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和小旋还有小学生的家教,在寒假这段时间都是密集的,除了小宝,小旋和小学生的家教都是密集型的,说是这个寒假补习完了,再开学就暂时不补习了,所以早上是小学生的家教,下午是小旋的家教,每隔一天傍晚到晚上就是小宝的家教。早晨我要是稍微懒点儿床,我连开水都打不到,水房过了时间就没有热水,因为冬天的早晨不愿意起床,我好几天早上吃的都是温开水泡的方便面,连油料包都泡不开,我就凑合着吃着泡的半生不熟的面。晚上回来后早就也过了打热水的时间,所以朱檀给我打电话,问我最想吃什么,我对这电话脱口而出:朱老师,我就想吃一包被热水泡开了方便面,能泡开油料包的那种。朱檀在电话那边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等我去朱檀家拿资料的时候,朱檀真的给我煮了一包热热的方便面,里面还放了一个鸡蛋和一根双汇火腿肠,我真的觉得我自己有进天堂做客的嫌疑。朱檀这次给我的资料不多,一本书的三分之一,朱檀对这次的工作量还表示了歉意,说是以后会有不少,我对朱檀,始终是心存感激,她给了我太多的机会还有帮助,但从来都是那么的不着痕迹,在任何别人看来,都是朱檀出钱我出脑力和体力,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但在我看来,除了这些之外,朱檀给了我一样别人没有看到的东西,那就是一个人的尊严。
没有家教的时候,我就跑去阿瑟的房子,用电脑打朱檀的资料,房间里面真的冷的可以,晚上我再回到女生宿舍,宿舍里面的暖气多少让人感觉到温暖。那会儿楼道阿姨也闲得没事儿,我要是晚上回来就叫我去她的值班室坐会儿,我真是后悔那会儿没事儿跟她在哪儿闲聊了,因为她给我讲那些诡异的事件,比如现在的女生楼几乎没有几个女生在住了,但是半夜,还是有楼上楼下的管道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要是把耳朵贴着管道,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儿呢?我本来就属于睡觉的那种,听她那么一说我浑身都发麻。
楼道阿姨可能觉得我不信,神神秘秘的对我说:你这孩子别不相信,现在这个女生宿舍楼,晚上我都不敢上去巡逻了,我现在晚上都不敢熄灯,这枕头旁边这么粗的手电筒都放着两个呢,我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当没听见……
我摸着自己的胳膊:阿姨你别说了,我怕。
阿姨同情的看着我:晚上你可得注意了,尤其要谨慎不要看镜子也不要深夜一个人去水房,听楼上考研的女生说,半夜水房好像总有什么不干净的声音,厕所间的门老是被来回的开着,好像都没什么人出来进去的,晚上少喝水……
我紧张的看着阿姨:那怎么办?阿姨要不我搬下来和你住?
阿姨:不行啊,我这儿就这么一个小床,神鬼怕恶人,你又没做什么坏事儿,找不到你身上,熬熬吧,再有半个多月就开学了。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凉凉的: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可怕的事儿。
阿姨小声说:咱们学校建的早,听说是45年那会儿,可能还早吧,那会儿建学校建什么的,都是找那些乱坟岗子空地什么的,这世道哪能没有几个孤魂野鬼的,不说了不说了,这些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
自从听了楼道阿姨那番话之后,就算大白天我去了空旷没有一个人的水房和厕所,我有些害怕,洗脸的时候我甚至都不敢闭着眼睛洗,每次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都觉得自己的眼角凉凉的。冬天的夜晚,外面基本都是寒风呼啸,水房的窗户被寒风吹的忽闪着,撞击着墙壁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宿舍里面楼上楼下的管道真的不时的发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所有的床铺都卷起来盖上报纸,小乖晚上不老实会上蹿下跳,搞的报纸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走廊的灯光是昏暗的,粉刷工人丢弃的报纸和油漆桶在走廊里面到处都是,白色的墙漆斑斑点点的洒在走廊的地面上。
到了晚上,尤其后半夜,我甚至真的有怀疑自己听到走廊中有人来回的走动,所以从那以后,我晚上再也不敢睡觉,白天我把充电灯冲的足足的,晚上十点熄灯之后,我就打开充电灯,抱着小乖,开始用带有荧光粉的塑料管儿一刻不停的叠着星星,就那么一直不停的叠着。直到凌晨,透着宿舍的玻璃窗户能看见外面泛白的光犀我才关掉几乎没有什么光的充电灯,开始睡家教前的那一两个小时。
我晚上开始害怕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快要过年,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天生就是神经衰弱的人,每天晚上后半夜都不敢睡觉,战战兢兢的叠着星星,就眼巴巴的等着天蒙蒙亮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真的很渺小,更可怜,我竟然怕黑怕的要命。
快要过年的时候,方小刀和左手找我,问我除夕晚上想吃什么,方小刀准备去筹备,方小刀的意思是大家既然每人缴纳了50块钱,就要征询最好的意见,买各自愿意吃的。
我眨巴着酸涩的眼睛,左手皱着眉头看我:你这些天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
我叹气:哎,你们都不知道,楼道阿姨跟我讲女生宿舍楼不干净,我被吓到了,从晚上十点以后一直到凌晨五点之间,根本不敢睡,就守着充电灯叠星星,幸好房间里面还有小乖这么个活物陪着我,不然我真的要被吓死,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最近几天真的好像有听到走廊里面来回有人走动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
方小刀瞪大了眼睛:哎,十八,不是我吓你,我可早就听说女生楼不干净了,还是夏天那会儿,我半夜上厕所,总能看见你们水房里面影影绰绰的,那都什么时间了?我吓得好几次连尿尿的……
左手啪的打了方小刀脑袋一下:你闲得是吧?
