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温塞斯,洛雷夫是这么介绍他的。
褐色的发在月光下透着宛若丝线般的光泽,他鼻子俊挺,浓眉绿眼,略宽的唇角在见了她之后微微上扬,笑起来的模样带着一抹邪气,高大的身形与洛雷夫不桐上下,但洛雷夫却多了一份内敛与优雅,与眼前这个男人吊儿郎当的气质显得格外不同。
「妳就是莫儿?」温塞斯先行开口,边说边扬手拨落发上的雨珠。
「是,你好。」莫儿甜甜一笑,「需要我帮忙吗?」
「妳这么小,这个袋子就可以把妳压死了。」温塞斯笑着睨了她一眼,背在身后的黑色大帆布袋从这一肩换到另一肩,笔直的长腿根本没征询任何人的同意便直接走进古堡。
莫儿关上地道的大门,尾随着他往前走,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老实说,温塞斯可以不必靠人引路就找到地道的入口,实在令她非常意外,而且他出现的时间跟洛雷夫告诉她的一模一样,准时得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到了大门口,才打电话告诉洛雷夫的。
她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地道的大门外是一片约莫有两人高的针叶树丛,连绵数里,其中还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湖泊,若非熟悉地形的人,根本不敢轻易闯入这片密林。
正因为地道十分隐密,所以她和洛雷夫才可以常常乔装打扮出入古堡,也因为近两个月来,捷克政府基于保护布拉格古皇城安全的理由,突然派兵驻守在通往古堡与古皇城的必经之路,这里成了人烟罕至的地带,他们才可以在中国追缉的情况下,依然安然的住在古堡里。
洛雷夫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中国特务在暗中监视古堡三个月后,如今早己将探查的目标转向与洛雷夫有地缘关系的美国及南非。
「等等,你可以走慢些吗?我带你去你的房间--」跟在温塞斯身后,莫儿有些喘。
「我要靠妳房间最近的那间房。」
嗄?莫儿一愣,停住了脚步。
温塞斯没听到身后跟来的脚步声,遂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笑意盎然的眼带着些许诡谲的流光。
「为什么?」莫儿问,专心的审视着他。
因为我想靠妳近t些。
她听到他在心里这么说,迷惑的皱眉,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妳啊,笨!
「温塞斯……」她没读错吧?她读的真的是他的心吗?她和他才第一次见面,他就喜欢上她了?
这怎么可能!天方夜谭吗?
「有问题吗?」温塞斯看着她,露出牲畜无害的无辜眼神。
「不是……」莫儿突然红了脸,低下头越过他疾行而去。「那个……靠我房间最近的那一间是在古堡的另一头,那边容易被人发现……呃,我的意思是不安全,所以可能没有办法让你住。」
唉,真可惜,那么我只好每天爬窗户去看妳了!
莫儿再次读到他的心,脚步走得更急,而且心里有点慌。
温塞斯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洛雷夫会在这个节骨眼把他找进来跟他们住在一起?他不会是坏人吧?
他的眼神让她有点害怕,而且他的所思所想也让她害怕,虽然他没有把那些话说出口,不能算是冒犯了她,更不能定他的罪,但……她都读到了啊!他没说也等于说了!
喔,上帝!这小女人长得小归小,屁股却是浑圆饱满而性感,看看,那包覆在毛线裙下的腿也是雪白匀称得让人想要咬一口……
真无法相信,这个小女人竟然也可以引起我的「性趣」……
有趣极了!我非把她弄到手不可……
什么跟什么?他竟然老想这些?
莫儿又羞又气,低着头越走越快,最后变成了小跑步,跑着跑着竟撞进了一个宽大的古铜墙……不,是肉身……
天……肉身……
眸一抬,莫儿瞬间臊红了脸。果然,洛雷夫没穿衣服……不!是上半身没穿衣服!
