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料準對方的下一目標,是某一分壇,而加強戒備時,卻偏偏沒事,而另外一個沒料到的分壇卻給挑掉了。
當然,楊天佑等人,也算用心良苦。
因為,他們不能枯等陳紅萼回來之後,再行採取行動。
何況,陳紅萼充其量只有一個人,此行成就如何,也不能預料,也自然不便對她寄以過多的期望。
因此,他們不能不作穩紮穩打的打算,先行削弱對方的外圍實力。
這情形,當然使得杜碧霞、覃紫雲這兩個女魔頭深感苦惱,而且,經過多次的密商,也籌不出一個適當的對策來。
元宵節那天晚上,岑浩然、卞青蓮夫婦倆,回到了蘇州,並立即獲得兩個女魔王的召見。
岑浩然、卞青蓮夫婦與倆個女魔王說了些什麼,沒人知道,但令人訝異的是,自從岑浩然、卞青蓮夫婦倆目到總壇之後,各地分壇被挑的消息,竟然無形之中終止了。
當然,幽冥教這方面,不會因為對方的停止挑戰而鬆懈自己的防禦,相反地,更加在暗中加強部署起來。
內馳外張的日子,倒也過得很快,彈指間,已是兩個月過去,又到了雜花生樹,群鶯亂飛的暮春時節了。
一年以前,朱伯倫,朱家鳳父女,喬裝賣藝的那家茶館,也依然是高朋滿座,談笑風聲。
不過,過去的不會再回來,儘管景物依舊,卻已人事全非,像一年以前的那種事,不可能再重演的了。
當然,大街上,那些熙來攘往,以及茶館中那些談笑風生的人,也不可能去想到一年以前的人和事了。
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青衣少年,匆匆奔入茶館,他那頗為清秀的面龐上,卻是一臉驚容和極度不的安。
他精目環掃之下,忽然目光一亮,向左邊角落裡,獨佔一副座頭的灰衣老者前跑去,並長長地吁了一口大氣道:“吳伯伯,這下我總算找著您了。”
那被稱為“吳伯伯”的灰衣老者,舉目向青衣少年端詳了一陣之後,才訝問道:“小五子,青天白日,你卻好像是見過鬼似地,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青衣少年苦笑道:“吳伯伯,我真的是遇到鬼了。”
灰衣老者哼了一聲:“胡說……”
青衣少年連忙接道:“真的,很多人都看到。”
旁邊一個短裝漢子笑問道:“小五子還有哪些人看到?”
青衣少年接道:“那些在虎丘郊遊的人,大都看到。”
灰衣老者似笑非笑地問道:“那是一個怎樣的鬼?”
青衣少年答道:“是一個女鬼……”
由於這一話題,很具吸引力,這當口,四周的茶客們,已紛紛圍了上來,不久之前,插口發問的短裝漢子,又笑問道:“是吊死鬼,還是難產鬼?”
青衣少年橫了他一眼,卻是自顧自地,在灰衣老者對面坐下,壓低語聲說道:“吳伯伯,我問您一個問題,您要照實答覆我才行。”
灰衣老者蹙眉接道:“說吧!只要是可以答覆的,自然不會教你失望。”
“多謝吳伯伯!”青衣少年正容低聲問道:“吳伯伯,您說,陳夫人是否還活著?”
灰衣老者一怔,問道:“哪一個陳夫人?”
青衣少年苦笑道:“自然是那位曾經發瘋,而又殺過很多人的陳夫人呀!”
灰衣老者臉色一變,說道:“我怎麼知道。”
青衣少年接道:“您已經進入幽冥教了,怎會不知道陳夫人的生死呢?”
灰衣老者苦笑道:“我,不過是一個最起碼的小角色,怎能知道這等機密大事哩!”
接著,又忽有所憶地,注目問道:“難道你已遇見陳夫人了?”
青衣少年點點頭道:“是的。……”
灰衣老者立即接問道:“那你怎麼又說是遇見鬼了呢?”
青衣少年苦笑道:“到目前為止,我還弄不清楚,方才所遇上的,究竟是人還是鬼。”
灰衣老者正容點首道:“好,你將詳情說說我聽聽。”
青衣少年這才長吁一聲道:“事情是這樣的,方才,我們幾個年輕人,在虎丘遇到一位身材很美的夫人……”
一旁的短裝漢子笑問道:“身材很美,難道人不美?”
青衣少年接道:“我們最先看到的,是她的背影呀!當時,那位夫人正站在劍池邊,好像是在欣賞劍池中的游魚。啊!對了,吳伯伯,你還記不記得,去年,也約莫是這個時候,陳夫人在這大街上,殺死兩個年輕人的事?”
灰衣老者點點頭道:“當然記得……”
青衣少年苦笑道:“去年,真是巧得很,陳夫人殺那兩個年輕人時,我也正在一旁,所以,對當時的情景,記得清清楚楚。”
那短裝漢子又插口問道:“說得好好的,怎麼又扯到去年去了?”
“當然是有道理的。”青衣少年嚥下一口口水之後,才正容接道:“方才,那位站在劍池邊的夫人,那身材之美,固然沒得話說,但她那衣著,髮型,卻和去年殺人時的陳夫人一模一樣。”
灰衣老者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結果經你察看後發覺果然就是陳夫人?”
青衣少年俊臉一紅道:“人,可的確是陳夫人,但我當時卻沒有膽子向前察看。”
灰衣老者哼一聲道:“膽小如鼠!”
