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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寒假B

    除夕那天下午,我早早就去了左手的宿舍,方小刀買了好多吃的,方小刀扔給我一罐兒啤酒,嘿嘿笑:怎麼樣?還是有暖氣的日子好吧,十八,你真的犒勞犒勞我,這段日子我和左手陪你睡,你都不知道我損耗了多少脂肪細胞,別人嫌我胖,我自己還享受這身胖肉呢,這叫富態,你別扁嘴,有本事你給我胖一個?

    我靠着暖氣站着,打開啤酒喝了一大口:恩,真是不錯,剛才我還差點兒以為我自己走錯了呢?

    左手疑惑的看着我:什麼走錯了?

    我笑:靠,阿瑟那兒能凍死人的温度,突然來你們這兒,太不習宮我還以為自己進了桑拿房呢……

    左手撲哧一笑:太容易滿足了吧?

    我不解的看着方小刀:小刀,你説也怪,你們男生宿舍樓也是舊舊的,而且比我們女生樓還大,為什麼我走在昏暗的走廊裏面就沒有害怕的感覺呢?剛才我上來的時候看見你們這兒也好多宿舍樓都在粉刷啊,剩下的也不多吧?

    方小刀神叨叨的白乎着:十八,這你就不懂了,男為陽女為陰,咱們學校是5個男生宿舍樓呢,所以男生樓陽氣旺盛,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也不敢靠過來,男生鎮得住,嘿嘿,光是臭襪子的味兒就夠鎮住了,女生就一個宿舍樓,而且相術啊八卦啊什麼的,不都是説陰氣重才容易不乾淨嗎?厲鬼啊什麼的好像都是女的吧,再説了,女的心眼小,這人啊,心眼一小心胸就不開闊,容易被纏上身,靠,我真應該去掛單算命去……

    我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左手看着我:困了?

    我用手拍拍嘴巴:恩,你們,宿舍的温度太好了。

    左手指指旁邊的牀鋪:那你睡會兒吧。

    左手指的那張牀,乾乾淨淨的,牀鋪上的枕頭還有被子,都收拾非常整潔,貼着牆搭起的簡易書架上,工工整整的放着一排書,有牛津大辭典、漢英雙解大辭典、托福考試用書、GRE用書,還有一些國貿專業的專業書。

    我小心的坐到,有些睏意襲來,我仰着臉看左手:這是誰的牀?這麼幹淨?

    左手點了支煙,語氣淡淡説:歐陽的,你睡會兒吧,吃飯的時候我叫你,不然你熬不過春節晚會的時間。

    我好久都沒有感受到温暖安全的感覺了,我舒舒服服的往歐陽的躺了下去,蓋上被子,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瞬間我突然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很多年前,我和小意相遇的那種熟悉的感覺,雖然只有那麼一瞬間,但我一點兒都不陌生。

    我翻身朝裏面的時候,模模糊糊的聽見方小刀悶悶的説:……還是喜歡這個?

    左手好像恩了一聲。

    傍晚吃飯的時候,左手叫醒的我,我非常愜意的坐了起來,方小刀蹲在電視面前調着頻道,我看見電視屏幕上跳動着雪花點兒,方小刀胖乎乎的手啪啪的拍着電視機:靠,關鍵時候不上色,大三十的,平時還好好的,就是新聞聯播主持人的臉被拉長點兒而已……

    我摸着腦袋,轉臉看見左手叼着牙籤的看着我,我無措的看着左手:你,你怎麼不回家,過年酒吧也要唱歌嗎?

