦海中卻一直繞著那兩筆駭人的獎金。他並非貪圖那筆獎金,他是在懷疑對方真能付出那兩筆獎金嗎?對方為何要如此做呢?
不知不覺之中,他們已經即將走到盡頭,倏聽賀詩蓉低聲道:“時間尚早,咱們先進去歇會兒吧?”童官一見右側是家露天茶肆,六張桌旁只有兩名男人各據一桌品茗,他便跟她們朝內行去。一位清秀布衣少年立即含笑迎他們入座。
賀詩蓉道:“雨後茶!”遞出一錠五兩銀子。
少年道:“請稍候!”亦含笑退去。
立見櫃後的那位布衫婦人自櫃中取出一個小茶桶,開始置茶泡製著。
童官低聲問道:“你們常來此晶茗嗎?”
賀詩涵含笑道:“偶爾來一次,此家的茶甚為新鮮,這位胡嫂的茶藝甚高,你待會好好地嚐嚐吧!”“我真有口福!”
倏聽賀詩蓉低聲道:“咱們可能必須打消原計劃!”
賀詩涵忙問道:“是否因為賈鐵嘴之故呢?”
“不錯!他來啦!噓!”
童官背對大街,他只聽出有人行來,便默默地坐著。
不久,果見那位道袍中年人走到桌旁望著童官,道:“年輕人,可否讓吾瞧瞧你的左掌?”
童官立即將左掌一攤遞到他的身前。
中年人朝童官的掌心一瞧,倏地身子一晃,雙眼寒光熠熠地一直盯著童官那個“川字形”的掌心。賀家姐妹好奇地瞧著童官的掌心。
“可否遞出右掌?”
童官立即攤出右掌。
那三條清晰、悠長的“川字形”掌紋又令中年人身子一晃,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當場退出一大步!櫃後婦人匆匆一瞥,立即端著壺具行來。
道袍中年人瞥了她一眼,沉聲道:“謝啦!”
說著,朝空椅一坐。
童官則收掌,婦人已經送來茶具,同時含笑斟茶道:“二位公子真有口福,這壺‘雨後茶’剛於今午送達敝號哩!”賀詩蓉含笑道:“胡嫂,你仍自鰲泉取水來泡茶嗎?”
“是的!公子真是行家,請!”
賀詩蓉道:“請!,”端茗輕輕嗅了一下,方始輕啜著。
童官以往何嘗有這種閒情逸意品茗呢?不過,他一瞥賀詩蓉也是此種舉動,便煞有其事地嗅啜著!哇操!果真是又香又甘,餘味無窮哩!
他便再度嗅啜一口。
賀詩蓉放下瓷杯含笑道:“尊駕今晚連連失態,究系何因?”
中年人瞥了她一眼,望著童官問道:“你今後有何打算?”
“隨緣。”
“好一個隨緣!告辭!”
說著,他便起身離去。
童官便默默地品茗。
賀詩蓉朝賀詩涵一瞥,二人亦默默地品茗。
沒多久,駱鐵永與那少女自門口進來,那少女一套上黃外套,笑容一收,立即現出迥然不同的端莊容貌。他倆朝童官三人的鄰桌一坐,駱鐵永立即含笑道:“來壺茶吧!”
那少年一離去,他便默默地望著童官。
童官在端茶之際,瞥了他一眼。
駱鐵永倏地起身拱手道:“幸會!在下駱鐵永。”
童官只好起身拱手道:“幸會!”
“公子尊姓大名?”
“抱歉!”
“公子不屑與駱某結交?”
“非也!”
“既然如此,公子何必吝賜尊姓大名呢?”
“在下生性懶散矣!”
“公子客氣矣!公子相貌堂堂,俊逸中隱含威稜,分明非世俗凡人,莫非來自大內,才會不便賜知尊姓大名。”“在下豈有此種福份呢?”
“公子既然如此堅持,在下自嘆福薄之餘,尚祈公子能夠賜知公子對目前江湖動態之立場及卓見。”“抱歉!在下未曾涉足江湖!”
“當真?”
“千真萬確!”
少女倏地輕聲吟道:為人果有良心,初一十五,何需燒香點燭;作事作昧天理,半夜三更,需防鐵鏈鋼叉。
吟訖,立即緊盯著童官的雙眼。
童官暗暗一怔,偏頭端茗輕啜。
少女神色一變,續吟道:善報,惡報,遲報,速報,終須有報;天知,地知,爾知,我知,何謂無知?
童官暗忖其意,不吭半聲。
少女沉聲道:“公子已將去夏城隍之會拋諸九霄雲外乎?”
“姑娘是問在下否?”
“你……諸建,你何其狠心!”
說著,雙手掩面,立即垂下頭。
“哇操!諸建,她一定認錯人啦!我……”
立聽駱鐵永沉聲道:“公子,明人不做暗事,敢作敢當吧!”
