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香濃豐盈的奶泡,綿密地蓋住espresso,花式浪漫得讓人猝不及防。
聖誕節的到來讓君莫如同陀螺般整日裡忙得不可開交。徐總開心地私下對她提過這個月獎金翻倍——即將到來的平安夜的主題活動,訂餐和訂房的熱線已經打爆了。大病一場後,身體機能以前所未有的活力開始運轉——一方面聖誕節酒店的餐飲部和客房部都要有特別的優惠和策劃,另一方面瑞明新款限量命名為“x’mas”的紀念版手機,已經開始了宣傳——廣告鋪天蓋地地展開,新機雖然沒有上市,卻已經成為了各個網站討論的焦點。尤其是5000款限量版,更是炙手可熱,據說早就被訂購一空。
而距離12月20日,也就是x’mas的首發日,不過月餘。
這是第二次和馬初景合作,君莫也覺得得心應手——她心甘情願地被繁忙的工作虐待,越發覺得自己精神充沛,積極的態度讓馬初景都覺得可怕。
她一大早起床,冬天的早晨是真的清冷,她不自覺望向cafeshop,還是關著大門——已經數日不開了,君莫忍不住舔舔嘴唇,真是懷念那裡的卡布基諾,又是聖誕節將至,她想凌姐一定能給她拉出一棵漂亮的聖誕樹的奶沫。
她由衷喜歡這些日子,清靜得好像世界只有一個人。沒有糾結的往事,甚至韓自揚也很久沒有出現。她坐在地鐵裡看手中的媒體聯繫人名單,微晃中似乎眨眼便到了。
x’mas的發佈會和上次不同,幾乎是以炫目的方式在世人眼中登場的。瑞明一反往常的發佈形式,由營銷團隊全權負責著名影星黎曄和自己愛情長跑數年的女友的訂婚儀式,信物自然是一款限量x’mas。而x’mas的發售,也選擇在20日的凌晨正式開始。
這兩件事結合的效果,毋庸言說,哪一件都足以登上媒體的頭條。南岱的安保部明顯感到吃力,不得不外請人員來協助維護當晚的秩序。馬初景對這個創意極度地自我欣賞,君莫不得不承認,雖然這樣子的做法並不是驚天動地的第一次,但是結合x’mas的特定銷售對象,就顯得極有誘惑力了——哪個女人不希望在聖誕節收到這樣一份禮物?
她也看到過娛樂新聞,黎天王縱橫影壇,卻潔身自好,男女老幼通殺,不比現在一抓一大把隨時爆紅卻又立刻能無聲消失的青春偶像。
君莫對未來的黎太太很是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能讓見慣百花怒放的男子終於決定許下一生的承諾?這樣想的不止她一個人,恐怕酒店外邊已經佈滿了聞風而動的狗仔隊了。初時她這樣的想法被馬初景好好嘲笑了一番——那日她笑問:“要是他們訂完婚分手了怎麼辦?”
馬總監訝異非常:“你真的假的?明明白白地簽了協議的。”
她失笑,調整心態,實實在在地將自己當了一場夢幻而華美的電影劇場的觀眾,好在自己算是有特權的,能近距離地看清檯上的一眾人物。嬉笑怒罵,心中明瞭便好,背後皆是縱橫的名利網,誰也逃不脫。
君莫這麼想的時候,正坐在辦公室的靠椅上,心中警覺起來:怎麼能這麼懶散呢?她手腳麻利地抓起慣用的紅色隨身杯,倒了一杯速溶咖啡,邊捧著邊走去大廳看看——這是她的晚飯時間,下午工作的時候貪吃了一包餅乾,現在反倒食慾全無。
頂級的音響和燈光師在做最後的調試,腳步匆忙,她捧著杯子站在一邊,居然沒人搭理,也算忙中偷閒。突然聽到門口起了小小的騷動,循聲望去,久未露面的瑞明總裁竟然被保安攔在了門外,君莫失笑,急忙跑過去。她喊住那個大聲嚷著要看出入證件的新來的工作人員,對韓自揚說:“韓總,真是對不起。”
韓自揚風塵僕僕的樣子,下巴微帶了鐵青色——君莫猜他剛下飛機。他點點頭,目光不經意地在君莫臉上轉了一圈,接著看了看錶。
“您回房間休整一下嗎?”君莫問道,“還是我帶您四處看看?”
