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間,綵鳳已沿著宮牆折身向西走去。
馬龍驤轉身一看,這才發現七八丈外就是花園的門樓。
只見花園門樓下,燈光明亮,警衛森嚴,除有八名黑衣勁裝大漢外,尚有武士級的高手,男女各兩人。
前進間,驀聞綵鳳武士壓低聲音說:“教主和月華宮主,果然仍在花園裡。”
馬龍驤一看有武士級的高手守在園門,便知巨目天王和“月華宮主”鄧小慧,仍在花園中議事。
心念間,又聽綵鳳武士低聲說:“馬少俠,我們可能見不到鄧宮主。”
馬龍驤不解的低聲問:“為什麼?”
綵鳳武士繼續低聲說:“你沒看到教主的四名近衛武士,都沒準進入園內嗎?”
馬龍鑲驚異的“噢”了一聲,心中愈加迷惑。因而,也越發想知道巨目天王和鄧小慧在花園裡究竟密議些什麼。
前進板,細看這四名男女武士,一個身穿黑衣黑大氅,胸前和大氅上用銀絲錦線繡著一隻威猛白虎。
白虎武士年約三十餘歲,白淨面皮,唇上蓄著小鬍子,眉宇間透著英豪,一望而知是個精明人物。
另一人年約四旬,生得方面大嘴,豹睛虎眉,黑麵膛,頰下生滿了橫飛鬍鬚,著黑紫勁衣,同色大氅,繡一隻獨角怪羊。
兩個女武士,俱都略具姿色,年齡都在二十八九歲,胸前繡有喜鵲的穿黛綠,胸前繡有黃鶯的穿杏黃,兩人看來都不像是潑辣婦女。
打量間,園門下的四名武士業已發現了他們兩人,其中胸繡白虎的中年人,已面帶驚喜的急步向前迎來。
他目光一直望著綵鳳武士,對走在旁邊的馬龍驤,看也不看一眼。
馬龍驤一看這情形,斷定這個白虎武士,正迷戀著綵鳳武士,對於對方的傲態和輕視,並不在乎。
白虎武士一走到近前,立即望著綵鳳武士,興奮的急聲問:“馨妹,有什麼事嗎?”
綵鳳武士深情一笑,不答反而一指馬龍驤,介紹說:“胡武士,這位是馬少俠,是月華宮主特的下山聘來擔任本教將軍以上職務的,天明的較技就是為了他。”
說著,又急忙望著馬龍驤,介紹說:“這位是教主座前的白虎武士。”
馬龍驤雖見白虎武士一臉傲態,但仍拱手說:“久仰久仰!”
豈知,白虎武士禮也不還,僅傲然“哦”了一聲,哂著輕蔑冷笑,看了馬龍驤一眼,繼續望著綵鳳武士問:“馨妹,你這麼早來……”
綵鳳武士見對方如此傲慢自大,雖然心裡不高興,但是萬尊教中的高手,大都如此,她也不便說什麼。
這時見問,只得淡淡的問:“月華宮主可在園裡?”
白虎武士見綵鳳武士的粉面已沒有了笑容,趕緊笑著說:“在園裡,正和教主議事。”
綵鳳武士娥眉一蹙說:“議事為何不在宮裡?”
白虎武士趕緊陪笑說:“我怎的知道呢?已經個半時辰了。”
綵鳳武士蹙眉看一眼園牆,關切的問:“不知什麼時候才出來?”
白虎武士趕緊笑著說:“天快亮了,大概快了吧,馨妹,你就在這兒等一會嘛!”
綵鳳武士不理,卻關切的問:“我們能不能進去?”
白虎武士聽得一楞,立即慎重的問:“馨妹,有什麼事嗎?”
綵鳳武士一指馬龍驤,也慎重的說:“宮主曾有交代,馬少俠來了立即通知她。”
白虎武士立即為難的說:“可是教主曾嚴厲交代,任何人不準進入園內一步,違者處死,你看,我們四人都被留在園外。”
說著,側身舉手,指了指四五丈外園門下的其他三人。
綵鳳武士一看,立即望著馬龍驤,抱歉的說:“馬少俠,我們回去吧,比武之前,宮主一定會回去的。”
馬龍驤衡量眼前情勢,知道絕對不會准許他們入內。
於是,微一頷首,謙和的一笑說:“也好,我們回去等吧!”