“在下不明白二位話中之意!”
少女倏地探手人懷掏出一面心形碧玉拋向童官,然後掩面朝外奔去,看樣子她已經是柔腸寸斷。賀詩涵沉喝一聲:“稍候!”立即抄住碧玉掠去。
少女剎住身,捂面搖頭道:“請讓道!”
“姑娘認錯人了,他不是千面郎君諸建。”
“當真?”
“去年夏天,他一直未出遠門,不可能去過成都。”
“這……”
“姑娘與令叔皆非庸輩,不妨細觀他有否易容。”
說著,立即遞出那面碧玉。
少女接過碧玉,低頭返座。
駱鐵永緊盯童官片刻,喃喃自語道:“諸建不配如此高雅的氣質,虹兒,咱們一定認錯人了,”“叔叔,煩你瞧瞧他的右掌心有否一粒紅痣?”
童官不待對方出聲,立即亮出右掌。
“虹兒,咱們果真認錯人了!”
少女立即起身襝衽行禮道歉。
童官忙起身還禮。
賀詩蓉將瓷杯朝桌上一放,道:“走吧!”
三人便朝外行去。
他們又逛了一陣夜市,方始離去。
為了避免被有心人盯梢,賀詩蓉便含笑道:“小官,方才泡茗之水取自鰲泉,想不想去瞧瞧?”“好呀!”
三人便邊賞夜景邊行去。
半個時辰之後,她們停在一道垂瀑飛泉前,賀詩蓉指著頂處道:“小官,你瞧泉源處是否似鰲頭張口?”“挺酷似哩!”
“此泉經年川流不息,水質甚甘,甚多酒樓及茶肆皆來此地提水,更有不少釀酒者遠道來此取泉哩!”賀詩涵彎身合掌掬水輕飲一口,點頭道:“嗯!挺甘的哩!”
童官跟著掬飲泉水道:“水質頗似麒麟潭水哩!”
三女心知他已憶起玉壺春後方那個深潭,二女在暗責不該來此地之餘,,便默默地以泉水漱口。童官卻起身望著飛瀑回憶著玉壺春的一切。
二女見狀,更加暗暗叫糟!
不久?賀詩蓉輕咳一聲,道:“小官,你想了解千面郎君諸建嗎?”
“想呀!他和我長得很相似嗎?”
“我未曾見過他,他出道至今還不到三年,卻以千變萬化的易容術及詭奧的武功闖了‘千面郎君’的萬兒。”“當真有如此神奇的易容術呀!”
“有!大約一甲子以前,曾有一位易容高手,他不但擅於變化容貌,連體形及嗓音也經常變化哩!”“連體形也能變呀?”
賀詩涵應道:“是呀!聽說那人自幼勤練異域絕學‘瑜珈奇功’,故全身的骨骼及肌肉、膚色,均能隨心所欲的變化。”“哇操!世上有此種奇功呀?”
“他當時自詡為‘影’,他只要打算化身為任何人,即使對方的親人也無法辨認真偽哩!”
“哇操!太可怕了!天下豈非被他搞成大亂了嗎?”
“確實亂了八年餘,不過,他還是玩火自焚!”
“誰制伏他呢?”
她立即在掌心寫道:“我爺爺!”
“啊!他如何下手的呢?”
“當時有好多的美女追求他,那人不該見色起意地化身為他,更湊巧地被他撞見對方在誘惑一名美女,對方便當場伏誅。”“哇操!惡有惡報!大快人心!”
“是呀,如今的這位千面郎君雖然未曾傳出惡跡,不過,以駱姑娘方才的舉動,對方分明也不是善類!”“有理!該殺!”
“該殺?這……區區感情糾紛,有如此嚴重嗎?”
“這……不該殺嗎?”
“我……我認為太嚴重了吧?”
“我……會嗎?”
賀詩蓉含笑道:“世上之事,眼見為真,千面郎君日後,若讓你發現足以致死的惡跡,就除惡務盡吧!”“我……有此機會嗎?”
“你忘了賈鐵嘴方才提過之蟄龍該昇天嗎?”
“這……可信嗎?”
“可信度甚高,否則,賈鐵嘴無法安穩在天橋待了十餘年。”
“他是何來歷?”
“一位神秘人物!”
“他的眼神甚足,氣勢不凡,一定大有來頭!”
“不錯!可惜至今尚無人知道他的來歷。”
“他一再地欲知道我的來歷,究系何意?”
“他好似擔心你會誤入歧途或被女人迷惑!”
“我會嗎?”
“你當然不會有此意念啦!不過,外來的影響力不容忽視哩!”
童官點頭道:“外來的力量實在不小,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外出,今日一外出,便感受到一股壓力哩!”“這股壓力沉重嗎?”
