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猶似平地一個焦雷,而焦雷也起得是時候。
只見白羽就在這聲喝中,一屁股跌出兩丈外,大概是力已放盡,抖然歇手,竟連站也站不穩了。
馬師爺及時地到了莫雲身前,戟指白羽,道:“莫爺來得正好,姓白的又在玩假,一塊金磚,經過我們相驗,可不正是假的,大柱子找他理論,他卻死不認賬,還出手傷人。”
莫雲冷冷一笑,緩緩走到白羽面前,道:“白管事,你傷得如何?”
白羽怒視莫雲,冷笑道:“姓莫的,你想給白大爺來個落井下石?!”
莫雲搖頭道:“嘖嘖嘖,這世上最可憐的人,莫過於自認聰明的人,不幸你就是這種人!”
白羽怒道:“你在搶白我?”
搖搖頭,莫雲道:“不是搶白,是可憐你!”
白羽“呼”的一聲自地上站起來,莫雲又見白羽手中那把短劍與左手那支匕首。
卻聽白羽道:“別以為白大爺力量放盡,如果你姓莫的要動手,白大爺照樣可以同你交上三五十個回合!”
突然間,莫雲大怒,道:“該死的東西,”
就在他的怒喝中,白羽只覺眼前黑影閃動,雙手尚未舉起來呢,就覺雙腕一緊,猶似箍了一道鐵圈,而使得雙手一鬆,定神一看,莫雲已站在右前方丈遠地方只是冷冷地僵持著……
從莫雲鼻孔中傳出沉重的“哼”聲,白羽見自己的刀劍已落入莫雲手中。
“你……你……你竟趁人之危……”
莫雲把刀投擲地上,緩轉身而對馬師爺佟大柱子與丁衝三人道:“白管事的金磚全是真的!”
他斬釘截鐵聲音,聽得馬師爺三人一怔。
馬師爺吭聲道:“莫爺,你可不能吃曹操飯辦劉備事呀!需知白羽那些假金磚已經把雷爺坑慘了,我們就等他再來,才當場抓到他的。”
丁衝也冷冷道:“莫爺,自你投靠雷爺,雷爺只一個見面禮就是一塊金磚,可算待你不薄,如今姓白的啃吃到咱們頭上來,你卻來個翻臉不認人地幫起姓白的來了,莫不成你是假意脫離老龍幫不成?”
佟大柱子也怒道:“姓莫的,別人把你說是太湖一條龍,又說是太湖第一條好漢,可是我佟大柱子從你的作為上,怎麼看也不像,這年頭唬人的事一籮筐,唬人的人一大堆,我看你就像唬字牌的人物。”
莫雲冷冷一笑,道:“馬師爺,這兩個狗熊放屁不臭,我要找雷鳴天,大家今日當面把話扯清楚!”
馬師爺一怔,心想,莫雲必是由老龍幫回來發現了什麼,找雷鳴天只怕尚不是時候。
心念間,冷然一哼,道:“姓莫的,你真叫我馬良寒心,江湖上有個規矩,拿人錢財予人消災。
想不到你拿了雷爺的銀子,卻一直不幫雷爺辦事,如今竟然反幫起姓白的,你……你太過分了!”
莫雲怒吼道:“你說什麼?”
隨入懷掏出那塊金磚來,抖手一擲,拋在地上,又道:“這是姓雷的給莫大爺的假金磚,告訴他什麼樣的顧問我也不幹了,讓他另請高明!”
馬師爺冷笑道:“孃的,我把你當個人物看,金花銀花淨撿好的往你頭上戴,你卻盡裝屎殼郎,顧問不幹沒什麼,只是姓白的拿假金磚坑了我們,這碼子事該怎麼說!”
莫雲正要回罵,白羽卻怒吼道:“姓白的不是下三濫,每次在如意賭坊輸了銀子,全都是足赤黃金折算,哪想到你們這群王八蛋,把老子的黃金取回去,只一轉眼間,又拿出同樣一塊,說是我用假黃金坑害你們,真他媽的不是東西!”
莫雲忙問道:“白管事,你是說你的那塊金磚被他們取回去以後,才又說你是用假金磚的?”
白羽點點頭,道:“不錯,是這樣子的。”
莫雲急又問:“當時你交給誰了?”
