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白羽僅是偶然想起那個劫定白冷秋的神秘女子留下的字條,這才詢問一下“喪門神”鄧通。
本來他並沒有把找尋白冷秋的希望寄託在鄧通身上,哪知鄧通不但曉得長春島上有個長春仙子,並且還提出一個太陽谷來。
他楞了一楞,付道:“看他一臉驚駭的樣子,以為我是來自太陽谷的人,莫非那太陽谷和長春島都是武林中兇險之地……”
鄧通這一放足狂奔,引起了他的好奇,是以他立即提氣飛身緊追過去。
他的輕功身法玄秘奧妙,身形一動,便似一縷青煙隨風而逝,那十多丈的距離,僅僅兩個起落,便已趕到了鄧通之後。
他冷冷一笑道:“鄧通,你要跑到哪裡去?”
鄧通死命狂奔,連頭都不敢回一下,一心只想奔入城裡,找一個隱秘的所在隱藏起來。
哪裡曉得他才奔出十多丈遠,便聽得身後傳來金白羽的話聲。
這真是有如鬼魅附體,嚇得他全身一寒,雙足頓時軟了下來。
他知道憑青衣修羅那快如電閃般的輕功身法,自己無論怎樣都逃不出對方的手掌!
是以他在極端失望之下,豁出這條命來,猛地一個挫身,左手運足功力,使出鷹爪功夫,五指如鉤,反臂便是一爪。
他順著一爪揮出之力,整個身軀急旋過來,右手已趁勢拔出喪門杵,預備作孤注一擲,與青衣修羅拚了!
在他的想法,自己出其不意的連下煞手,很可能給對方來個措手不及,只要青衣修羅先機一失,定然可以憑著一枝喪門杵,把空手的青衣修羅擊敗!
哪知金白羽的“鬼影千變”身法奧秘之極,緊躡在鄧通的身後,宛如附骨之蛆,他剛一轉身,金白羽便已繞到他的身後。
因此鄧通一爪攻擊,立即抓個空的,緊跟著喪門杵砸下,眼前的人影已不知到了哪裡。
他一杵砸出,不見人影,心中頓知不妙,還沒來得及變招,已覺得背心一緊,全身力道頓失,整個身軀被人提了起來。
他手中握著的喪門杵,足重四十二斤,這下全身勁道一失,再也無力握住,五指一鬆,掉在地上。
喪門杵脫手,他倒不怕,怕的是不知金白羽將要用什麼手段對付自己。
他面如死灰,滿頭大汗,任由金白羽把他提著躍回綺羅春畫舫,然後被重重的擲在船板上。
他喘了口氣,曉得就算青衣修羅沒有閉住自己的穴道,也無法逃走得了,乾脆緊閉著眼睛,躺在地上裝死!
金白羽望著他那副樣子,冷笑一聲,道:“你這無恥的東西,以為躺在地上裝死便行了?還不與我趕快起身?”
“喪門神”鄧通睜開眼來望了望他,道:“你乾脆殺了我!”
“殺了你只有汙了我的手!”金白羽冷冷道:“我為何要殺你?”
“喪門神”鄧通精神一振,問道:“你真的不殺我?”
金白羽道:“我只是要問你幾句話……”
他的話末說完,鄧通已跳了起來,道:“我相信尊駕是江湖上成名人物,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金白羽看到他那副樣子,更加不恥,冷笑一聲道:“怪不得像你這種人能夠做出弒師滅友,不顧道義的事,你根本就不是人!”
鄧通臉上浮起一絲苦笑,道:“金大俠,其實我也沒有得罪你,這都是金頭陀不自量力……”
“廢話少說!”金白羽瞪了他一眼道:“我要問你幾句話,你若不老老實實說來,我就廢掉你一身武功!”
鄧通打了個寒顫,道:“你儘管問,在下一定知無不言,絕不敢有一絲隱瞞。”
金白羽點了點頭道:“長春島在什麼地方?”
鄧通道:“這個我不曉得……”
金白羽臉色一沉,道:“你第一句話便要騙我?”