“還好!現在已經沒事了!人真是寵不得!”
二女心知他在感嘆幼時及目前對外力的適應情形,便含笑不語。
童官不由自主地又望著飛瀑。
他再度回憶幼時被折磨的情形。
他的那對劍眉時緊時鬆了!
二女心中有數,便默然坐在一旁。
好半晌之後,童官突然忖道:“我自幼受折磨,不但歷劫餘生,而且練成這身的武功,我今後該做何事呢?”他以前無暇想此事,此時一經想起,立即滿腦子的問號:他望著飛瀑的雙眼不知不覺地閃閃發光。“資治通鑑”等齊家治國、修身為人之字句迅速地飛掠過他的腦海中,他的雙眼更加閃現光輝了。賀家二女瞧得暗悚,卻下便多言。
足足地過了半個多時辰,童官倏地一握雙拳忖道:“我對外界完全不瞭解,還是先向老伯請教吧!”他噓了口氣轉身望向二女。
賀詩蓉含笑道:“夜已深,咱們返莊吧!”
“請!”
由於四處無人,三人便施展身法掠去。
童官首度在外界施展輕功,他頂著夜風,想起自己幸運練成這身武功,他不由一陣激動!
三人身形似電,不到盞茶時間,便接近“六合居”。
不久,他們推開側門徑自入莊。
莊中一片寧靜,他們輕聲互道:“晚安!”便各自回房。
倏見右側牆上人影一閃,那位道袍中年人已經蹲在牆上,他剛望向院中,耳邊已經飄人一縷蒼勁的聲音道:“薛老弟,大駕光臨,有何指教?”他的神色一驚,立即靜蹲不動。
耳邊又傳來蒼勁的聲音,道:“小徒及二位小孫女若有得罪薛老弟之處,尚祈瞧在老朽薄面,多加海涵!”中年人已經聽出—聲音出自左側房中,而且窗旁站著一位青衫老者,他立即挺身拱手傳音道:“冒昧來此,尚祈海涵!”“請移駕亭中一敘吧!”
“打擾矣!”
兩道人影立即飄向左側八角亭。
賀復陵朝亭前一站,含笑道:“請!”
中年人拱手道過謝,立即入亭。
兩入朝亭中一坐,賀復陵含笑問道:“敝莊得蒙薜老弟大駕光臨,蓬壁生輝矣!老朽喜甚矣!”“賀老此言,頗令在下汗顏,在下自忖殺孽深重,雙手拈滿血腥,故自認不配進入如此洞天福地。”“老弟言重矣!老弟昔年縱橫江湖之時,所殺之人皆是作惡之徒,那似老朽一再寬容彼輩,徒生不少的後患矣!”“賀老寬以待人,仁義感人,至今不知感化多少人,佩甚!”
“不敢當!老弟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方才和二位令孫女人莊之人,真是令徒嗎?”
“正是!”
“難怪他會鶴立雞群,賀老可否賜告令徒的來歷?”
“此事牽連甚大,恕老朽暫時保密!”
“賀老打算讓令徒何時行道江湖?”
“尚未決定!”
“令徒情緣甚重,賀老可有對策?”
“隨緣。”
“這……情似水,既可載舟,亦可覆舟,賀老宜加謹慎!”
“老弟仰窺天機,深諸卦理,願聞其詳!”
“不敢!玉壺春那批妖女乃是亂源,宜加留意,令徒若與令孫女合得來,不妨先擇一女與徒訂下名份!”“老朽正有此意!”
“恭喜!賀老知道令徒是三絕掌嗎?”
“老朽未注意此事,願聞其詳!”
“三絕掌源自文王聖卦,至今未傭有人擁有此掌,令徒擁有此掌,可謂是位鴻福齊天卻又劫難重重之人。”“請再詳述!”
“三絕掌絕手、絕地、絕人,既蒙天佑,卻會逆天;既沾地澤,卻會血染大地,既蒙親恩,卻又與親人無緣!”賀復陵暗一對照童官的“佛魔眼”及遭遇,不由深有同感,他立即問道:“高明!他會克親人嗎?”“有此可能!這正是在下強調令徒情劫重重之因!”
“他若自幼即經歷過情劫呢?”
“這……賀老可否詳言?”
“他一降世,父親即外出,自幼遭母凌虐。”
“當真?”
“正是!尚祈保密!”
“理所當然!令徒對遭凌虐之事,一直作何反應?”
“逆來順受!”
“幸甚!賀老,恭喜你!”
“謝謝!請再詳述!”
“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令徒既能自幼忍受煎熬,再蒙您薰陶調教,定能順利化解日後的劫難。”“情劫恐怕不易化解吧?”
“令孫女定會協助令徒,可喜可賀!”
說著,立即起身。
“老弟要走啦?”