“不用了,今晚主角不是我。”韓自揚也在打量她,似乎瘦了一些,精神卻很好,煥發得像冬天霜凍中的小松。
他們快步走向4號樓,一走出門,君莫才覺得身上有些涼,原來剛才順手將大衣擱在了大廳中,倒是不忘手中的杯子。韓自揚驀地站住,深深皺眉:“你怎麼這麼不注意?這樣冷的天氣就穿這麼點?”君莫不由看看自己,也想起自己的高燒——氣溫零下的天氣,只穿著及膝裙和襯衣,不由懊惱起來——他不說倒好,說了倒真的覺得更冷了。
韓自揚將身上的大衣脫下遞給她:“披上。”他的口氣有些生硬,大約自己也察覺出了,笑了笑:“我倒是不介意再送你去醫院——不過今天不行,我們都很忙。”
君莫下意識去接,然而手頓在空中,笑道:“不用了。韓總不介意的話,我就不陪您過去了。”她不等韓自揚說話,轉身走回大廳。
韓自揚手中提著衣服,一時間哭笑不得。看著她迅速消失的背影,沉默了一會兒,雙唇間輕輕吐出了一聲輕嘆。
君莫猛然間覺得,和上一場的發佈會比較起來,這場訂婚儀式才是真正的衣香鬢影——一時間來了那麼多演藝界的明星。她也算見慣明星的,卻也沒有在這樣子的場合,人人化著叫人看不清臉色的妝,目光迷離,珠寶絢爛——燦爛得真似明星。她在場邊轉一圈,人人都是端著酒杯極悠閒的樣子,只有精心篩選出的各家媒體的記者們端著相機,隨時候命的樣子。
君莫也穿著小禮服,這種場合下她自覺不起眼到像一粒灰塵,也就一個人自得其樂地佔著一個角落,不出聲地看著芸芸眾生。她見到韓自揚和馬初景在遠處出現,兩人一黑一灰兩色低調的西服,氣質迥異,但同樣賞心悅目。君莫恍了一下神,就見馬初景舉著手中的杯子向自己致意,她還以微笑。
韓自揚亦是見到她,於是微微眯起眼睛。她穿一件白色的小禮服,愈發顯得纖細輕盈。旋即她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向他微笑,總是用她最慣用的那樣,嘴角彎成最輕巧的弧度,甜蜜而天真。韓自揚的目光極緩地移向不遠處的記者,又對她輕輕搖頭。君莫頓悟,這是示意自己不要過來,免得成為明天的頭條。她莞爾,別開頭去。韓自揚目光灼亮,見她瞭解,便轉身去應酬,眨眼便被刻意上前的人群圍在了中間。
他對記者的問題一概不答,全由馬初景擋駕,頗為心不在焉的樣子。馬初景忍不住偷偷用手肘撞他,他實在需要提醒自己的上司,免得明天的網站上的標題是“瑞明總裁面色不善,x’mas發行前景黯淡”,或者“瑞明高層面和心不和,發佈會初露出端倪”。
好在下一刻,黎曄攜著他的未婚妻緩緩出現在眾人面前——那才是吸引住了漫天遍野的閃光燈——“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雲擾擾,梳曉鬟也”,古人杜牧的《阿房宮賦》啊,怎的這麼應景?君莫失笑。
她漫不經心地將目光移向走出來的兩人,卻忍不住將手掩住嘴巴——這才沒有驚呼出聲。那個伴在黎曄身邊,穿著意大利定製婚紗的女子,不正是凌姐嗎?她不知道自己在震驚什麼:原來她是黎曄的女友?或者,是那雙眼睛——誠然,她的妝化得極好,可是那樣攝人心神的雙目,卻是君莫從未想過的——若說是嫵媚,卻又如古潭般讓人只見清水縹緲;若說是清澈,一個沒有歷經世事的女子又怎能懂得適時地在眼中藏起一些,卻將最魅人的散發出來?
她忘了周遭的一切,呆呆看著那雙眼睛媚視眾生,直到黎曄將“x’mas”遞到她的手中,君莫才略略將注意力移開。又是一陣照相機的猛烈攻擊,這次的焦點卻是定情信物了。有記者在下面大聲地問:“淩小姐,這次拿到了全球限量編號第一的手機,又得良人,心情怎麼樣?”
黎曄輕輕摟住她的腰,聲音低沉,代她回答:“真可惜,這一支手機編號02,真想知道01號是被哪個幸運的女子拿到了。但是,編號並不重要。”他簡單地說,下邊有人起鬨叫好,他便緩緩吻上她的臉頰,直如童話般唯美。
君莫看了一會兒,覺得刺眼,這樣的場面,想起馬初景的話,又讓人生出疲憊來,忍不住想走。尋思了一會兒,不如去門口等著,今天的發佈會,並不拒絕影迷和手機發燒友的入場,十二點的時候,發售正式開始,這也是重頭戲之一。
早就有忠心耿耿的影迷和一些手機愛好者在外面排隊,只等著最早的一刻買到手機——那次她小心地問馬初景:“要不要找些託?”馬初景笑得連連咳嗽:“你以為是新書籤售會?”隨即有些驕傲:“你小看那些手機發燒友了。”況且這一次瑞明在前一百個發售的x’mas中放入了30個限量的手機,價格與普通版一樣,門口自然早已排上長龍,安保部正在維持秩序,並且給人們送上熱飲,一片熱鬧。
——這個世界真是充滿意外,她也不得不感慨。只是覺得可惜,難怪cafeshop不再營業了,還是就此不再開門了?她邊想邊走,站在園子裡,覺得自由自在。外面的空氣好,而喧鬧聲也像被稀釋了一般,彌散開在寒夜中,微微添了幾分暖意。
“李君莫,你是真的喜歡外面凍死人的天氣?”