青衣少年苦笑道:“不是我膽小,只因我只有一顆人頭。”
灰衣老者禁不住笑道:“碰上這位女煞星,你還能活著,倒算是很幸運了。”
“不!”青衣少年連忙接道:“今天的陳夫人,可非常和氣,一點也不像個煞星樣子,當時,我們有五個年輕人在一起,卻是誰也不敢前去察看,只是遠遠地,低聲談論著。……”
灰衣老者截口笑道:“結果是陳夫人自己找上你們了?”
青衣少年點首接道:“是的,陳夫人的聽力好高明,雖然隔那麼遠,我們談話的聲音又低,但她卻將我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說到這裡,忽然臉上一紅,道:“當時,看到陳夫人向我們走來,我們五個人都臉色大變,也都想拔足飛奔,可是,兩條腿就是不聽指揮。”
接著,卻是苦笑一聲道:“但結果,我們只是白白地嚇出一身冷汗,陳夫人的態度,卻非常和藹可親,她說我記性很好,膽識也不錯……”
灰衣老者截口笑道:“還好意思向自己臉上貼金!”
青衣少年接口又道:“這是陳夫人說的呀!”
灰衣老者“唔”了一聲道:“好,說下去。”
青衣少年正容接道:“最後,陳夫人要我帶一個口信給幽冥教主,並叫我將那口信複誦一遍之後,卻忽然不見了。”
灰衣老者一怔道:“忽然不見了?此話怎講?”
青衣少年接道:“不見了就是不見了,事情是這樣的,當時,附近還有著不少的遊人,陳夫人說完之後,忽然向人叢中一鑽,也就是那麼一鑽,就忽然不見。”
灰衣老者苦笑道:“別的遊人也看到沒有?”
青衣少年點首接道:“當然也都看到,尤其是陳夫人忽然消失的那個人叢,更是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們都說,只見人影一晃,就不見了。”
灰衣老者蹙眉接道:“這可的確有點邪門。”
青衣少年苦笑道:“所以,方才我才問您,陳夫人究竟是否還活著呀!”
灰衣老者神色一整道:“我還是那句話,這問題,我沒法回答。”
“那麼。”青衣少年苦笑接道:“陳夫人要我帶給幽冥教主的口信,該如何轉達呢?”
灰衣老者沉思著接道:“你先告訴我,那口信是怎麼說的?”
青衣少年正容接道:“那口信很簡單,陳夫人說,陳家巨宅,是陳府產業,必須收回,所以,她限定幽冥教的人,必須於三天之內遷出,就是這麼幾句話。”
灰衣老者注目問道:“陳夫人是否說過,如果幽冥教的人,不在三天內遷出,她會怎麼辦?”
青衣少年微微一楞道:“這個,陳夫人可沒說過。”
灰衣老者微一沉吟之後,才“唔”了一聲道:“就這樣辦吧!我帶你一同前往總壇,但你的膽子可得放大一點,實話實說,有什麼,就說什麼,懂嗎?”
青衣少年連連點首,說道:“我懂,我懂……”
灰衣老者站起身來,含笑接道:“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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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青衣少年所提供的消息,確有其事,而且經過查證之後,至少有十人以上,是親目所睹,親耳所聽的。
因此,這一消息,可的確給杜碧霞、覃紫雲二人帶來很大的困擾。
不過,儘管她們感到困擾,卻還不曾有讓出陳府巨宅的行動。
說來這也難怪,威震江湖的幽冥教,如果被一個似人又似鬼的人物,一句話就嚇退了,豈非是一大笑話。
三天時間,自然是彈指間事。
可是,一直到第三天的午後,那陳府巨宅中,還是一如往昔的平靜。
不過,明眼人都心中有數,這種平靜,是表面上的。
其實,整個陳府巨宅內,卻是戒備森嚴,如臨大敵。
當然,也有不少好奇,而又膽子較大的閒人,忍不住三五成群的,遠遠地向陳府巨宅窺探動靜。
但結果卻使他們非常失望。
因為,那些人,不但不曾發現陳府巨宅中有甚異樣,即連他們心中所預期的,幽冥教中的嘍囉們,也沒人出面干涉他們的行動。
這情形,就像是幽冥教方面,已經忘記了那青衣少年所提供的消息似地。
一直到黃昏時分,一輛急馳的雙套馬車,在陳府的大門前,戛然而止。
那高坐車轅的車把式,赫然就是隨同陳紅萼,由邊疆回來的伍大成。
伍大成停下馬車之後,扭頭沉喝一聲:“到啦!下車!”
“是!”
隨著這聲嬌應,車廂中走出兩位如花似玉的美姑娘。
這兩位美姑娘,就是陳紅萼在邊疆新收的兩個徒弟,也就是伍大成的兩個女兒伍明珠伍慧珠姑娘。
當然,由於他們是由邊疆才回來,整個中原武林中,已沒人認識他們。
陳府巨宅大門前,四個負責警衛的勁裝漢子,也自然弄不清他們的來歷,只是目光炯炯地,向他們父女三人注視著。
伍氏父女三人,對大門口的四個勁裝漢子,根本視若無睹。
伍大成等兩個愛女下車之後,才含笑說道:“兩個丫頭注意一點,讓爹先把牌子掛上去。”
說著,逕自由車廂中取出一個長達八尺的黑底金字牌子,旁若無人地,向大門走去。
那四個勁裝漢子,可不能再裝聾作啞了。
為首一人,單刀一伸,將伍大成阻住,並沉聲喝道:“幹什麼的?”
伍大成將手中的牌子翻了過來,含笑問道:“你,識不識字?”
