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當然不會飄動,月亮下面的烏雲在動,烏雲像飛一般的往東方飛,把那看上去有些孤零零的一縷涼月兒遮掩得忽隱忽現。
半個時辰不到,天上似乎更暗了,小玉兒四下觀看,突然面孔有點涼,她伸手一摸,原來下雨了。
順著屋脊走到右面,小玉兒正要飛身落人走廊上,不料斜刺裡兩團人影飛落在第一進大廳屋面上。
小玉兒真慶幸,因為她正巧把身子藏在屋脊另一面,她的頭只露出一半在看。
她發覺這兩條人影真夠快,只兩個起落便落在廂房上,兩個黑影均披著長髮,全身不見動,但行走卻似飛,正是卞大夫所言——鬼的動作就是這樣。
小玉兒暗自吃一驚,難道這黑影真是鬼?
就在兩團黑影繞過二道院邊廂房飛向後院的時候,小玉兒立刻暗中追蹤過去。
她絕對想不到“梅花山莊”血案發生三年後,仍然有人與大奶奶一樣的暗中潛來此地。
不錯,於大奶奶一心要把這章大血案弄個水落石出,當然也有人會暗中在偵察這件令江湖人大吃一驚的大血案。
“梅花山莊”莊主“千面太歲”柯方達,乃是江湖巨霸,更是一方巨擎,卻突然在一夜之間被人殺得雞犬不留,“梅花山莊”上下一共七十二口之眾,是誰如此狠毒?
在這宗大血案未查個水落石出之前,七十二口棺材就無法入土為安——命案不落,棺不入土。
三年了,前一年江湖上不少正義之士出面追查,第二年便黑道人物也加入追查,不料第三年卻冷淡下來,再也聽不到有誰出面追查這血案。
有人說時間沖淡一切,然而,於大奶奶卻未罷手,“百靈崗”幾乎就是武林中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但“百靈崗”上卻住著於大奶奶。
一位受人尊敬的人物,不論他住在什麼地方,永遠都會受人尊敬。
於大奶奶就受到武林中人的尊敬。
武林中也沒有人知道於大奶奶的武功有多高,多深,但於大奶奶卻是一位和藹可親的人。“百靈崗”的人從不在江湖上走動,但自從“梅花山莊”大血案發生之後,於大奶奶便主動的暗中派出人。
於大奶奶雖然派出“百靈崗”的人追查血案主兇,但三年下來仍然一無消息。
卞不疑就是百靈崗於大奶奶的人,小玉兒與皇甫山都是大奶奶身邊的人。
此刻,小玉兒暗中注視著前面兩團黑影,只見那黑影已往第三進大院中飄落下去。
小玉兒吃驚的思忖著:“這兩個人一定不與剛才那人同夥,那人的身法要比此二人高出一籌,這二人是另一批,他們會是往?”
她一面想著,隨之也掠到第三進大院中,閃身躍上大廳前幫,小玉兒伸頭往裡面看,不料她什麼也沒看見。
她心中一哆嗦,難道這二人不是人?
急忙靜神聆聽,小玉兒實在吃一驚,她再也不敢稍動一下了。
大廳內,颳起一陣冷風,細雨在院子裡飄著,大廳上怎會吹出這股子風?
小玉兒緩緩移動身子,側過頭再看向大廳中,只見後邊的一房大窗被打開了,原來那陣冷風是由後面吹來的。
小玉兒希望看到那兩個人,但她怎麼也看不見。
好奇心令她發狠心,她想起卞大夫的話:“鬼嚇鬼,誰怕誰?把自己當成鬼,就不會怕鬼了。”
小玉兒就以為卞大夫的話有道理,這世上惡人遇惡人,誰怕誰?