君莫早熟悉了他的聲音,黑暗中回過頭,目光卻是熠熠。
他卻皺眉走在她的身前,深色的西服在月色中更加顯得身材挺拔而高大。
君莫笑了笑:“韓總不冷嗎?我穿了大衣才敢出來,你穿的才少呢。”
她指了指遠處排著隊的人群,後援會的影迷們用熒光棒拼寫了黎曄的英文名,和兩顆紅色的心:“你看,外面比裡面有意思多了。”君莫帶著頑意看著不遠處,保安們正在挨個分發軍大衣,她略帶調皮地拉了拉韓自揚的衣袖,又強調了一遍:“韓總怎麼穿這麼少?還敢出來?”
她輕輕地一拉,卻讓韓自揚想起了什麼,他也無意制止這樣略帶孩子氣的動作,側首看她,眉梢盡帶憐愛:“快聖誕節了,有沒有收到禮物?”
君莫笑著搖頭。
韓自揚捏緊了手中的盒子,月色下,她的側臉柔和而安靜,就這樣和他並立著,似乎空氣中瀰漫有淡淡的夜來香氣。
“你替我謝謝小肖,謝謝他那幾天每天送我去醫院。”她也想不到韓自揚這樣細心,後來還是天天讓助理送她去醫院。
韓自揚無聲地點點頭,似乎心不在焉,終於還是抓住她的手腕,半拖著她走向湖邊。君莫被他一扯,忍不住喊了起來:“幹嗎啊?”
他的力道大,她掙脫不開,湖邊很快就到了——韓自揚放開她,小湖被一圈夜景燈照著,很是亮堂——他將一個盒子放在她的手裡,面帶微笑,湖邊倒映著天空的星星,一顆顆璀璨勝似鑽石,而他的目光,帶著晶亮,又帶著穩重,似乎將承諾放在了她的手心。
君莫疑惑地看著手中黑色絲絨的盒子,沉甸甸的,再抬眼看他。
“送你的禮物,打開看看?”他的聲音沉穩,卻帶著力度,暖暖地滲透進她的身體中。
這樣的光線,兩人都可以清晰地看清對方的表情,君莫略帶疑惑的表情,這樣可愛,韓自揚倒是剋制住在寒夜中忍不住抱住她的衝動,看著她慢慢地打開盒子。
君莫看著那個盒子中間躺著的手機,機身奶白柔和,和自己在韓自揚辦公室見過的樣機卻有些不一樣——左下角處一顆粉色的鑽石,圍繞著它的一排碎鑽恰巧組合出一杯小小的咖啡,精緻得讓人不忍放手。君莫向來對咖啡有些犯痴,她看了很久很久,一時間竟然忘了身邊還站著一個人,只是緊緊地握住。
機身下面壓著一張紙,她拿出那張編號01的收藏證明,設計得簡單而不失高貴,只有兩個字——“君莫”。他的字隨人,剛強透著灑脫,她忍不住摸摸紙背凸出的筆畫,真是很用力地寫字——這麼厚實的紙質。
君莫真的覺得自己在做夢,做學生的時候讀過不少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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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卻很少將自己代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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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中幸運的女主角——倒是不由自主地猜測著編織一個個美麗童話的女子們,坐在電腦前專注地敲字,想必表情柔和而寧靜。這樣子的美夢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她卻惶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吸引到了他。
他並沒有出聲打斷她的思緒,只是一隻手忍不住扶上她的肩,直到遠處傳來了歡呼聲,兩人俱是循著聲音望向遠處,極燦爛的一朵煙花綻放開在墨藍的絨布夜幕中,又持續了好久,卻不見消退,一朵又一朵,就像是下筆極快的畫家,肆意地潑灑著各色墨彩——原來是十二點到了,銷售也正式開始。
煙花燃放了好久,君莫甚至沒來得及抬頭再去看天空,晶亮的湖面上,一模一樣的煙花在波光瀲灩中盛然展開,便似精緻的刺繡一般,一朵朵地紋在了錦繡綢緞上,或者一束束漫天繁星點點,或者如扎染濃烈的牡丹,驚豔得叫人摒住呼吸。
而在這禮炮聲中,他的聲音那樣清晰:“收下好嗎?”韓自揚緩緩低下頭,臉頰貼上她的,一樣的冰冷,卻還是覺得暖意慢慢融化。
君莫一瞬間的慌神,他這樣靠近,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避開,直到最後一顆煙花彌散在淡起的霧氣中,她才完全地回過神,一把將他推開,卻發現舌頭都開始不聽使喚。
“01號的x’mas,韓總……韓總,這怎麼可以?”她慌忙地試圖將手機塞回給他。
他預料到了她的反應:“你那天不是說要換手機嗎?”
