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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妖婦詭譎變 掌門怒膺填

    當他們料準對方的下一目標,是某一分壇,而加強戒備時,卻偏偏沒事,而另外一個沒料到的分壇卻給挑掉了。

    當然,楊天佑等人,也算用心良苦。

    因為,他們不能枯等陳紅萼回來之後,再行採取行動。

    何況,陳紅萼充其量只有一個人,此行成就如何,也不能預料,也自然不便對她寄以過多的期望。

    因此,他們不能不作穩紮穩打的打算,先行削弱對方的外圍實力。

    這情形,當然使得杜碧霞、覃紫雲這兩個女魔頭深感苦惱,而且,經過多次的密商,也籌不出一個適當的對策來。

    元宵節那天晚上,岑浩然、卞青蓮夫婦倆,回到了蘇州,並立即獲得兩個女魔王的召見。

    岑浩然、卞青蓮夫婦與倆個女魔王説了些什麼,沒人知道,但令人訝異的是,自從岑浩然、卞青蓮夫婦倆目到總壇之後,各地分壇被挑的消息,竟然無形之中終止了。

    當然,幽冥教這方面,不會因為對方的停止挑戰而鬆懈自己的防禦,相反地,更加在暗中加強部署起來。

    內馳外張的日子,倒也過得很快,彈指間,已是兩個月過去,又到了雜花生樹,羣鶯亂飛的暮春時節了。

    一年以前,朱伯倫,朱家鳳父女,喬裝賣藝的那家茶館,也依然是高朋滿座,談笑風聲。

    不過,過去的不會再回來,儘管景物依舊,卻已人事全非,像一年以前的那種事,不可能再重演的了。

    當然,大街上,那些熙來攘往,以及茶館中那些談笑風生的人,也不可能去想到一年以前的人和事了。

    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青衣少年,匆匆奔入茶館,他那頗為清秀的面龐上,卻是一臉驚容和極度不的安。

    他精目環掃之下,忽然目光一亮,向左邊角落裏,獨佔一副座頭的灰衣老者前跑去,並長長地吁了一口大氣道:“吳伯伯,這下我總算找着您了。”

    那被稱為“吳伯伯”的灰衣老者,舉目向青衣少年端詳了一陣之後,才訝問道:“小五子,青天白日,你卻好像是見過鬼似地,究竟是怎麼回事呀?”

    青衣少年苦笑道:“吳伯伯,我真的是遇到鬼了。”

    灰衣老者哼了一聲:“胡説……”

    青衣少年連忙接道:“真的,很多人都看到。”

    旁邊一個短裝漢子笑問道:“小五子還有哪些人看到?”

    青衣少年接道:“那些在虎丘郊遊的人,大都看到。”

    灰衣老者似笑非笑地問道:“那是一個怎樣的鬼?”

    青衣少年答道:“是一個女鬼……”

    由於這一話題,很具吸引力,這當口,四周的茶客們,已紛紛圍了上來,不久之前,插口發問的短裝漢子,又笑問道:“是吊死鬼,還是難產鬼?”

    青衣少年橫了他一眼,卻是自顧自地,在灰衣老者對面坐下,壓低語聲説道:“吳伯伯,我問您一個問題,您要照實答覆我才行。”

    灰衣老者蹙眉接道:“説吧!只要是可以答覆的,自然不會教你失望。”

    “多謝吳伯伯!”青衣少年正容低聲問道:“吳伯伯,您説,陳夫人是否還活着?”

    灰衣老者一怔,問道:“哪一個陳夫人?”

    青衣少年苦笑道:“自然是那位曾經發瘋,而又殺過很多人的陳夫人呀!”

    灰衣老者臉色一變,説道:“我怎麼知道。”

    青衣少年接道:“您已經進入幽冥教了,怎會不知道陳夫人的生死呢?”

    灰衣老者苦笑道:“我,不過是一個最起碼的小角色,怎能知道這等機密大事哩!”

    接着,又忽有所憶地,注目問道:“難道你已遇見陳夫人了?”

    青衣少年點點頭道:“是的。……”

    灰衣老者立即接問道:“那你怎麼又説是遇見鬼了呢?”

    青衣少年苦笑道:“到目前為止,我還弄不清楚,方才所遇上的,究竟是人還是鬼。”

    灰衣老者正容點首道:“好,你將詳情説説我聽聽。”

    青衣少年這才長吁一聲道:“事情是這樣的,方才,我們幾個年輕人,在虎丘遇到一位身材很美的夫人……”

    一旁的短裝漢子笑問道:“身材很美,難道人不美?”

    青衣少年接道:“我們最先看到的,是她的背影呀!當時,那位夫人正站在劍池邊,好像是在欣賞劍池中的游魚。啊!對了,吳伯伯,你還記不記得,去年,也約莫是這個時候,陳夫人在這大街上,殺死兩個年輕人的事?”

    灰衣老者點點頭道:“當然記得……”

    青衣少年苦笑道:“去年,真是巧得很,陳夫人殺那兩個年輕人時,我也正在一旁,所以,對當時的情景,記得清清楚楚。”

    那短裝漢子又插口問道:“説得好好的,怎麼又扯到去年去了?”

    “當然是有道理的。”青衣少年嚥下一口口水之後,才正容接道:“方才,那位站在劍池邊的夫人,那身材之美,固然沒得話説,但她那衣着,髮型,卻和去年殺人時的陳夫人一模一樣。”

    灰衣老者點點頭説道:“我明白了,結果經你察看後發覺果然就是陳夫人?”

    青衣少年俊臉一紅道:“人,可的確是陳夫人,但我當時卻沒有膽子向前察看。”

    灰衣老者哼一聲道:“膽小如鼠!”

