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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商場上,有一些交際場合不能避免。

    從前馬國程跟在利曜南身邊辦事,看慣場面也學到幾成利曜南的交際手腕,現在他單獨出席應對,已經遊刃有餘。

    華燈初上,臺北的夜生活才剛要開始。

    馬國程身邊跟著助理,剛踏出酒店包廂,就看到一個眼熟的人影臂上勾著一個女人,兩個人黏得跟雙生子一樣你儂我儂,夜已深顯然是酒喝多了,兩人都腳步踉蹌地轉進走道。

    馬國程第一眼就認出那個摟著小姐的男人,然而對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

    「我還以為欣桐那個笨蛋變聰明瞭,沒想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心軟!只要是我媽的事,她只有任我宰割的份!現在她一定在猶豫該不該到我家--」

    「噓!我跟妳說過多少遍了,別在這裡說這種事!」

    「怕什麼?難道你以為,那些有頭有臉的人都跟你一樣,這麼愛逛酒店呀?!嘻嘻……」麗玲笑得花枝亂顫。

    「人多嘴雜妳懂不懂?閉嘴!」袁崇峻不耐煩起來。

    要不是這個女人還有利用價值,他根本不會再跟這個蠢女人見面。

    「你對我兇什麼啊?!」麗玲突然瘋起來,用力甩開袁崇峻的手。她可不是好惹的,撒起來潑來比誰都狠!

    袁崇峻咬緊牙根,不到一秒鐘時間,他就伸長猿臂把麗玲勾回自個兒懷裡。「我哪裡兇妳了?我是心疼妳替我幹那些事,怕妳惹上麻煩就不好收拾了--」

    「幹嘛?到時候你想甩了我不成?」麗玲臉色一整,斜睨著他。

    「欸!我是不想妳出事,所以才叫妳沒事別嚷嚷。」他嘻皮笑臉地。

    「真是這樣?」麗玲冷笑,她可不是三歲小孩。

    「妳到現在還懷疑我?」袁崇峻笑臉陪溫柔,兩手不規矩起來。「咱們都已經這麼親密,妳對我還不能放心啊?」

    麗玲冷哼一聲,把袁崇峻的毛手甩開。「我可不是笨女人,甜言蜜語對我不管用!我也不貪心,我只要我那四千五百萬,一毛都不能少!到時候你要是敢蒙掉我的,我就把所有的事都抖出來,你要不信,就試試看!」

    袁崇峻挑起眉。「話幹嘛說得這麼狠?我不是已經付了頭期款五百萬給妳了?我像那麼忘恩負義的人嗎?」他乾笑。

    麗玲白他一眼。「你是什麼德性,我清楚的很!」

    這女人這麼難伺候,袁崇峻板起瞼,不高興起來。「好啦!趙董還在包廂裡等著,等一下妳替我按捺好他,他那票雖然不夠力,對我來說還是挺管用的!」

    麗玲懶得甩他,兀自扭著腰走進包廂。

    「賤貨!」袁崇峻低咒一聲,跟著臉色一整,笑嘻嘻地尾隨進入包廂。

    馬國程在轉角處站了好一會兒,兩人的對話全數聽進他耳裡,讓他驚訝的是,剛才那個女人提到了欣桐小姐的名字。「阿Ken,跟上姓袁的,還有那個女人。」他對助理使個眼色。

    他倒要看看,袁崇峻在搞什麼把戲!

    「是,馬先生。」阿Ken眼皮很活,馬先生交代的事一定要辦妥,他立即走到角落撥了一通電話請求支持。

    馬國程也拿出手機,第一時間,他即刻打電話跟利曜南報告。

    欣桐在公寓樓下站了很久,天色早已全暗,屋子裡透出燈光,她看到紀碧霞的身影晃過窗前。

    她老了很多,三年來窈窕的身形已經產生變化。記憶中,這個過去的「母親」十分愛美,絕不容許自己的外表有絲毫見不得人之處,即使丈夫已經過世二十年,她仍然保持外貌上虛榮的驕傲。

    該進去了,父親還在辦公室等她,等一下要一起去看爺爺……

    現在,媽吃過晚飯了嗎?

