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欽博士的好奇心實在難以忍受了。他激動得臉色發白,站在讓奈博士的辦公室門前迎候客人。他身旁站著一個無動於衷的警察。,埃勒裡來得很快。隨同到達的有巡官奎恩、區檢察官薩姆遜、警官維利,而且最意想不到的是,還有小瓊納也跟來了。
埃勒裡無禮地把警察朝旁邊一推,請大家進了辦公室。
敏欽張羅了一陣,疲倦了。他驚訝地看著他的朋友。
埃勒裡摟住了他的肩膀。
“敏欽,咱們的談話需要速記。諸誰來好呢?啊,好,請一位護士,請讓奈博士的助手柳茜·普賴斯來吧。勞你的大駕,去把她找來。”
他進了辦公室,敏欽急忙走了。
巡官揹著手站在房間當中。
“下面演什麼呢,導演先生?”他平靜地問。
埃勒裡朝已故外科醫生讓奈的那張寫字檯裡邊的角落看了一眼。這回那裡安置著一個綠色的鐵櫃。它斜放在角落裡,同寫字檯平行。
“維利,”埃勒裡問道,“我記得你好象是咱們當中在讓奈博士生前進過這間屋的唯一的人。你還記得嗎?那是道恩夫人兇殺案初步調查階段的事情。你到這兒來搜查讓奈博士的辦公室,要查他的記事簿。這事和搜捕史文遜有關。”
“一點不錯,奎恩先生。”
“你見過這個櫃嗎?”
“當然見過,這是我的責任,奎恩先生。我還打算把抽屜打開呢。我以為記事簿可能放在這小櫃裡。但是它鎖著。
當時我並沒有提這件事。櫃子的抽屜上,都貼著標明內容的標籤。這些標籤現在還在上頭。”
“那是自然,”埃勒裡打著了打火機,點起一支菸。“小拒原來的位置是這樣嗎?”
“是的。”
“寫字檯的角也象現在這樣快碰到牆了嗎?”
“寫字檯就是這樣放著的,奎恩先生。我記得它的商個角都離牆很近,尤其有一邊的一個更近。我只能從窗戶那一面擠進去,還費了好大勁呢。”
“好極了,一切都吻合。我認為,維利,”埃勒裡說,“由於你過於健忘,沒有提到這麼一個小櫃子,忘了說明這個櫃子所在的位置,你失去了一個揚名顯功的好機會。當然,你不可能知道……啊,進來,敏欽。請進來,普賴斯小姐。”
敏欽博士讓到一旁,請柳茜·普賴斯先走進來。她穿著一身熨得極其平整的醫院制服。當他們走進辦公室時,埃勒裡很快穿過房間,在他們身後關上了門。
“咱們開始吧,”他又走回房間中央,搓著雙手,以一種愉快的語調說。“普賴斯小姐,請您坐到您的桌旁,準備記錄。好,太好了。”
女護士坐下了。她掏出鑰匙,打開小寫字檯的上層抽匣,取出記錄本、鉛筆,安詳地等待著。
埃勒裡揮手向父親做了個手勢。
“爸爸,謝謝你,請你最好坐到讓奈博士的轉椅上。”
巡官微笑著服從了。然後,埃勒裡又攙著警官的臂時,把他安置在門口。
“瓊納,好孩子,”這孩子激動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了。
“你當然也要演一個很重要的角色。你站在書架旁邊,站到離維利警官不遠的地方去。”
瓊納跑過房間,站到了指定的地點。
“敏欽,你最好同檢察官薩姆遜坐到一起去,”醫生眼從了。“現在一切就緒。舞臺佈置好了。說得更形象一點,蜘蛛網結好了。蜘蛛流著口水,正在伺機而動。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那麼那隻一點也不會疑心的蒼蠅很快就會落網。”
埃勒裡挪了挪椅子,不緊不慢地坐了下來。他扶扶夾鼻眼鏡,嘆了一口氣,伸出了雙腿。
“您準備好了嗎,普賴斯小姐?”
“準備好了,先生。”
“太好了。請記下來:‘呈紐約市總警監的備忘錄’。
寫好了嗎?”
“寫好了,先生。”
“下邊寫:‘巡官理查德·奎恩’。請在下面畫一條線,普賴斯小姐。接著寫:‘關於道恩夫人和讓奈博士的兇殺案’,現在另起一行:‘尊敬的總監先生:我榮幸並愉快地通知您……’”房間裡只能聽到埃勒裡那緩慢、均勻的口授聲、女護士鉛筆移動的沙沙聲、還有在場的人們的沉重的呼吸聲。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埃勒裡朝維利點點頭:“請看看誰在外邊。”
警官把房門開了一條小縫,喊了一聲:
“幹什麼?”
