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雪琳的眸中帶着濃濃的質疑。
嬌小的身影、甜美的笑容、温柔的語調、令人舒服的氣質……她在那個叫莫兒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一股小小的威脅。
「古堡的服務生莫兒,妳不是知道了?」
「我怎麼覺得她好像不只是個服務生這麼簡單?」
洛雷夫的眸子緩緩地移到她臉上,「如果妳想問的是,她是不是也是我的女人之一,那麼我的答案很清楚,她從來就不曾是。」
雪琳瞪着他,胸前的起伏正顯示出她內心澎湃不已的思潮。「你剛剛看起來很激動,洛雷夫,我很少看見你這麼激動。」
「那是因為妳還不夠認識我。」
「那就是你的錯了,是你對我太冷漠,讓我沒辦法多認識你一點。」
洛雷夫瞇眼笑了,伸手勾起她的下顎,讓她不得不仰着美顏望他。「我對妳太冷漠?親愛的雪琳小姐,妳這句話對我可不太公平。」
他意有所指的話語讓雪琳驀地紅了臉,「本來就是……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根本就不是你現在所講的這個--唔……」
她的唇被他霸氣且冰冷無比的唇給覆上,讓她再也無法吐出任何話語。
總是這樣……
每當她想多問一句什麼,他就用他的吻與擁抱來封住她接下來的追問。
他能怪她不夠了解他嗎?
他對她,從一開始就是個謎,除了知道他來自美國一個位高權重的政治世家,以及他夢幻古堡堡主的身分之外,她對他的瞭解以他吻她的方式及抱她的方式居多……這常常讓她若有所失,躺在他的臂彎裏也無法覺得踏實。
她要的不只是這樣而已。
他是她的男人,不只是身體,她要的還有他的心。
莫兒在廚房裏忙着,為這半年來第一個人住夢幻古堡的客人下廚。
爐火燒滾着爐子上的湯,鍋蓋嘆噗噗地像是掙扎着要跳開來,莫兒眉一皺,趕緊伸手打開鍋蓋,卻忘了用隔熱手套套住手,硬生生被燙了一下,滾濺而出的熱湯潑上她細嫩白皙的小手,那細細碎碎的紅痕,莫名的惹紅了她的眼。
不痛,真的,但鼻子卻直冒酸。
她煮的是海鮮湯,難不成被她煮成酸辣湯了?
湯杓在鍋裏攪啊攪地,滿滿一鍋新鮮的海鮮湯看來十分美味,她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妳在這裏幹什麼?」
冷冽的氣息從莫兒身後襲來,讓她身子一僵,但也只不過短短的幾秒鐘而已,
回眸時她已是滿眼的笑。
「我在煮湯啊,堡裏的食物不太多,雪琳小姐可能會吃得不習慣,我們明天出去買點東西好嗎?她可是我們堡裏的客人,我們不能怠慢人家--」
「妳不必把她當客人。」
他的意思是……她該把雪琳小姐當主人?莫兒的心微微一疼,臉色剎那間變得更為蒼白。
「我知道了,她是未來的堡主夫人,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應該更殷勤一些,不是嗎?不然哪一天被趕出堡,我可就真的無家可歸了。」依舊甜美的笑容裏摻雜着淡淡的苦澀,莫兒這笑,當真勉強得緊。
只是,絕不能讓他看出來……
「不管是誰,沒有人有權利可以把妳趕走。」她是他羽翼下的人,無論如何他都會保護着她,給她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這是他把她從路上撿回來時便給她的承諾。
聞言,莫兒臉上的笑容更甜了。「我知道了,幽靈,剛剛只是玩笑話,雪琳小姐對我很好,你放心吧。」
雪琳對她很好?