    青衣少年苦笑道:“不是我膽小,只因我只有一顆人頭。”

    灰衣老者禁不住笑道:“碰上這位女煞星,你還能活着,倒算是很幸運了。”

    “不!”青衣少年連忙接道:“今天的陳夫人,可非常和氣,一點也不像個煞星樣子,當時,我們有五個年輕人在一起,卻是誰也不敢前去察看,只是遠遠地,低聲談論着。……”

    灰衣老者截口笑道:“結果是陳夫人自己找上你們了?”

    青衣少年點首接道:“是的,陳夫人的聽力好高明,雖然隔那麼遠,我們談話的聲音又低,但她卻將我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説到這裏,忽然臉上一紅,道:“當時,看到陳夫人向我們走來,我們五個人都臉色大變,也都想拔足飛奔,可是,兩條腿就是不聽指揮。”

    接着,卻是苦笑一聲道:“但結果,我們只是白白地嚇出一身冷汗,陳夫人的態度,卻非常和藹可親,她説我記性很好,膽識也不錯……”

    灰衣老者截口笑道:“還好意思向自己臉上貼金!”

    青衣少年接口又道:“這是陳夫人説的呀!”

    灰衣老者“唔”了一聲道:“好,説下去。”

    青衣少年正容接道:“最後,陳夫人要我帶一個口信給幽冥教主,並叫我將那口信複誦一遍之後,卻忽然不見了。”

    灰衣老者一怔道:“忽然不見了?此話怎講?”

    青衣少年接道:“不見了就是不見了,事情是這樣的,當時,附近還有着不少的遊人,陳夫人説完之後,忽然向人叢中一鑽,也就是那麼一鑽,就忽然不見。”

    灰衣老者苦笑道:“別的遊人也看到沒有?”

    青衣少年點首接道:“當然也都看到,尤其是陳夫人忽然消失的那個人叢,更是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們都説,只見人影一晃,就不見了。”

    灰衣老者蹙眉接道:“這可的確有點邪門。”

    青衣少年苦笑道:“所以,方才我才問您,陳夫人究竟是否還活着呀!”

    灰衣老者神色一整道:“我還是那句話,這問題,我沒法回答。”

    “那麼。”青衣少年苦笑接道:“陳夫人要我帶給幽冥教主的口信,該如何轉達呢?”

    灰衣老者沉思着接道:“你先告訴我,那口信是怎麼説的?”

    青衣少年正容接道:“那口信很簡單,陳夫人説,陳家巨宅,是陳府產業,必須收回,所以,她限定幽冥教的人,必須於三天之內遷出,就是這麼幾句話。”

    灰衣老者注目問道:“陳夫人是否説過,如果幽冥教的人,不在三天內遷出,她會怎麼辦?”

    青衣少年微微一楞道:“這個,陳夫人可沒説過。”

    灰衣老者微一沉吟之後,才“唔”了一聲道:“就這樣辦吧!我帶你一同前往總壇,但你的膽子可得放大一點,實話實説,有什麼,就説什麼,懂嗎?”

    青衣少年連連點首,説道:“我懂,我懂……”

    灰衣老者站起身來,含笑接道:“咱們走吧!”

    XXX

    由於青衣少年所提供的消息,確有其事,而且經過查證之後,至少有十人以上,是親目所睹,親耳所聽的。

    因此,這一消息,可的確給杜碧霞、覃紫雲二人帶來很大的困擾。

    不過,儘管她們感到困擾,卻還不曾有讓出陳府巨宅的行動。

    説來這也難怪,威震江湖的幽冥教,如果被一個似人又似鬼的人物,一句話就嚇退了,豈非是一大笑話。

    三天時間,自然是彈指間事。

    可是,一直到第三天的午後,那陳府巨宅中,還是一如往昔的平靜。

    不過,明眼人都心中有數,這種平靜,是表面上的。

    其實,整個陳府巨宅內,卻是戒備森嚴,如臨大敵。

    當然,也有不少好奇,而又膽子較大的閒人,忍不住三五成羣的,遠遠地向陳府巨宅窺探動靜。

    但結果卻使他們非常失望。

    因為,那些人,不但不曾發現陳府巨宅中有甚異樣,即連他們心中所預期的,幽冥教中的嘍囉們,也沒人出面干涉他們的行動。

    這情形,就像是幽冥教方面,已經忘記了那青衣少年所提供的消息似地。

    一直到黃昏時分,一輛急馳的雙套馬車,在陳府的大門前,戛然而止。

    那高坐車轅的車把式,赫然就是隨同陳紅萼,由邊疆回來的伍大成。

    伍大成停下馬車之後,扭頭沉喝一聲:“到啦!下車!”

    “是!”

    隨着這聲嬌應,車廂中走出兩位如花似玉的美姑娘。

    這兩位美姑娘,就是陳紅萼在邊疆新收的兩個徒弟,也就是伍大成的兩個女兒伍明珠伍慧珠姑娘。

    當然,由於他們是由邊疆才回來,整個中原武林中,已沒人認識他們。

    陳府巨宅大門前,四個負責警衞的勁裝漢子,也自然弄不清他們的來歷,只是目光炯炯地,向他們父女三人注視着。

    伍氏父女三人,對大門口的四個勁裝漢子,根本視若無睹。

    伍大成等兩個愛女下車之後,才含笑説道:“兩個丫頭注意一點,讓爹先把牌子掛上去。”

    説着,逕自由車廂中取出一個長達八尺的黑底金字牌子,旁若無人地,向大門走去。

    那四個勁裝漢子,可不能再裝聾作啞了。

    為首一人,單刀一伸,將伍大成阻住,並沉聲喝道:“幹什麼的?”

    伍大成將手中的牌子翻了過來,含笑問道:“你,識不識字?”