君莫尷尬地說不出話。
“如果是想還我,那就不必了。”他淡淡地說,兩人微微離開了一些距離,“那是特別定製的,你還我我也不好再拿去送別人。”
那是說……那杯小小的咖啡,是專屬她的logo嗎?
君莫目光閃爍了一下,腦子卻更加地清明,終於堅定地伸出手去拿出那個盒子:“真的太貴重了,我不該拿。”
她想他明白“貴重”的含義,鑽石也好,限量也好,她並不是很在乎——真正貴重的是人的心意。她突然想起了常用的紅色的咖啡杯,有些舊了——甚至有她不小心摔出的細紋。她直直地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他,眼神倔強。
韓自揚的眼光暗了暗,亦伸手,握住她拿著盒子的手,他的手正好覆住她的,溫暖而有力,輕聲說:“先拿著好嗎?就當存放吧……等到你真心想收的那一天。”
君莫覺得自己真是不善解人意,她想起韓劇裡蔡琳演的學妹坐在張東健面前,他的眼神也是這麼疲倦,他好像說:“如果可以,就直直走過來。”
她做不到——她拒絕他,並不是在拒絕對人對愛情的渴望,她只是在懷疑,即便郎有情妾有意,結局又會怎樣?
這樣的身高,卻不給她任何壓力,只是淡淡地堅持——君莫只覺得為難,她知道自己是固執慣了的人,卻難得地遇到了對手。他握著她的手,一寸寸地將自己的心意送到她面前。電話響起,君莫頹然鬆手,原來是催她去會場,她這才驚覺時間過得如此快,已是午夜。
最後終於拗不過他,她只能拿過x’mas,低頭輕聲說:“我先收著。”她沒有說謝謝——這份禮物不一樣,她心中緊緊叮囑自己,只是暫時收著而已。
燈光下韓自揚眼圈微微發青,想是累極。君莫收好盒子,說道:“我要去會場了,你……走不走?”她緊跟著補上一句:“你是不是很累?回房間休息吧?外場的銷售真太熱鬧了,應該會到很晚的。”
韓自揚“嗯”了一聲,似是不經意道:“你今天值班嗎?”
“不,我一會兒要回家。”她的手觸到了大衣口袋中的盒子外殼,忍不住抬頭又看了看他,他的目光卻似乎從來沒有離開她一般,眼波輕輕一觸,盡是笑意。
“君莫,送這份禮物給你,我比你更緊張,所以……不要急著拒絕我,好嗎?”他突然站住,她的目光,卻低垂著,並不像往常一樣笑意盈盈與他對視。
寒冷之中,韓自揚輕輕嘆出一口氣,化做了清冷之中的白色煙霧,直到君莫再次抬起頭來:“你讓我想想。”
說到底,工作這個東西,和飢餓一模一樣——餓過了頭,就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除了腦中白茫茫的失落感。君莫抬手看看錶,不禁苦笑:“快兩點了,叫出租車也很困難。”她想了想,決定去總檯打電話叫車。
馬初景走到她身邊:“我送你回去。”
真是救星,她連連道謝——馬初景正想讓她在門口等著,突然面色古怪起來,他似乎強忍了一會兒,終於開口:“我還是不送了。”
君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指指不遠處幾乎和黑色融為一體的車子:“看來有人等你很久了。”像是為他的話做註解,那輛車打開了燈,慢慢向大門口開來。
馬初景身手敏捷地閃開,只來得及留下句“拜拜”。
後座的門打開,韓自揚給她讓了個位子,簡單地說:“上車。”
真是如影隨形——想到他可能又等了一個多小時,君莫又忍不住內疚,而湖邊那一幕給她刺激太大,她不安地握了一握雙拳,低聲說“謝謝”。
並不是他開車,他坐在自己身邊,左手輕壓太陽穴處。君莫看到他的側臉,只覺得這個男人的鼻樑真是挺拔漂亮得讓人嫉妒。
“韓總,你回家嗎?”小肖問道。
“嗯。”他幾乎閉著眼睛在說話,然後那雙極漂亮的眼睛睜開,轉頭對君莫解釋:“我今天實在不適合開車。”
小肖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君莫,笑著打招呼:“李經理。”
君莫略帶侷促地向他笑了笑。一路的沉默,直到小區門口,韓自揚先下車,替君莫扶著車門,隨後對小肖說道:“你回去吧,我自己進去。”
黑色的車子駛遠了,君莫看著身邊的男子,今晚第二次給她震驚:“你住哪裡?”她不敢看他眼睛,只盯著他的薄唇。