猛的一錯身,小玉兒轉而進入大廳上。
就在小玉兒剛剛站定,突然一股銳風襲來。
平身而閃,小玉兒反手一掌拍迎上去,兩股銳風中途相撞發出“嗤”的一聲脆響,便聞得一聲冷沉的聲音,道:“裝鬼嚇人,嘿……”
那聲音聽不出是男是女,小玉兒立刻往外掠,因為她發覺對方掌力渾厚,何況還有另外一人。
不料她剛掠到門背後,斜刺裡一聲冷哼,道:“想逃?命留下來。”
小玉兒這才發覺另外一人躲在左邊門後面,敢情廳上二人早已發覺她了。
塌腰橫移,老藤棍便在這時拔在手中,小玉兒揮腕十七棍,一片棍影打過去,便聞得大廳上一陣叮咚聲——那人的相杖正迎著小玉兒打出的藤棍,雙方這一交上手,大廳上三條黑影飛旋不停,勁風呼嘯中,似已看出那二人面孔。
那是兩個女人面孔,兩個女人均使的棍拐,長髮披肩的使拐女人看來年紀足有六十多,另一人頂多三十左右,一根烏黑棍子不過二尺半,舞起來好像一座棍山似的那麼凌厲可怕。
小玉兒飛躍在大廳的棺材之間,只要受到兩人夾擊,她便立刻往另一個方向閃。
便在雙方返撲中,那年長的老太太沉聲道:“今夜一定要把你這丫頭留下,倒要弄清楚你是何來歷。”
她邊說邊加緊抽打,小玉兒就是不開口,但她卻知道自己也被對方認出來了。
老藤棍疾轉如電,棍身平臂便發出“喲喲”銳芒,已聞得敵人大吼:“快退!”
兩團人影左右閃,小玉兒已穿門而出。
原來她的棍子底部藏著一蓬梅花針,卻也立刻被敵人認出來,只此一點,便知敵人不簡單。
小玉兒展開身法穿房越脊,一路往一片荒林中奔去。
就在她剛進荒林回頭看,只見兩團人影往對面山坡上疾若流星般飛去。
小玉兒頓感奇怪不已,敵人為什麼不追她,反而往反方向奔去,這又是什麼原因?
她愣住了,她實在想不通其中原因。
小玉兒心中思忖,如果這時候卞大夫在,最好是皇甫山在,那該多好?小玉兒想到皇甫山,便不由得跌坐在一棵大樹下,雙手支起腮幫子沉思起來。
小玉兒坐在大樹下睡覺了,她睡得好香好熟,因為東昇的太陽也未把她照醒,她是被人推醒的。
推醒她的人正是卞不疑,小玉兒揉揉雙眼看,立刻彈起身來。
卞不疑道:“一定昨夜累了吧?可有什麼發現?”
小玉兒道:“梅花山莊果然有問題。”
卞不疑道:“怎麼說?”
小玉兒道:“昨夜有兩個女人進入梅花山莊,她們裝扮成鬼,可是我卻·眼發現她們是人。”
卞不疑道:“她們一樣也發現你是人。”
重重的點點頭,小玉兒道:“老太婆出手就是‘風雷十八拐’打過來!”
卞不疑驚訝的道:“你沒看錯?”
小玉兒道:“我若看錯早沒命了。”
卞不疑道:“另一人又是誰?”
小玉兒道:“比那老的年輕多了,手持一根煞威棍,舞得個風雨不透,逼的我使出一蓬梅花針。”
卞不疑吃一驚,道:“你傷了她們?”
小玉兒道:“敵我尚未分明,我把她們驚走了。”
她頓了一下,見卞不疑在深思,便又道:“她們很識貨,一眼便知我打出的梅花針。”
卞不疑道:“她們沒有再戰,因為她們也還未弄清你是敵是友。”小玉兒道:“我先撤,她們也沒有追我,她們的身法就好像那夜我們發現的兩人一樣快。”
卞不疑道:“難道是她母女二人?”
小玉兒道:“你知道她們是誰?”
卞不疑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這對母女就是‘天山怪嫗’母女二人。”
小玉兒道:“我沒聽說過。”
卞不疑道:“你當然沒聽說過,十年前縱橫江湖的歐陽玉環,誰見了她就頭痛,這幾年未再聞她的行動,不料卻在這梅花山莊上出現,怪事。”
小玉兒道:“卞大夫,我想回去了。”
卞不疑道:“想見皇甫山?”