她愣住了,瞪着眼前这古铜色的肉墙……不,是肉身,傻得没想到要移开视线,也慌得根本忘了要移开视线,呃,其实,也许,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惊叹得……舍不得移开视线吧?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跑那么快干什么?脸这么红,妳发烧了吗?」还有她抵在他胸膛的小手也热得紧,洛雷夫担心的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莫儿瞬间惊跳起来,连退数步,这一退反而退到跟上来的温塞斯怀中,温塞斯也毫不客气的顺势将她拥抱住。
「啊!」惊觉到两人之间的亲昵姿态,莫儿弹跳起来,双颊红扑扑的想要挣开,「请你不要这样……」
她求救的眼神望向洛雷夫。
洛雷夫轻扫了温塞斯一眼,「别玩过头了,温塞斯,她不是你可以随手抱来玩的女人。」
温塞斯挑衅的瞧着他,一笑,「那是什么?可以娶来当妻子的那一种女人吗?那么我要了。」
洛雷夫挑挑眉,「你想娶她?」
「怎么?不行?难不成要娶她还得获得你的许可?你是她的谁?爸爸?哥哥?还是监护人?不然,是情人?」
一连串问题丢过来,洛雷夫却懒得理会,「别忘了你到这里来的工作。」说着,他转身回房。
莫儿忘了自己还在温塞斯怀里,她的目光跟随着洛雷夫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一扇根本不属于他房间的门后。
那间房,是雪琳小姐住的,而洛雷夫赤裸着上半身走进去……
心蓦地抽疼起来,痛得莫儿用双手紧紧摀住胸口,不住地轻喘。
「妳怎么了?」察觉到不对,温塞斯将她转过身面对自己。
她的脸已不复方才的红润,而呈现一片苍白,紧揪在一块儿的柳眉上方还冒着细小的汗珠。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模样看起来很痛苦,却半声也不吭,连他搂着她的腰都没察觉到。
「妳究竟怎么了?女人!说话!」温塞斯不耐的想咆哮,但怀中的女子太过娇小赢弱,好像只要他稍稍用点力就会伤了她,所以他只能吼,却不能真对她怎么样,何况,她现在全身的重量好像都落在他搂着她的手臂上了……
不会吧?她快晕倒了吗?
洛雷夫怎么没有告诉他,她的身体这么不好?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烦!
「喂,妳不说话,我就要松手啰!」就说他喜欢辣妹嘛,这样娇小又弱不禁风的女人实在不对他胃口!
唉唉唉,他真的后悔莫及了吗?他是不是该马上转头回美国去?不然中国也行!
孰料,这女人根本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还柔顺的跟他点点头,「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的。」
才怪!温塞斯低咒一声,拦腰将她抱起,「快告诉我妳的房间在哪里,我的手很酸!」
「上去三楼左转……第二个房间……」
抱着她,温塞斯健步如飞的上了三楼。
此时,刚刚被关上的房门轻轻地从里头被人推开,洛雷夫走出来,高大的身影倚在通往三楼的楼梯口。
他点上一根烟,轻轻地吹吐着,那烟雾彷佛心有灵犀似的,紧随着主人的视线悄悄的飘往三楼。
她不会有事的……
他不会让她有事的……
晕眩一直持续了约莫十分钟,在这短短的十分钟内,莫儿却觉得像快过了一个世纪。
她紧闭着双眸,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要不是温塞斯确切的听到她那有些急喘的呼吸声,还看见她被子底下胸口的起伏,他真要以为她已然死去。
「妳究竟生了什么鬼病?」他不知道他来梦幻古堡除了要身兼保母、厨师及打杂的工作之外,还得充当看护。
洛当他是廉价劳工吗?啧!当初应该白纸黑字写清楚,他现在人都被骗进来了,不干好像也不行。
读到温塞斯心里的话,莫儿缓缓地睁眼,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甜笑,「我没病,只是头晕而已,一会儿就没事了,你别担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绝不会给你添麻烦,还有,堡里因为没有客人,要做的事其实并不多,我会帮忙,不会让你忙不过来的。洛雷夫只是看起来凶,他人其实很好,所以--」
「妳别替他说好话,我会吃醋。」温塞斯看着她,唇角似笑非笑的轻扬,「妳很讶异?不会吧?我刚刚不是说要娶妳了吗?」
莫儿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是真心的吗?」
「妳说呢?」把问题丢还给她,温塞斯只负责微笑。
「不是。」
「错了,我当然是真心的。」
莫儿叹口气,望住他的眼睛,一幕幕片段性的场景闪进她眼底、脑海,她看见了洛雷夫和温塞斯在地上扭打成一团,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的弄得彼此鼻青脸肿,也看见了温塞斯深深的吻着一个女人,还伸手扒了那个女人的衣裳……
打住!
