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瑩芳母女第二日又到了近華圃
沐朝弼十分殷勤地接待了她們。
“阿華呢?總該回來了吧!”
沐朝弼嘆口氣道:“這孩子真是荒唐,竟然一夜沒有歸家,唉,他……”
“奇怪,堂堂黔國公的兒子,能藏到什麼地方去呢?只怕是託辭,不欲我們見一面吧?”
沐南棟忙道:“姨母多心了,兄長一向無拘無束慣了,誰也不能管他,所以一時半時找不到。不過,請姨母放心,小侄已經命家人將四處放話,請他回來與姨母見面。”
沐朝弼道:“這孩子從失去孃親後,就沒人管束,你若能留在府中,代他母親管教,包管他回心轉意,姨妹,就請你留下……”
“先讓阿華來見我,再說及其它。”
“好啊,今天之內,他一定回來的。”
謝瑩芳起身:“那好,我下午再來。”
“咦,這是幹什麼啊?姨妹乃一家人,若這般見外,在旅舍吃宿,傳揚開去,豈不是丟了黔國公的面子麼?姨妹,你就留下吧!”
“不必,我這就走!”
“喲,姨母、表妹,在這裡吃完飯等候兄長不好麼?又何必……”
“不必多說,告辭!”
母女倆從小樓出來,徑自往大門走。
沐氏父子相互看看,默不作聲地送到小樓外,看著她們往大門走去。
大門那兒,大力羅漢智剛,鐵腿真人已站在大門三尺處,父子倆放心地看著。
謝瑩芳走到離大門兩丈處,智剛和尚和玄化老道迎了上來。
智剛道:“夫人請回。”
“幹什麼?”
“沒有黔國公沐大人的話,任何人也不能出去!”
“啊,你們竟敢攔路,要強行留人麼?”
“不錯,還是乖乖回去吧!”
謝瑩芳冷笑一聲,回過頭去,只見沐家父子站在小樓前,不聲不吭,正望著這邊呢。
她明白了,沐家父子不安好心。
玄化老道說:“夫人,你貌美如花,留下來陪沐大人不是很好麼?你那小妞,配公子爺正合適,何必到外面奔波呢?孤兒寡母,易受人欺負呢,依貧道所言,不要……”
“住口!你這不要臉的牛鼻子,虧你還是出家人,竟說得了這麼無恥的話來,快閃開,不然我可要動手了!”
玄化大怒,喝道:“謝瑩芳,你仗著江湖上那點薄名,就以為自己了不起麼?道爺的規勸你不聽,那隻好把你母女拿下!”
謝瑩芳大怒,蓮步輕移,眨眼便到了老道跟前,一掌向老道胸口擊去。
老道在躲閃間回了一拳一腿,動作十分麻利,拳風腿勁非同小可。
大力羅漢智剛不打招呼,向夏紫菊撲來。
和尚以為,捉這小妮子不難,只要擒她在手,不怕謝瑩芳不就範。
在他眼中,夏紫菊一招兩招便可制服。
哪知,他打錯了算盤。
夏紫菊身兼父母兩家武功之長,豈是智剛一兩招就能拿下的?
四人一動上手,倏忽間已過了六招。
謝瑩芳與玄化越鬥越快,雙方都急於想戰勝對手,是以都施展出自己的拿手功夫。
玄化原先低估了對方,十招過後,方知燕山雙俠的名頭可不是胡吹出來的。這使他又驚又怒,當著沐大人父子的面,連個女流之輩都勝不了,他這塊老臉往哪兒放?可是,他又不能憑內力取勝,主人一再囑咐,只能生擒,不能傷了她。說說倒很容易,做起來才知道難上加難。
又是十招過去,他沒佔絲毫便宜。
一橫心,使了他仗以成名的腿功。
只見他抽個冷子,身子向後一仰,左足飛起,直踢對方下腹,不等招式用老,右足又踢向對方胸口,等對方堪堪避開,左足又到。
他號稱鐵腿真人,兩條腿當真不同凡響,竟如連珠箭般,兇猛地向謝瑩芳踢來。”
謝瑩芳見他腿功如此了得,不敢大意,急忙展開輕功。暫取守勢,以觀察對方路數。
這邊大力羅漢與夏紫菊鬥了二十個回合,仍然拿這姑娘毫無辦法,直把他氣得火冒三丈。於是,拳風一變,急如暴雨,拳勁呼呼,威勢大增。
夏紫菊不慌不忙,以小巧短打功夫應付,拳掌之力,也在逐漸增加。
這情景看得沐賊父子目瞪口呆。
不錯,他們是知道謝瑩芳的武功的,並未將她看低,所以,才會選派智剛、玄化來對付她們。哪知這孃兒倆竟是這般厲害,智剛玄化一時半時卻奈何她們不得。
沐朝弼道:“棟兒,快讓人出來幫忙,小心讓她們逃走。”
沐南棟答應一聲,向遠遠站著侍候的家丁一招手,讓他們過來,吩咐道:“請貢嗄三邪協助捉拿。”
家丁飛快跑進主樓對面的一座小樓,不一會,貢嗄三邪大搖大擺走了出來。
他們走到鬥場外兩丈處停下,把雙方交手情形看了看,便分散開各自撲向一人。
屈忠武、歐陽永壽去協助玄化對付謝瑩芳,程天勇則去追拿夏紫菊。
三邪這一參戰,局勢就大大不同了。
謝瑩芳面對三大高手,自然吃力萬分。
而夏紫菊臨敵經驗太差,以一對二,再也支持不住,只一味採取守勢。
沐朝弼見狀大喜,叫道:“休要傷了她們,活捉……”
話未完,夏紫菊已被點倒在地。謝瑩芳大急,奮力攻了兩招,想抽身來救女兒,但女兒被沐朝弼派兩個丫頭架走,那沐南棟笑嘻嘻跟在後面。
謝瑩芳這一分心,被玄化老道一指戳在肩膊的巨骨穴上,一條手臂再也動彈不得。穴道受制,人便被輕易拿下。
沐朝弼笑盈盈走過來:“姨妹,為留你在府中盤桓幾天。只好得罪!”