白羽戟指馬師爺道:“給他,是他取回去的,只那麼一會兒,他走出來說我那金磚是假的。”
猛回頭,莫雲冷笑連連,沉聲罵道:“操那娘,老龍幫庫金是真的,連凌風從你手中奪回的金磚也是真的,只有經過你手的金磚全變成假的,事實擺在眼前,不是你老小子弄鬼,就是雷鳴天那個王八蛋使詐,你還有什麼話說?”
馬師爺暴跳如雷道:“胡說八道,還要反咬一口,姓莫的你可要搞清楚,白羽他可能不會坑害老龍幫,因他是狄幫主親戚,但你能保證他不會用假金磚來坑害我們雷爺?”
白羽怒氣不息,面色氣得鐵青,道:“放屁,你把姓白的當成什麼人!”
莫雲道:“凌風那日自你手中奪回的金磚可是真的吧,他為何不用假的欺騙你?”
馬師爺道:“誰知道那塊金磚是真是假?”
莫雲立刻道:“是真的,是我親自檢驗過的!”
馬師爺立刻想到柳依依,他知道柳依依騙了他,鼠目中立刻露出一股子惡毒眼神……
卻又聽莫雲對白羽道:“白管事,你可敢當眾進入如意賭坊搜查?”
白羽道:“搜查?”
莫雲道:“對!搜查,咱們看看他們這如意賭坊中究竟藏了多少假金磚!”
白羽雙肩聳動,精神一振,高亢地道:“莫堂主,你這種不念舊惡,就事論事的英雄行徑,實在令我白羽感動,就等這事一完,白羽就把這條命交給你莫堂主了。”
突聽馬師爺哈哈一笑,道:“怎麼的,反咬一口還死死不鬆口,好,你們既然沒有把雷爺放在眼裡,我們絕不能讓你兩個人得逞,要想拆如意賭坊是吧,那得先把我們的人撂倒。”
“噝”的一聲,莫雲的飛龍索已握在手中,他龍行虎步,金剛怒目,殺氣騰騰而又威風凜凜地朝著如意賭坊大門走去……
佟大柱子突然冷喝一聲,掄動砍刀,直欺而上。
粼粼的波影中,爆出窒人的“咻”聲,高大的身影,更帶起氕漩狂飈,端的威猛絕倫。
“飛龍索”在空中柔柔地抖動,快得半個眨眼功夫,飛龍索在一聲脆響中,兩端已握在莫雲手中。
佟大柱子的砍刀尚未落下,已見他拋刀捂面,哀哀叫著:
“我的眼睛呀!”
佟大柱子絕想不到莫雲會在飛龍索的抖動中,索端會擊打在他的右眼,火辣辣地一陣錐心痛疼,令他不辨方向地穿過人群跑去……
馬師爺大吃一驚,一揮手,道:“大夥殺!”
就在丁衝掄動鋼鞭暴旋斜進中,如意賭坊六個手下,發一聲喊,跟著丁衝殺來……
莫雲一見,冷哼一聲,對白羽道:“看牢馬良這王八蛋,絕不能讓他逃走,這幾個雜碎由我一人打發!”
白羽早應道:“莫堂主儘管殺,姓馬的逃不了!”
這時丁衝舉鋼鞭迎頭砸來。
莫雲猛地一甩雙肩,飛龍索已挽住丁衝握鞭手臂。
不料丁衝也是狠角色,他在右臂一陣刺痛中,暴踢五腳,左手更搗出三拳,企圖挽救右臂。
然而他再也想不到,莫雲竟未施力絞斷他的右臂,一個側翻,莫雲那粗壯高大的身子,已把丁衝扭向地上倒去。
眼著丁衝踢腳落空,拳搗不中,就要匍匐地上。
莫雲就在這時,雙手緊抓飛龍索,挺腰暴伸雙臂向下,身子猶似陀螺般地扭施起來……
於是丁衝的一雙腳也離開地面,他那個身子,已與飛龍索連成一氣,隨著莫雲的轉動……
跟在丁衝後面的六個握刀漢子,一見丁衝如此受制,一時間無法下手,只有在丁衝的身子近身時候,忙不迭地躍躲閃。
也只是三五圈旋轉。
莫雲猛然鬆掉飛龍索一端,就聽“呼”地一聲,丁衝那粗壯的身子已被拋出五丈外,還連滾三滾才停住。
他右手的鋼鍘鞭已不知去向,一條右臂未斷。
那是因為莫雲未把飛龍索外層收攏,雖然如此,丁衝的右臂已是血糊一片,令人慘不忍睹!