天啊,这真是限制级的画面!
莫儿的小脸羞红,不住地摇晃小小的头,打算把刚刚感应到的画面忘得一乾二净。
「妳怎么了?」温塞斯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望住她酡红的双颊及羞涩楚楚的双眸,有那么一秒钟,他竟觉得这小女人美呆了。
这当然是错觉,因为这小女人根本不对他脾胃,他爱的是金发蓝眼的妙龄女郎,办事的时候会在他身上大叫扭动的那种,而不是这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娇小东方女子。
下巴被他箝制住,莫儿不得不再次望住他,这一瞧可呆了,因为她看见刚刚在画面里那个被脱掉衣服的女人的脸……
「莫儿?莫儿?」温塞斯拍拍她有些怔愣的小脸。
莫儿突然像是被鬼附身似的使力拍开他的手。
温塞斯莫名的瞅着她,她的眼神却在一瞬间从慌乱转为抱歉,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低下头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但,如果不是故意的,那又是为什么?
「你赶路一定很累了,我去煮点东西让你填填肚子。」莫儿掀开被子下床,雪白的脚丫子踩着丰厚柔软的地毯,小跑步的往门边奔去。
「喂--」他叫住她。
莫儿回头,身子却呈现紧绷的起跑姿态。
温塞斯见状觉得好笑,他会吃了她吗?还是他看起来像是大坏蛋?
「我要特大碗鲁肉饭外加两个酱油炒蛋。」
愣了愣,莫儿点头,转头就要走。
「别忘了穿鞋,女人!」他在她身后叮咛着,人已大剌剌地躺上柔软的大床。
他忘了,这间房不是他的。
他忘了,这张床不是他的。
他也快要忘了,这个小女人并不是他的。
位于梦幻古堡底层的一间备用厨房,是莫儿和洛雷夫这几个月可以不必饿肚子,又不必冒着被人发现古堡里有住人的危险,还可以安然住下的原因之一。
此刻,这黑桃原木的方桌旁正难得的坐了四个人。
「天啊!这种东西能吃吗?」雪琳咬了一口法式面包后,随即往桌子上一扔,端起桌上一杯看似牛奶的饮料就口,才喝下,她细致的眉一皱,重重的将牛奶杯给搁下。「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温塞斯挑眉,正想骂人,莫儿已经先开了口--
「那是现挤的新鲜羊奶,对身体和美容都很有帮助,雪琳小姐如果喝不惯,我再替妳去倒一杯罐装的鲜奶好吗?」
雪琳挑挑眉,撇了撇唇,「不必了,我想吃火腿蛋及新鲜果汁,麻烦快一点,我好饿。」
「好--」莫儿正答应着要起身,一只手却拉住了她。
「冰箱里已经没有蛋了,火腿也还冻着没退冰,至于果汁,有,不过已经过期一天了,妳还要吗?」
说这话的是温塞斯,他的眸光一闪一闪地像是嘲弄,更像挑衅。
雪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小手往桌子上一拍--
「你是谁?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叫温塞斯,暂时是这里的主厨。以后我煮什么妳就吃什么,不然拉倒,请妳回房里去。」
「你!」雪琳气得眼眶一红,转向一旁默然不语的洛雷夫,「洛,你不帮帮我?你从哪儿请来这么不懂礼数的蛮子?瞧,他竟敢这样对我说话!我要你马上把他开除!」
洛雷夫淡笑,伸手拍拍她的脸,「女人都爱漂亮,每天喝一杯羊奶,不仅对身体有益处,还可以养颜美容,喝下吧,乖。」
「洛,人家喝不下这种难喝的东西嘛!」雪琳嘟起嘴,「还有这面包硬成这样,我牙齿都快咬坏了。」
「原来雪琳小姐动过拉皮手术啊。」温塞斯凉凉说道。
啥?他在说啥?真是太过分了!