原來當伍大成由車廂中取出那牌子時,只飛快地晃了一下,就將正面朝內,因而旁人沒法看清,那牌子上,究竟是一些什麼字。
目前,牌子一經翻過來,自然一切都明朗了,那四個幽冥教的勁裝漢子,目光一觸之下,也不禁為之一怔。
原來那牌子上,赫然是“阿爾泰山派臨時總壇”九個海碗大的隸書。
那四個勁裝漢子還沒有回過神來,伍大成已捧著那牌子到了門框旁,正待向上面掛去。
那為首勁裝大漢這才怒喝一聲:“滾開!”
真是妙得很!
勁裝漢子的話聲一落,他自己竟沒來由地,忽然像滾元寶似的,向大門內滾去,就像他口中的“滾開”二字,是向他自己下達命令似的。
當然,不必贅述,那勁裝大漢的滾向大門內,是伍氏雙妹的傑作。
而且,她們不等其餘三個勁裝大漢有應變的時間,但見素拳輕揮,那三個,也照樣的滾了進去。
伍明珠並嬌笑著,叱道:“告訴裡面的牛蛇鬼神們,趕快由後門滾出去!”
大門內傳出一個陰冷語聲道:“你丫頭真是吃了熊心豹膽,居然敢向太歲頭上動起土來。”
隨著話聲,一個年約半百,身材高大的灰衫老者,已緩步而出。
伍明珠笑一聲,搶先問道:“你是什麼人?”
灰衫老者根本不理會伍明珠的問話,只是目注剛剛經伍大成所掛好的那塊牌子,披唇一哂道:“這牌子倒是很漂亮的。”
伍大成呲牙一笑道:“多承誇獎!”
緊接著,卻“咦”了一聲道:“你是誰呀?”
灰衫老者冷然接道:“老夫乃帝君座前,新任右丞相兼一殿閻王範衝。”
伍大成又是一“咦”道:“怪了!怎麼我以前沒見過你?”
範衝冷笑一聲道:“老夫是何等身份,豈是你這等無名小卒所能隨便見到?”
伍大成笑道:“說得倒也是道理,只是,在下貴為玉皇大帝駕前的九幽巡閱使,方才巡查陰曹地府時,那一殿閻王寶座上坐的,可不是你呀!”
兜了一個大圈子,原來是在調侃他。
這情形,只氣得範衝精目中寒芒連閃,一時之間,竟然答不上話來。
伍大成含笑接道:“不要緊,在下奉玉帝諭旨,對地府官員,有先任後奏之權,只要你對那一殿閻王的職務有興趣,我立刻可以叫你去走馬上任……”
範衝截口冷笑一聲:“我對取你的狗命,更有興趣。”
話出招隨,一掌擊向伍大成的前胸。
但他掌勢一出,伍大成人影已疾,代之的,卻是兩隻欺霜賽雪的玉掌,和一陣香風及一聲嬌笑:“跪下!”
原來伍大成對範衝的來歷,可早有耳聞。
同時,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從兩位愛女從悟非師太學藝之後,一身藝業,早已超過了他這位父親。
如今,這兩位嬌娃跟隨陳紅萼的時間,雖然不過是短短三個多月,但藝業的精進,更是不可以道里計了。
也因為如此,他們來此之前,早已協議好,他自己是動口不動手。
此刻,他自己飛身後退,伍慧珠伍明珠兩姊妹,不約而同地,同時出手。
而且,這姊妹倆的動作,也似乎早有默契。嬌叱聲出口,不可一世的範衝,已“噗”地一聲跪了下去。
伍大成適時笑問道:“下跪何人?”
伍明珠嬌笑道:“啟稟大人,下跪的是尚未赴任的一殿閻王範衝。”
伍大成打著藍青官話,說道:“可有紅包?”
伍明珠嬌笑了一陣之後,才斷斷續續地接道:“回大人,紅包……已……經……由後門送……送給夫人了。”
伍大成“唔”了一聲道:“好,先報八代履歷。”
“是。”伍明珠朗聲說道:“回大人,範衝原籍湖廣,三代以前,才遷居川西,以務農為業,此人不學無術,卻是八面玲瓏,長袖善舞,自幼不務正業,在江湖上鬼混,目前是青城派的俗家長老,兼幽冥教的右丞相……”
伍大成擺手制止她說下去,一面連連點頭道:“夠了,很好,很好……”
“大人很欣賞他?”
“這是官場中的上乘人選呀!”
伍明珠笑問道:“那麼,大人是打算放他去走馬上任了?”
“唔!”伍大成壓低語聲說道:“不過……丫頭,先到後面去問問你娘,看看這個所送的紅包,夠不夠份量……”
這時,陳府大門外,已遠遠地聚集著不少看熱鬧的閒人。
伍大成只是壓低語聲的模樣,其實,他的語聲,老遠就可聽得清清楚楚。
因此,他的語聲未落,那些圍觀的閒人,再也忍不住地,鬨然大笑起來。
伍大成仍在作戲,向著那些閒人們連連作揖道:“請諸位鄉親多多幫忙,千萬別向我上司去檢舉……”
突然,一聲厲叱,打斷了他的話:“閉嘴!”
隨著話聲,“毒郎中”百里居緩步而出,後面並跟著四個年約二十四五歲,一律身著玄色裝的年輕人。
百里居一出場,立即精目一掃,沉聲喝道:“將範丞相送回去,並將這狗牌毀掉!”
“是!”