    左手愣了一下:沒,我不愛回家,我爸也不待見我,在外面待著,耳根清淨。

    電視機總算能看出稍微清晰點兒的影像了,方小刀喘了口粗氣:大爺的,總算打出點兒影兒了。

    我從宿舍的窗户往校園裏面看,對面的宿舍樓只有一個房間亮着燈,過年了,能回去的學生夠回去了,估計所有的宿舍樓,點着燈的房間加在一起也沒有幾個。

    我轉身打開一聽啤酒,朝左手和方小刀端起啤酒罐兒:來,我們也喝個酒,新年快樂了,這個寒假,謝謝你們了。

    方小刀喝了一大口啤酒,嘿嘿笑:得了吧,這會兒阿瑟和小麥跑去歐洲逍遙了,我們就成了你感謝的對象了,哎,十八,咱可説好了,你以後別厚此薄彼了,我們左爺對你可夠意思……

    左手皺了皺眉頭,方小刀縮縮脖子不再説話,三個啤酒罐兒碰到一起,我感受到了過年的氣氛。春節晚會看了一半還不到,電視機又不爭氣了,方小刀藉着醉意拍電視機,誰知道用勁兒過猛,電視機徹底黑屏。我和左手那個失望啊,感覺方小刀把過年的象徵都給拍沒了,左手説主持人的臉長就長唄,我們把方小刀埋怨了一通,方小刀藉着酒勁兒還跟左手嚷嚷起來。

    晚上十點多,左手説還是去阿瑟那兒吧,方小刀死活都不去,説阿瑟那兒簡直就是個冰楷大年三十兒的不讓人過年還讓不讓人活着了?左手動手拖着方小刀賺方小刀倒在裝死魚,抱着牀頭的欄杆還有被子怎麼都不放手。

    我歉意的看着左手:你也別去了,阿瑟那兒真的挺冷,我和小乖在那兒就行了。

    左手踢了方小刀好幾下,方小刀哼哼了兩聲,絲毫沒有反應,左手抓起大衣,看着我:走吧,大半夜的,你一個人怎麼回去?我跟你過去。

    除夕的夜晚,我和左手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漆黑的夜裏,偶爾有人家從陽台的窗户裏面伸出一支小小的煙花,點燃,四散着一種單薄的熱鬧,無聲無息的。遙遠的地方有沉悶的爆竹響,大大的煙花升至天空,在深邃的夜色裏面爆開,在遙遠的天際盛開一個大大的火花,那麼比一瞬間稍微長了一點兒時間裏面,充滿了無比的絢爛,煙花散去,留下一段黑暗色的天空,就好像剛才那段煙花,從來就沒有盛開過。

    寒氣讓我的牙齒不停的打着冷戰,一路上左手悶悶的抽着煙,一句話都沒有説,到了阿瑟房子的樓下,左手突然悶悶的説了句:十八,就我和你在這兒,你不會有什麼負擔吧?

    我忍着牙齒的打顫,愣愣的看着左手:負負擔?什麼負擔?

    左手轉頭看着別處:我,我沒別的意思,我其實,算了,上樓吧。

    左手低着頭率先進了樓道,我傻呆呆的跟在左手後面,不知道左手説的什麼意思。

    阿瑟房子的温度不會比外面暖和多少,小乖在房間裏面委屈的亂叫着,不知道是凍得還是餓得,我實在忍不住了,跑去廚房,打開煤氣灶,對着那點兒火光暖着手,順便從冰箱裏面拿出涼涼的東西,稍微用火烤了一會兒,然後餵給小乖。

    左手對着燃氣灶點煙的時候,我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左手,白天不害怕的時候我就會想,寧可被嚇死也不想被凍死。

    左手輕輕笑了一下:那晚上呢?

    我搓着手:晚上就會想,寧可被凍死,也不能被嚇死,你是不知道,那種害怕的窒息感覺,就好像有你看不見的什麼東西,慢慢的走近你,就算你拿着刀子都不知道該刺向什麼?我就抱着小乖,縮在角落裏面,宿舍裏面稍微發出什麼聲音,我就一定要聽明白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不然我就會覺得,無盡的黑暗和恐懼朝我襲來,那會兒真是,真是不想活了……

    左手盯着我:為什麼會那麼害怕?就因為樓道阿姨給你講了女生樓不乾淨?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太了吧。

    左手蹲下身撫摸着小乖:那我,和小刀晚上在這兒你還怕嗎?

    我不好意思的笑:不怕了,真手事兒,可能真的象小刀説的那樣,你們男生陽氣旺盛,髒東西不敢近身吧。

    左手抬頭看着我:十八,以後畢業了,要是你身邊沒有人陪着你,你晚上要怎麼過?