鄧通愁眉苦臉地道:“在下不敢隱瞞,確實不曉得長春島在哪裡……”
金白羽道:“那麼你為何知道長春仙子?”
鄧通道:“我聽我師父說過,江湖上有兩個最神秘的地方,一個是長春島,另一個則是太陽谷,這兩個地方一在極陽之處,一在極陰之地,在那太陽谷裡是由太陽谷主統治,谷里全是武功臻入化境的高手……”
他朝金白羽偷偷望了一眼,繼續道:“據說太陽谷裡的高手全是男人,而那由長春仙子統治的長春島則全部是女人,這兩個地方所在的位置無人知悉,但是在三十年前,都曾經有人到江湖上來……”
他話聲稍頓,又道:“據我師父說,那時候各派武功鼎盛,門下弟子精英輩出,就連邪道中也是高手如雲,但是僅在短短的一個月內,幾乎大半以上的各派高手,不是被太陽谷裡的人殺死,就是遇上了長春島來的女人……”
他打了個寒噤,道:“這兩個地方來的高人,全都武功高強,路數奇詭,加之行事毒辣,凡是遇到他們的,不論正邪兩道,除了死路之外,沒有一人活命,因此,因此……”
金白羽冷笑一聲道:“因此你認為我也是來自太陽谷的人?”
鄧通詫異地望著他,道:“你不是的?”
金白羽道:“當然不是!”
鄧通楞了楞,問道:“那麼你……”
“你不必管我何以要問這件事!”金白羽冷冷笑了笑道:“你只要告訴我,後來的情形怎樣?”
鄧通想了想道:“據我師父說,當時正邪兩道受創六重,死傷累累,各派的掌門長老都大為震懼,於是由少林掌門了凡大師,武當掌教滌塵道長,和邪道的食人魔尊在廬山之巔洽商,要集合正邪兩道的力量,對付那來自太陽谷和長春島的兩股力量……”
金白羽聽得津津有味,問道:“結果怎麼樣?”
鄧通道:“就在他們剛剛決定了辦法之後,江湖上突然不再見到那些行動怪異,武功奇詭的高手,他們還不放心,一直追查了三年之久,才解散那個空前的正邪兩道大結盟……”
他呼了口氣,道:“從此之後,直到現在,江湖上一直沒有聽到再有人來自太陽谷和長春島的傳說,若非是我師父曾經告訴過我,只怕很少有人會曉得江湖上曾經發生那樣奇怪的事情……”
金白羽略一沉吟,問道:“陰山神魔有沒有告訴你,那兩個地方的高手為何突告消失於江湖的原因?”
鄧通道:“他老人家曾經說過:真正的原因誰都不知道,不過據一般揣測,可能是由於他們聽到中原武林正邪大團結,曉得這股力量不可輕視,才全部撤回,或者是因為他們內部發生什麼糾紛……”
金白羽微一頷首道:“也可能太陽谷主和長春仙子意見不合之故!”
他想了想,問道:“他們出現江湖前後有一個多月,難道沒人曉得那兩個地方位於何處?”
鄧通道:“或許有人曉得,不過那些人都已被殺死了!”
“你這不是說廢話?”金白羽瞪了下眼睛道:“我現在放你離開,不過我要警告你,下次別再讓我碰見!”
鄧通喜出望外,連忙點頭道:“下次我一定躲得遠遠的,絕不會讓你碰到……”
金白羽沉聲道:“滾吧!”
鄧通不敢再多羅嗦,趕忙飛身上岸,落荒而逃,唯恐金白羽改變主意。
金白羽望著他的背影,冷哼一聲道:“卑鄙無恥的傢伙!”
他默然站立,沉思著鄧通方才所說的話,弄不清楚長春島的人為何會藉綁架白冷秋,而要自己到長春島去一趟。
他不解地忖道:“他們既要我去長春島,為何又不把地方說出來?”
想了一會,他突然側首道:“是哪一個在裡面?”