小玉兒道:“我不否認,我關心阿山哥的傷。”
卞不疑道:“其實我就是來叫你回去的。”
小玉兒急忙攏攏秀髮,她實在不想扮鬼,她真想一下子便飛到皇甫山面前。
卞不疑又道:“我是來追查棺材的,想不到所有的棺材均是一個字號出來的,與我門口的那具無底棺材一樣,都是萬壽材棺材店的東西。”
小玉兒道:“你追查棺材為什麼?”
卞不疑道:“想從棺材的製造上找出一點大血案的蛛絲馬跡——不過現在我們有了更大的發現,梅花山莊在這三年中一定有人暗中進出。”
小玉兒道:“我們這幾天就發現三批。”
卞不疑道:“原來不只是大奶奶起疑,我們必須立刻趕回去。”
小玉兒道:“我也發覺來的人武功都高,我二人實在難以應付。”
卞不疑道:“皇甫山偏偏又節外生枝受了傷。”
小玉兒道:“阿山哥就是個熱心腸的人,他要是不把閒事管好,他是不會罷手的。”
卞不疑道:“他總要聽大奶奶的話吧?我請大奶奶攔住他,梅花山莊的事體大。”
小玉兒未開口,她知道皇甫山會聽大奶奶的話。
她們都聽大奶奶的指使,他們也都是大奶奶派出來的人,為了追查梅花山莊這件大血案,大奶奶派出的人均是一流高手。
皇甫山就是頂而尖的高手。
石壯傷得極重,皇甫山第三天就能坐起來了,但石壯卻不能,石壯能活就已是奇蹟了。
皇甫山就是在石壯熟睡中悄然離去,因為他知道石壯是個烈性子,為了老婆孩子,他會不顧一切的。
皇甫山走了,他離開金樹坡的“長安藥鋪”,卻也急壞了兩個年輕夥計。
如果皇甫山走時能告訴兩個夥計,這時候他就走不了,因為兩個夥計也是從“百靈崗”派來的人。
皇甫山就知道兩個夥計身份,所以他暗地裡“溜”了。
卞不疑就知道皇甫山會在三天以後會溜,所以他在走時還特別對兩個夥計叮嚀,要看準皇甫山等他回來。
現在,卞不疑回來了。
小玉兒還未走進門,便開始呼叫皇甫山,但當她迎面看到兩個夥計的模樣,便立刻怔怔的道:“阿山哥他……”
一個年輕夥計無奈何的道:“半夜裡不見了。”
卞不疑伸出手指算日子,他沉沉的道:“算一算他一共住了四天半,皇甫山真混蛋!”
小玉兒道:“人都走了你還罵他。”
卞不疑道:“我還要揍他,小玉兒,他身上的傷少說也得十來天,要救人也得自己有本錢,這點道理也不懂,他豈不混蛋。”
小玉兒道:“現在我們怎麼辦?”
卞不疑道:“我也不知道。”
小玉兒道:“你撒嬌,你故意說不知道。”
卞不疑道:“我只知道小子危險了。”
小玉兒吃驚的道:“卞大夫,你是說阿山哥去‘快樂堡’救石家母子二人?”
卞不疑道:“他絕不會找上‘梅花山莊’,救不出石家母子,皇甫山這小子是不會罷手的。”
小玉兒聞言立刻又往外面跑,她邊跑邊叫道:“我去幫助阿山哥,卞大夫,煩你告訴大奶奶。”
人影兒騰空起,呼的一聲攔在小玉兒前面,卞不疑已沉聲,道:“站住!”
小玉兒道:“你攔不住我的。”
卞不疑道:“你也混蛋了?”