四個年輕人同聲恭應著,兩人奔向仍然跪在當場,氣得臉如死灰的範衝,兩個卻逕自向那門框上高掛著的牌子前,揚手一抓了過去。
也就在此同時,但見人影飛閃,清喝連聲,並立即展開一場混戰。
原來就這剎那之間,伍慧珠首先一腳將跪在她們面前的範衝一腳踢向大門內。
也不管範衝的生死,事實上也沒時間去管範衝的生死了。
因為,當伍慧珠一腳將範衝踢飛的同時,兩個勁裝青年,已怒叱著飛撲上來,與她們交上了手。
另兩個企圖毀那牌子的年輕人,也被人適時截住。
那兩位,正是閉關已將近半年的陳繼志和朱家鳳。
比較起來,陳繼志與朱家鳳二人,自然比伍氏雙姝要高明得多。
對方那四個年輕人,身手也是相當高明。
與伍氏雙姝交手的人,雖然已落了下風,但短時間內,伍氏雙姝,卻也顯然沒法奈何他們。
至於那與陳繼志、朱家鳳二人交手的年輕人,情況可不同了。
雖然那兩個人的身手,也與他們的同伴在伯仲之間,但他們卻是一上手,就被陳朱二人迫得連連後退。
這寂靜的傍晚,忽然有八位年輕高手,在大街上搏殺起來,可的確是夠熱鬧。
好在這陳府大門前,地勢非常開闊,即使再增加一兩組打鬥,人也不會礙事。
混戰一開始,“三劍客”中的朱伯倫,也忽然出現,向著百里居眥牙一笑道:“老毒物,咱們也別閒著啊!”
百里居精目環掃,忽然大喝一聲:“通統住手!”
傳說中的百里居,除了擅長用毒之外,武功方面是並不是怎麼高明的。
但他目前這一聲大喝,卻有如平地沉雷,震人耳鼓,顯得具有非常深奧的內家真力。
當然,八位年輕人的惡鬥,也在這一聲斷喝之中,自動停止了。
朱伯倫向著百里居呵呵一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老頭兒,還具有如此高明的內家真力。”
百里居冷笑一聲道:“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哩!”
一頓話鋒,才注目問道:“此行,是你老頭酒鬼為首?”
朱伯倫點首接道:“可以這麼說。”
百里居接問道:“阿爾泰山派的掌門人,是楊天佑?”
“不!”朱伯倫抬手一指陳府大門,正容接道:“是本府主人陳紅萼。”
百里居又冷笑一聲道:“你知道本府現任主人是誰?”
朱伯倫接道:“這些,我沒興趣過問,我只是奉命前來攆走你們的。”
“奉命?”百里居笑問道:“你奉的是陳紅萼的命令?”
朱伯倫接道:“應該說是奉咱們掌門人的命令。”
百里居冷笑道:“怎麼說都一樣,想不到名震江湖的‘三劍客’,居然會捧起陳紅萼的大腿來。”
不等對方接腔,又立即接道:“你們三劍客,在陳紅萼的胯下,官拜何職?”
話聲才落,眼前人影一閃,“劈拍”兩聲脆響過處,百里居已捱了兩記火辣辣的耳光。
只見陳繼志,臉寒似冰,卓立他面前,戟指怒叱道:“混賬東西!你這一大把年紀,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朱伯倫呵呵一笑道:“這叫作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繼志,這種人,本來就不能算人的了,大可不必跟他生氣。”
不料百里居老羞成怒之下,忽然厲叱一聲,雙手齊揚地,向陳繼志發出一串瘋狂似的搶攻。
業已閉關期滿,並經陳紅萼特別指點的陳繼志、朱家鳳二人,一身藝業,已大非昔比。
此刻,他獨對功力精湛,而又擅長使毒的百里居,可顯得從容之至。
片刻之間,兩人已交手十招,百里居卻一直也沒奈他何。
這情形,不由使百里居越打越心裡發怵,禁不住脫口一“咦”道:“你竟然不怕毒?”
一聲嬌笑,由大門內傳出道:“這些,早在兩位太上的預料之中,百里兄也不多想想,‘地獄神醫’張勁秋是何許人,有他在那邊,你的毒技,自然會……打了折扣啦!”
話聲中,人已緩步而出,赫然就是那個煙視媚行的卞青蓮。
聽她的話意,她是準備說明,有張勁秋在,百里居的毒技自然沒法施展。
但她卻顧慮她這位老情人的顏面,話到嘴邊,臨時又改了“打了折扣”四字。
百里居聞聲知人,連忙嚷道:“卞護法來得正好,快幫我殺了這小畜牲。”
卞青蓮嬌笑道:“那怎麼行,你又不是不知道,繼志一向就叫我舅媽的呀!”
不等對方接腔,又立即接道:“二位都歇一歇吧!停!”
陳繼志首先虛晃一招,縱出戰圈。
百里居由於捱了兩記耳光,心有不甘,仍想飛身追擊,卻被卞青蓮拉住了。
這情形,使得百里居怒聲問道:“你究竟是幫誰?”
卞青蓮嬌笑道:“自然是幫你呀!”
接著,將語聲特別壓低道:“難道你還沒察覺出陳繼志並未施展全力。”
陳繼志冷然接道:“不錯,方才,我未盡全力,由於今天是本門的好日子,我們不願有你們的狂血沾汙這聖地,所以,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殺過人。”
朱伯倫精目向卞青蓮,百里居二人一掃,沉聲問道:“二位,這兒現在是由誰作主?”
卞青蓮含笑接道:“我和百里護法,都可以作主。”
朱伯倫接問道:“這兒再沒有比你們職位更高的人了?”
卞青蓮接道:“我們都是直接受太上指揮的人,職位高於我們的,就只有兩位太上教主了。”
朱伯倫注目問道:“杜碧霞、覃紫雲兩個,在哪兒?”
卞青蓮冷然一哂道:“你想,我會告訴你嗎?”