六個漢子見丁衝摔傷在地,大喊著圍殺過來。
莫雲已登上如意賭坊臺階,如今見六人殺到,又是嘿然冷笑,飛龍索劈啪聲中,全抽打在近身三人的臉上。
且見他暴抬雙足,左踢右踹,六個人哪會是他對手,早被他踢倒在地,有兩個能跑的,直往雷鳴天家中跑去。
一路上還在呼喝著:“姓莫的,你別走,我們找雷爺去!”
也就在這時候,突然聽得如意賭場內一聲慘烈無比的尖叫聲傳來,聽聲音,那不正是白羽的嗎?
不錯,那一定是白羽的聲音。
如果發出這種聲音的人,還能有救的話,那必然是他的祖上積了陰德。
莫雲咬牙獅吼一聲,直往如意賭坊中衝去。
他是來過一次的,前廳上的財臺依舊,只是空無一人,急奔向內間,卻看到幾個女侍躲在一隅。
莫雲像抓小雞似的,一把提起個女的,喝道:“人呢?”
那女的被嚇得面色如紙道:“誰呀?”
莫雲抖著手,直把女的腰肢幾乎抖斷,怒道:“馬師爺同白羽二人。”
那女的喘著氣,道:“後院,後院!”
一面用手往後面指。
莫雲拋下女的,一晃身,人已穿出屋子來。
真的如同幽靈似的,莫雲出後屋,面前一道圓門,往後就是一個小院,小院北邊是灶房柴房,南面是茅坑,有條小水溝在那兒通過。
莫雲到了後院,早看見白羽痛苦不堪地跌坐在地上,雙手盡在捂著肚子,鮮紅髮亮的血,正自他左腹向外冒……
白羽見莫雲趕來,忙喘著大氣道:“莫堂主救我!”
莫雲道:“馬良呢?”
白羽已是冷汗盡出地道:“跳牆走了,唉!我太大意了,原來姓馬的武功也很了得,我上了他當了!”
莫雲本想追趕馬良,但白羽傷勢嚴重,不馬上救治,必然是死路一條!
心念間,他奮起雙手,抱起白羽,大踏步走出如意賭坊,朝著小鎮上的回生堂藥鋪走去。
大老遠,莫雲就見張大夫雙手充在袖管裡,滿面笑嘻嘻地望著,見莫雲抱個淌血的走來,不由笑道:“莫爺,謝你了!”
莫雲一怔,道:“謝我什麼?”
邊往回生堂內走。
張大夫挽著衣袖,邊在桌上取藥箱,道:“謝你為我製造傷患呀!”
莫雲見張大夫早已把藥箱備好,心中暗叫可惡!
但他知道張大夫醫道高明,又是地方上惟一的大夫,不便開口罵,只說道:“棺材店老闆與你們這些郎中全一樣,一個是恨人不死光,你們恨人不生病,如今我把白管事交給你,救活了,憑你開價要,死了我找你算賬!”
莫雲正要回身去追馬師爺,張大夫忙道:“你等等!”
莫雲道:“幹什麼?”
張大夫一把剪刀來得快,一下子把白羽上衣剪開來,邊對莫雲道:“我得看看他的傷勢如何?如果沒有救,那是牛棺材店的生意。”
牛家棺材店,可不正是回生堂對面嘛。
原來牛張兩家在這寶豐是世代不來往,別看是對門居,因為牛家棺材店老闆常對人說,姓張的擋他財路呢!
這時張大夫一把粉藥上在白羽的傷口處按揉,不旋踵間,張大夫呼了口氣,道:“好險哪!如果是刀刃通過,白管事的大腸就算完了,他命不該,只是……只是……”
莫雲低頭看,邊道:“銀子不會少給你的,快治吧!”
突然,莫雲那銅鈴眼瞪如牛眼,鯉魚嘴裂到耳根下,咬牙怒道:“王八蛋,原來是他呀!”
他“呀”字出口,人已躍出屋外面,也不管街上人們正在議論,飛撲往雷鳴天住處……
他這裡走得急,雷鳴天那邊的人也不慢,兩下里就在大街上碰上面。
雷鳴天見莫雲衝來,不由得怒喝道:“姓莫的,我雷鳴天哪一點對不住你,怎麼年還未過完,你就在我雷鳴天臉上抹灰,你當真看我雷某人臉上貼了個孫,盡著你揉,隨你高興捏!”