“哦,我和你是鄰居。”韓自揚帶著淡淡笑意解釋,“朋友在這裡有一套房子,見我來這裡幾次,挺喜歡這裡的環境,就轉手給我了。”
“那……你住進來很久了?”君莫忍不住問,眉頭亦輕輕皺起。
“嗯,還好。”韓自揚並沒有多說,君莫也就不問,卻忍不住想——
真是刻意得令人髮指啊……她望進沉沉夜色,為自己的想法心驚膽戰。
掰著手指頭數聖誕節,才覺得真的要到了——君莫畢業論文做的是關於中國文化的強大包容性問題,她覺得真是有這麼一說——聖誕節一傳到中國,也就圖個熱鬧,商家忙著促銷,情人互相送禮,朋友藉口聚餐,不外如是了。她睡到了午飯時分,這才決定用逛街消磨半天的時光。
出去的時候路過了凌姐的咖啡館,依然關著門,君莫悵然,遂決定不去想它,又自覺很鬼祟地看了看周圍,生怕那輛車出現——自己忍不住覺得好笑。
她隨著人群慢慢閒逛,真是喜歡這樣子——她愛極聖誕節的氣氛,不是崇洋媚外,單純地喜歡看到大街的窗口布置得白綠紅相間,偶爾飄來獨屬聖誕的歌聲,帶點聖潔,帶點靈氣,卻又沾滿了中國特有的俗氣的喜樂。美中不足,就是南方很少下雪,陰冷陰冷的——比不上大學時代呆在北方,鵝毛大雪下不夠似的,總讓人想起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最後一晚,街道上瀰漫的火雞香氣。
路過星巴克,順便帶一杯摩卡,慢慢地邊吸邊逛——想起大學的時候,上網看到歐美明星的街拍圖,人手一杯星巴克,底下就有人留言評論——“咖啡是那些明星街拍照必備之道具嗎?”忍不住笑噴,從此便印象深刻。只不過那時候就是想嘗試,也只能遠遠地對小資的昂貴价格望而卻步。
她走進商場,一樓的a區是通訊電子產品,一眼可見x’mas顯眼的宣傳攻勢。櫃檯邊就有一個年輕男子在買手機,君莫沒有去看他的表情,想必是溫柔、嘴角噙笑的。她無端地想起那個尚未收到禮物的女子,覺得自己能體會出她的心情——自己收到他的第一份禮物,一個紅色的星巴克旅行杯,她喜歡得什麼似的,從此只專寵這個杯子,至今如是。他這麼瞭解她,難道也能預測這樣子的結局?紅色的溫暖,支撐了這麼多年。她欣慰自己終於能微笑地回憶,這麼美好,真的不用再刻意迴避。
在外邊解決了晚飯回到家,君莫打開電郵,正好聽到鈴音,她一把丟開鼠標跑去找手機——她的手機總是亂扔,常常最後不得不自己給自己打騷擾。
是韓自揚。“平安夜有約了嗎?我現在預訂可不可以?”他的聲音帶著素日裡並沒有的散倦,卻讓人心跳微微加速。
君莫慢慢踱回電腦前,一邊仔細思考,她的聖誕節向來是奉獻給酒店的,偶爾有過一次,是和恩平一起在大街上閒逛——那也是在下班之後了。
“工作算不算?”她嘆口氣,“平安夜時我們向來不能離崗。”
“幾點下班?”
電話沉默了很久。
韓自揚又一次問道:“喂?”
君莫回過神來:“平安夜恐怕真的不行。聖誕節那天我再聯繫你好不好?”她不想再多糾纏,匆忙掛了電話。
韓自揚對著忙音呆了一呆,倒是第一次有人掛了他的電話。不過耐人尋味的是她的態度,至少已經說了會再聯繫,想了想,便輕輕笑了起來。然而他不需要她主動聯繫她,只要有這份態度就足夠了。
韓自揚走進辦公室,身後陳姐連著喊他幾聲,這才回過頭來:“怎麼了?”
“關於24號晚上慈善宴,主辦方還在等您的答覆。”
陳姐的話像是提醒了他,韓自揚不經意地問道:“打電話到南岱問問,我想預定平安夜晚飯。”
陳姐答應下來,片刻走進辦公室,開口問道:“韓總,他們有家庭和情侶兩種形式的晚餐,您是要訂哪一個?”她向來不苟言笑的臉部表情終於有些鬆動,挑眉望向端坐著的韓自揚。
韓自揚面無表情很久,這才緩緩開口:“兩個人的。”
陳姐眼中帶了笑意,她很想問“是不是那天來的小姐”,看到韓自揚僵硬的側面,答應了一聲,轉身笑笑離開。
韓自揚拿出手機,名字選到了那一行,卻遲遲不按下通話鍵,最後還是決定傳簡訊。
“平安夜一起吃飯,南岱西餐廳英倫包廂。我不介意你隨時可以出去處理工作。”他仔細看了一遍自己寫的短信——事實上他幾乎不給人發短信——覺得這樣子的提議很善解人意,她應該不會拒絕。
果然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君莫搭上最早班的地鐵趕到酒店,恰巧是前晚徐總值班——此時正好遇到她,驚訝地問:“怎麼這麼早就來上班?”