    原來當伍大成由車廂中取出那牌子時,只飛快地晃了一下,就將正面朝內,因而旁人沒法看清,那牌子上,究竟是一些什麼字。

    目前,牌子一經翻過來,自然一切都明朗了,那四個幽冥教的勁裝漢子,目光一觸之下,也不禁為之一怔。

    原來那牌子上,赫然是“阿爾泰山派臨時總壇”九個海碗大的隸書。

    那四個勁裝漢子還沒有回過神來,伍大成已捧着那牌子到了門框旁,正待向上面掛去。

    那為首勁裝大漢這才怒喝一聲:“滾開!”

    真是妙得很!

    勁裝漢子的話聲一落,他自己竟沒來由地,忽然像滾元寶似的,向大門內滾去,就像他口中的“滾開”二字,是向他自己下達命令似的。

    當然,不必贅述,那勁裝大漢的滾向大門內,是伍氏雙妹的傑作。

    而且,她們不等其餘三個勁裝大漢有應變的時間,但見素拳輕揮,那三個,也照樣的滾了進去。

    伍明珠並嬌笑着,叱道:“告訴裏面的牛蛇鬼神們,趕快由後門滾出去!”

    大門內傳出一個陰冷語聲道:“你丫頭真是吃了熊心豹膽,居然敢向太歲頭上動起土來。”

    隨着話聲,一個年約半百,身材高大的灰衫老者,已緩步而出。

    伍明珠笑一聲,搶先問道:“你是什麼人?”

    灰衫老者根本不理會伍明珠的問話,只是目注剛剛經伍大成所掛好的那塊牌子,披唇一哂道:“這牌子倒是很漂亮的。”

    伍大成呲牙一笑道:“多承誇獎!”

    緊接着,卻“咦”了一聲道:“你是誰呀?”

    灰衫老者冷然接道:“老夫乃帝君座前,新任右丞相兼一殿閻王範衝。”

    伍大成又是一“咦”道:“怪了!怎麼我以前沒見過你?”

    範衝冷笑一聲道:“老夫是何等身份,豈是你這等無名小卒所能隨便見到?”

    伍大成笑道:“説得倒也是道理,只是,在下貴為玉皇大帝駕前的九幽巡閲使,方才巡查陰曹地府時,那一殿閻王寶座上坐的,可不是你呀!”

    兜了一個大圈子,原來是在調侃他。

    這情形,只氣得範衝精目中寒芒連閃,一時之間,竟然答不上話來。

    伍大成含笑接道:“不要緊,在下奉玉帝諭旨,對地府官員,有先任後奏之權,只要你對那一殿閻王的職務有興趣,我立刻可以叫你去走馬上任……”

    範衝截口冷笑一聲:“我對取你的狗命,更有興趣。”

    話出招隨,一掌擊向伍大成的前胸。

    但他掌勢一出,伍大成人影已疾,代之的,卻是兩隻欺霜賽雪的玉掌,和一陣香風及一聲嬌笑:“跪下!”

    原來伍大成對範衝的來歷,可早有耳聞。

    同時,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從兩位愛女從悟非師太學藝之後,一身藝業,早已超過了他這位父親。

    如今,這兩位嬌娃跟隨陳紅萼的時間,雖然不過是短短三個多月,但藝業的精進,更是不可以道里計了。

    也因為如此,他們來此之前,早已協議好,他自己是動口不動手。

    此刻,他自己飛身後退,伍慧珠伍明珠兩姊妹,不約而同地,同時出手。

    而且,這姊妹倆的動作,也似乎早有默契。嬌叱聲出口,不可一世的範衝,已“噗”地一聲跪了下去。

    伍大成適時笑問道:“下跪何人?”

    伍明珠嬌笑道:“啓稟大人,下跪的是尚未赴任的一殿閻王範衝。”

    伍大成打着藍青官話,説道:“可有紅包?”

    伍明珠嬌笑了一陣之後,才斷斷續續地接道:“回大人,紅包……已……經……由後門送……送給夫人了。”

    伍大成“唔”了一聲道:“好,先報八代履歷。”

    “是。”伍明珠朗聲説道:“回大人,範衝原籍湖廣,三代以前,才遷居川西,以務農為業,此人不學無術,卻是八面玲瓏,長袖善舞,自幼不務正業,在江湖上鬼混,目前是青城派的俗家長老,兼幽冥教的右丞相……”

    伍大成擺手制止她説下去,一面連連點頭道:“夠了,很好,很好……”

    “大人很欣賞他?”

    “這是官場中的上乘人選呀!”

    伍明珠笑問道:“那麼,大人是打算放他去走馬上任了?”

    “唔!”伍大成壓低語聲説道:“不過……丫頭,先到後面去問問你娘,看看這個所送的紅包,夠不夠份量……”

    這時,陳府大門外,已遠遠地聚集着不少看熱鬧的閒人。

    伍大成只是壓低語聲的模樣,其實,他的語聲,老遠就可聽得清清楚楚。

    因此,他的語聲未落,那些圍觀的閒人,再也忍不住地,鬨然大笑起來。

    伍大成仍在作戲,向着那些閒人們連連作揖道:“請諸位鄉親多多幫忙,千萬別向我上司去檢舉……”

    突然,一聲厲叱,打斷了他的話:“閉嘴!”

    隨着話聲,“毒郎中”百里居緩步而出,後面並跟着四個年約二十四五歲,一律身着玄色裝的年輕人。

    百里居一出場,立即精目一掃,沉聲喝道:“將範丞相送回去,並將這狗牌毀掉!”

    “是!”