    我笑着看左手:那就早早嫁人吧,哎,説不定我會因為害怕黑暗嫁人也説不準的。

    那天晚上我和左手誰都沒怎麼睡好,半夜的時候,窗户外面有稀稀落落的爆竹聲,天空中偶爾散開的煙花,會照亮客廳的窗户,我照舊蓋了兩牀被子,蜷縮在小麥的,左手估計也是蜷縮在阿瑟的。我們都沒有完全關門,想起什麼就説什麼,從幼兒園到小學到初中高中還有大學,説那些覺得可樂的事兒,説到好笑的時候就會一起笑。後來還説到左手的打架,左手説他本來也不想打架,但有些人真的看着很欠揍,就動手了,打習慣了,稍微看什麼不順眼,就很想動手。

    我笑着問左手:那你打我的時候是不是看着我也很欠揍?

    左手老老實實的説:恩,那會兒你看着真的很欠揍。

    聊天的時候,左手不時喚着小乖,小乖就會喵喵的跑到左手那兒,過一會兒我也會喚小乖,小乖又顛顛兒的跑到我這邊兒,兩邊緊着忙活,那會兒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就感覺到一種很温馨的感覺,感覺左手,好像就是多少年的朋友一樣。

    初一早晨,我想起學校食堂發佈的告示,可以免費發放餃子,想着那種熱氣騰騰的餃子,帶着年的味道,還不用花錢,我就特別興奮,初一早晨老早我就把左手叫起來,給方小刀打了電話,可惡的胖子哼唧了好一會兒才帶着飯盆下來。

    去食堂的路上,左手抱怨:吃什麼餃子啊?每人才12個,那點兒貓食對付誰啊,想吃買了自己煮啊?

    我興奮的搓着手:你不懂,大鍋飯好吃啊,再説那是免費給的啊,熱氣騰騰的感覺,難道説財神爺到了你的門口,你會因為財神爺穿的破破爛爛就不讓人家進來嗎?笨!

    左手瞪了我一眼:你這是什麼理論?

    到了食堂,我竟然意外看見小裴,正拿着三個不同的飯盒蓋子在賣飯的窗口領餃子,食堂空蕩蕩的,迴響着小裴據理力爭的聲音:哎,我們都是一個宿舍的,現在就我一個人起來了,我代他們打餃子不行嗎?還非得自己打自己的?

    大師傅拄着大勺子:不行,您要是拿來十個飯盒蓋子,説那些人都沒回家,我知道都誰沒回家啊?我們這兒的規定,誰沒回家誰自己來打!

    小裴急躁的聲音:行了行了,真是的,大過年的我懶得跟你説,我自己領我的那份兒行了吧,別給我破了的……

    方小刀小聲跟我説:十八,我聽別人説,你們班級的小裴是因為沒有路費錢才沒回家的,想想也挺可憐的。

    小裴端了餃子背對着我們的方向,坐在餐桌上吃着,我和方小刀還有左手走到窗口領餃子,大師傅忿忿的嘟念着:小屁孩兒,還跟我較勁兒??大過年的,你説兩句好聽的,我還多給你幾個餃子呢?什麼玩意兒……

    方小刀嘿嘿笑:大師傅,過年好啊!

    大師傅呵呵一樂:好啊,來,給你們餃子。

    大師傅這一樂倒好,給我們三個人的餃子就沒數了,當然了,絕對不可能食堂規定給12個餃子,大師傅自作主張給我們每個人21個,但我看着,每個人至少也不會低於17、8個餃子,方小刀得意的朝我擠着眼睛。

    端着餃子往外走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小裴的背影,忽然覺得小裴真的好可憐,他也一樣有他的夢想,可能通往每個人夢想的路不同吧。

    左手突然站住,看着方小刀:小刀,把餃子給那小子吧,大過年的,看着讓人心裏犯堵,我們出去買着吃。

    方小刀愣愣的看着我和左手一眼,點點頭,端着餃子朝小裴走了過去,我和左手先出了食堂,我看着左手:你不是很討厭小裴嗎?

    左手淡淡的表情:沒什麼討厭的,我和他也不熟,不過是看不起他而已,不像男人的人,我都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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