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為之動搖,山嶽為之震撼,驚人的巨吼聲裡,齊天嶽自錯愕中醒了過來。
當他見到象背上坐著一個頭纏白布的天竺人時,像是電閃般的心裡掠過一個念頭:“我若退縮一步,鍔爾察和洪鼎他們都將被大象踐踏而死,結果我也下不能避免大象的追趕。”
他的眼光一掠那正在倒立的天竺矮仙,忖道:“他大概見到無法將我殺死,藉大象之力,擋我一陣,想耗去我的功力,好讓他運用天竺瑜珈療傷功未恢復體力,反正有象奴指揮,絕不會傷到他的……”
意念如電,他大喝一聲,五指飛處,一道金光閃爍而起,激射飛去。
那巨大象背上的象奴,正在指揮大象急衝過來,絕未眼前金光倏閃,他還未動念躲開,額頭已被射來的金龍嵌住。
一聲慘叫,他自象背上栽了下來,齊天嶽已自怒跨三步,一式“旭陽東昇”發出,迎著衝來的大象擊去。
飛卷的長鼻一揚,那隻大象還未衝到齊天嶽的面前,便已被一股浩瀚的狂飆所擊中。
荒木殘林之中響起一陣長嗥,那隻大象整個龐大的身軀飛了起來,彎彎的象牙似是兩枝長矛,激射空中。
齊天嶽沉聲暴喝,雙掌上揚,以“霸王舉鼎”之式托起大象雙足,腳下微移,上身扭轉了一個半弧,將大象擲了出去。
轟隆一陣巨響,大地微顫,空中響起天竺矮仙那急驟而刺耳的怪異冷喝之聲。
齊天嶽剛喘過一口氣,眼前大象兩隻瘋狂似的急奔過來,微弱的月光下,好似兩座大山壓了下來,聲勢嚇人。
這時,鍔爾察猛地醒了過來,一眼便望見這使人駭懼的驚險情形,大象奔來,僅齊天嶽一人挺身而立。
他駭然大叫一聲,道:“快點閃開!”
齊天嶽心中大喜,曉得鍔爾察是不會死了,眼角微睇,他深吸口氣,將“易筋經”的“洗髓伐骨”之法融匯於太陽三式中,全身骨骼一陣輕響,整個身子漲大了不少。
迎著急衝而來的兩匹巨象,他神色絲毫不變,凜然無懼的跨步向前。
他的心中泛起一絲奇異的情緒,忖道:“今日我要在江湖上創下齊天嶽的威名,讓天下都曉得齊天嶽怒擲五象於此……”
“這就等於是對我功力的一種考驗,若是我能力擲五象,那麼我將可以與天下最強的海外三仙與星宿海二邪一斗,而擠身於天下絕頂高手之中。”
意念紛杳,如絲如縷的流過腦際,腳下土地顫震,眼前風勁窒人,那兩匹巨大象挾著雷霆萬鈞之力,疾衝而至。
兩條粗如小樹的象鼻急揮而來,朝齊天嶽身上捲到。
他怒瞪兩眼,雙掌微翻,拍出兩股沉猛的掌風,手腕繞處,已將那兩條又長大的象鼻抓住。
一聲如雷大喝自他嘴裡發出,兩隻大象急衝之力已被齊天嶽加以利用,剎那之間,大象騰空飛起。
坐在大象身上的兩個象奴怪叫一聲,自象背上滑落,他們緊緊的抱住象耳,驚惶地伏在象背上,連動都不敢一動。
齊天嶽目中射出逼人的神,雙臂一抖,身移半步,運動向後一擲。
震天動地的大響自殘林斷枝裡發出,四周被彌騰而起的塵沙所籠罩,新月變得昏黃,光線陰黯……
沙石簌簌落下,喧鬧後的寂靜如死,更可聽清那輕輕的呼吸聲,急促而粗重。
鍔爾察危危顫顫的自地上站了起來,眼中露出欽敬與畏懼的目光,喃喃低聲道:“這真是天下第一勇士!”