小玉兒道:“阿山哥單人匹馬闖虎穴,我不放心。”
卞不疑道:“我更不放心,我還知道‘快樂堡’擺下了‘九宮大迷陣’,陣中間一隻大鐵籠,十隻惡狗也在裡面,皇甫山如果困在陣裡面,他一定會被狗咬死。”
小玉兒急得直跺腳,道:“你既知道,為什麼還攔住不叫我走?”
卞不疑道:“我不是不急,急有什麼用?我更非不走,你得等我一齊走。”
小玉兒道:“你還要幹什麼?”
卞不疑道:“我先看看石壯的傷,替他再上些藥。你知道,萬一石壯完了,我們就算救回那一雙母子,豈不仍然悲慘?”
小玉兒聞言也同意卞大夫的話,如果石壯死了,皇甫山一定遺憾一輩子。
其實卞大夫心中也急躁,皇甫山當然要比石壯一家人還重要,皇甫山如果出事,於大奶奶面前他就無法交待。
他們都是為了同一件事而離開“百靈崗”。
就為了“梅花山莊”大血案,他們已暗中查訪近三年,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線索,卞大夫當然急躁。卞大夫的急躁,可以從他為石壯換藥便明白——他只把石壯三處要害的傷換藥,而且手法奇快,只不過半盞熱茶時光便完事。
他不要石壯開口說話,因為石壯想要說的話他都知道,一旦叫石壯打開話匣子,那絕非三言兩語說得清楚。
卞不疑也不敢把石壯老婆兒子,困在“快樂堡”九宮大迷陣中鐵籠之事說給石壯聽。
石壯還需要靜養,他不能再受大刺激。
卞不疑與小玉兒奔出“長安藥鋪”大門,不料大門兩邊各站著兩個彪形大漢。
四個大漢並肩站,只把一口無底棺材擋在中央。
從無底棺材望向街上,臺階下站著王寡婦,在她身邊也站著一個人,這人看上去四十多歲,面上灰慘慘的好像剛剛大病一場。
卞不疑就看出這人像殭屍。
那人並不去注意卞大夫,他只盯著小玉兒。
就在小玉兒站在大門下不由棺材中往外走,那人已開口沉聲,道:“丫頭,老夫好像見過你。”
小玉兒淡淡的道:“你見了漂亮的姑娘都是這句話吧。”
那人神色一厲,道:“你是不是去過白馬坡?”
小玉兒也吃一驚,想起救回阿山哥的時候十分匆忙,當時就沒去注意坡上的敵人,難道這人……
她十分精靈,她不回答那人的話,她側面問卞大夫,道:“這人說我去過白馬坡,你說我去過沒有?”
卞大夫笑笑,道:“我知道你去過很多地方,就是未曾去過白馬坡,這傢伙想同你搭訕,無非見你很好看,想吃你的豆腐,無聊。”
他二人一拉一唱,臺階下的王寡婦開了腔,道:“醫死人,你搶老孃生意,我今天要修理你。”
卞大夫道:“你找這些人要揍我?”
王寡婦道:“也叫你這狗東西知道‘萬壽材棺材店’不是好惹的。”
卞大夫道:“王寡婦,你這又是何苦?認真說起來,你我二家本是一個系列的,我這裡醫不好的人,你那裡生意就上門,我把死人醫好是積陰德,你把死人裝棺材送西天,更是修好,你又何必找我麻煩?”
王寡婦狠聲道:“老小子今天口氣變了,莫非怕捱揍,是嗎?平日裡你的嘻笑諷罵哪裡去了?”
她走前一步戟指無底棺材,又道:“這是你的招牌傑作,‘金樹坡’的人都知道這兒一口無底棺材,嘿嘿嘿,你今天就由這無底棺材走出來吧!”
卞不疑道:“我以為一旦從這棺材走出去,你們一定會把棺材底兒釘起來!”
他看到兩邊四個怒漢,其中兩個抱著一個棺材底,另兩個手中拿的是釘錘!