白虎武士一見,立即挽留的說:“馨妹,宮主可能快出來了,既然來了,何不再等片刻。”
馬龍驤不願在此時此地,與巨目天王照面,立即正色說:“不必了,有貴教教主在旁,也不便談。”
說罷轉身,當先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綵鳳武士一見,不禁有些遲疑了,最後,終於向白虎武士揮手說了聲“再見”,急步向馬龍驤追去。
白虎武士看出綵鳳武士並不真的急於離去,而馬龍驤卻匆匆的先走了,是以,心裡恨透了這個姓馬的少年。
馬龍驤絕不會放過這個一窺巨目天王與鄧小慧秘密的機會,因為,身處魔窟,不得不格外小心。
雖然,鄧小慧說的不錯,他母親瀟湘仙子行動非常自由,只要她願意行動,是沒有人對她有所幹預。
但是,他對鄧小慧一直到現在還沒告訴他,他母親就住在東樓上的事:心中對她總有些生氣這也是他急於進入花園的動機。
這時馬龍驤並不希望綵鳳武士跟來,她跟來了反而是個累贅,因為他要進入花園,綵鳳武士必然堅決阻止。
馬龍驤到了這般境地,只有一個途徑可循,那就是點倒“綵鳳”武士,然後才悄悄進入花園暗窺。
心念間,綵鳳武士已跟了上來,這時,距離拐角,也不遠了。
馬龍驤跟據距離推斷,白虎武士即使仍立在原處望著他們兩人,由於當地的黑暗,恐怕也看不清了。
是以,一俟綵鳳武士跟至平行,立即含意頗深的歉聲說:“藍武士,非常抱歉,如果在下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要請你原諒。”
綵鳳武士以為指的是方才的事,不由粉面一紅笑著說:“是我要回去等的嘛,怎能怪你?”
馬龍驤覺得話已說明了,心中愧意減低了不少,回頭一看身後,七八丈外的白虎武士,恰好轉身向園門走去。
這是沒料到的好機會,馬龍驤再不遲疑,出手如電,在極有分寸的勁道上,極輕巧的點了綵鳳武士的“黑憩穴”。
綵鳳武士“嚶嚀”一聲,嬌軀立即萎頓下去。
馬龍驤伸手一託,立即將綵鳳武士扶住。
恰在這時,宮牆轉角處,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馬龍驤心中一驚,聽出來不止一人,緊急間,遊目一看,這才發現附近除了高達數丈的松柏外,根本無處可以隱身。
這時他已無暇多想,急忙抱起綵鳳武士,一長身形,凌空而起,飄然縱入枝葉茂盛的松枝上去。
就在馬龍驤隱身枝葉間的同時,一個督巡的高大壯漢,已率領著十數持矛教徒,在前面牆角處走了過來。
所幸那些人沒有拐過這面來,否則,經過花園門樓時,萬一白虎武士問起,而教徒等人說沒有看見,後果如何,可想而知。
馬龍驤趁機看向園內,由於園內尚有數株高大松柏,僅能在樹隙間,看到園中部分景物。
但是,就在樹隙間,發現一座八角廣亭旁的石枰上,赫然站著鄧小慧和一個身著金盔金甲的人。
馬龍驤心中一動,斷定那個人就是萬尊教主巨目天王。
由於距離較遠,加之黎明前的黑暗,馬龍驤無法看得清楚。
於是,他低頭一看樹下,發現由牆內沿花圃小徑接近八角廣亭並不難,難在懷中的綵鳳武士如何處置。
如果將她放在樹上枝幹間,由於點穴勁道很輕微,在綵鳳武士的下意識中,神志恍惚,並未完全昏睡,她會本能的抗拒掙扎,萬一跌身樹下。
結果如何是可想而知,豈不是要他馬龍驤抱憾終生,就是鄧小慧追問起來,又以何話回答?