漠地黑龍洪鼎兩眼呆凝,駭然望著齊天嶽那昂藏的身子,在他的心裡,齊天嶽已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神。
因為像這種連續投擲五象的神力,已不是一個血肉之驅的人所能做得到的,人不可能單雙臂舉起一頭大象……
他的嘴唇翕動了好一會,喃喃自語道:“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當他的目光轉移到那倒立的天竺矮仙時,不禁發出一聲低呃。
敢情在澹澹的月光下,天竺矮仙那倒立的身子似是一隻蜘蛛懸著一根透明無色的蛛絲,蕩在半空之中,隨著微風在輕輕飄蕩著……
他那整個懸空的身子縫曲起來,胸腹之間插著的三柄金刀在他頭巾上紅寶石的輝映下,閃起淡淡的金光,使人看了自有一種神秘與恐怖的感覺。
“阿彌陀佛!”一聲悠長的佛號自神力行者魯賓口中呼出。
低沉而深長的佛號在這死寂的夜裡傳出,飄揚起一片莊嚴而肅穆的回聲,震撼在每一個人的心底。
漠地黑龍洪鼎只覺心裡那股恐懼駭怕的情緒被這聲佛號一呼,齊都清除乾淨,再也不會心寒了。
他詫異地剔眉問道:“假和尚,你這聲佛號倒也喊得奇怪,比真和尚所喊的還要逼真!”
神力行者魯賓得意地道:“這是我師父特別吩咐我的,每逢見到什麼駭怕之事,或者走夜路見到鬼的時候,便運起丹田真氣大呼一聲佛號。”
他腦筋一轉,突地大喝道:“什麼?你又叫我假和尚?”
漠地黑龍洪鼎嘿嘿一笑道:“叫你一聲假和尚又有什麼關係?你也可以叫我蠻子,大家亂叫最好。”
神力行者魯賓反嗔為喜道:“這還差不多,反正兩不吃虧。”
他們這兩個渾人,一搭一檔之際,惹得大力神君鍔爾察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可是他正想說話之際,卻見到齊天嶽已掣出寒鐵神斧,凝神注視著懸身空中的天竺矮仙。
他吁了口氣,低聲喝叱道:“你們都與我住嘴!”
神力行者魯賓一瞪眼,罵道:“他奶……”腦中一想到鍔爾察剛才與齊天嶽相對六拳的情形,他的話聲一咽,道:“你說什麼?”
鍔爾察雙眉橫豎,吼道:“大小子,你說什麼?”
他跨前兩步道:“你再跟我說一次。”
魯賓嘴唇嚅動,深吸口氣,站起身來,昂聲道:“他XXXX的,說就說,我還怕你不成?”
鍔爾察也不管自己內傷好了沒有,揚臂便是一拳揮出,向著魯賓搗去,拳風硬是沉猛。
魯賓一運氣,只覺自己力量恢復得僅五成不到,可是面對鍔爾察,他不能夠向後退縮。
一聲悶哼,他奮起全力,雙拳一合迎向前去。
“呼!”地大響,魯賓倒退三步,一屁股坐倒地上。
漠地黑龍洪鼎大叫道:“假和尚別怕,在我在!”
他連進三步,運掌如風,向著鍔爾察猛攻而去。
鍔爾察嘿嘿大笑道:“乾脆你們兩個大小子一塊上吧!”
說著,他左掌一分,抓住洪鼎的手臂,右臂曲起,一肘頂了出去,一個肘槌搗在對方右脅。
洪鼎痛苦地大叫一聲,整個身子被鍔爾察揹負而起,翻跌出八尺開外,“叭!”地摔在地上。
鍔爾察得意地咧開大嘴,發出一聲狂笑,轉身便往天竺矮仙走去。
他方始跨出兩步,身後傳來一聲震耳的大喝,那如雷的佛號呼喧之聲,挾著層層的音浪,衝進他的心裡。
心脈震上顫,他猶豫了片刻,已見到齊天嶽躍身半空。像要劈開宇宙一樣,神武威猛的揮斧一劈。
天竺矮仙怪叫一聲,懸在半空的身子連翻八個筋斗躍出兩丈開外,纏頭白巾披散開來,一顆紅寶石飛射入空。
齊天嶽左手一揚,一把接住那顆寶石,冷笑道:“像你是一代宗師還把這等天竺矮仙瑜珈宗裡的幻術,也拿來中原丟人現眼,豈不會自己覺得慚愧?”
天竺矮仙滿頭白髮披散肩背,眼中露出兇殘的神色,默然一會,方始說道:“若非那個渾小子練有佛門‘獅子吼’奇功,你又豈能看破我這‘魔天神蛛’之技?”