王寡婦嗤嗤冷笑,道:“你小子再也用不著這口無底棺材了,也許……嘿……也許你今天就得同此棺材永相廝守了。”
卞不疑道:“王寡婦,你這又是何必?平日裡你在對門高聲罵,我這裡只是笑笑不開口,怎麼的?今天竟然要我的命呀。”
王寡婦道:“你怕死?”
卞不疑道:“不是怕死,我死了,以後再有快死的人誰醫呀?”
突聞那灰面漢子沉聲道:“你死了,棺材店的生意就順當了。”
卞不疑道:“閣下是何方高人?”
突聞得大門右面一個黑漢吼道:“不長眼睛的東西,竟然連我們大當家趙大爺也不識得,井底之蛙。”
卞不疑仍然站在大門下,他還不想從棺材中穿過去,因為一旦穿過去,便將是一場好廝殺。
卞大夫不想動手,金樹坡的人都知道卞大夫的醫術高明,可並未有人知道他會打架!
卞大夫還不能同這些人打架,他一直以為自己掩護的很妙,他不能為這些人打架!
他現在知道對面站在王寡婦身邊的灰面大漢姓趙,他正在仔細想這人是何方神聖,突然左面一個大漢吼叱,道:“王八蛋,你怎麼還不走出來?”
右面大漢對那人道:“張八,拉他一把。”
叫張八的吼道:“白大頭,你叫什麼,大掌櫃在,哪有我們開的腔?”
小玉兒想笑,她差一點笑出聲,原來這二人又在此地出現了。
張八與白大頭二人本是盜棺材的人,那夜“白河十三刀”齊長征率領他們十幾個前往“梅花山莊”盜棺材,就是張八與白大頭領的班!
原來張八與白大頭二人是“萬壽材棺材老店”的大夥計,“快樂堡”需要棺材,當然由棺材店抽調夥計來協助,如何開棺,他二人最內行!
這二人如今又出現在“金樹坡”,小玉兒就不覺得奇怪,她只注意著臺階下的灰面大漢。
她感覺那人也正在打量著她……
王寡婦得意的尖聲,道:“姓卞的,你不會永遠不走出店吧?”
卞不疑道:“事實上我得儘快走出門,我要去救人。”
王寡婦道:“救你自己吧。”
突然,灰面大漢沉吼,道:“老夫想起來了,你這臭丫頭就是在白馬坡救走那小子的人,你騙不了老子。”
小玉兒道:“朋友,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灰面漢咒罵,道:“你放屁。”
小玉兒道:“我見你們雙方殺得血肉橫飛,惟恐出人命方才出手的,我又沒幫那一方,你們應該謝我才是,為何反而罵人?”
灰面大漢冷冷叱道:“少在老夫面前油嘴滑舌,那小子可正在藥鋪裡?”
他身子一偏,一柄二尺利鑿已握在手中。
藥鋪後面沒有皇甫山,但卻住著石壯,石壯也是個關鍵人物,萬一被“快樂堡”的人知道,必是另一場是非。
卞不疑立刻對小玉兒,道:“看樣子我不能同你去救你的那位朋友了,我真怕捱打。”
小玉兒當然明白卞不疑的意思,但她卻故意的道:“你會醫病還怕捱打?”
卞不疑道:“會醫病的人最怕捱打了。”
小玉兒道:“這是為什麼?”
卞不疑道:“因為呀,因為救人的時候看那受傷的人掉肉流血,痛苦掙扎得多了,便心中產生害怕,我是不想同那些人一樣,我不去了。如果你要救的人死了,就上對面棺材店買口棺材,也算盡了你救人之心,就算那人是你朋友,能為老朋友送終,仁至義盡,你了無遺憾了。”
迎面的灰面大漢沉聲道:“小丫頭,你要救的人一定是那天你在白馬坡救走的人,他應該早已死在我們手中的,都是你這丫頭多事。”
他頓了一下,又道:“他在哪裡?”
小玉兒道:“我不告訴你。”
左面的白大頭吼道:“丫頭,你知道我們趙掌櫃的外號叫什麼?”