君莫正經地回答:“快到平安夜的活動了,我還有些細節需要籌備。”徐總大為讚賞的目光讓她頓時覺得自己起早很值得。
換了制服積極努力地工作,接到短信的時候,眼珠子差點掉出眼眶——她實在不能確定韓自揚是不是在搞笑,想了足足半天,還是回短信:“可是我的工作很介意,我的獎金也很介意。”可是做人不能太忘恩負義,她有意不提他送自己去看病,心中卻一直有感激,於是還是再回短信給他。
韓自揚正坐在中層管理會議上,手機震動。他低頭看了一眼,略有些面色不豫地眯起眼睛,也沒有聽到財務部的報告總結。似乎這樣子的心情能傳染,這一次會議開得人人如履薄冰——總裁亦是一言不發。
會議結束,他一個人在會議室坐了很久,然後又收到短信:“25號我下午六點下班,請您吃飯吧?”
他突然覺得輕鬆起來,立刻回覆:“好。”他站起身,走過秘書室的時候吩咐陳姐:“取消南岱的預定。我還是去慈善晚宴。”
陳姐愣了愣,忍不住提醒:“南岱的情侶晚餐很難訂到,韓總,你……”
韓自揚懶懶地揮了揮手:“你看著辦吧。”
“那晚會的女伴呢?”陳姐追著問。
半個小時後,馬初景接到了總裁秘書室的電話。
“馬總監,平安夜南岱西餐廳英倫包廂,白金情人燭光晚餐。”
“我沒有訂啊,這是什麼東西?”馬初景一頭霧水。
陳姐握著話筒,小心措辭:“這是集團對高級員工的獎勵,如果您不需要,可以說明。”
“……要!”馬初景連忙答應——不要的是傻子。
晚餐的時候見到恩平,君莫很有些心虛,生怕她提起聖誕節怎麼過——她在h市朋友不多,和恩平可以算是相依為命了。她在恩平對面坐下,恩平倒是好,絕口不提聖誕節,兩人不閒不淡地說話,相攜走出員工餐廳。
君莫挽住她的手,突然笑道:“還記不記得那年聖誕節我們吃撐的事情?”
“哎,你還說?”恩平點著她的額頭也笑。
那一次她們下班,特意沒在職工食堂吃飯,沒想到低估了h市人民的消費熱情,所到之處人口爆炸一般,最後喪氣地發現連肯德基和麥記的外帶也要排上半小時開外的長隊。君莫一氣之下拉著恩平進了超市,狠狠地拿了兩個極大的麵包,她餓得狠了,還沒付錢,就邊走向收銀臺邊吃——保安很客氣地請她們到了辦公室。
恩平尖叫這是一生之恥,邊說邊撕扯菠蘿包。就這樣,兩個在聖誕夜互相慰藉的孤獨女子分別吃了一個足有枕頭大小的麵包,君莫回家後,半天翻不過身來——現行現報,肚子的形狀和那個菠蘿包一模一樣。
她望著路邊的那汪湖水,說:“其實酒店這個行業,累是累些,真的挺好的。”
恩平沒有接話,站定了腳步:“你怎麼了?這樣子傷感?”
君莫板起臉來嚴肅認真,“你知道國家培養一個大學生多不容易嗎?我正在想怎麼給國家做貢獻呢。”
恩平笑了一會兒,想起了什麼:“今年的實習生馬上來了,你到時候再分配一下吧。”
君莫“嗯”了一聲,回過神來:“怎麼歸我管?人事部呢?”
恩平搖了搖頭:“黃經理出差了,你湊合管管吧,也不是什麼難事。”
她應了一聲,裹緊了大衣走回辦公室,平安夜果然是不同的——園子裡停滿了高檔轎車,寶馬奔馳奧迪,下車來的無一不是翩翩風度的男子和精心打扮的女子,看多了,也就覺得麻木——這個社會上,在光鮮的表面下,可能揭開齷齪黑暗的事實。冷眼看著進進出出的男女,又有多少是互相將真心交付?
今天的工作並不多,最忙的怕是餐飲部——君莫去餐飲部幫忙,發現餐飲部經理親自坐鎮,忙著在做總調度。好不容易歇一下,員工休息室中三三兩兩坐著幾個實習生,想來是輪休,正在看電視。
時尚雜誌舉辦的慈善晚宴,君莫微微停了一下,掃了一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幾個小姑娘激動地在議論紛紛:“是韓總啊!我還給他送過東西!就在4號樓。”
電視中的名流們正在舉牌競拍,只看到他坐在前排,銀色的西服,意料之中的面無表情。身邊是他的助理小肖。君莫興趣缺缺,快步走開。
大約是節日,心情特別地好,難得連客人投訴也少,君莫喜滋滋在家換上睡衣,片刻後身子已經被鴨絨被暖暖地包裹起來,君莫望著屋頂開始發愁:“明天請客吃什麼呢?”