齊天嶽暗忖道:“哦!這果然是真,剛才我還以為是自己突然凝聚心神,而看出他僅是一種惑人眼目的幻術,誰知是神力行者發出的‘獅子吼’佛門奇功。”
心念飛轉,他側首揚聲道:“多謝魯兄在旁助陣。”
神力行者魯賓一楞,哈哈笑道:“齊兄神勇天下絕倫,豈會怕那種糟老頭子?小弟不過稍盡綿力罷了?不足一提?不足一提!不足一提。”
鍔爾察眼睛一翻,道:“去你媽的不足一提!你這渾小子又來掉什麼文?若非看在齊兄面上,我就給你一記‘大牽緣’”
神力行者魯賓方為自己說的斯文話而得意,卻被鍔爾察迎頭潑了一盆冷水,直氣得他大怒道:“你這蒙古蠻子,本行者若非看在齊兄面上,剛才就給你一赤銅棍,叫你去見閻王!”
齊天嶽皺了眉,忖道:“我年紀雖輕,可從未見過渾人,怎地今晚見到三個武林高手,全都是大渾人一個,三個大渾人聚在一起,非天下大亂不可!”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他大聲道:“請兩位都看在我的面上,暫息爭端,讓我對付這老黑鬼!”
天竺矮仙口中唸唸有詞,身形倏如風旋,腹中插著的三柄金刀激射而起,帶著三股血箭,向齊天嶽射來。
血影彌空,異嘯懾人,齊天嶽深吸口氣,仰天長嘯一聲,“寒鐵神斧”劃空劈出,化成一片烏光護體。
“嗤嗤!”兩響,天竺矮仙目射綠光,飛身躍進滿空血影之中。
齊天嶽只覺身外金刀萬柄,血影如雨,一般沉重的勁道,自四外圍束而進,恍如群山傾倒,無以閃避。
他心神俱凜,左掌一沉一吐之際劈出一股洶湧激旋的勁道,右手神斧循著招式,使出“開天九式”。
沉猛的力道湧出,空氣中洋溢起一陣焦燥之氣,天竺矮仙迎身躍來,只好趕上這威裂金石的“太陽神功”。
他急亂慌張,雙臂死命一推,將全身的力道全都在這一推裡發將出去,想要擋住這威猛之勁。
轟然一聲巨響,天竺矮仙全身一顫,口中鮮血如箭噴出,烏黑的臉孔泛起紅暈……
齊天嶽神斧剛使到第四式,身外勁道一鬆,滿空血影遍灑地上,三柄金刀被寒鐵神斧一絞,已碎裂片片。
斷刀落地,金光隱沒,齊天嶽已可看到天竺矮仙那痛苦夾雜兇殘的神色,他猶豫了一下,一斧急劈過去,說道:“不能再容你施出魔教‘血焰金刀’之技了!”
斧刀如風,天竺矮仙眼前烏光一閃,已不及閃躲開去,慘叫一聲,一條右臂齊肘斷去。
齊天嶽眼中射出懾人的爍爍神光,跨前一步,反手又是一斧劈出,欲待將天竺矮仙殺死。
突地——
一條躍眼的劍華疾射而來,耳邊響起一聲大喝:“斧下留人!”
齊天嶽冷哼一聲,沉重的斧刃滑起一條柔和的光芒,斜斜向右劈出,腳下一足倏然飛起。
“當!”的一響,劈來的長劍被擋得蕩了開去。
他飛踢出的一足已結結實實的踢在天竺矮仙的腹部,將對方踢得飛起三丈,跌進殘枝斷竹裡。
半空傳來一聲箏音,陡然又是一響刺耳的琴聲。
似是兩塊巨石落進心湖,他心神大震,幾乎吐出血來。
心中一驚,他腳下旋出五尺,收斧護身,凝神望去,只見華百陀手持自己那柄“射日神劍”,正自愕然望著這邊。
三條黑影凌空飛落,帶起一陣狂妄的大笑。
齊天嶽臉色大變忖道:“是赤足神魔夫婦來了?”
華百陀手持射日神劍,愕然望著齊天嶽,眼中顯出疑惑之色,暗忖道:“這人是誰?怎麼有如此高明的功夫?竟然把天竺矮仙都給擊敗了,莫非他就是上次到大眉山莊的……”
齊天嶽凝望對方手中持著的射日神劍,心中泛起無限的感觸,有似層層波潮不斷地衝擊著心房。
赤足神魔公羊翎嘿嘿一陣怪笑道:“不料天下還有如此高手,竟能擊敗天竺矮仙,尚未請教尊姓大名?”
齊天嶽沉聲道:“在下神斧勇士齊天嶽。”
“齊天嶽?”赤足神魔詫異地道:“以你如此超絕的功力,怎麼在江湖之上毫無傳聞?”