小玉兒道:“不知道。”
白大頭未開口,嘴巴快的張八接上了。
迎逢的事情張八是不落人後的,當然,遇到拍馬屁更是他第一。
吼著大毛嘴,張八道:“趙活埋就是我家大掌櫃。”
卞不疑早就猜著灰面大漢叫趙膽。
趙膽冷冷道:“丫頭,帶趙大爺去找那小子,我可以饒過這狗大夫一次不死。”
卞不疑道:“姑娘,你幫幫忙,帶他們走吧,恕老夫不能伸手了。”
小玉兒道:“我給了你十兩銀子怎麼說?你拿了銀子不治病,你……”
卞大夫心中不愉快,小玉兒竟然在這節骨眼上狠狠的敲他竹槓,這算什麼?
心裡不愉快,表面還得裝愉快。
他伸手入懷,立刻摸出兩錠銀子,道:“十兩銀子我不要,姑娘多原諒。”
卞大夫回頭走回屋子裡,小玉兒愣然站著不開口,五兩重的銀錠共兩個,她掂了一下揣入懷中。
臺階下面,趙膽對王寡婦,道:“你且先回去,等我們先宰了那小子,再回來找這狗大夫。”
王寡婦輕聲,道:“趙爺,你快回來喲!”媚眼兒眯成一條縫,聲音兒變得像鳥兒唱,女人變的可真快。
趙膽見王寡婦走回店,他對四個大漢吩咐:“過來,叫這丫頭帶路。”
張八與白大頭紛往臺階走上來,另兩個大漢也把工具扛到對門棺材店,敢情要去找皇甫山了。
小玉兒一臉無奈何的道:“我如果不帶你們去,你們一定不會答應放我走。”
突然間,王寡婦去而復返,她戟指小玉兒,道:“老孃記起來了,那天就是這丫頭送來個半死不活一身血糊淋漓漢子,敢情就是……”
小玉兒暗中吃一驚,卞大夫也在屋中吃一驚。
“趙活埋”雙目猛一翻,道:“是嗎?”
小玉兒道:“不錯,那人就是我送來的,他流了很多血,如今虛弱得開不了口,我這是請大夫過去瞧瞧的,如果他醫不好,他的這口無底棺材我準備砸掉的……”
趙膽聞言一聲笑,道:“果然是那小子,丫頭,你快帶趙大爺去找那小子。”
小玉兒道:“好吧,希望你們別殺人,可也別找我麻煩,我最怕血腥了。”
張八與白大頭真怕小玉兒逃走,二人一邊一個圍住小玉兒,一路走出“金樹坡”。
小玉兒右手握著老藤棍,一路走還不住的敲打著左手心發出“叭叭”聲,她輕聲問趙膽,道:“要說你趙爺真有辦法。”
趙膽大步走在前面,他不回頭,只冷冷道:“怎麼說?”
小玉兒道:“太祥府方圓七百地,只有一家‘萬壽棺材店’,趙大爺,你一共開幾家?”
趙活埋得意的道:“三縣七鄉八鎮,老夫一共九家棺材店。”
小玉兒道:“能把生意做成獨門,趙大爺真行。”
嘿嘿一聲笑,趙膽道:“也還可以。”
小玉兒道:“是呀,天底下哪天不死人?就好比‘梅花山莊’吧,一下子死了七十多口人,每人一口棺材,趙大爺就發上一筆小財。”
猛孤丁回過頭,趙膽沉聲道:“你也知道‘梅花山莊’大血案?”
小玉兒道:“江湖上誰不知道?”
趙膽道:“你怎麼知道的?”
小玉兒道:“道聽途說。”
趙膽叱道:“小心惹禍。”
小玉兒道:“我這已經惹禍上身了。”
趙膽冷哼一聲,道:“你是何人門下?”
小玉兒看看前面一個大草坡,有個牧童在放牛,便淡淡的道:“別問我是誰人門下,我看大事不好了。”
趙膽道:“丫頭,少來花招,趙大爺見多了。”
小玉兒道:“我的話你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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