這個問題若是換了別人,本可以不用想。火鍋、炒菜、西餐、洋快餐,什麼不好選?但是對方的身份略有特殊——大約是非鮑魚魚翅配不上身份。可笑的是前兩次一起吃飯,一次大老闆親自下廚,一次方便麵解決。君莫放棄,聽天由命,由被請者來決定也不錯。
下午六點,君莫換好衣服,剛走到街角處——某輛車就出現在面前,她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低頭看錶,生怕自己已經遲到了很久。
整好是六點。她鑽進車子,歡快地打招呼:“嗨!”
韓自揚揚眉看她,似乎是想對她的穿著做出評論——那樣學生氣,好像……那一日她和那個人在一起時一樣,簡單的夾克和牛仔褲,高高束起的馬尾,脂粉不施——話到嘴邊,也只是逸出輕笑。
她的第一句話是:“去哪吃飯啊?”悄悄咽回第二句習慣用語“餓死我了”。——雖然自己在他面前早已全無淑女風度可言了,不管怎麼樣,自制力還是要有的。
韓自揚將難題丟回給她:“你決定吧,我不挑食。”——他真的不在乎吃什麼。
君莫想起上次的窘境,看看時間——又是高峰期,她無奈地轉過頭看他:“你說呢?這個點哪裡還能填飽肚子?”
“要不去embrace?”韓自揚提議,想必想起第一次兩人到處尋找飯店的場景?
embrace就embrace吧,君莫咬咬牙——這樣奢侈的會員制俱樂部,韓總裁當然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她無語地點點頭。
可是事實給了君莫兩個選擇——第一,錢包縮水,但是可以吃好喝好;第二,暫時安全的錢包,無窮無盡的飢餓感。她哪一個都不喜歡,尤其怨恨第二項。
路實在太堵了,在遭遇了n個紅燈後,君莫的臉色開始變差。韓自揚瞥了瞥她,嘆氣道:“前邊有停車場,我們把車停了,下去隨便找一個地方吧?”這樣子的速度,開到城市另一邊的embrace,大約要餓到沒有知覺了——雖然下來也未必找得到,總是存了萬一之想。中國永遠的人多地少——他們慶幸找到了最後一個車位。
兩人走在一起,君莫原先並不與他並肩走著,只是人潮湧動,一撥一撥地湧過來,似乎隨時能將人衝開,她覺得自己和碰碰球差不多,如今餓得輕飄飄,走路隱隱東倒西歪。韓自揚微微皺眉,伸手將她往自己身邊拉了一把。君莫也沒在意,目光留連在街邊熱氣騰騰的飯店中,而街頭的魷魚香味更讓她心情沮喪。
呵,莫非真的要像賣火柴的小女孩嗎,又冷又餓地凍死在街頭。君莫的眼睛猛然間閃動出燦爛的光芒——這一家東北菜館,臨窗空了一桌位子,剛剛走人。
君莫是很想進去——可是,她看看身邊的男子。韓自揚善解人意地說:“進去吃飯?我餓了。”
“嗯,好!”她大大地鬆一口氣。
總算有了位置,君莫將菜單推給韓自揚,他卻擺擺手:“你點吧。”
鍋包肉、醬大骨、地三鮮、豬肉燉粉條……服務員好心地提醒:“小姐,我們的菜分量很足,兩個人吃四個菜足夠了。”
“嗯,我知道。”君莫點點頭。飯店裡人多聲雜,又開著空調,再穿著大衣就有些熱了,只是小店不比高檔飯店有專門的衣櫥,身邊的椅子也泛著油膩。韓自揚將自己的大衣脫下,對君莫說:“把外套脫了吧,一會兒出去當心著涼。”
君莫依言將白色夾克脫下,正要放在身邊椅子上,韓自揚突然將手伸給她:“給我。”他將自己的大衣放在椅子上,又將君莫的外套放上——那麼自然貼心。君莫愣愣地看著他那件經典的英國牌子的風衣,良久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韓自揚懷疑地看了看她,“餓傻了?”
“沒有。”她掩飾地笑笑,左手托腮,望著玻璃上用白色的泡沫噴料寫滿了歪歪扭扭的“merrychristmas”。原來最大的幸福不過就是在飢寒交迫的時候期待一頓即將到來的美食。她見到玻璃倒影中的自己正在微微淺笑,兩頰上暈出粉色。
他不過吃幾口就覺得足夠了,本就不是很餓,也就安心地放下筷子看她吃。君莫小口小口地吃,卻似乎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菜上——讓旁邊的人也會覺得吃得很幸福。菜的分量真的很足——至少在南方算是極多了。
君莫放下筷子,淺淺喝了口橙汁,笑著說:“我上學的時候,這樣四份菜一頓就能吃完。而且量比這家的還要多。”她微微眯起眼睛,以前只要一和林頡峻有了小矛盾,總是一個人氣鼓鼓地跑到小飯店,好好地把自己餵飽——她管這叫好好對待自己。
她的眼睛變得霧濛濛起來,韓自揚猜她想起了往事,他自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卻也止不住心中微微刺痛。他只是順著她的話:“那今天夠不夠吃?”