    這幾天她一定受苦了……

    欣桐想起委曲求全的母親,心頭湧起一陣酸楚。

    抬起沉重的腳步,她鼓起勇氣跨進那幢長年敞開大門的舊公寓--

    手機忽然在這個時候響起,數秒鐘後她才反應過來……

    「喂?」從皮包裡拿出手機,她虛弱地應話。

    「是我,欣桐。」出乎意料,手機傳出利曜南沉著穩定的聲音。

    欣桐怔立在樓梯口前。

    「聽我的話,不要上樓,那裡很可能有陷阱。」

    「你為什麼……」除了心悸,她的語調迷惑。「會知道我在這裡?」

    「我想,妳應該不會忘記袁崇峻這個人才對。」利曜南道:「Vincent,在酒店碰巧聽到吳麗玲跟袁崇峻,捉到將要不利於妳的對話。當時Vincent的手下立刻跟蹤吳麗玲,現在,他們就守在公寓樓下。」

    「那又如何?」她卻冷淡地響應他。「就算是陷阱,我仍然要上樓,因為我媽她現在就被關在樓上,我必須去找她。」她準備收線。

    「我不希望妳發生危險!」他阻止她掛電話。「這種事情,只要報警處理就可以了。」

    「我並不是不知道,回到這裡可能會有危險。」半晌後,她緩緩低語:「但是我一定要上去。因為麗玲跟我以前的母親,都是我媽最重要的人,不管怎麼樣,她們都曾經陪伴她度過大半人生。如果我現在就報警處理,等於不給她們任何機會,一旦出事,對我媽來說會是很嚴重的打擊。所以,我一定要上樓,一定給要她們一個彌補錯誤的機會。」

    話筒兩端陷入沉默。

    片刻後,他沉聲問:「妳真的決定這麼做?」

    「是,我已經決定了。」她堅定地回答。

    利曜南臉色凝肅。「既然這樣,我尊重妳的決定。但是隻要袁崇峻一出現,事情就不會單純,一旦他現身,我的手下就會立即行動。」

    他的承諾,揪痛著她的心,讓欣桐忍不住問他:「既然你並不愛我,為什麼要關心我?」

    利曜南沉默數秒。「就算做不成情人,我們還是朋友。」這是他的回答。

    「是嗎?」悲傷的笑容在她臉上浮現。「那麼,謝謝你。」

    笑容消失,她掛斷了電話。

    袁崇峻一通電話,直接打到利曜南的手機。

    「聽說姓譚的丟了女兒?」

    「消息還沒有見報,只有警方出動協尋,你從哪裡得知欣桐的事?」利曜南沉聲問。

    三天前欣桐突然失聯,譚家嗣氣急敗壞,以為是利曜南拐走女兒,當天晚上就上門興師問罪!然而欣桐並沒有與利曜南在一起,她突然失去行蹤,如同在人間蒸發。

    袁崇峻乾笑兩聲。「我朋友多得很,這種天大的消息,紙是包不住火的!」

    「你打電話來,有什麼目的?」

    「想跟你談一談最近紅獅董事改選的事。我聽說,你準備退出這一屆銀行董座競選,既然如此,你大可以轉而支持我,相信我們會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現在我沒有心情跟你談這種事!」他準備掛電話。

    「等一下!」袁崇峻冷笑。「我知道欣桐很愛你,但那又怎麼樣?像你這種沒血沒淚的人,最多隻會傷她的心!」

    利曜南沒有出聲。

    「利曜南,你可不要聰明一世,胡塗一時!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你不支持我,那我可不保證你的損失,不會比姓譚的丟了女兒還嚴重!」袁崇峻的話,說的很隱晦。

    他料想利曜南是聰明人,絕對聽得懂他的意思。

    「你想怎麼樣?」他的聲音冷靜。

    對方沒有如他意料中震驚,袁崇峻雖然驚訝,但至少利曜南的反應夠快,這樣事情就好談多了!況且,現在底牌可是握在他手上!