朱伯倫苦笑了一下道:“那麼,這兒是由你們二位作主?”
卞青蓮“唔”了一聲道:“不錯。”
朱伯倫神色一整道:“三天之前,本派掌門人,已經請人口頭通知貴上要收回本宅的事……”
卞青蓮道:“這事情我已知道。”
朱伯倫接道:“如今,三天限期已屆,我想,咱們此行來意,已無須再加說明了。”
卞青蓮嬌笑一聲道:“朱大俠,你是聰明人,你看過目前情況之後,當也無須我另作答覆的了。”
朱伯倫哼了一聲道:“這是說,你必須見到棺材,才肯掉淚?”
“沒那麼嚴重。”卞青蓮又嬌笑一聲道:“我知道這是陳紅萼的住宅,但這兒還有一個與陳紅萼頗有淵源的人物……”
朱伯倫截口問道:“是誰?”
卞青蓮神秘地一笑道:“岑浩然,咱們兩口子與陳紅萼也算是親戚關係,目前,當然可以作得一半的主。”
朱伯倫目光炯炯地,在對方臉上掃視著,卻沒接腔。
卞青蓮含笑反問道:“朱大俠,要不要岑浩然當面談談?”
緊接著,卻以掩口媚笑的姿態,以真氣傳音促聲說道:“別讓百里居看出破綻來。”
以真氣傳音說話,雖然只有當事人才能聽到,但嘴唇牽動時,旁人是可以看到的。
目前,卞青蓮這一個掩口媚笑來掩飾真氣傳音說話的動作,可算得上是天衣無縫。
岑浩然、卞青蓮夫婦倆,早在年前,在邊疆與陳紅萼不期而遇時,雙方已有默契。
他們雙方返回中原,也在暗中有過聯絡。這情形,群俠方面的首腦人物,也都已知道。
因此,朱伯倫聽到對方的真氣傳音之後,立即故意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我不敢進去!”
卞青蓮這回是真的掩口媚笑道:“當代武林中,有幾個像三劍客中人物的高人哩!這陳家巨宅之中,縱然是刀山劍林,也嚇不倒你朱大俠呀!”
百里居連忙接道:“卞護法真要讓他進去?”
卞青蓮訝然反問道:“怎麼,你不同意?”
百里居不由訕然一笑道:“我沒說不同意呀!”
卞青蓮忽然俏臉一沉道:“告訴你,這是太上的意思。”
百里居又連聲諂笑著:“是是……在下知道。”
這當口,卞青蓮卻乘機向朱伯倫投過一個暗示性的微笑。
朱伯倫扭頭向陳繼志等人說道:“你們在這兒等一下,我先進去瞧瞧。”
朱家鳳連忙接道:“爹,我也去。”
朱伯倫笑道:“爹進去又不是跟人廝殺,你跑去幹嗎?”
卞青蓮嬌笑道:“這叫作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雙方說僵了,免不了要廝殺時,朱大俠也不致於孤掌難鳴。”
朱伯倫連連點首道:“說得也是道理,咱們就全都進去吧!”
一聲冷笑,劃空傳來道:“對!全進去,讓人家一網打盡……”
朱伯倫聞聲心驚,正在暗自責備著:“我這個迷糊……”
卞青蓮沉聲喝道:“什麼人?”
隔鄰獅子林花園中,傳來一個嬌甜語聲道:“卞青蓮,我暫時沒工夫回答你,朱大俠,你們已被卞青蓮出賣,原定的‘聲東擊西’計劃,已經吹了……”
不等她說完,卞青蓮已循聲飛撲,並厲聲叱道:“賤婢找死!”
她聲色俱厲地,摸向發話之處,但卻是足尖在圍牆上一點,猛然一個折轉,射落五丈外的一幢民房之上,並厲聲大喝:“本教中人,立即撤退!”
話聲未落,陳府巨宅中,人影紛飛,連同在大門口的百里居等人,也紛紛騰身飛射。
這剎那之間的變化,可實在太快,也太意外了。
而且,快得使群俠方面,連應變的念頭都轉不過來,敵人卻已逸去大半。
陳繼志、朱家鳳雙雙不約而同地,向剛剛疾射而去的百里居銜尾疾追。
但隔鄰那嬌甜語聲,又連忙喝道:“陳公子、朱小姐,莫追窮寇,請聽我一言。”
陳繼志、朱家鳳二人,聞聲疾打千斤墜,瀉落當場。
這同時,一道嬌巧人影也瀉落當場,向著眉峰緊蹙的朱伯倫,福了一福道:“婢子參見朱大俠。”
那是一位年約十七八,手持長劍,面目姣好,卻是一身侍女裝束的青衣女郎。
朱伯倫點首還禮之後,注目問道:“請問姑娘是哪一位高人身邊的人?”