話聲剛落,艙裡走出了身穿紫衫的紫鵑。
她的臉上驚悸未定,問道:“金公子,上船的人走了?”
金白羽頷著道:“我已放他們走了……”
他的心中一動,突然問道:“紫鵑,你是不是從長春島來的?”
紫鵑一楞,道:“啟稟公子,小奴是楊州人氏!”
金白羽凝目注視了她一下,隨即啞然失笑,付道:“我實在是太疑心了,紫鵑一點武功都不會,又怎會是來自長春島的高手?”
他決定暫時把白冷秋失蹤之事放在一邊,先問一問有關密陀神珠之事,於是他走向船頭,彎身提起了縮成一團,昏迷末醒的顧子奇。
紫鵑見到他手裡提著一個人,問道:“金公子,那是誰?”
金白羽道:“他就是……”
他在說話之時,倏然發現這條船停泊的地方不同,話聲一頓,他四下望了一會,這才發現敢情是左右兩邊那兩艘紅色畫舫已經不是停在原來的地方……
他一連三天都站在岸邊注視著綺羅春畫舫,自然注意到停在綺羅春兩旁的兩艘紅色畫舫。
這下突然沒有看見,他自然會感覺到有所不同。
他四下顧盼了一會,目光搜索著河裡的每一艘畫舫,竟然沒有發現那兩艘畫舫的蹤影。
他的心裡留下了一個很大疑問,再一想到鄧通之言,不由恍然大悟,自語道:“對了!那兩艘船可能便是來自長春島的!”
紫鵑不解地望著他,道:“公子,你說什麼?”
金白羽問道:“紫鵑,你有沒有注意到停在左右的兩艘紅色畫舫。”
紫鵑望了望河面,詫異地道:“真是奇怪,剛剛還在,怎麼……”
金白羽道:“你快到船尾去,把掌舵的叫來,我有話要問他,”
紫鵑失聲道:“公子,會不會是那兩艘船上的人綁去了我們小姐?”
金白羽道:“很可能就是如此,紫鵑,你快把掌舵的喚來。”
紫鵑應了一聲,連忙入艙而去。
金白羽隨後走進了艙裡,把顧子奇擱在地上,腦海之中思緒迴轉,愈想愈是認為自己猜測的不錯!
“若非是從郡兩隻紅色畫舫而來,”金白羽臉色陰沉地付道:“他們絕不會不露一絲痕跡地便將白冷秋從我面前綁走!”
他記起了剛才躍上艙頂察看時,還見到那隻畫舫停在附近。
就這麼一會工夫,兩艘大船便已遠揚,除非他們綁架走白冷秋,他們絕不會趁機逃走的!
若以常理來衡量,畫舫靠秦淮河為生,絕不可能突然離開秦淮他去!
毫無疑問,那兩艘紅色畫舫停在此地是有其目的所在的,目的達到了,便馳回長春島去!
金白羽想了一下,聽得一陣腳步聲從艙後傳來,接著便見到紫鵑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
那兩人之中,前面的一個是老家人白義,後面一個則是捲起褲腳,赤著雙足的中年船伕。
那個中年船伕一臉風霜之色,不知道突然被喚進裡艙來做什麼,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白義走了進來,躬身朝金白羽行了一禮,顫聲道:“金公子,請你救救我們小姐,她是我們老爺唯一的親骨肉……”
說著,他都幾乎要跪了下來,金白羽托住了他的雙臂,道:“老人家請不必著急,在下一定盡力把白姑娘救出來就是,現在請你等一下,我有話要問他!”
他朝船伕點了點頭,道:“你便是船老大?”
船伕躬身道:“小的趙七,正是掌舵……”
金白羽道:“你不要慌,慢慢的想一想,這些日子一直停在旁邊的兩艘紅色畫舫,剛才是駛到哪裡去了……”
趙七道:“公子問的是長興號跟春風號嗎?剛才小的看見他們啟錨往上游去了!”
金白羽一聽那兩艘畫舫的名字,越發證明自己的想法沒錯。
他問道:“他們定多久了?”
趙七道:“大概有半個時辰了!”