心念至此,決心將綵鳳武士帶進園內,放在一個隱蔽處。
於是,託抱起綵鳳武士,身形一閃,飄然而下,直落花園牆內。
落身之處,俱是高可逾肩的花樹,遊目一看,左右一片沉寂,因而斷定園內沒有設置暗樁和警衛。
馬龍驤本來準備將綵鳳武士放在隱蔽處,但進了花園後,又擔心驟起變化,情勢所迫,無法兼顧,沒有綵鳳武士在身邊,遇到宮中高手盤詰,又無法應付。
最後,決定託抱著綵鳳武士前去,即使遇有變故,也好應付。
心念已定,託抱著綵鳳武士,閃出花樹,沿著花圃小徑,藉著前面一座假山掩護,逕向中央的八角廣亭移去。
由於巨目天王是當今第一高手,即使四大怪傑也非其敵,是以,馬龍驤摒息前進,絲毫不敢大意。
馬龍驤一面潛進,一面不時注意八角廣亭前的情形。
這時,鄧小慧和巨目天王已坐下亭階下的石椅上。
只見巨目天王頭戴金冠,身穿金甲,胸前用金玉寶石等物,嵌成了無數星星和明月紅日,鮮紅的猩絨大氅上,也繡著同樣的三光標誌,代表著他至高至尊的地位。
巨目天王身材魁偉,生像威猛,紫黑皮膚,方面大嘴,尤其濃黑的兩道飛眉下,一雙大如銅鈴的眼睛,炯炯有神。
只見用手捻著頷下橫飛鬍鬚的巨目天王,似乎是嘆了一口氣,神情憂鬱,顯然有著滿腹的心事。
馬龍驤凝神一聽,只聽巨目天王有些懊惱的喟然說:“當初也是我沒有嚴厲的阻止他們兩人所以才鑄成大錯……”
話未說完,已聽鄧小慧埋怨說:“乾爹當時就該將他們兩人制服押在牢裡,等候瀟湘仙子或奪命羅剎兩位前輩前來處置……”
馬龍驤一聽,知道他們正在談論昔年害死父親美劍客的事,但是,他卻不明白,何以要到花園裡來談,而竟談了這麼久。
由於距離已不足五丈,馬龍驤不敢過份接近,就在一排花樹後停下身來,樹下恰有一條石凳順手將綵鳳武士放在凳上。
抬頭再看,巨目天王已懊惱的拍了一下青石桌面,緩緩的站起來,蹙眉嘆了口氣說:
“過去的事,懊悔已來不及了,我也沒想到有今天的結果。”
鄧小慧一面由石凳上站起來,也一面關切的說:“慧兒回去怎樣對馬龍驤說呢?”
巨目天王舒了口氣說:“照實際情形告訴他吧?”
鄧小慧擔心的說:“馬龍驤他會信嗎?”
巨目天王苦苦一笑說:“不信就叫他去問他娘好了!”
說此一頓,抬頭望了一下限夜空,突然一驚說:“啊,天快亮了,慧兒,乾爹再和你走幾個照面,你也該回去休息了。”
鄧小慧恭聲應了個是,即向石坪中央走去。
馬龍驤一見,這才恍然大悟,鄧小慧一直沒有回去,原來是向巨目天王學幾招精奧掌法或拳招。
偷窺別人學武習藝,為武林之大忌,而且,馬龍驤也不屑偷學別人的招式,是以,決心抱起綵鳳悄悄離去。
但是,就在他俯身將要託抱綵鳳武士的同時,綵鳳武士竟然嬌軀一顫“嚶嚀”呻吟了一聲。
馬龍驤這一驚非同小可,再想伸手掩住她的櫻口已來不及了。
果然巨目天王大喝一聲:“什麼人?”
大-聲中,巨掌一翻,呼的一聲,遙空向這面劈出
一道勢如驚濤駭浪般的狂飆,挾著刺耳厲嘯,捲起地面上的灰塵枯草,直向馬龍驤隱身的花樹前滾滾撲到!
馬龍驤確沒想到綵鳳武士竟會甦醒得這麼快!
這時既然已被巨目天王發覺,馬龍驤自是不會退縮,但為了綵鳳武士的安全,他又不便出掌相抗。
須知巨目天王乃當代黑道巨擘,武林頂尖的高手,四大怪傑均非其敵,為了綵鳳武士的安全馬龍驤不能不有所顧忌。
是以,緊急間,託抱起綵鳳武士的嬌軀,身形一閃,直向右側數丈外的一片草坪上飛去。
也就在他身形方自落地的同時,紅影一閃,鄧小慧也撲到了近前。
鄧小慧一見是馬龍驤託抱著綵鳳武士,神色一驚,脫口急聲說:“啊,是你們兩人?”
也就在鄧小慧說話的同時,轟然一聲大響,花枝四射,碎石橫飛,巨目天王的剛猛掌風,已將那排花樹和青石長凳震碎。
由於轟然震耳的聲響,立時將馬龍驤託抱在雙臂上的綵鳳武士驚醒了,只見她睜眼一看,脫口嬌呼,挺身躍下地來。
就在綵鳳武士挺身嬌呼的同時,金光人影一閃,巨目天王已飛身縱了過來。
挺身落地的綵鳳武士,急忙一定心神,發現站在她面前的,除了鄧小慧外,還有滿臉殺氣,巨目如燈的天王教主,頓時驚呆了。
也就在這時,園門方向已傳來數聲吆喝:“教主,什麼事?”
鄧小慧一聽,急向巨目天王,恭聲說:“乾爹,慧兒去去就來!”
來字方自出口,身形已如飛撲出。
只見鄧小慧,飛身撲至前面一排紫竹處,倏然剎住身勢,同時,清脆的叱聲說:“教主在試掌力,沒有你們的事。”
話聲甫落,立即傳來白虎武士等人的恭謹應是聲。
巨目天王一直怒目瞪著馬龍驤和綵鳳武士,似乎在等月華宮主回來處置,而馬龍驤玉面深沉軒層挺立,也傲不為禮。
紅影閃處,鄧小慧已神情焦急的飛身縱回來。
鄧小慧一看眼前的情形,不由又驚又急,趕緊望著馬龍驤介紹說:“龍弟弟,這位就是我乾爹,天王教主!”