青衣女郎恭聲應道:“朱大俠,婢子秋菊,本來是杜宮主身邊的侍女。”
杜碧霞身邊的侍女,居然會吃裡扒外,跑來向群俠們示警。
因此,群俠們聞言之下,禁不住齊都驚“啊”出聲。
但秋菊卻又促聲說道:“朱大俠,楊大俠那邊,可能正須要人手幫忙,如果朱大俠能信得過婢子,請立即趕往李家莊去支援,有什麼要問的,咱們可以邊走邊談吧。”
今宵這“聲東擊西”計劃,是事先與岑浩然,卞青蓮夫婦倆,在兩個魔女面前,發揮影響力,使其將幽冥教實力分成兩處,然後,由朱伯倫率領幾個年輕人前往陳府佯攻,以收牽制之效。
至於群俠方面主力,則由楊天佑,陳紅萼二人率領,逕撲李家莊。
原計劃中,陳府方面,是由岑浩然夫婦坐鎮,俟與朱伯倫共同消滅幽冥教中的人之後,再一同回師支援陳紅萼等人,以期一舉將幽冥教解決。
這,也就是朱伯倫方才準備坦然進入陳府的原因。
但情況急轉直下,秋菊一句話,就將以卞青蓮為首的幽冥教中人給嚇走了。
因此,儘管朱伯倫不認識秋菊,但卻深信秋菊所說的話,因而連連點頭道:“好,就這麼辦吧……”
本來,這時的陳府巨宅,已是一座“空城”,朱伯倫大可乘機將此巨宅,代陳紅萼收回來。
但目前,由於情況特殊而又急迫,因而也就顧不得這麼些了。
一行人離開陳府巨宅之後,朱伯倫邊走邊向秋菊問道:“秋菊姑娘……”
秋菊截口嬌笑道:“朱大俠請叫我秋菊好了,這姑娘二字,婢子聽來,可不太自在。”
“好,秋菊就秋菊吧!”朱伯倫苦笑了一下後,才接問道:“秋菊,你怎會知道我們這‘聲東擊西’的計劃,以及卞青蓮是怎樣出賣我們。”
秋菊正容接道:“朱大俠,婢子先回答第一項問題,有關你們這聲東擊西的計劃,婢子是於卞青蓮與杜宮主密商時聽到的。”
朱伯倫一銼鋼牙道:“原來這妖婦,早就背叛我們了!”
朱家鳳接問道:“秋菊,這等機密大事,你怎麼會參與的?”
秋菊笑了笑道:“因為婢子是杜宮主身邊的心腹,平常,杜宮主所有機密,都不避我的。”
接著,卻長嘆一聲道:“也就是因為太接近了,才發生出使我背叛她的事。”
朱家鳳接問道:“究竟是什麼嚴重的事,才迫得使你背叛了她?”
秋菊神色一黯道:“因為,她殺死了我的情人,雖然,我那情人也就是她的面首之一,但我深知,他們之間,根本沒有感情。”
一涉及男女間事,朱家鳳有點不便啟口了。
於是,朱伯倫接過話題道:“這是說,只有你們兩人,才有真正的愛情?”
“是的,”秋菊點首接道:“杜宮主就是因妒生恨,才狠心將他暗中處死。”
朱伯倫輕輕一嘆道:“這的確是太過份了一點。”
一頓話鋒,才注目問道:“好了,現在,你該回答我,卞青蓮是怎樣出賣我們的問題了。”
秋菊接道:“她出賣你們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將計就計,將你們分別一網打盡,像方才,如果我遲來一步,後果就很嚴重了。”
陳繼志插口問道:“他們是怎麼安排的?”
秋菊訕然一笑道:“詳情婢子不清楚,總離不了毒器與火器。”
朱伯倫點點頭道:“不錯,這兩樣東西,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之下,可的確是夠令人頭痛的。”
接著,又注目問道:“對了,秋菊,我大哥楊大俠那邊的情形怎樣了?”
秋菊正容接道:“婢子是在楊大俠等人接近李家莊時,向楊大俠示警的,當時,楊大俠除了叫婢子立即趕來向朱大俠您示警之外,並說,既然到了地頭,總不能空手而回,所以,婢子判斷那邊,必然還有一陣慘烈的廝殺。”
朱伯倫點點頭道:“唔,有道理,有道理,我們必須加速趕去接應才行。”
他們的速度,本來就是快得驚人的,這一特別加速之下,自然是更加快速了。
一行人在風馳電掣的奔馳中,伍大成意味深長地一嘆道:“陳掌門人也未免太以忠厚了,居然那麼信託那一對口是心非的狗男女。”
朱伯倫一挫鋼牙道:“那簡直是一對人面獸心的東西!要是我,在邊疆時,就不會讓他們活著回來。”
秋菊嬌笑道:“朱大俠說的是岑浩然、卞青蓮夫婦?”
朱伯倫點首接道:“不錯。”
秋菊俏臉一整道:“朱大俠,卞青蓮可的確不是東西,但岑浩然,您卻錯怪他了。”
朱伯倫一怔道:“此話怎講?”
秋菊正容接道:“據婢子所知,出賣你們的,完全是卞青蓮一個人。”
朱伯倫蹙眉問道:“那麼,岑浩然如今何在?”
秋菊輕輕一嘆道:“如果婢子判斷不錯,岑浩然至少也已失去了自由。”
陳繼志插口問道:“這是說,也還有更嚴重的可能?”
秋菊點點頭,嘆道:“但願不至於此才好。”
朱伯倫蹙眉問道:“那妖婦,竟然忍心謀害自己的親夫?”
秋菊又是一嘆道:“這也是很平常的事啊,據婢子所知,他們夫妻之間,根本就談不上感情,而岑浩然之所以投入幽冥教,也完全是受了卞青蓮的影響。”
朱伯倫哦了一聲。
秋菊又接問道:“朱大俠知道卞青蓮有一個很要好的姘頭嗎?”
朱伯倫又是一怔道:“那是誰?”
秋菊笑了笑道:“就是‘毒郎中’百里居,也由於她有了這樣的一個姘頭,婢子才擔心岑浩然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不遠處,一行夜行人迎面疾奔而來,並傳來楊天佑的語聲道:“是二弟嗎?”
朱伯倫連忙揚聲應道:“是的,大哥那邊沒受到損失吧?”