    四個年輕人同聲恭應着,兩人奔向仍然跪在當場,氣得臉如死灰的範衝,兩個卻逕自向那門框上高掛着的牌子前,揚手一抓了過去。

    也就在此同時,但見人影飛閃,清喝連聲,並立即展開一場混戰。

    原來就這剎那之間,伍慧珠首先一腳將跪在她們面前的範衝一腳踢向大門內。

    也不管範衝的生死,事實上也沒時間去管範衝的生死了。

    因為,當伍慧珠一腳將範衝踢飛的同時,兩個勁裝青年,已怒叱着飛撲上來,與她們交上了手。

    另兩個企圖毀那牌子的年輕人,也被人適時截住。

    那兩位,正是閉關已將近半年的陳繼志和朱家鳳。

    比較起來,陳繼志與朱家鳳二人,自然比伍氏雙姝要高明得多。

    對方那四個年輕人,身手也是相當高明。

    與伍氏雙姝交手的人,雖然已落了下風,但短時間內,伍氏雙姝,卻也顯然沒法奈何他們。

    至於那與陳繼志、朱家鳳二人交手的年輕人,情況可不同了。

    雖然那兩個人的身手,也與他們的同伴在伯仲之間,但他們卻是一上手,就被陳朱二人迫得連連後退。

    這寂靜的傍晚,忽然有八位年輕高手,在大街上搏殺起來,可的確是夠熱鬧。

    好在這陳府大門前,地勢非常開闊,即使再增加一兩組打鬥,人也不會礙事。

    混戰一開始,“三劍客”中的朱伯倫,也忽然出現,向着百里居眥牙一笑道:“老毒物,咱們也別閒着啊!”

    百里居精目環掃,忽然大喝一聲:“通統住手!”

    傳説中的百里居,除了擅長用毒之外,武功方面是並不是怎麼高明的。

    但他目前這一聲大喝,卻有如平地沉雷,震人耳鼓,顯得具有非常深奧的內家真力。

    當然,八位年輕人的惡鬥,也在這一聲斷喝之中,自動停止了。

    朱伯倫向着百里居呵呵一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老頭兒,還具有如此高明的內家真力。”

    百里居冷笑一聲道:“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哩!”

    一頓話鋒,才注目問道:“此行,是你老頭酒鬼為首?”

    朱伯倫點首接道:“可以這麼説。”

    百里居接問道:“阿爾泰山派的掌門人,是楊天佑?”

    “不!”朱伯倫抬手一指陳府大門,正容接道:“是本府主人陳紅萼。”

    百里居又冷笑一聲道:“你知道本府現任主人是誰?”

    朱伯倫接道:“這些,我沒興趣過問,我只是奉命前來攆走你們的。”

    “奉命?”百里居笑問道:“你奉的是陳紅萼的命令?”

    朱伯倫接道:“應該説是奉咱們掌門人的命令。”

    百里居冷笑道:“怎麼説都一樣,想不到名震江湖的‘三劍客’,居然會捧起陳紅萼的大腿來。”

    不等對方接腔,又立即接道:“你們三劍客,在陳紅萼的胯下,官拜何職?”

    話聲才落,眼前人影一閃,“劈拍”兩聲脆響過處,百里居已捱了兩記火辣辣的耳光。

    只見陳繼志,臉寒似冰,卓立他面前,戟指怒叱道:“混賬東西!你這一大把年紀,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朱伯倫呵呵一笑道:“這叫作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繼志,這種人,本來就不能算人的了,大可不必跟他生氣。”

    不料百里居老羞成怒之下,忽然厲叱一聲,雙手齊揚地,向陳繼志發出一串瘋狂似的搶攻。

    業已閉關期滿,並經陳紅萼特別指點的陳繼志、朱家鳳二人,一身藝業,已大非昔比。

    此刻,他獨對功力精湛,而又擅長使毒的百里居,可顯得從容之至。

    片刻之間,兩人已交手十招,百里居卻一直也沒奈他何。

    這情形,不由使百里居越打越心裏發怵,禁不住脱口一“咦”道:“你竟然不怕毒?”

    一聲嬌笑,由大門內傳出道:“這些,早在兩位太上的預料之中,百里兄也不多想想,‘地獄神醫’張勁秋是何許人,有他在那邊,你的毒技,自然會……打了折扣啦!”

    話聲中,人已緩步而出,赫然就是那個煙視媚行的卞青蓮。

    聽她的話意,她是準備説明,有張勁秋在,百里居的毒技自然沒法施展。

    但她卻顧慮她這位老情人的顏面,話到嘴邊,臨時又改了“打了折扣”四字。

    百里居聞聲知人,連忙嚷道:“卞護法來得正好,快幫我殺了這小畜牲。”

    卞青蓮嬌笑道:“那怎麼行,你又不是不知道,繼志一向就叫我舅媽的呀!”

    不等對方接腔,又立即接道:“二位都歇一歇吧!停!”

    陳繼志首先虛晃一招,縱出戰圈。

    百里居由於捱了兩記耳光,心有不甘,仍想飛身追擊,卻被卞青蓮拉住了。

    這情形,使得百里居怒聲問道:“你究竟是幫誰?”

    卞青蓮嬌笑道:“自然是幫你呀!”

    接着,將語聲特別壓低道:“難道你還沒察覺出陳繼志並未施展全力。”

    陳繼志冷然接道:“不錯,方才,我未盡全力,由於今天是本門的好日子,我們不願有你們的狂血沾污這聖地,所以,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殺過人。”

    朱伯倫精目向卞青蓮,百里居二人一掃,沉聲問道:“二位,這兒現在是由誰作主?”

    卞青蓮含笑接道:“我和百里護法,都可以作主。”

    朱伯倫接問道:“這兒再沒有比你們職位更高的人了?”

    卞青蓮接道:“我們都是直接受太上指揮的人,職位高於我們的,就只有兩位太上教主了。”

    朱伯倫注目問道:“杜碧霞、覃紫雲兩個,在哪兒?”