馬龍驤並不深揖躬身,僅平淡的一拱手,說:“末學馬龍驤,參見教主!”
巨目天王一見,只氣得飛眉瞪眼,目光如燈,渾身不停的嗦嗦只抖,正待怒聲說什麼。
鄧小慧已焦急的嗔聲說:“龍弟弟,我乾爹與令尊令堂,俱是昔年好友,你我均屬晚輩,你怎可這樣失禮?”
馬龍驤冷冷一笑,傲然沉聲說:“殺父之仇尚未澄清,囚母之恨尚未伸雪,在下與他拱手施禮,已經有失人子之道了!”
巨目天王一氣,再也無法忍耐的切齒恨聲說:“馬龍驤,你胎毛未褪,乳臭末幹,你居然……居然……”
馬龍驤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挑眉怒聲說:“怎樣?你可是現在就要和我較量較量?”
這時鄧小慧早巳奔至巨目天王的身前,雙手按著巨目天王的雙臂,一面雙手推動,一面要求說:“乾爹,你先回去嘛,天已經亮了。”
馬龍驤雖然看不到鄧小慧推動巨目天王時的表情,但他根據她的話意,知道她在暗示巨目天王。
這除去教中阻力的比武較技大會,天亮不久就要開始了,而且,還要仰仗他馬龍驤。
巨目天王權衡得失,只得沉聲哼了一聲,望著綵鳳武士,恨聲說:“藍玉馨,比武大會結束後,你自動前來我處請求處分。”
馬龍驤傲然一笑,譏聲說:“從現在開始,你別再想處分任何人!”
剛待轉身離去的巨目天王一聽,只氣得舉手指著馬龍驤恨聲說:“馬龍驤,你……”
鄧小慧為了使巨目天王好下臺,立即望著馬龍釀,瞠聲說:“龍弟弟,你怎麼這樣的出言無狀?”
說罷,又急忙望著巨目天王寬聲說:“乾爹,您先回宮休息吧!”
亙目天王又望著馬龍驤哼了一聲,才對鄧小慧,沉聲說:“領著他去見他娘,要他娘將實情告訴他!”
鄧小慧趕緊寬聲說:“慧兒知道,您老人家安歇去吧!”
巨目天王又哼了一聲,才忿忿的向園門方向走去。
鄧小慧目送巨目天王,直到他的身影轉過那排紫竹之後,才轉過身來,微微一笑,心平氣和的望著馬龍驤,關切的問:“什麼事這麼急,跑到天王宮裡來找我?”
綵鳳武士藍玉馨,搶先解釋說:“是馬少俠先去找我,問您是否睡在我那兒?”
話未說完,鄧小慧已揮了個“阻止”的手勢,會意的說:“擔心我發生什麼意外是不是?”
馬龍驤立即接口說:“這只是其中原因之一。”
鄧小慧“噢”了一聲,驚異的問:“還有什麼事?”
馬龍驤淡淡的說:“是關於玉面貂向你挑戰的事。”
鄧小慧舒了口氣,寬心的一笑說:“姐姐來天王宮向我乾爹學‘接引掌’,就是為了對付玉面貂的吹管牛毫。”
馬龍驤聽得冷冷一笑說:“姐姐在和玉面貂交手之際,對方不停的向你呶嘴,姐姐是否每當她一呶嘴,你就施展一次‘接引掌’力呢?”
鄧小慧一聽,嬌靨上的歡笑頓時全消,不由苦惱的說:“也只有這樣了!”
馬龍驤繼續說:“這樣一來,姐姐不但要分心分神,還要大量消耗真力,雖不致虛脫累死,但能保不給對方可乘之機嗎?”
鄧小慧黯然一嘆,突然又似有所悟的問:“龍弟弟,你可是有了萬全的辦法?”
馬龍驤微一頷首說:“容妹鳳妹正在等你,我們回去再重新商量。”
鄧小慧一聽,只得說:“好吧,我們回去吧!”
於是,三人逕向園門走來。
到達園門,白虎武士四人,早已跟隨巨目天王回宮去了。
但園門下的警衛,發現馬龍驤和綵鳳武士跟隨著鄧小慧一同走了出來,不由同時一楞,彼此看了一眼,似乎在說,這是怎麼回事?
幾個警衛不敢問,鄧小慧自然也不會向他們解釋。
三人離開了花園,沿著來時的路線,匆匆出了天王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