就這說話之間,兩行人馬已經會合。
原來這一行人員,就是以楊天佑、陳紅萼、於君璧等三人為首,準備突擊李家莊幽冥教總壇的群俠主力,人數總在三十人以上。
雖然是黑夜間,匆匆一瞥,但朱伯倫等人,已看清那些人,個個都是全身沾血,功力較次的人員中,還有人受了外傷。
楊天佑一雙精目,也在朱伯倫等人身上掃視著。
當他發現朱伯倫等人都是安然無恙時,精目中現出慰然神色,並苦笑了一下道:“還好,只是有不少人受了外傷,不過,情況並不嚴重。”接著,目注秋菊,長嘆一聲道:“也幸虧這位姑娘幫忙,否則,今宵咱們縱然不致全軍覆沒,也將傷亡慘重的了。”
陳紅萼幽幽地一嘆道:“這都是我缺乏知人之明,太過於相信人了。”
朱伯倫笑道:“事情已經過去,掌門人也不用自責了,咱們還是回到臨時總壇再說吧!”
陳繼志也笑問道:“娘,看情形,方才你們殺的人可不少啊!”
陳紅萼輕輕一嘆道:“這些,不用提了,且回去看看我們那個家吧!不知已給那兩個妖婦,弄成什麼樣子了。”
其實,他們那個家——陳府巨宅,除了裡裡外外,修葺得比以前更氣派,更豪華之外,倒並沒有什麼改變。
不過,對於歷劫歸來的群俠們,尤其是對於身為原主的陳紅萼而言,其內心的感慨之深,是不難想見的。
雖然是人多好辦事,但也忙了足足個把時辰,才算勉強安頓下來。
一直到暫時安頓下來,陳紅萼才向其餘群俠們歉笑道:“只因我缺乏知人之明,才使得諸位徒勞無功,諸位都辛苦了大半夜,現在,請各自回房歇息,一切明天再談……”
她的話沒說完,在屋頂上擔任警戒的焦逸忽然大喝一聲:“什麼人,站住!”
一個嬌甜聲誤笑道:“焦逸,幹嗎這麼兇,難道你不認識我?”
楊天佑首先發覺低聲說道:“是卞青蓮,……”
陳紅萼美目中殺機聚湧,卻是一聲也不響地,穿窗而出,在天井中一個折轉,已上了屋頂,俏立焦逸身邊。
這當口,卞青蓮已到,左邊廂房的屋脊上,相距已不及十丈了。
而且,陳紅萼身形才落,卞青蓮立即搶先嬌笑道:“喲!畢竟是當掌門人的人,反應和行動,都快得出奇。”
陳紅萼切齒怒叱道:“妖婦,你作得好事!”
卞青蓮媚然一笑道:“是啊!掌門人是否有意傳令嘉獎一番?”
陳紅萼一挫銀牙,卞青蓮又立即含笑接道:“掌門人,你如果想保全你表兄的生命,最好是安份一點。”這句話,倒還真有效。
本已作勢欲起的陳紅萼,不得不暫斂威態,她笑一聲道:“卞青蓮,你以為我治不了你!”
卞青蓮淡然一笑道:“我承認,你治得了我,但你也得承認,你不敢治我,因為,我正掌握住你表舅家香火的絕續問題啊。”
陳紅萼強忍心中怒火,注目道:“岑浩然何在?”
卞青蓮漫應道:“你那位表兄!至少目前你可以放心,他還活得好好的,不過,你可別動什麼歪腦筋,如果你仗著武功比我高,想要制服我的話,那你先得考慮一下後果。”
一頓話鋒,又立即接道:“但我不妨老實告訴你,我已經把岑浩然帶來了,只要你動一動,他的腦袋就會落地。”
陳紅萼冷然一哂道:“原來你有著這麼一道護身符,所以才敢……”
卞青蓮嬌笑道:“否則,我怎麼敢單人匹馬,闖到你這個龍潭虎穴中來。”
陳紅萼略一沉思,才冷然地一笑道:“暫時算你狠,有什麼事,說吧!”
卞青蓮神色一整道:“我是奉命來通知你掌門人一聲,俗語說得好:一山不能藏二虎,中原武林,屬於幽冥教的勢力範圍,阿爾泰山,遠在西北邊陲,所以,你這個阿爾泰山派,應該遷回西北邊陲去,以免傷了雙方的和氣。”
陳紅萼淡然一笑道:“說得倒像是蠻有道理。”
卞青蓮含笑接道:“幽冥教的人,都是講道理的。”
陳紅萼臉色一沉道:“我還沒有找你們算賬,你們反而先行找起我的麻煩!”
卞青蓮媚笑道:“這叫作要先發制人呀!”
陳紅萼冷笑一聲道:“別作夢了,你以為挾持一個岑浩然,就可以任意支配我了……”
說話間,眉藉殺氣,美目中寒芒連閃著。
很顯然,陳紅萼已橫了心,準備不顧岑浩然的生死,而要出手懲治卞青蓮了。
這情形,使得卞青蓮心中殊感不安地,沉聲喝道:“將岑浩然帶上來!”
“是!”
暗影中一聲暴喝,人影飛閃,岑浩然已出現在卞青蓮身旁。
當然,此刻的岑浩然,不但穴道被制,左右各被一人持刀比擬著,那持刀比擬著岑浩然的人,赫然就是“毒郎中”百里居,和“多臂金剛”廖侗。
不等陳紅萼有什麼表示,卞青蓮立即冷笑一聲:“陳紅萼,你如果自信,你的身法能快過那兩個人的刀子,你就不妨試行將岑浩然搶救回去。”
陳紅萼漠然地接道:“方才我已說過,我不受要挾!”