    卞青蓮冷然一哂道:“你想,我會告訴你嗎?”

    朱伯倫苦笑了一下道:“那麼,這兒是由你們二位作主?”

    卞青蓮“唔”了一聲道:“不錯。”

    朱伯倫神色一整道:“三天之前,本派掌門人,已經請人口頭通知貴上要收回本宅的事……”

    卞青蓮道:“這事情我已知道。”

    朱伯倫接道:“如今,三天限期已屆,我想,咱們此行來意,已無須再加説明了。”

    卞青蓮嬌笑一聲道:“朱大俠,你是聰明人,你看過目前情況之後,當也無須我另作答覆的了。”

    朱伯倫哼了一聲道:“這是説,你必須見到棺材,才肯掉淚?”

    “沒那麼嚴重。”卞青蓮又嬌笑一聲道:“我知道這是陳紅萼的住宅,但這兒還有一個與陳紅萼頗有淵源的人物……”

    朱伯倫截口問道:“是誰?”

    卞青蓮神秘地一笑道:“岑浩然,咱們兩口子與陳紅萼也算是親戚關係,目前,當然可以作得一半的主。”

    朱伯倫目光炯炯地,在對方臉上掃視着,卻沒接腔。

    卞青蓮含笑反問道:“朱大俠,要不要岑浩然當面談談?”

    緊接着,卻以掩口媚笑的姿態,以真氣傳音促聲説道:“別讓百里居看出破綻來。”

    以真氣傳音説話,雖然只有當事人才能聽到,但嘴唇牽動時,旁人是可以看到的。

    目前,卞青蓮這一個掩口媚笑來掩飾真氣傳音説話的動作,可算得上是天衣無縫。

    岑浩然、卞青蓮夫婦倆,早在年前,在邊疆與陳紅萼不期而遇時,雙方已有默契。

    他們雙方返回中原,也在暗中有過聯絡。這情形,羣俠方面的首腦人物,也都已知道。

    因此,朱伯倫聽到對方的真氣傳音之後,立即故意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我不敢進去!”

    卞青蓮這回是真的掩口媚笑道:“當代武林中,有幾個像三劍客中人物的高人哩!這陳家巨宅之中,縱然是刀山劍林,也嚇不倒你朱大俠呀!”

    百里居連忙接道:“卞護法真要讓他進去?”

    卞青蓮訝然反問道:“怎麼,你不同意?”

    百里居不由訕然一笑道:“我沒説不同意呀!”

    卞青蓮忽然俏臉一沉道:“告訴你,這是太上的意思。”

    百里居又連聲諂笑着:“是是……在下知道。”

    這當口,卞青蓮卻乘機向朱伯倫投過一個暗示性的微笑。

    朱伯倫扭頭向陳繼志等人説道:“你們在這兒等一下,我先進去瞧瞧。”

    朱家鳳連忙接道:“爹,我也去。”

    朱伯倫笑道:“爹進去又不是跟人廝殺,你跑去幹嗎?”

    卞青蓮嬌笑道:“這叫作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雙方説僵了,免不了要廝殺時,朱大俠也不致於孤掌難鳴。”

    朱伯倫連連點首道:“説得也是道理,咱們就全都進去吧!”

    一聲冷笑,劃空傳來道:“對!全進去,讓人家一網打盡……”

    朱伯倫聞聲心驚,正在暗自責備着:“我這個迷糊……”

    卞青蓮沉聲喝道:“什麼人?”

    隔鄰獅子林花園中,傳來一個嬌甜語聲道:“卞青蓮,我暫時沒工夫回答你,朱大俠,你們已被卞青蓮出賣,原定的‘聲東擊西’計劃,已經吹了……”

    不等她説完,卞青蓮已循聲飛撲,並厲聲叱道:“賤婢找死!”

    她聲色俱厲地,摸向發話之處,但卻是足尖在圍牆上一點,猛然一個折轉,射落五丈外的一幢民房之上,並厲聲大喝:“本教中人,立即撤退!”

    話聲未落,陳府巨宅中,人影紛飛,連同在大門口的百里居等人,也紛紛騰身飛射。

    這剎那之間的變化,可實在太快,也太意外了。

    而且,快得使羣俠方面,連應變的念頭都轉不過來,敵人卻已逸去大半。

    陳繼志、朱家鳳雙雙不約而同地,向剛剛疾射而去的百里居銜尾疾追。

    但隔鄰那嬌甜語聲,又連忙喝道:“陳公子、朱小姐,莫追窮寇,請聽我一言。”

    陳繼志、朱家鳳二人,聞聲疾打千斤墜,瀉落當場。

    這同時,一道嬌巧人影也瀉落當場,向着眉峯緊蹙的朱伯倫,福了一福道:“婢子參見朱大俠。”

    那是一位年約十七八,手持長劍,面目姣好,卻是一身侍女裝束的青衣女郎。

    朱伯倫點首還禮之後,注目問道:“請問姑娘是哪一位高人身邊的人?”