莫雲雙手叉腰,道:“姓雷的,你真不是東西,到現在我才弄明白。凌風是死在馬良手中,而馬良又是你的師爺,假金磚也是你弄的,卻裝成個被害人,你……”
雷鳴天狂叫連連,道:“放你媽的屁,我什麼時候指使馬良殺凌風?我為什麼要殺凌風?再說那些假金磚,我也是上海溫老闆找來,才知道的呀!”
嘿嘿一聲笑,莫雲道:“這太簡單了,你快把師爺拎出來,一問自然明白。”
雷鳴天道:“師爺不是在如意賭坊嗎?”
莫雲向雷鳴天臉上指道:“姓雷的,馬良又施偷襲,重傷白管事,他人卻跑了,不是跑回你那裡,他還會跑去哪裡?”
雷鳴天急道:“馬良確實沒有回到我那裡,不信你去找!”
突然,莫雲道:“為了證實一件事情,姓雷的,你肯一同去如意賭坊驗看你藏在那裡的金磚嗎?”
雷鳴天道:“你說什麼?我會把我的藏金留在那兒?笑話,敢情我開設賭局,還準備賠銀子呀?”
莫雲點頭道:“好,咱們去賭坊看看,今日白管事的一塊真金磚如何又變成假的了!”
雷鳴天看看身邊七八個手下,又對張濤、魏長風二人道:
“難道馬師爺真的在中間弄鬼?他敢嗎?”
於是一行人又來到如意賭坊,雷鳴天見自己手下傷了多人,不由怒視莫雲一眼,心中在盤算,如何找回來呢。
如意賭坊近後間的東廂,是如意賭坊藏金所在,平常這裡有管賬的,如今管賬的也不知逃到什麼地方去了。
雷鳴天打開各櫃子,只見全是銀子,不料正準備叫莫雲進來看的時候,突然發現賬冊下面壓著一個布包,忙打開來看,由不得他不吃一驚,只見兩塊金磚放在一起。
雷鳴天一把抓在手上,他仔細看了又看,遂伸手把張濤手上鋼刀取過來,只在這兩塊金磚上面各劈了兩下。
莫雲低頭看,不由叫道:“一個是真,一個是假,姓雷的,你怎怎麼說!”
雷鳴天雙手抖顫,口中大喝,道:“把馬良老賊給我抓來!”
一面激動地又對莫雲道:“莫兄,你等著瞧,看我不剝姓馬的皮,抽他的筋才叫怪呢。”
莫雲怒道:“如今底牌已掀,姓雷的,你是個大輸家,你絕對沒有抓姓馬的本錢,再說,姓馬的狗命已是我的了。”
說著,回身起步朝外走去。
雷鳴天高聲道:“莫兄,顧問一職,你還幹是不幹!”
莫雲的聲音,酷似來自九霄雲外地應道:“你另請高明吧!”
莫雲這時心想,兇手已現,我還當你什麼顧問的,去你孃的“顧問”。
莫雲奔出如意賭坊,他心中已然十分明白。
馬良絕不會再回雷鳴天的家,那麼他當然也不會躲上懷春香院,因為連雷鳴天如今也在找他呢!
莫雲先是繞出寶豐鎮外,放眼四下觀看,哪裡有馬師爺人影,向人打聽,也沒有人看到。
急急地又奔到柳堤岸邊,莫雲這才想起三十半夜自己與柳依依太湖返回,發現馬師爺半夜三更自堤岸提著布包走來。
只可惜那時不知道姓馬的就是兇手,也是製造假黃金的人,否則那時候就不會放過他了。
只是後悔,與事無補,莫雲忙跳上船,馳向附近水域,總想發現什麼,只可惜湖面帆影點點,總不能一艘艘靠過去問,一時間莫雲沒有主意……
在他一掛帆行駛中,不覺駛近寶帶橋附近,這裡小船更多,往蘇州那面望去,正是:
一江煙水照清嵐,
兩岸人家接畫簷!
這些地方,顯然更無法找到逃走的馬良。
莫雲真是後悔萬分,心想,還是快回寶豐去詳細地問問白羽,也許更能知道一些有關馬良的事來!
莫雲調轉船頭,急急得又馳回寶豐。
這時候他已是急得心火高漲,大踏步又來到回生堂,卻發現只有白羽一人正躺在一張長凳上,一臉的痛苦樣子,張大夫卻已不在。
不旋踵間,一個夥計端著一個小碗自後面走進來。
莫雲沉聲道:“大夫呢?”