方小刀有些不乐意的看着左手:我说的是实话啊,男生胆子大啊,所以后来我怕丢人都没跟人说过,所以我说十八虎啊,这会儿那么一个旧旧的女生楼,总共剩下的女生还不到十个,她竟然还敢守着那么一只破猫就那么睡着,十八十八,我不是吓你,你们楼道的那个值班阿姨,她天天晚上都数了熄灯的时间偷偷把门锁从外面锁上回家去睡的,早上再早早的过来开门,所以好多学生都以为她在楼底下值班,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她也害怕,她都在女生楼值班多少年了?要是楼干干净净的干嘛吓得晚上不敢在女生楼睡……
我听得头皮发麻,心跳加快,左手盯着我:要不你干脆搬到我们男生宿舍睡算了,小刀他们宿舍就剩下他一个人,他到我宿舍谁,你睡他宿舍,省着你胡思乱想。
我揉着眼睛:怎么可能,学校要是知道了,这还了得?
方小刀:十八,不会有人知道的,现在全学校的宿舍都剩不下几个鸟人……
我苦笑:哎,不是宿舍的问题,是我的人的问题,好像是宿舍里面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就怕,人多了就不怕。
方小刀睁大了眼睛:你你你,不会是想我陪着你睡吧?
我瞪了方小刀一眼:你想什么呢?我现在后半夜叠星星呢,分散分散注意力也好。
左手避开我的眼神:要是吓出什么毛病怎么办?阿瑟那儿的暖气修不好吗?
我:够呛,找不到房东的电话,白天能冻死人,晚上就更别说了。
左手转脸看着我:冷也比你害怕强啊?要不这样吧,我和小刀陪着你去阿瑟哪儿睡,我俩一个房间就够了,要真是吓出什么毛病来,那真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方小刀瞪着左手:没有暖气怎么睡?那你去,我才不去……
左手冷冷的看着方小刀:能冻死你吗?就这么定了,十八,你收拾一下,还是去阿瑟哪儿吧,晚上我和小刀都过去。
我心里一热,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左手:可是,可是真的很冷。
左手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我冷习惯了。
我趁着天没黑,又用口袋装着小乖,重新搬回阿瑟那个能冻死人的房子,左手和方小刀跟我约定好,每天晚上五点以后他们就过去阿瑟哪儿,睡阿瑟的房子,第二天天亮两个人再回男生宿舍。用方小刀的话说,就是在阿瑟那儿冻一个晚上再回男生宿舍挨着暖气睡,来回折腾。
阿瑟的房间暖气总阀门被关了,白天我用电脑的时候,手指头都跟着僵硬,我不停的烧开水,装热水的杯子放在电脑桌子上一会儿就变凉了,我甚至都来不及喝,我不得不来回的跑去厨房到开水。晚上我也坚持着整理资料,我的手指头凉的都让我感觉拿几个爪子还是不是我自己的。睡觉的时候我盖两床被子都冷,根本不想上厕所,生怕起床的一瞬间被窝里面的那点儿热气没有了,小乖刚开始还恋着小淫的床,后来是在冻得不行,也不得不钻到我的被窝里面跟我睡。左手和方小刀睡阿瑟的房间,也冻得够呛,我熬夜的时候去厨房倒热水,从门缝里面看见方小刀紧紧的搂着左手,被子捂的严严实实的,两个人都蜷缩着身体,所以每天早上左手和方小刀起床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往学校跑,对此我感到非常的歉意,左手说没什么,权当锻炼身体了。
我身体的温度真的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冬眠的动物,在阿瑟房间里面我最常做的动作就是抄着手跺着脚,在房间里面来回的走着,有时候我对着手心哈气,我甚至都能看见我呼吸出来的热气,那个时候我就很想笑,想起左手说宁可冻着也能被吓到。
那段时间我是真的感谢左手和方小刀,虽然真的很冷,但是我没有晚上害怕过,之前在女生宿舍楼那种神经都要被吓破的感觉,从我的感觉中一点点的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去回想那种半夜抱着猫,用被子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蜷缩在床铺的最角落里面,全神贯注的对着充电灯微弱的灯光叠着带有荧光粉的星星。稍微一分心,我就会神经紧张的要崩溃,似乎听到空旷的走廊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看着走廊昏黄的光线透在宿舍门的门缝里面,我的心脏就会紧张的想要抓住枕头那把水果刀冲出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