“在下心事已了,不便再打擾矣!”
“老朽不便多留,不過,今後尚祈老弟常來聊聊!”
“在下不便應允,因在下即將再履江湖!”
“老弟窺知江湖即將動亂乎?”
“正是!玉壺春已聚集不少的實力,血狼幫更是日益壯大,各大門派卻耽於安樂,不出半年,必會再啟干戈!”“當真?”
“賀老不妨探探叫花子們的口氣,告辭!”
“後會有期!”
中年人不吭半聲,立即破空掠去。
賀復陵沉思好半晌,方始返房。
翌日一大早,賀詩涵陪童官練武,賀詩蓉端著漱洗水走入賀復陵的房中。
賀復陵立即收功下榻道:“小丫頭,二十歲生日過得愉快吧?”
“挺好玩的哩!爺爺,人家有些事要告訴你!”
“小官昨晚間禍啦?”
“沒有啦!不過,有好多人找他喔!”
“真的呀?一定有美人兒找他吧?”
“討厭!人家談正經的嘛!”
“好!好!爺爺洗耳恭所!”
說著,便開始漱洗。
賀詩蓉立即敘述昨晚發生之事。
賀復陵放下毛巾,心中忖道:“鷹爪門怎會拋頭露面地替玉壺著尋人呢?難道她已經控制鷹爪門了嗎?”“爺爺,小官昨天在鰲泉沉思甚久,他一定回憶起幼時的情形,怎麼辦?”
“叫他不要想呀!”
“討厭!別逗人家嘛!人家急死啦!”
“你急什麼呢?”
“人家擔心他會回去見那些妖女嘛!”
“他遲早該回去的呀!””不行啦!他一回去,一定會把持不住啦!”
“你要他一直躲在此地裝死呀?”
“不是啦!人家只是不願意他和那些妖女鬼混嘛!”
“他是那種人嗎?”
“那些妖女大會誘惑男人嘛!小官沒接近過女人,一定經不起妖女們的誘惑啦!”
“怎麼辦?咱們也不能禁止他呀!”
“這……人家就是來向你請教對策嘛!”
“好!爺爺好好地動動腦,今晚再給你答案,如何?”
“謝謝!爺爺,您真好!”
“呵呵!小聲些!別忘了你現在尚是女兒身哩!”
她低啐一聲,立即即欣然離去。
賀復陵思忖片刻,便決定與子媳會商此事。
當天晚上,賀詩蓉含笑步入賀復陵的房中,立即發現其父母皆陪坐在一旁,她上前行禮。
“坐,小涵呢?”
“和小官在書房奕棋。”
“很妙的安排,靜兒,你來開頭吧!”
呂靜含笑道:“蓉兒,爺爺已將你們三人昨晚遊天橋之事告訴娘,娘也知道你擔心小官會被那些妖女誘惑。”“娘,孩兒只是擔心小官而已,別無他意!”
“娘明白!咱們卻很關心小官,不過,這種男女事,除了夫婦之外,即使身為父母者亦只能表示關心而己,是嗎?”賀濤蓉嗯了一聲,立即低下頭。
“蓉兒,爺爺及爹孃三人在這些年來雖然沒有和你們姐妹談過終身大事,不過,卻一直甚為關心這件事。”“因為,咱們賀家只有你們兩人承續香火,加上你們甚為乖巧懂事,咱們一定要挑一位或兩位合適的對象。”賀詩蓉心兒一震,臉兒垂得更低。
“爹孃原本欲在各大門派或孃的孃家年輕人之中為你們挑對象,可是,一來皆無中意對象,二來小官出現了。”“你們比娘瞭解小官,一定已經考慮過是否和他合得來,你不妨把你的看法提出來研究一番。”“我……我……”
“蓉兒,此地皆是自己人,直言吧!”
“他……他很好!可是……”
“怎樣?”
“妹妹也很喜歡他,我……我……”
“你也喜歡他,所以才會矛盾,是嗎?”
“是……是的!”
“爺爺主張你們姐妹共侍一夫,你意下如何?”
賀詩蓉身子一震,輕輕點頭道:“蓉兒聽你們的安排!”
“很好!你去換小涵來吧!”
賀詩蓉立即羞喜地離去。
呂靜含笑道:“爹真是料事如神!”
“呵呵!別客氣了!我在考慮要不要向小官坦承昔年瞞他之事,你們二人不妨提供一些參考意見。”賀理竹正色,道:“孩兒一直覺得不適合再瞞下去,因為,他遲早會和她們見面,屆時再也瞞不住矣!”“我擔心在此時提出來,會影響親事!”
“不會!他是明理、冷靜之人!”
呂靜道:“爹,你可以將解婉君的遭遇告訴他,如此一來小官不但會諒解她,也會明白咱們的苦心!”“好!我明日和他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