「你说什么拉皮手术?」雪琳的牙齿气得打颤,嗓音却柔得吓人。
温塞斯无辜的眨眨眼,「没有吗?我只听过老人家才会牙齿不好,可是妳看起来不像老人家,不是去拉过皮抽过脂是什么?」
「你!你--」
「我叫温塞斯。」他好心的提醒她。
「你给我滚!马上给我滚!」雪琳忍不住指着他的鼻子大吼。
「妳凭什么叫我滚?」温塞斯依旧吊儿郎当的坐在原位,低下头咬了几口面包。好饿喔,尤其是跟这种泼妇吵架的时候,他的肚子会特别饿。
「凭我是--」
「是什么?」
「是……」雪琳瞪着温塞斯,又看看洛雷夫在一旁不帮腔,气苦的哇一声大哭起来,「我讨厌你们!讨厌!」
她起身哭着跑离厨房,留下方桌旁忙着叹息的三个人。
「忍住不行吗?」洛雷夫喝了一口羊奶。
「你真要娶这种女人?啧!」温塞斯也喝了一口羊奶。
「是我要娶她,不是你。」
「废话,我才不会笨得去娶这种女人。」
「所以你做好你的本分就行,别管我的女人。」这两个人在堡里吵翻了,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他已经够累了,没空去处理这两个人的不对盘。
「好啊,那就请她安分点,她不喜欢吃我煮的东西就自己想办法,饿死也没我的事。」温塞斯笑着,转身拿起莫儿的碗帮她舀汤。「妳怎么这么快就喝完了?很好喝吗?」
莫儿甜甜一笑,点头,「是,很好喝,这是什么汤?」
「青蛙下水汤。」
啥?莫儿眨眨眼,顿时觉得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嚷着欲呕。
「好喝吧?很补的,还是妳识货!」温塞斯坏心眼的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小脸,正要取笑她两句,却见她娇小的身影匆匆地冲出厨房,往最近的浴室奔去。
「哈哈哈~~」
温塞斯大笑出声,眸子对上洛雷夫,只见对方沉着一张脸。
「这一点都不好笑,温塞斯。」
洛雷夫起身,也跟着离开,尾随着莫儿的身影来到浴室门口,他听到她在干呕,也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长指在门上轻敲了两下,「开门,莫儿。」
好一会儿,门才打开,莫儿头低低的杵在浴室里头,而高大的洛雷夫站在门边俯视着她。
「温塞斯只是开玩笑的。」
莫儿讶然抬眸,「不是青蛙?」
「是鸡肉。」洛雷夫说谎,不过她很好骗,他说的她就信,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不会一直想吐。
莫儿笑出来,苍白的脸慢慢的恢复红润。「什么……他真是的!好过分!」
「嗯,要不要我去教训他?」见到她甜甜的笑,洛雷夫安心了,深沉的眸掠过一抹柔。
「不可以的!」莫儿急了,想到那天在温塞斯身上感应到的画面--温塞斯被打得奄奄一息,当时洛雷夫的样子像是要杀了温塞斯。
她摇着头,情不自禁的上前捉住洛雷大的衣袖。「不管发生什么事,答应我,不要跟他打架好吗?」
洛雷夫的眸再度沉了,因为她对温塞斯的关心。
「幽灵……我说过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伤人,如果是因为我的话……答应我,不要跟他打架。」
她仰头期待的望着他,良久。
然,一如以往,对于她这样的要求,洛雷夫始终没有首肯,也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