    青衣女郎恭聲應道:“朱大俠,婢子秋菊,本來是杜宮主身邊的侍女。”

    杜碧霞身邊的侍女,居然會吃裏扒外,跑來向羣俠們示警。

    因此,羣俠們聞言之下,禁不住齊都驚“啊”出聲。

    但秋菊卻又促聲説道:“朱大俠,楊大俠那邊,可能正須要人手幫忙,如果朱大俠能信得過婢子,請立即趕往李家莊去支援,有什麼要問的,咱們可以邊走邊談吧。”

    今宵這“聲東擊西”計劃,是事先與岑浩然,卞青蓮夫婦倆,在兩個魔女面前,發揮影響力,使其將幽冥教實力分成兩處,然後,由朱伯倫率領幾個年輕人前往陳府佯攻,以收牽制之效。

    至於羣俠方面主力,則由楊天佑,陳紅萼二人率領,逕撲李家莊。

    原計劃中,陳府方面,是由岑浩然夫婦坐鎮,俟與朱伯倫共同消滅幽冥教中的人之後,再一同回師支援陳紅萼等人,以期一舉將幽冥教解決。

    這,也就是朱伯倫方才準備坦然進入陳府的原因。

    但情況急轉直下,秋菊一句話,就將以卞青蓮為首的幽冥教中人給嚇走了。

    因此,儘管朱伯倫不認識秋菊,但卻深信秋菊所説的話,因而連連點頭道:“好,就這麼辦吧……”

    本來,這時的陳府巨宅,已是一座“空城”,朱伯倫大可乘機將此巨宅,代陳紅萼收回來。

    但目前,由於情況特殊而又急迫,因而也就顧不得這麼些了。

    一行人離開陳府巨宅之後,朱伯倫邊走邊向秋菊問道:“秋菊姑娘……”

    秋菊截口嬌笑道:“朱大俠請叫我秋菊好了,這姑娘二字,婢子聽來,可不太自在。”

    “好,秋菊就秋菊吧!”朱伯倫苦笑了一下後,才接問道:“秋菊,你怎會知道我們這‘聲東擊西’的計劃,以及卞青蓮是怎樣出賣我們。”

    秋菊正容接道:“朱大俠,婢子先回答第一項問題,有關你們這聲東擊西的計劃,婢子是於卞青蓮與杜宮主密商時聽到的。”

    朱伯倫一銼鋼牙道:“原來這妖婦,早就背叛我們了!”

    朱家鳳接問道:“秋菊,這等機密大事,你怎麼會參與的?”

    秋菊笑了笑道:“因為婢子是杜宮主身邊的心腹,平常,杜宮主所有機密,都不避我的。”

    接着,卻長嘆一聲道:“也就是因為太接近了,才發生出使我背叛她的事。”

    朱家鳳接問道:“究竟是什麼嚴重的事,才迫得使你背叛了她?”

    秋菊神色一黯道:“因為,她殺死了我的情人,雖然,我那情人也就是她的面首之一,但我深知,他們之間,根本沒有感情。”

    一涉及男女間事,朱家鳳有點不便啓口了。

    於是,朱伯倫接過話題道:“這是説,只有你們兩人,才有真正的愛情?”

    “是的,”秋菊點首接道:“杜宮主就是因妒生恨,才狠心將他暗中處死。”

    朱伯倫輕輕一嘆道:“這的確是太過份了一點。”

    一頓話鋒,才注目問道:“好了,現在,你該回答我,卞青蓮是怎樣出賣我們的問題了。”

    秋菊接道:“她出賣你們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將計就計,將你們分別一網打盡,像方才,如果我遲來一步,後果就很嚴重了。”

    陳繼志插口問道:“他們是怎麼安排的?”

    秋菊訕然一笑道:“詳情婢子不清楚,總離不了毒器與火器。”

    朱伯倫點點頭道:“不錯,這兩樣東西,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之下,可的確是夠令人頭痛的。”

    接着,又注目問道:“對了,秋菊,我大哥楊大俠那邊的情形怎樣了?”

    秋菊正容接道:“婢子是在楊大俠等人接近李家莊時,向楊大俠示警的,當時,楊大俠除了叫婢子立即趕來向朱大俠您示警之外,並説,既然到了地頭,總不能空手而回,所以,婢子判斷那邊,必然還有一陣慘烈的廝殺。”

    朱伯倫點點頭道:“唔,有道理,有道理,我們必須加速趕去接應才行。”

    他們的速度,本來就是快得驚人的,這一特別加速之下,自然是更加快速了。

    一行人在風馳電掣的奔馳中,伍大成意味深長地一嘆道:“陳掌門人也未免太以忠厚了,居然那麼信託那一對口是心非的狗男女。”

    朱伯倫一挫鋼牙道:“那簡直是一對人面獸心的東西!要是我,在邊疆時,就不會讓他們活着回來。”

    秋菊嬌笑道:“朱大俠説的是岑浩然、卞青蓮夫婦?”

    朱伯倫點首接道:“不錯。”

    秋菊俏臉一整道:“朱大俠,卞青蓮可的確不是東西,但岑浩然,您卻錯怪他了。”

    朱伯倫一怔道:“此話怎講?”

    秋菊正容接道:“據婢子所知,出賣你們的,完全是卞青蓮一個人。”

    朱伯倫蹙眉問道:“那麼,岑浩然如今何在?”

    秋菊輕輕一嘆道:“如果婢子判斷不錯,岑浩然至少也已失去了自由。”

    陳繼志插口問道:“這是説,也還有更嚴重的可能?”

    秋菊點點頭,嘆道:“但願不至於此才好。”

    朱伯倫蹙眉問道:“那妖婦,竟然忍心謀害自己的親夫?”

    秋菊又是一嘆道:“這也是很平常的事啊,據婢子所知,他們夫妻之間,根本就談不上感情,而岑浩然之所以投入幽冥教,也完全是受了卞青蓮的影響。”

    朱伯倫哦了一聲。

    秋菊又接問道:“朱大俠知道卞青蓮有一個很要好的姘頭嗎?”

    朱伯倫又是一怔道:“那是誰?”

    秋菊笑了笑道:“就是‘毒郎中’百里居,也由於她有了這樣的一個姘頭,婢子才擔心岑浩然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不遠處,一行夜行人迎面疾奔而來,並傳來楊天佑的語聲道:“是二弟嗎?”

    朱伯倫連忙揚聲應道:“是的,大哥那邊沒受到損失吧?”