一個男人的聲音遲疑地回答:
“敏欽博士在這兒嗎?丹寧博士清他到辦公室去一趟。”
維利疑問地看了埃勒裡一眼。後者回身半開玩笑地對敏欽博士說:“你可以去嘛。大概丹寧正非常需要你呢。”
醫生把著轉椅的扶手,微微抬起了身子。
“你看我需要?……”
“請便。我估計此地過一兩分鐘或稍等一會將會演出一幕獨具一格的活劇來。你可不該錯過喲。”
敏欽低聲說道:
“告訴他,我正忙著,”他又坐進了轉椅。維利就在來人的鼻子前面關上了門。
“維利,他是誰?”埃勒裡問。
“柯勃,門衛。”
“哦!”埃勒裡仰身靠在椅背上。“咱們繼續進行吧,普賴斯小姐。從咱們很不禮貌地被打斷了的地方接下去。我說到哪兒啦?”
年輕小姐口齒伶俐地很快念道:
“呈紐約市總警監的備忘錄,巡官理查德·奎恩。關於道恩夫人和讓奈博士的兇殺案。尊敬的總監先生:我榮幸並愉快地通知您……”“上述兩起兇殺案業已真相大白。道思夫人和讓奈博士被同一兇手殺害。兇殺的原因我將在以後另行呈報。”
埃勒裡又聽到有人敲門,便跳了起來。他的臉在發燒。
“混帳,這是誰?”他叫了起來。“維利,不要開門。
最好別讓這些該死的敲門聲來打擾我。”
維利把門開了幾釐米寬的縫,把一隻大火腿般的拳頭伸了出去,然後把胳膊縮了回來。呼的一聲,門關上了。
“是赫爾德博士,”他說。“讓他見鬼去吧!”
“好哇!”埃勒裡朝護士擺了擺手說。“繼續吧,‘兇殺的原因我將以後另行呈報。在本報告中我將報告偵破的方法。’另起一行,普賴斯小姐。‘殺害道恩夫人和讓奈博士的兇手是……’”埃勒裡又停了下來。這回辦公室裡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
“等一等。我忘記了。這裡應該插進一小段薩拉,法勒的病歷。普賴斯小姐,請您把這份文件拿給我。”
“好的,奎恩先生。”
女護士從自己的轉椅裡站起身來,她那漿好的白服在沙沙作響。她把速記簿和鉛筆放到打字機上,穿過房間走向讓奈博士的寫字檯。
奎恩巡官自言自語地在說著什麼。他把轉椅向前挪挪,讓身後的女護士擠到櫃子跟前。她擠了過去,輕輕碰到巡官身上,然後從漿洗的圍裙口袋中掏出一把小鑰匙,彎腰把它塞進了下層一個抽匣的鎖孔中。
房間裡籠罩著死一般的寂靜。巡官沒有回頭。他的手指在一個玻璃鎮紙上敲著鼓點點。維利、薩姆遜、敏欽和瓊納都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女護士習慣性的動作。每個人的臉上都透出一片緊張和期待的表情。
普賴斯小姐終於又直起腰來,手裡拿著一個文件夾。她從轉椅和小櫃之間又擠了過來,輕輕地捱到巡官身上,然後把文件夾遞給了埃勒裡。女護士靜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準備繼續速記。埃勒裡靠到椅背上,慢慢噴出一口煙來。他的手指機械地翻動著藍色文件夾中的紙頁,半睜半閉的眼睛卻瞧著坐在被害的外科醫生寫字檯後的父親。他倆意味深長地交換了一下眼色,彼此全明自了。巡官的臉上,似乎放出了一種光輝。這是理解,這是驚訝,這是贊同。這光輝轉瞬便熄滅了。
埃勒裡微微一笑。
“我好象覺得理查德·奎恩巡官方才有了一個重要的發現,”他從容不迫地宣佈道。“哼,同奎恩父子是開不得玩笑的哦!”
巡官在轉椅中不安地轉側著。
“爸爸,你想不想把呈給總監的備忘錄的口授工作親自完成呢?”
“是的,我想,”巡官以一種平靜的口吻說。他從轉椅上站起來,從寫字檯後擠了出來,走過整個房間,雙手撐著女護士的寫字檯。
“請您寫,普賴斯小姐,”他厲聲說。“殺害道恩夫人和讓奈博士的兇犯一是——柳茜·普賴斯。維利,把她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