    「我手上有一筆資金,想買你手上半數持股。」袁崇峻說出一個數字。

    「低於市場三分之一價錢,我沒有道理做賠本生意。」

    「你可以考慮啊!」袁崇峻哈哈大笑:「利大老闆,你還是跟三年前一樣,那麼有幽默感!」

    他掛了電話。

    利曜南慢慢合上手機。

    「我不明白,欣桐這個孩子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譚家嗣坐在利曜南的豪華公寓內,看到利曜南手機已經收線,才疲累地問。

    譚家嗣已經在這裡守了二天,短短三天,他老了很多。

    「因為她已經不再是三年前的欣桐了。」利曜南沉聲低語。

    他知道欣桐人在哪裡。但是當時欣桐卻親口要求他,給她時間。

    「如果是為了她的母親,只要告訴我一聲,我不會任由阿英被紀碧霞那個女人軟禁。」譚家嗣並不滿意這個回答。

    三天前利曜南告訴自己,欣桐失聯前,他曾經與欣桐取得聯繫。

    詳細情形,譚家嗣已經一清二楚,考慮到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譚家嗣甚至欺騙姜文,欣桐被自己派到美國談一件合作案,一個星期後才會回來,而且這次洽談內容隱密,欣桐手機也會關機。

    「我不管你要怎麼對付那個姓袁的!我可不會等太久,這件事情如果明天不解決,我就馬上報警處理!」風聲放出整整三天,譚家嗣已經失去耐心。

    「這一次讓欣桐自己決定!」利曜南阻止譚家嗣。「就順著她的意思,至少這一次,不要再試圖操縱她的意志。」

    譚家嗣一愣,雖然臉色極度不悅,卻沉默地陷入反省。

    「你一定沒有想過,這三年欣桐付出多少努力,才有今天的蛻變。」利曜南沉聲對譚家嗣道:「我卻很清楚,直到今天,她付出了多少代價。」

    譚家嗣嘴角抽動,卻說不出一句話。

    「所謂堅強,不是歷經世事後習得的精明能幹,或者世故老練。真正的堅強是面對險惡環境的勇氣,以及屢敗屢戰的柔韌,唯有如此才能抵擋突然而來的逆境,迎接人生的挑戰。然而,學會這一切之前,她承受了太多痛苦。」

    三年前的欣桐退縮、柔弱,然而現在的她,已經完全脫胎換骨。儘管她擁有勇氣、智慧與膽識,卻仍然保有對生命的柔軟。

    這個以無限的愛與包容,折服了自己的小女人……

    一直固執地堅持著以她的溫柔,改變這個世界,影響周遭所有人的命運。

    譚家嗣沉默半晌,然後才徐徐開口:「你這麼瞭解她……」他頓了頓,神色嚴肅。「我相信,你確實是愛她的。」

    利曜南並未回答。

    「不過,我並不贊同那孩子的死心眼!我認為最適合她的對象,還是姜文。」譚家嗣道。

    利曜南沒有表情。

    譚家嗣瞇起眼,似乎對利曜南的無動於衷感到不滿,他接下道:「我知道半個多月前,那個孩子到銀行找過你。你們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三天前那孩子突然在街上昏倒,被路人送進醫院,等到她進公司後,我看到她的臉色比我還沮喪!」