洛雷夫嘲弄的-笑,「那妳剛剛在房裏做什麼?」
「什麼?」莫兒裝傻,低頭看鍋子裏滾沸的湯。「好像煮太熱了,蝦子太熟不好吃。」説着,她把爐火關了,彎身到櫃子底下翻東西,邊翻邊問着洛雷夫,「下面好嗎?雪琳小姐喜歡吃什麼?你該告訴我,這樣我才好做菜。」
「我不知道。」
「嗄?」一雙眼從櫃子裏探出來瞧他,她有些失笑。「你該多關心一點你未來的妻子吧?幽靈?」
洛雷夫的眸光一閃,「她是嗎?妳看見了?」
「沒有。」莫兒搖搖頭,低下頭繼續找櫃子裏的麪條。不知跑哪兒去了,怎麼找都找不到。「可是你會娶她不是嗎?」
他從頭到尾都沒否認過她説雪琳是未來堡主夫人的話,所以她理所當然的推論雪琳的話是真的,這是一般人都有的常識,與她身上的異能無關,何況,她真的沒有在雪琳小姐身上感應到什麼畫面。
可能是她一直無法專心吧?從洛雷夫突然帶回一個女人開始,她的心就始終緊繃着,難以喘息。
「是,我會娶她。」
莫兒的背影一動也不動,低垂的小臉讓人看不清她現在的表情。
洛雷夫交迭的雙手驀地鬆開,走向莫兒,把她嬌小贏弱的身子輕輕拉起來,專注的審視着她的眼。「妳在意?」
「不,一點也不。」
他又看了她半晌,才用他低沉的嗓音道:「那就好,我不希望我對妳的保護讓妳產生其他不該有的想法,甚至對妳造成傷害,懂嗎?我對妳,就像我對愛妮絲一樣,像親人、像妹妹,總之,我希望妳們可以幸福,我也會盡我所能的保護妳們不受到任何傷害,不管是誰,就算是我未來的妻子,她也沒有權利傷害妳。有一點妳一定要記住,我對妳的守護是永遠的。」
她不懂,真的不懂。
「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洛雷夫笑了,「妳知道我對妳好就夠了,不需要知道為什麼。」
莫兒搖搖頭,温柔的瞅着他難得帶笑的眼。「你以前從來不跟我説這些,如果真要我不誤會,那麼,你該早一點告訴我的,不是嗎?」
那才是一勞永逸的做法。
「現在説太遲了嗎?」
喉頭一緊,莫兒被他探究的眸子逼得快説不出話來,「不……不會的,我從來就不以為你對我的好是因為男女之情。」
他從來不曾提過他身邊的任何女人,但她知道他的身邊一直有人,只是她從來未曾去説破,是她天生不喜歡挖掘別人的隱私使然,也是因為她潛意識裏想當個縮頭烏龜吧?
常常,他夜半突然出現在她房裏吹着風,風裏,隱然還可以聞到淡淡的女人香水味。
常常,他會在她差一點昏厥的前一刻抱起她,將她穩穩的送到房裏的那張柔軟大牀上,在他懷裏,她依稀可以感受得到有女人依偎過的痕跡,一根金髮、一個口紅印,不然,就是頸間一處淡淡的指甲抓痕……
不説破,可以假裝從來沒有這些事;説破了,就得要去面對其實他根本對她無意的事實。
偏偏,他對她的好,總讓她身邊的所有人都產生誤解,認為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儘管如此,她還是一再地告訴自己--不是的,不可以,絕不能把人家給妳的恩情當成愛情。
是的,恩情。
沒有洛雷夫,就沒有莫兒,他在一場大雪中撿回了她的一條命,在她被中國那些異能協會的研究人員追着跑,差一點就要跳崖自盡的當下,他出手救了她一命,然後把她帶進古堡,給了她將近三年全新的生命。
這些日平,她真的過得很快樂,她把從客人身上感應到的畫面請愛妮絲畫下,在退房時送給客人當禮物,她希望用她的小小能力幫助別人度過未來的某些困境,而她感應到的畫面一一的在未來的某一刻發生了,口耳相傳的結果,傳出了古堡裏有一個可以讓畫境成真的女畫家,也間接的造成了夢幻古堡成為中國異能協會追查的目標。
是她的錯,要不是她自以為是的善心,她不會將夢幻古堡帶到現在這種關門大吉的局面……
「在想什麼?」感受到她眼神里的淡淡痛苦,洛雷夫關心的伸手抬起她的小臉,「告訴我。」他不喜歡她對他隱瞞任何事。
她看見他眼神中的關心,也感受到過去兩年多來,兩人之間那種熟悉卻似乎又陌生的親密感,一切彷佛都沒有改變,可是,偏偏改變了,因為他要娶別的女人,夜以繼日地,她將看着他與另一個女人雙雙對對。
屆時,她還能繼續留在這裏嗎?