    就這説話之間,兩行人馬已經會合。

    原來這一行人員,就是以楊天佑、陳紅萼、於君璧等三人為首,準備突擊李家莊幽冥教總壇的羣俠主力,人數總在三十人以上。

    雖然是黑夜間,匆匆一瞥,但朱伯倫等人,已看清那些人,個個都是全身沾血,功力較次的人員中,還有人受了外傷。

    楊天佑一雙精目,也在朱伯倫等人身上掃視着。

    當他發現朱伯倫等人都是安然無恙時,精目中現出慰然神色,並苦笑了一下道:“還好,只是有不少人受了外傷,不過,情況並不嚴重。”接着,目注秋菊,長嘆一聲道:“也幸虧這位姑娘幫忙,否則,今宵咱們縱然不致全軍覆沒,也將傷亡慘重的了。”

    陳紅萼幽幽地一嘆道:“這都是我缺乏知人之明,太過於相信人了。”

    朱伯倫笑道:“事情已經過去,掌門人也不用自責了,咱們還是回到臨時總壇再説吧!”

    陳繼志也笑問道:“娘,看情形,方才你們殺的人可不少啊!”

    陳紅萼輕輕一嘆道:“這些,不用提了,且回去看看我們那個家吧!不知已給那兩個妖婦,弄成什麼樣子了。”

    其實,他們那個家——陳府巨宅,除了裏裏外外,修葺得比以前更氣派,更豪華之外,倒並沒有什麼改變。

    不過,對於歷劫歸來的羣俠們,尤其是對於身為原主的陳紅萼而言,其內心的感慨之深,是不難想見的。

    雖然是人多好辦事,但也忙了足足個把時辰,才算勉強安頓下來。

    一直到暫時安頓下來,陳紅萼才向其餘羣俠們歉笑道:“只因我缺乏知人之明,才使得諸位徒勞無功,諸位都辛苦了大半夜,現在,請各自回房歇息,一切明天再談……”

    她的話沒説完,在屋頂上擔任警戒的焦逸忽然大喝一聲:“什麼人,站住!”

    一個嬌甜聲誤笑道:“焦逸,幹嗎這麼兇,難道你不認識我?”

    楊天佑首先發覺低聲説道:“是卞青蓮,……”

    陳紅萼美目中殺機聚湧,卻是一聲也不響地,穿窗而出,在天井中一個折轉,已上了屋頂,俏立焦逸身邊。

    這當口,卞青蓮已到,左邊廂房的屋脊上,相距已不及十丈了。

    而且,陳紅萼身形才落,卞青蓮立即搶先嬌笑道:“喲!畢竟是當掌門人的人,反應和行動,都快得出奇。”

    陳紅萼切齒怒叱道:“妖婦,你作得好事!”

    卞青蓮媚然一笑道:“是啊!掌門人是否有意傳令嘉獎一番?”

    陳紅萼一挫銀牙,卞青蓮又立即含笑接道:“掌門人,你如果想保全你表兄的生命,最好是安份一點。”這句話,倒還真有效。

    本已作勢欲起的陳紅萼,不得不暫斂威態,她笑一聲道:“卞青蓮,你以為我治不了你!”

    卞青蓮淡然一笑道:“我承認,你治得了我,但你也得承認,你不敢治我,因為,我正掌握住你表舅家香火的絕續問題啊。”

    陳紅萼強忍心中怒火,注目道:“岑浩然何在?”

    卞青蓮漫應道:“你那位表兄!至少目前你可以放心,他還活得好好的,不過,你可別動什麼歪腦筋,如果你仗着武功比我高,想要制服我的話,那你先得考慮一下後果。”

    一頓話鋒,又立即接道:“但我不妨老實告訴你,我已經把岑浩然帶來了,只要你動一動,他的腦袋就會落地。”

    陳紅萼冷然一哂道:“原來你有着這麼一道護身符,所以才敢……”

    卞青蓮嬌笑道:“否則,我怎麼敢單人匹馬,闖到你這個龍潭虎穴中來。”

    陳紅萼略一沉思,才冷然地一笑道:“暫時算你狠,有什麼事,説吧!”

    卞青蓮神色一整道:“我是奉命來通知你掌門人一聲,俗語説得好:一山不能藏二虎,中原武林,屬於幽冥教的勢力範圍,阿爾泰山,遠在西北邊陲,所以,你這個阿爾泰山派,應該遷回西北邊陲去,以免傷了雙方的和氣。”

    陳紅萼淡然一笑道:“説得倒像是蠻有道理。”

    卞青蓮含笑接道:“幽冥教的人,都是講道理的。”

    陳紅萼臉色一沉道:“我還沒有找你們算賬,你們反而先行找起我的麻煩!”

    卞青蓮媚笑道:“這叫作要先發制人呀!”

    陳紅萼冷笑一聲道:“別作夢了,你以為挾持一個岑浩然,就可以任意支配我了……”

    説話間,眉藉殺氣,美目中寒芒連閃着。

    很顯然,陳紅萼已橫了心,準備不顧岑浩然的生死,而要出手懲治卞青蓮了。

    這情形,使得卞青蓮心中殊感不安地,沉聲喝道:“將岑浩然帶上來!”

    “是!”

    暗影中一聲暴喝,人影飛閃,岑浩然已出現在卞青蓮身旁。

    當然,此刻的岑浩然,不但穴道被制,左右各被一人持刀比擬着,那持刀比擬着岑浩然的人,赫然就是“毒郎中”百里居,和“多臂金剛”廖侗。

    不等陳紅萼有什麼表示,卞青蓮立即冷笑一聲:“陳紅萼,你如果自信,你的身法能快過那兩個人的刀子,你就不妨試行將岑浩然搶救回去。”

    陳紅萼漠然地接道:“方才我已説過,我不受要挾!”