卞青蓮笑問道:“這是說,你準備不顧岑浩然的生死而要將我們留在這兒?”
“不錯!”陳紅萼冷然接道:“而且,不是準備這麼作而是決心這麼作……”
卞青蓮截口笑道:“你忘了,他是你的表兄?”
陳紅萼哼了一聲道:“表兄妹還能親過於夫妻嗎!他能娶上你這樣好老婆,算是自作自受。”
“嗆”地一聲,已亮出了寶劍。
憑陳紅萼目前的功力,居然還亮出兵刃來,不難想見她內心的憤恨。
卞青蓮入目之下,心頭一凜,但外表上,卻仍然是淡笑著接道:“陳紅萼,你儘管走極端,但我不能不提醒你,岑家是三代單傳,目前,岑浩然的獨子,也在我的掌握之中。……”
陳紅萼氣得臉色鐵青地,截口怒叱道:“你竟然連自己的兒子也不肯放過!”
卞青蓮嬌笑道:“有道是:虎毒不食兒,我再狠,也不會忍心殺自己的兒子,但如果有人逼得我非殺自己的兒子不可,那是無可奈何的事。”
楊天佑忽然飄落陳紅萼身邊,插口問道:“卞青蓮,你們兩口子,不是沒有兒子嗎?”
卞青蓮媚笑道:“楊大俠也那麼天真,這是我預先留下的一著閒棋呀!兒子是寄養在別人家中,不信,你可以當面問問岑浩然看。”
陳紅萼氣得嬌軀發抖,一時之間卻是說不出話來。
楊天佑以真氣傳音說道:“紅萼,方才我已暗中默察過……旁邊還另有高手掩護著,可實在沒法搶救。”
陳紅萼一挫銀牙道:“不用費事,我已豁出去了,讓岑家一斷絕香火,絕比讓無數的人斷絕香火,來得便宜。”
卞青蓮嬌笑著一翹拇指道:“好!大義滅親,不愧是一代掌門人的材料。”
接著,又揚聲笑問道:“岑浩然,你都親自聽到了?”
此刻的岑浩然,連啞穴也被制住,自然是沒法答話。
卞青蓮自己也明白這一點,因此,她立即沉聲喝道:“解開他的啞穴!”
“是!”暴應聲中,岑浩然被制住的啞穴解開了。
卞青蓮又揚聲問道:“岑浩然,你還願意替你這位表妹賣命嗎?”
岑浩然厲聲叱道:“妖婦,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再也不會改變我的立場!”
卞青蓮嬌笑道:“何必那麼死心眼哩!難道方才她說的話,你還沒有聽清楚?”
岑浩然怒聲道:“我比誰都要聽得清楚!”
卞青蓮接道:“那你為何還那麼死心眼,人家可不顧管你的死活?嘿!”
岑浩然長嘆一聲道:“那也不能怪責她!……”
卞青蓮截口媚笑道:“不能怪她,難道說應該怪我?”
“對了。”岑浩然冷然接道:“首先我不該跟你結合,其次我不該受你的脅迫,最後,我不該不早點迷途知返,所以,追根究底,第一個該死的是你,第二個該死的是我,紅萼的作法是很對的,我不但不會怨恨她,反而以有這樣的一位表妹為榮……”
站在陳紅萼的立場而言,她本來是在氣極之下,的確沒打算再顧岑浩然的生死了。
但此刻,經過岑浩然親自這麼一說,反而使她有點猶豫起來。
一旁的楊天佑,已看出了陳紅萼的心思。
同時,楊天佑也不願陳紅萼走極端。
因此,他乘這機會,低聲說道:“紅萼,我看,這事情,最好不要操之過急,且從長計議一下為妙。”
陳紅萼苦笑道:“如此一來,可正中了妖婦的詭計了。”
楊天佑一怔道:“此話怎講?”
陳紅萼接道:“方才,我的確是豁出去,打算將這妖婦,立斃掌下的,但她看透了我的弱點,所以才乘我即將發動攻擊時,要岑浩然親自說話,為的就是瓦解我的鬥志。”
他們的語聲雖低,但由於雙方距離很近,對方的卞青蓮,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因此,卞青蓮立即嬌笑道:“你大可不必上我的當呀!”
楊天佑沉聲喝道:“閉嘴!”
也不管卞青蓮的反應如何,立即向陳紅萼正容說道:“紅萼,俠義道與邪魔外道之分,就在這一點上,我們決不能為了一時氣憤,而忽視一個誠心改過向善的人的生死。”
陳紅萼冷然接道:“你要我接受他們的條件,退出中原武林?”
楊天佑蹙眉接道:“這當然不行,但事情總有商量的餘地。”
卞青蓮又插口嬌笑道:“也許還可以商量,但餘地卻並不太多。”
很顯然,卞青蓮也看出了眼前的事,不能操之過急。同時,由於楊天佑一旁打圓場,她也只好趁風扯帆,替自己鋪下退後的臺階了。
楊天佑注目問道:“此話怎講?”
卞青蓮淡然一笑道:“這就是說,咱們的條件,沒有還價的餘地,但答覆的日期,卻可以有點伸縮。”
“那很好,”楊天佑不加思索地答道:“由我楊某人負責,七天之內,給你答覆。”
卞青蓮嬌笑道:“有你楊大俠負責,我自然能信得過,但七天的時間太長,我沒有這麼大的權限,你們也無須商量那麼久,我看……”
微頓話鋒,才正容接道:“就是三天吧!不過,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楊大俠,可別利用這三天時間,想歪點子救人,那將會枉費心機。”
楊天佑冷然接道:“那是我自己的事,無須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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