莫兒苦笑,她真的一點把握也沒有。
「沒什麼。」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抬起頭來對洛雷夫甜甜一笑。「決定好要吃什麼了嗎?你如果沒意見,我就自己決定囉?」
洛雷夫望着這張笑起來總是甜美可人的小臉,明白體貼的她永遠不願造成別人的麻煩,她總是這麼貼心、細心的為身邊的每一個人設想着,寧可委屈自己,甚至把自己的生命輕易的擱在懸崖上,讓人在旁看了膽戰心驚又心疼,卻又拿她無可奈何。
「下次不要這樣了,妳不是這裏的傭人,就算是,妳的工作範圍也不包括替人洗腳。」
「其實……沒關係的,只不過是件小事,如果這樣可以讓雪琳小姐感覺舒眼一些,也是很好的……」話説到一半,莫兒意識到眼前這個大男人似乎真的要生氣了,忙不迭地道:「嗯,好,我知道了。」
「真知道了?」
「嗯,知道。」
「下次再讓我看見妳做這樣的事,我就把那個女人趕出去。」他靠近她耳畔輕聲地道,説完,頭也不回的走開。
他知道,威脅把別人丟出去,比威脅他要對她怎麼樣有用得多,因為她太善良了。
莫兒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麼可以這樣威脅她,杵了半晌,還沒回過神,洛雷夫的嗓音又再次從門邊傳了過來--
「對了,先告訴妳一聲,今天晚上我們還有一位客人,不,不是客人,是……一個從遠方來的朋友,他會住在堡裏一陣子,以後煮東西及採買的工作就交給他,妳不必再動手了。」
電話那頭,舒赫依然是一副閒散、吊兒郎當的口吻,如果洛雷夫猜得沒錯,這傢伙一定是剛剛跟那老頭子吵了一架,否則不會捨得放下他身邊的老婆和可愛的女兒,打電話給他這個向來説不上太親近的同父異母哥哥。
「聽説你把雪琳那女人接到堡裏去了?」
「嗯,她堅持要住進來,我也沒辦法。」不愧是人稱地下總統的舒赫,消息還真靈通。
舒赫不以為然的冷哼着,「若你不允許,她的堅持有用嗎?你根本就是故意的,真不知道你的腦子在想什麼,那老頭子當不成太上皇一點都無關緊要,你犯不着為了他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
洛雷夫挑挑眉,性感的唇瓣輕抿成一直線,「聽不懂你在説什麼。」
「你打算娶捷克總理的女兒,好鞏固老頭子在美國的地位,不是嗎?你當我是傻子啊?」
他們的老爹一生眷戀權位,心思細密的一步步捧着亞瑟安,打算讓他一舉當上這一屆美國總統,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亞瑟安為愛寧可舍江山就美人,傷透了所有人的心,也讓這一連串嚴密的政治佈局完全失控。
現在,老頭子的勢力雖未因亞瑟安棄選而整個崩塌,但政治家哪一個不是牆頭草?哪邊強就靠哪邊站,老頭子失勢是遲早的事。
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老頭子近來也是急白了發,氣得想把亞瑟安家族給毀屍滅跡。
所以他猜,一定是老頭子逼着洛雷夫娶雪琳,頂着捷克總理親家的這個頭銜,至少還可以讓老頭子在美國大老面前贏得面子和裏子。
「你搞錯了,舒赫,我和雪琳已經交往好一陣子,早在亞瑟安棄選之前,我們就已經在一起,這兩件事根本沒有任何關係。」洛雷夫沉聲回答。
「所以,你的意思是説,你是因為愛她所以要娶她?」
「就是這樣。」
舒赫在電話那頭冷冷的噴了一口氣,「那莫兒呢?你耍着她玩嗎?那個丫頭不是你的心頭肉?」