那夥計邊把一碗藥湯往白羽口中一勺勺地灌,邊應道:“大夫被雷爺請去了,他那邊有些老傷還未好呢,如今又添了新傷,可真把我們東家樂壞了。”
莫雲一怔,道:“你說什麼?”
那夥計自知失言,忙又道:“小的是說差一些把我們大夫累壞了!”
莫雲罵道:“孃的,欺世醫術,敲詐痛苦病人銀子,也不怕男盜女娼遭天譴!”
也就在這時候,白羽似已清醒過來,只聽他衰弱地啞著聲音道:“莫……莫……堂主!”
莫雲低頭望著白羽,道:“你醒過來了,如果要不了命,那就忍著點,有我在這裡守著,姓雷的不敢拿你怎麼樣的。”
白羽道:“我……我相煩……莫堂主送……送我回崑山去!”
莫雲道:“你傷成這樣,怎能沿途顛簸,還是等張大夫來問問清楚,他說能走,咱們再走不遲!”
白羽急道:“不,張大夫死要銀子沒關係,只怕晚了會叫馬良那個東西逃走呢!”
莫雲道:“你知道姓馬的逃往哪裡?”
白羽點點頭道:“他……他一定逃回崑山去了!”
莫雲一聽,當即道:“你歇著,我去一趟崑山。”
白羽急叫道:“莫……堂主,崑山你不熟,非得我同你去不成!”
莫雲想了一想,道:“就要過元宵節了,我出去找找看,能不能弄一輛馬車來,要不然那就只好坐筏子了。”
原來有條河可通吳淞江,而吳淞江就在崑山南面。
二人正在說著,不料張大夫自外面走進來:“莫爺回來了,你可把雷鳴天幾個手下弄慘了,我這時趕著回來再拿藥呢!”
莫雲道:“我替你製造賺銀子機會,你拿什麼謝我?”
張大夫毫不思考地笑道:“只等你莫爺受了傷,我減半收費就是啦!”
莫雲“呸”了一口,道:“你孃的,年還沒過去,你就咒我!”
突聽白羽道:“莫堂主,別同這死要銀子的閒扯淡,快找車子吧!”
張大夫一聽,忙道:“找車子?怎麼你想走哇!可是不要命了。”
莫雲道:“他要同我上崑山去。”
張大夫一指頭點在白羽面上,道:“你看你這一身傷,臂上一刀不說,腹上這一傢伙幾乎弄破腸子。你若這時離開,保證你走不到中途就完蛋了,聽不聽在你,我還得趕著去雷府替人治傷呢!”
說完拿了一大包藥,匆匆走出門去。
莫雲這才對白羽道:“張大夫的醫術我信得過,我還是在他這兒歇著,等我從崑山回來吧!”
白羽喘氣甚急,一頓之後,說道:“崑山天寶銀樓,先找到金師傅,他會告訴你一切的。”
莫雲道:“金師傅也知道馬師爺?”
白羽道:“金師傅在崑山是打造銀器道飾名家,好像聽他說見過姓馬的。”
莫雲一聽,不再多問,回身走出回生藥鋪。
於是,就見一匹快馬,四蹄翻飛直往崑山馳去。
江南的春陽是可愛的。
直把個大地烘出片片綠意,尤其是柳樹上鼓出來的碎綠芽,正說明柳樹出芽,風雪回家,大概不會再下雪了。
莫雲奔出一半路程,這時正來到一個渡口,一艘半大不算小的渡船,正拴在岸邊一棵老柳樹下面。
船頭上坐了一個白鬚老者,一手托起一支旱菸袋,正“吧嘰吧嘰”地吞雲吐霧,船尾一個老太婆,滿面雞皮皺紋,華髮全包在一個黑布包裡,對著一個爐子猛扇火,爐子上一雙瓦罐在冒出十分香濃的煙,但不知她在燉些什麼。
莫雲下得馬來,高聲道:“過河了!”
渡船上老者早哈哈笑道:“來了!”
只見他匆匆收起菸袋,船頭上解去纜繩,把船搖近岸來,莫雲緩緩把馬牽上船,船小的關係,人與馬只能並立在船中央。
小船剛剛離岸,搖船老者笑道:“你大概就是老龍幫飛龍堂主莫爺吧!”
莫雲點頭道:“你認識我?”
呵呵一笑,老者高聲對老太婆道:“聽見了吧,是莫堂主大駕到了呢!”
只聽老太婆扁嘴笑道:“真是稀客。”
這時老者又道:“莫堂主可是為雷鳴天那批假金磚事在奔波?”