    就在那一天,他終於知道父親一直深愛自己。這三天來他歷經的反省,比一輩子思考過的還多。

    「我會負責解決袁崇峻,這個人不能再留三年。」利曜南走到吧檯前,並且轉移話題。

    「利曜南,你少顧左右而言他!」譚家嗣脾氣直率,他向來沒多少耐心,乾脆把話挑明瞭說。「我不是我那女兒,不怕跟你談兒女私情的事!」

    利曜南牽動嘴角,笑容淡漠。

    「是個男人,就坦率的說出自己的感情!正如你剛才說的,不論結果是好是壞都讓我女兒自己去決定!」譚家嗣再也看不過去。

    說出這些話,就表示他看開了。

    仇恨了一生,到頭來竟然不知道自己在恨些什麼……

    他的精神狀況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智珍,當年如果他能早點覺悟,也許就不會犧牲智珍!無論如何,現在他不能再失去另一個女兒了。

    利曜南一徑沉默。

    譚家嗣瞪著他,今天他打定主意,非要替女兒問出個答案不可!

    明知道譚家嗣的決心,利曜南卻依舊別開臉。「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跟欣桐說過。」

    譚家嗣一聽,氣不可支。「你這個人--」

    他本想痛罵利曜南沒血沒淚,然而話才說到一半就哽在喉頭--

    因為利曜南突然毫無預警倒下……

    吧檯上的高腳杯一併被掃落,發出尖銳的破碎聲。

    譚家嗣過了十秒鐘才反應過來,等他衝到吧檯前,利曜南雖然表情痛苦,卻靠著吧檯前的高腳椅強撐住上半身。

    「你……」譚家嗣震驚的說不出話。

    「我沒事!」利曜南用盡全力怒吼,跟命運對抗。他甩開譚家嗣的扶持,獨力站起來。

    譚家嗣張大嘴巴,頃刻間腦海中掠過數種可能……

    「一個字都不能對欣桐洩露……」利曜南急促地喘息,不忘命令譚家嗣。「聽到了沒有?!一個字都不能對欣桐洩露!」他嚴厲地重複一遍。

    譚家嗣下唇顫抖……

    他想說些什麼,緊縮的喉頭卻完全無法發出聲音。

    麗玲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倉庫。

    儘管她已經三天沒到酒店上班,每天晚上還是出門喝酒,不到爛醉如泥就不會回來。

    「再喝下去,總有一天把妳醉死!」紀碧霞嫌惡地瞪著渾身酒臭的麗玲,惡毒地詛咒。

    「閉嘴,死老太婆!」麗玲惡狠狠地瞪了紀碧霞一眼。「想要撈錢,就乖乖聽我的話,少在那裡囉哩囉嗦的!」

    她可從來不當這老太婆是「太太」、「小姐」,說穿了紀碧霞只是一隻寄生蟲,要不是靠她媽給人打掃幫傭賺錢養活,早就餓死!

    「麗玲,聽媽的話,把我跟欣桐身上的繩索解開,放我們回去。」吳春英聲調虛弱,再次試圖規勸女兒。

    數天前,麗玲已經把吳春英關在這間位於臺北市郊的倉庫,等她把欣桐騙到家裡後,麗玲跟紀碧霞兩人把欣桐迷昏,一併帶到倉庫軟禁了兩人。

    吳春英對紀碧霞早就不存希望。欣桐「死後」這三年來,紀碧霞再也不能報復朱家,她因為絕望而性情大變,動輒辱罵自己,甚至動手打人,吳春英每晚回到家後只能躲著她!