金白羽一計算時間,剛好是金頭陀和喪門神登上船的時候,問道:“趙七哥,你估計一下,我們現在開始追趕,要多久才追得上?”趙七猶疑了一下道:“現在風力不夠,逆水而上,恐怕要到明天這個時候才能追得上!”
金白羽道:“白姑娘被人擄去,據我的猜測,可能是那兩艘畫舫上的人做的,所以你們要盡力追趕,以最快的速度,趁他們沒有登岸的時候趕上他們……”
趙七道:“最快恐怕也得明天中午才能趕得上……”
金白羽道:“不管怎樣,請你盡力了,須知白姑娘的性命系在你們手裡!”
趙七吃驚地問:“白姑娘被……”
金白羽頷首道:“白姑娘已經被人劫走,並且很可能是那兩艘大船上的人所為。”
“怎麼會呢?”
趙七摸了摸頭,道:“那兩艘船上的蘇姑娘和凌姑娘對我們姑娘都很欽佩,據他們船上的掌舵老大說,那兩位姑娘都想結識白姑娘……”
金白羽聽到趙七跟那兩艘紅色畫舫上的船老大認識,頓時注意起來,截斷了他的話,道:“你是說你認得那兩艘船上的姑娘……”
趙七道:“不是認識,只是見過,她們可真和氣,還很關懷我們,說是很希望能認得我們姑娘,可惜我們姑娘太忙,一直都沒能……”
金白羽見他滔滔不絕的說了下去,連忙用手勢禁止他繼續說話,沉聲道:“你先到後面去,交待他們開船,等會再到艙裡一趟,把詳細情形告訴我!”
趙七道:“公子,據小的看,白姑娘不會被兩艘船上的姑娘劫去的,他們又不是……”
“這個不用你來煩心!”金白羽沉聲道:“你顧著開船便是!”
趙七不敢多言,應了聲,匆匆回到船後去。
白義等到趙七走後,道:“金公子,請你一定要救救我們小姐,他已經是夠苦了,假若再落進壞人手裡,真不曉得會怎麼樣……”
金白羽道:“老人家,這個你不必煩心,在下既然涉身在內,一定不會輕易放手的!”
白義道:“老奴在此先代我們故去的老爺,謝謝金公子……”
金白羽把要跪下行大禮的白義扶了起來,道:“老人家,你請休息吧,在下要好好的想一想……”
紫鵑也在旁說道:“義伯,金公子的本事很大,他答應幫忙,一定可以把小姐找到,你還是回底艙去歇歇吧……”
金白羽道:“紫鵑,你陪老人家去吧!”
紫鵑道:“公子,你……”
金白羽道:“我要獨自在這兒,好好的想一想!”
紫鵑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道:“公子,有什麼吩咐,請你搖桌上的鈴,婢子馬上就來。”
金白羽點子點頭,道:“我曉得了,你去吧!”
紫鵑扶著白義退出了客艙,金白羽默然忖思了一下,想起,自己由於一時多事,以致惹來這許多的麻煩,逼得把本身的事放下,去追趕劫走白冷秋的神秘女子,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他對於白冷秋,確實有一份難以形容的複雜感情,或許那是由於幾年來思念妹妹,而白冷秋又極為酷似的原故。
他從劫定白冷秋的神秘女子想起,想到了長春島與太陽谷這兩個被武林傳誦的神秘地方,接著思緒又轉到藏土天龍寺丟失的密陀寶珠上去。
煩人的事都是這樣,不來則已,一來就是好幾件!
他暗忖道:“這都怪顧子奇胡口亂言,竟把丟失密陀寶珠之事,賴到我的身上來了……”
他想到了顧子奇,於是站了起來,向艙外行去。
這時,大船已經起錨,風帆也被扯起,船伕發出吆喝的聲音,這艘綺羅春畫舫在水面上開始兜了個大弧向上游去。
河水在兩舷拍擊,激起一片白色水泡,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金白羽站在船板上,遠眺金陵燈火緩緩移動,心中似乎浮起一絲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