他想了下,轉首問華百陀道:“華老可曾聽過神斧勇士齊兄之名?”
華百陀臉現驚容,道:“你可是天龍大喇嘛之徒神斧勇士?”
齊天嶽一想到自己在大眉山莊以各種不同的口音,藉著黑煙的掩護,而使華百陀誤以為天龍大喇嘛攜徒駕臨,以致張惶失措,讓自己得以逃脫時的情形,心中便覺好笑。
他點了點頭道:“一點不錯,在下正是天龍大喇嘛之徒。”
目光一轉,道:“在下半個月以前曾偕家師到貴莊救出白長虹,此事莫非華老先生忘了麼?”
華百陀呃了一下,失聲道:“那天真是你們駕臨敝莊?老夫還以為是白長虹所設的詭計呢?真沒想到……”
齊天嶽暗自冷哼一聲,忖道:“你又怎知道白長虹就是齊天嶽,而神斧勇士也就是忘情劍客呢?”
他眼珠一轉道:“不知白長虹現在何處?家師正囑在下找尋他。”
華百陀道:“不知天龍大喇嘛有何事要見白長虹?”
齊天嶽冷笑一聲道:“老混蛋,白長虹乃大內宮中一級侍衛,你若將他殺死,自有大內高手尋你算賬,還怕你能跑得了?”
華百陀一想到當日齊天嶽自大眉山莊撤走之際也是罵自己老混蛋,他心中發火,怒道:
“無知小輩,竟敢……”
大力神君鍔爾察一聽,勃然大怒道:“糟老頭子,你豈敢說天下第一神力勇士是無知小輩?”
華百陀一愕,怒道:“你是何人?”
鍔爾察發出一聲狂笑道:“本神君乃是鍔爾察大酋長,老混蛋你是何人?”
華百陀大吃一驚,道:“什麼?你是大力神君?”
他話聲一頓,道:“老夫中原神醫華百陀。”
鍔爾察愕了一下,狂笑道:“大神常使人發生誤會,華老兄請原諒本酋長失言。”
赤足神魔公羊翎哈哈大笑道:“大水沖倒龍王廟,原來都是一家人,神君遠來中土,有失遠迎,失神失神!”他目光一轉,瞥見地上九匹疊在一起的駝屍,道:“神君乘坐駱駝而來,怎會……”
鍔爾察道:“這九匹駱駝都是被神斧勇士齊天嶽劈死的。”
他一挑大拇指讚道:“他真是天下第一大力士,剛才各位沒有趕到,否則可見到他力劈九駱之後還手擲五象!”
“哦?”公羊翎暗吃一驚,道:“真沒想到齊兄年紀輕輕,竟有如此神力,就是楚霸王再世亦不過如此!”
齊天嶽冷冷笑道:“謝謝老先生讚譽,但是在下與華百陀已是仇人,希望老先生不要介入……”
華百陀心中曉得公羊翎的意思是要拉齊天嶽進入自己這一邊,並可藉之將天龍大喇嘛及大內也加入己方,如此則實力大增,定可立即發動領袖天下武林的大計。
他忍住了氣,沉聲道:“上次令師進入大眉山莊,並非老夫有意怠慢,而是令師急欲……”
“住口!”齊天嶽跨前一步,大喝道:“華百陀,你手中所持之劍是何人所有的?”
華百陀淡笑道:“點蒼派鎮山的射日神劍,天下誰不知曉?”
齊天嶽點頭道:“這劍是白長虹所有,現在為你所得,必然是你將白長虹謀害,因此你就是大內之敵。”
華百陀冷冷陰笑道:“白長虹乃點蒼弟子,何時又與大內搭上關係?齊兄你莫要公私不分,亂結恩仇?”
齊天嶽狂笑道:“在下可不怕大眉山莊,更不懼你華百陀。”話語一頓,神色嚴厲地道:
“今日若不交出白長虹,把你的命留下吧!”
“哼!”一聲冰冷的哼聲,自碧玉琴魔嘴裡發出,她面帶寒霜,道:“齊天嶽,當著這麼多的高手面前,你敢說出如此狂妄的詁來,莫非想死不成。”
齊天嶽心裡雖是非常感激美樂娘曾救自己一命,但是此刻他是以神斧勇士的面目出現,當然不能表示怯懦。
他冷冷地望了美樂娘一眼,道:“在下齊天嶽面對任何人都不會有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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