    這三年來吳春英一直很後悔。

    當年紀碧霞怨嘆丈夫早死,唯一的女兒也在出生前就夭折。她不斷提醒吳春英自己對女兒的思念,並且在言語之間不斷暗示吳春英,將剛出生的欣桐過繼給她,以彌補她對女兒的想念。

    儘管吳春英明知道,紀碧霞的動機可能並不單純,但想起耀文的死以及紀碧霞的不幸,皆與自己脫離不了干係,吳春英抵擋不住內心的愧疚,於是一時心軟,同意把欣桐送給紀碧霞,頂替紀碧霞夭折的女兒。

    然而這二十多年來,吳春英卻一直是心虛的,因為她心底明白,自己並不是真的那麼善良。

    當年她把欣桐交給紀碧霞的時候,心底其實希冀著藉助紀碧霞的野心,終有一天,能讓欣桐認祖歸宗……

    事實上,她跟紀碧霞一樣自私,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媽,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是沒有覺悟啊?」麗玲冷冷地望向母親,吃吃笑起來。

    吳春英不明白她的意思。「麗玲,妳恨媽沒關係,但是媽求妳放了欣桐,她是妳的妹妹--」

    「呸!」麗玲冷下臉。「我可要不起這麼高貴的『妹妹』!真是奇怪了,我們明明是同一個媽生的,怎麼生下來後命運卻完全不同?老天爺會不會太不公平了?!現在就連妳也護著她,好像只有她是寶貝,我就是垃圾一樣!」她一臉憎恨。

    吳春英呆住了。她沒想到,麗玲心中竟然充滿了這麼深刻的憎恨。

    「麗玲,如果妳這麼恨我,那麼綁我一個人就好,妳先把媽放了。」欣桐開口說話。

    「吵死了!」麗玲再也不能忍受。「不知道我一直在忍妳嗎?妳真的很吵耶!我看我乾脆把妳丟給那個姓袁的,這樣妳就不會再跟我囉哩囉嗦了!」

    麗玲轉向紀碧霞。「老太婆,妳給我看好他們兩個,我去找姓袁的過來!」她醉得厲害,一路東倒西歪才走出倉庫。

    「麗玲!」欣桐的呼喚,麗玲根本充耳不聞。

    「放棄吧,欣桐,妳為她做的夠多了!」吳春英看著大女兒搖擺著身體,冷酷地走出這間關了她們母女數天的倉庫,她終於心死。「她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除此之外,沒有人能救贖得了她。」吳春英黯然道。

    欣桐心疼地望著母親。

    她之所以給麗玲機會,一切都是為了母親。因為母親,她才會自投羅網。

    然而她從來不曾恨過麗玲,因為她竟然能如同親身體驗般,深切地明白麗玲心底的苦……

    「佛經裡說,一開始人的本性都是光明,那就是本來面目。但是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因為有了身體,所以抗拒不了各種慾望的誘惑,因此迷失了本性……我相信麗玲並不是自甘墮落的,她只是看不透物質的短暫,對於物質的追求產生了執著的慾念,因此矇蔽本性,做了許多傻事……她不是壞人,只是一個傻瓜……因為太傻,在人生的考驗上,過不了那個關卡。」她為麗玲流淚。

    然而,即使自己不追求物質,卻為愛情付出了代價!

    她心底明白……

    自己其實跟麗玲一樣傻。

    「都是我不好,這一切都應該怪我!」吳春英再也承受不住,哽咽著哭起來。

    「哭什麼,阿英?等我放妳回去,妳很快就可以跟耀文團聚了呀!」紀碧霞尖冷的聲音,突然在空蕩蕩的倉庫裡揚起。

    聽到這拔尖的嗓音,欣桐一陣心寒……

    她直覺感到,紀碧霞的精神狀態已經不正常。

    如果不是麗玲的惡念,袁崇峻的確沒有現身的必要,因為只要他一出現,綁架勒索的罪名就再也逃不過,到時候,他只得把所有知情的人都滅口!

    但是吳麗玲那個瘋女人,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厲害,居然威脅他要是不把欣桐帶走,就要立刻放人!

    看來她已經被酒精荼毒到神智不清,以為只要她知情,就不怕拿不到那剩下的四仟伍佰萬!

    然而趕到倉庫後,袁崇峻一見到欣桐,過往愛恨情仇,一一浮上他的腦海……

    「好久不見了,欣桐?我高貴美麗、不可侵犯的未婚妻!」他嘲弄道。

    麗玲邪惡地笑出聲,她知道袁崇峻的腦海裡,此刻正在盤算著什麼,而這正是她的目的!