怎麼能不夠,君莫想起那天自己也是這樣對林頡峻說:“老了,吃不下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極可愛,認真地像是和對方爭辯,韓自揚收回停駐在她身上過久的目光,覺得這一刻喜悅,真的切實,而非虛幻。
買單出門,韓自揚將外套給她:“要不要在街上逛逛?”
這樣好的氣氛,君莫也不願意很快回家。才匯入人流,就有小販擠上來推銷玫瑰——不依不饒的樣子讓君莫氣結,無計可施地望向韓自揚。他看了看小販手中的花,伸手拿出皮夾,一邊問君莫:“都要了?”
“都要了?”君莫不可置信地看看韓自揚,又狠狠瞪了一眼小販——這樣醜的玫瑰花——紅中帶黑的花瓣,還是奄奄一息的——15元一支,他怎麼不去搶?
“我不要玫瑰花。”君莫笑靨如花,指指小販身上掛的惡魔小紅角,“我要那個。”然後她戴上那個紅色的發亮小角,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似乎有兩團活潑的小火焰在她柔黑的馬尾上跳躍,韓自揚在她身後,嘴角含著笑,目光中有他自己從未察覺的縱溺。
這個城市的心臟地帶,人來人往地圍繞著五光十色的音樂噴泉,似乎絕大多數是學生。他們找了一個椅子坐下,城市的夜空難得清晰地星光可見,韓自揚覺得自己說了很多話,甚至是現在少有提起的過去。他說起自己大學時和同學一起辦的皮包公司,曾經三天三夜地編程序,原來也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可他以今天的成就緩緩講來,只會讓人感嘆這些經歷讓這個年輕的男子更加的富有魅力,有一種混合著堅韌、智慧和成熟的氣質。
“知道嗎?那天我送鮑威爾的時候,他特意提起你,說你是個態度很認真的女學者。”他說的時候嘴角明顯帶著含義不明的笑。
君莫微窘,她倒是不知道原來給別人留下了這樣的印象——大約是高燒了一場,前塵往事變得模糊起來,只記得自己在博物館義正詞嚴又感情充沛地說了很長一段話。
她訕訕地笑,很是不好意思,只能向他坦白:“我是頂撞了他——犯了酒店業的大忌。”她吐了吐舌頭,“可見,人人都有優缺點的。”語氣中帶了點小小的心虛,畢竟對方是瑞明的大股東。
韓自揚倒是不以為意:“對外國人,就是要有理有據有節。”
說到後來,君莫順口便問:“那你一直沒有喜歡的人?”問完了,才覺得自己矯情做作得很——可是這真的只是慣有的八卦思維發作,況且再一想,眼前這個人把自己的糗態看盡了,問問也沒什麼。
他卻只是淡淡地笑笑:“如果你每天的睡眠都不足6個小時,你覺得還有沒有精神去談戀愛?”
君莫微微撇嘴,明顯對這個答案不大滿意,想了想,開玩笑說:“你可不是一般人。”她親眼見證了這個人睡不到4小時,照樣早起,精神奕奕。
他於是又說了一些:“真的是一直很忙。”
“可是明明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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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裡的情聖都是和你一樣的身份。”君莫帶著頑意說,有意讓他覺得輕鬆。
“可能吧。”他聳聳肩,“也有讓我欣賞的女孩子主動來表白的。”
君莫好奇地望著他,這樣的目光讓他不得不說下去。
“我挺欣賞這樣子的勇氣。可是感情不只是欣賞而已。”他的聲音慢慢低沉了,轉過頭去看著她,“我也是最近才能體會的。”
那一瞬間,君莫恍然覺得自己看到了一絲淡至極點的傷感。
接近午夜,兩人走到停車場附近,韓自揚將車開過來,君莫獨自一個人站著等待。突然覺得寒冷,那樣子滿世界的歡聲笑語也沖淡不去的寒冷,即便想到將要回到的小家,卻也覺察不出半分暖意。
她單薄的微笑慢慢綻開在韓自揚的眼中,他突然覺得害怕起來,她的笑容,帶著讓他看不透的表情——他下車,重重地關上車門,疾步走到君莫身邊——伸手抱住她,大衣扔在車上,獨屬於男子的氣息和暖暖的體溫透過懷抱傳遞在君莫的身上。
君莫一時間不知所措,僵硬地讓他摟在懷中,聽到他極輕極輕的聲音在自己耳邊說:“你不要動就好,等我慢慢走過去……你一定要比我有耐心……”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臉色,聽來那樣低沉而帶著莫名的失落。
他微微退開半步,她依舊直直地站著,一臉驚愕,輕柔的月色下,只有發角的兩個紅色小角流轉光芒。他伸手撫上她的髮梢,英俊的臉慢慢靠近她。君莫看著那熟悉卻又恍然間覺得陌生的堅挺的鼻,薄削的唇,下意識地臉微微一偏,那樣冰冷的吻,本來應該落在額上的吻,輕輕地烙在惶然閉上的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