莫雲一驚,濃眉一皺,道:“你怎麼知道?”
老者頭上白髮聳動,笑意昂揚道:“不少客人到此傳說的,只是……”
莫雲急又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這些金磚不該落入雷鳴天之手,姓雷的把寶豐當成他的金山銀山,還要利用金磚在上海打造一艘巨舫,莫堂主可曾想過,巨舫一到太湖,又要多少女子被他弄上舫中當他的搖錢樹,聽說他還要在巨舫上開設賭局,這全是害人玩意兒,他被人謀去金磚應是合該他倒黴,莫堂主何苦為這種人出力呢!”
莫雲道:“老人說得對,只是這其中另有隱情。”
兩個老的互望一眼。
老者又問:“能告訴我,什麼隱情?”
莫雲道:“如果只為金磚,我才不會往崑山跑呢。”
“那是什麼?”
莫雲咬牙道:“我這是要追捕殺害我兄弟的兇手。”
老者一驚,道:“你兄弟是誰?準又是兇手?”
望望快近岸邊,莫雲沉聲道:“我兄弟就是凌風,也是飛龍堂副堂主,而殺他的,卻是萬萬想不到的雷鳴天師爺馬良那個鬼東西。”
搖船老者一臉僵硬,老太婆也是一哆嗦。
就在這時候,突見岸上遠處又奔來三個人,莫雲舉頭看,可不正是石濤領著兩個手下奔來。
莫雲一見遂高聲道:“石濤,崑山可有什麼消息?”
石濤三人站到岸邊,道:“堂主,白管事是清白的,我們也找到崑山天寶銀樓的金師傅,他把詳細情形也告訴我了。”
莫雲忙又問:“一路上可曾碰見雷鳴天的那個師爺馬良?”
石濤三人俱不約而同搖搖頭。
於是莫雲登上岸來,馬也到岸上,且隨手擲了一塊銀子。
船上老者遂又對石濤三人道:“三位要不要過河呀?”
莫雲道:“你等等!”
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突然眼睛一亮,因為他發覺船尾老太婆拉袖管去掀瓦罐蓋子,好粗的一雙金鐲子就戴在她的手腕上。
這時石濤也望望渡船,這才又對莫雲道:“堂主,崑山就別去了,還是回寶豐找兇手要緊。”
莫雲道:“兇手已經被我發現了。”
石濤三人精神一緊,道:“誰?”
目露精芒,雙手握拳,莫雲沉道:“馬良那個狗才!”
石濤一怔,道:“會是他?”
莫雲怒道:“錯不了,一定是他!”
石濤稍頓又問:“堂主如何這般肯定?”
莫雲有些黯然地道:“白羽的傷口,我當時一再認看,既看得清,也認得準,不料白羽的傷口正同凌副堂主的傷口,如出一轍。似那種兵刃,天下使用的人並不多,而白羽就是在不防之下被馬良所乘,難道凌風不是馬良所害?”
石濤道:“對,抓到馬良再說!”
另一人也道:“堂主就不必再跑崑山了,咱們還是回去合力抓馬良那個小子去。”
於是四人一騎又上了渡船,老船家又把幾人搖過河來,兩個老者,木然地並肩船上,望著四人一騎又緩緩向寶豐而去。
白鬚老者突然沉聲喝道:“給我爬出來!”
只見靠後艙板下面,一個人緩緩翻身爬起來,正是馬師爺。
卻聽得老太婆跌足道:“姓莫的醜八怪命真大,我正要下手毒殺他呢,偏偏又來了三個該死的,真是可惜,這麼好的機會。”
突又聽馬良道:“爹,咱們不能在這兒耽下去了,換換碼頭吧!”
老者怒道:“看你的出息勁,就這麼一個姓莫的你就怕了,老實說他還不在我‘金手大王’石中寶的眼裡呢!”
原來此人正是江湖上大騙子,也是大殺手石中寶,馬良根本不姓馬,他叫石良,也是石中寶的惟一兒子。
這時石良忙又道:“爹,話可不能這麼說,太湖老龍幫勢力大,幫中高手如雲,他們可不比雷鳴天那幫三流貨色,還是先找個地方避避風頭要緊!”
石中寶怒道:“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長年跟在我身邊,膽子越來越小,真是沒出息。”
石良道:“那莫雲武功,兒子實在沒有把握!”
石中寶道:“能把姓凌的做了,就不怕姓莫的,再要來,就不用你動手,全看我老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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