    欣桐瞪著這個臉上堆滿偽笑的男人,她面無表情。

    馬國程的手下已經在倉庫外守了三天。

    訊號很明確,只要袁崇峻一現身,他們會立刻聯絡刑警,開始救援行動。

    這是利曜南的指示,除非欣桐小姐有生命危險,否則不得輕舉妄動。

    袁崇峻若出現就是行動指標。

    因為袁崇峻為了撇清關係絕對不會現身,一旦現身,事情就會立刻變得複雜,欣桐的生命會有立即的安危。

    譚家嗣隨同利曜南,搭上馬國程開的車子,在第一時間趕到倉庫外--

    袁崇峻蹲在欣桐身邊,他笑臉詭祟,邪惡的雙眼放肆盯著欣桐美好的身體,然後故意慢慢伸出手……

    「你想幹什麼?!快住手!」吳春英的恐懼到了極點。「麗玲,媽求妳,妳快叫他住手!」

    麗玲根本充耳不聞。

    袁崇峻開懷的大笑,變態地享受著被哀求的樂趣。

    他回頭想看欣桐害怕的表情,等著她也開口哀求自己,然而欣桐回瞪袁崇峻,臉上沒有一絲懼色。

    惱怒於她不開口跟自己求饒,袁崇峻倏然收起笑臉,扯住欣桐的衣領--

    然而他還來不及動手撕裂,跟著他來的小弟突然在外頭叫起來:「有條子!」

    袁崇峻愣了數秒才猛然醒悟過來,逃跑時不忘扯住捆綁欣桐的繩索,想挾持她逃竄……

    「你快放開她!」吳春英尖叫。

    袁崇峻本來不願放手,然而欣桐抵死不從,她用盡所有的力氣抵抗袁崇峻,讓他拖著自己變得非常吃力,根本沒辦法逃跑。

    就算不甘心,袁崇峻也只能放掉手上肉票,趕緊往後門逃竄,然而因為他花了不少時間跟欣桐拉扯,才跑到倉庫後門就被逮捕。

    「袁崇峻先生,我們現在以綁架、傷害等罪名起訴你!」刑警現場宣讀現行犯的罪行。

    「吳麗玲小姐,我們同樣以綁架以及傷害罪起訴妳。」兩名女幹員押住不斷掙扎的麗玲,帶往停候在半公里外的警車。

    一直冷靜地坐在角落的紀碧霞,不等幹員走過來拘捕她,突然從角落跳起來,她手上多了一把水果刀,發狂一樣衝向還沒解開捆綁的吳春英--

    「媽!」欣桐尖叫。

    「阿英,小心!」才剛趕到倉庫的譚家嗣,乍見這危急的一幕,奮不顧身就朝吳春英撲過去。

    紀碧霞的刀子,深深地刺進譚家嗣的身體裡……

    紀碧霞呆住了。看到自己的刀子刺進去的,竟然是譚家嗣的身體,她浮腫的臉上瞬間流露出怨恨與忿怒的表情……

    幾名幹員立刻撲到紀碧霞身上,冒險想奪走她手上的刀子。紀碧霞揮臂掙扎,眾人都料想不到紀碧霞的力氣之大,出動了四名幹員才將她制服住,奪走她手上的兇器。

    欣桐瞪看著這一幕,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耀文!」吳春英跪在譚家嗣身邊,抱著他痛哭失聲。

    「不要哭……這是我欠、欠妳的!」譚家嗣居然笑著安慰她。

    這輩子,「朱耀文」終於為吳春英做了一件好事。

    譚家嗣吃力地轉頭看到女兒慘白的容顏,他充滿憐惜地衝著女兒一笑。在救護車趕到之前,譚家嗣很快就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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