他可沒忘記當年自己那一記飛刀對準莫兒時,洛雷夫白痴的拿自己的手臂直接來喂刀這件事--只為了怕推開莫兒的強大力道會讓她受一丁點的小傷。
可笑得很呵!若不是洛雷夫十分在乎她,正常人在當下的反應都該是直接推開對方來躲過那一刀,而不是傻蛋似的直接把手臂擋在她胸前擋住那把飛刀。
何況,以洛雷夫的身手,絕對有本事在那千鈞一髮之際把她推開,而讓兩個人都不必受傷。
那一刀可不輕啊,説他狠也行,誰教他這個大哥吃裏扒外,把他找了許久的女人給藏起來,讓他像白痴似的找了兩年,給莫兒的那一刀自是毫不留情,不過,他也不否認自己那一記飛刀,是在非常確定洛雷夫可以讓莫兒逃過一劫的情況之下才出的手。
現在是怎樣?今非昔比?洛雷夫變了心?還是他根本從頭到尾都沒動過凡心?他對他舒赫的老婆愛妮絲是這樣,對莫兒也是?他對她們的好全都是因為身為朋友的義氣?
真是狗屁!
「莫兒對我而言,就像是妹妹,我會永遠保護她。」洛雷夫淡聲道。
「妹妹?」舒赫在電話那一頭幾乎要尖叫起來,「哈,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你告訴莫兒了嗎?你想傷透她的心?你説了嗎?不敢説對吧?我幫你好了,你等着,我改天就飛去你那裏,親口告訴她這個天大的謊言--」
「我説了。」
「什麼?」沉悶的氣音彷佛要穿透電話線而來。
「我説……我已經對莫兒説過了,不必麻煩你跑一趙。」洛雷夫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
「你真是個大壞蛋,洛雷夫。」
洛雷夫不置可否,「老頭子那邊沒事吧?」
「我又不是他的保母!」説起那個老頭子,舒赫就一肚子氣,雖然那老頭子是他們的爹,但誰規定兒子不能氣老子的?
「舒赫--」
「還沒死呢,放心好了,中國那頭近來一直施加壓力給他,要他找到你,命你交出那個女畫家,否則他們不保證會對你做出什瞳事來,你自己最好小心點,快死之前記得撥通電話給我,我好給你報仇,嗯?」
沒有人知道那個女畫家愛妮絲其實已經是他舒赫的老婆,而且他們要找的人也不該是女畫家,而是隱藏在畫作之後的那個幕後推手莫兒。
不過,這好像也無關緊要了,總之,如果不交出個人來,對方是永遠不會罷手的。
「放心,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的,除非他們想引起兩國的戰爭。」
「就憑你?你忘了老頭子已經勢單力孤了啊?」
洛雷夫撇撇唇,冷笑一聲,「我的勢力從來就不是靠老頭子。」
「不是老頭子那是誰?」
洛雷夫悶不吭聲。
「不會是我吧?我可沒答應給你靠喔。」舒赫忙不迭地撇清關係,「你該知道我現在除了有錢有老婆有小孩之外,什麼都沒有。」
地下總統的美名他早就丟了!
呃,不丟也得丟,他才不要管洛雷夫這樣的燙手山芋!
「我會再打電話給你。」洛雷夫突然説道。
啥?話才説到一半,他就要掛電話了啊?有沒有搞錯?
「洛雷夫,重點還沒講哩,那個--」
「我再給你電話。」説完,洛雷夫用手去按掉電話,卻沒有放下聽筒。果真,如他所料,細微的「喀」一聲從話筒傳進他耳裏,偷聽電話的那個人很快地也跟着掛上電話,就怕穿了幫。
結果是--舒赫沒掛電話,洛雷夫也還在線上,因為之前話筒的分機沒掛上,舒赫也沒掛斷電話,就算洛雷夫甩手按掉電話,電話依然是沒有斷線的。
「有人竊聽?」舒赫生來耳聰目明,這點小伎倆他很快便明白。
「是啊,現在我們開始談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