    卞青蓮笑問道:“這是説,你準備不顧岑浩然的生死而要將我們留在這兒?”

    “不錯!”陳紅萼冷然接道:“而且,不是準備這麼作而是決心這麼作……”

    卞青蓮截口笑道:“你忘了,他是你的表兄?”

    陳紅萼哼了一聲道:“表兄妹還能親過於夫妻嗎!他能娶上你這樣好老婆,算是自作自受。”

    “嗆”地一聲,已亮出了寶劍。

    憑陳紅萼目前的功力,居然還亮出兵刃來,不難想見她內心的憤恨。

    卞青蓮入目之下,心頭一凜,但外表上,卻仍然是淡笑着接道:“陳紅萼,你儘管走極端,但我不能不提醒你,岑家是三代單傳,目前,岑浩然的獨子,也在我的掌握之中。……”

    陳紅萼氣得臉色鐵青地,截口怒叱道:“你竟然連自己的兒子也不肯放過!”

    卞青蓮嬌笑道:“有道是:虎毒不食兒,我再狠,也不會忍心殺自己的兒子,但如果有人逼得我非殺自己的兒子不可,那是無可奈何的事。”

    楊天佑忽然飄落陳紅萼身邊,插口問道:“卞青蓮,你們兩口子,不是沒有兒子嗎?”

    卞青蓮媚笑道:“楊大俠也那麼天真,這是我預先留下的一着閒棋呀!兒子是寄養在別人家中,不信,你可以當面問問岑浩然看。”

    陳紅萼氣得嬌軀發抖,一時之間卻是説不出話來。

    楊天佑以真氣傳音説道:“紅萼,方才我已暗中默察過……旁邊還另有高手掩護着,可實在沒法搶救。”

    陳紅萼一挫銀牙道:“不用費事,我已豁出去了,讓岑家一斷絕香火,絕比讓無數的人斷絕香火,來得便宜。”

    卞青蓮嬌笑着一翹拇指道:“好!大義滅親,不愧是一代掌門人的材料。”

    接着,又揚聲笑問道:“岑浩然,你都親自聽到了?”

    此刻的岑浩然,連啞穴也被制住,自然是沒法答話。

    卞青蓮自己也明白這一點,因此,她立即沉聲喝道:“解開他的啞穴!”

    “是!”暴應聲中,岑浩然被制住的啞穴解開了。

    卞青蓮又揚聲問道:“岑浩然,你還願意替你這位表妹賣命嗎?”

    岑浩然厲聲叱道:“妖婦,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再也不會改變我的立場!”

    卞青蓮嬌笑道:“何必那麼死心眼哩!難道方才她説的話,你還沒有聽清楚?”

    岑浩然怒聲道:“我比誰都要聽得清楚!”

    卞青蓮接道:“那你為何還那麼死心眼,人家可不顧管你的死活?嘿!”

    岑浩然長嘆一聲道:“那也不能怪責她!……”

    卞青蓮截口媚笑道:“不能怪她,難道説應該怪我?”

    “對了。”岑浩然冷然接道:“首先我不該跟你結合,其次我不該受你的脅迫,最後,我不該不早點迷途知返,所以,追根究底,第一個該死的是你,第二個該死的是我,紅萼的作法是很對的,我不但不會怨恨她,反而以有這樣的一位表妹為榮……”

    站在陳紅萼的立場而言,她本來是在氣極之下,的確沒打算再顧岑浩然的生死了。

    但此刻,經過岑浩然親自這麼一説,反而使她有點猶豫起來。

    一旁的楊天佑,已看出了陳紅萼的心思。

    同時,楊天佑也不願陳紅萼走極端。

    因此,他乘這機會,低聲説道:“紅萼,我看,這事情,最好不要操之過急,且從長計議一下為妙。”

    陳紅萼苦笑道:“如此一來,可正中了妖婦的詭計了。”

    楊天佑一怔道:“此話怎講?”

    陳紅萼接道:“方才,我的確是豁出去,打算將這妖婦,立斃掌下的,但她看透了我的弱點,所以才乘我即將發動攻擊時,要岑浩然親自説話,為的就是瓦解我的鬥志。”

    他們的語聲雖低,但由於雙方距離很近,對方的卞青蓮,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因此,卞青蓮立即嬌笑道:“你大可不必上我的當呀!”

    楊天佑沉聲喝道:“閉嘴!”

    也不管卞青蓮的反應如何,立即向陳紅萼正容説道:“紅萼,俠義道與邪魔外道之分,就在這一點上,我們決不能為了一時氣憤,而忽視一個誠心改過向善的人的生死。”

    陳紅萼冷然接道:“你要我接受他們的條件,退出中原武林?”

    楊天佑蹙眉接道:“這當然不行,但事情總有商量的餘地。”

    卞青蓮又插口嬌笑道:“也許還可以商量,但餘地卻並不太多。”

    很顯然,卞青蓮也看出了眼前的事,不能操之過急。同時,由於楊天佑一旁打圓場,她也只好趁風扯帆,替自己鋪下退後的台階了。

    楊天佑注目問道:“此話怎講?”

    卞青蓮淡然一笑道:“這就是説,咱們的條件,沒有還價的餘地,但答覆的日期,卻可以有點伸縮。”

    “那很好,”楊天佑不加思索地答道:“由我楊某人負責,七天之內,給你答覆。”

    卞青蓮嬌笑道:“有你楊大俠負責,我自然能信得過,但七天的時間太長,我沒有這麼大的權限,你們也無須商量那麼久,我看……”

    微頓話鋒,才正容接道:“就是三天吧!不過,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楊大俠,可別利用這三天時間,想歪點子救人,那將會枉費心機。”

    楊天佑冷然接道:“那是我自己的事,無須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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