謝瑩芳銀牙咬緊:“無恥之極!”
沐朝弼道:“你罵老夫無恥,無恥就無恥,乾脆讓你續絃,做個堂堂一品夫人,如何?那不強似你在江湖上飄泊?”
“無恥老賊,你等著取你狗命!”
“好啊!我等著呢!你的命就在我手中,若不是你丰姿綽約,玉骨冰肌,本爵才抬舉於你,否則,你不過是個民間潑婦,一錢不值!如今已落在本爵手上,你還敢撒野?!”
沐南棟從小樓出來,道:“爹,這娘們是母老虎,只怕……”
“放心,為父知道,這潑婦早就懷恨在心,又仗著練了一身功夫,豈是養得馴的野物?嘿嘿,她一心一意想要為父的命,讓她做清秋大夢去吧!”
他又指著謝瑩芳罵道:“潑婦!先讓你嚐嚐點苦頭,若不在兩天內告饒,先將你女兒一刀一刀凌遲處死!讓你眼睜睜親眼目睹女兒血淋淋的慘狀。然後再將你挖目剜心,拋到郊外喂豺狼!”
謝瑩芳聽他說得如此可怕,知道這老鬼什麼都幹得出來!內心不禁升騰起一陣恐懼的浪潮,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她恨得只能緊咬牙關,連話也說不來出來。
“來人!”沐朝弼喝道。
兩個家丁走了過來。
“將她母女押到水牢,用鐵鏈鎖上!”
南棟輕聲道:“爹,老的可以如此處置,那小的留給孩兒……?
“不行!這母女鐵了心,留著是禍害,先讓她嚐點苦頭,那小的若是求饒降服,才把她賞賜給你。”
南棟心中頗不以為然,但他決不違拗父親的旨意,連忙答應是,只是頗為可惜,一朵鮮花,白白地糟蹋了。
謝瑩芳又被玄化點了兩處穴位,聽著這老小的對答,氣得大罵道:“沐老賊,你不得好死!只要我謝瑩芳一口氣在,決不放過你父子!老天有眼,你作惡多端,必遭天譴!”
她被拽著走向靠滇池的一座院牆內,又見女兒被拽了出來,心中的悲痛再也難忍,淚珠兒就滾了下來。
都怪她過於自信,對沐老賊的狼心狗肺估計不足,才使母女二人同時落網。除了丁羽,無人知道她們去何處。丁羽武功雖高,雙拳難敵四手,又怎能救得出她母女?
片刻間,母女被拖到牆根腳,這才看見牆下有個洞,露出兩臺石級,洞寬只夠一人行走。母女倆被人推搡著,一級一級往下走,大股潮氣撲面而來,腥氣甚濃,下到第十級臺階,黑暗中只見有水池,被鐵柵隔成兩半,母女被帶到右邊一格,左邊的水中好似鎖著一個人。
差役將謝瑩芳推落水中,揪著她的頭髮,拖到一根粗木樁前,用鐵鏈將她捆住手腳,以大鐵鎖鎖上,夏紫菊則鎖在離她三尺外的木樁上,兩人下肢全浸在水中,坐下來則淹過胸口,只露頭頸。
差役往上走了,不一會聽見“啪達”一聲,光線暗了下來,入口被兩根條石蓋住了。
這水牢修得馬馬虎虎,大概只作臨時關人之用,想不到一幢如此精巧豪華的別墅,還有這種折磨人的所在,這沐賊的兇殘,可見一斑。
謝瑩芳聽見紫菊在小聲飲泣,知她性格雖然堅韌,但從未經歷過波折,難免一時禁受不住,便出言安慰道:“菊兒,不必傷心,也不要害怕,快想辦法脫身才是正經。”
紫菊止了淚,道:“女兒並不怕,大不了一死了事。只是爹爹的大仇,又靠何人去報?”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只怪娘粗心大意,對沐老賊估計不足,以至孃兒倆都落入虎口,後悔未及!”
忽然,有個潺弱的聲音在隔室問道:“二位是什麼人?怎麼也被關到了這裡?”
謝瑩芳道:“尊駕又是什麼人,何以被關在水牢?”
一聲沉重的嘆息之後,只聽那人說道:“我是什麼人,羞於出口,請二位不必過問吧。”
謝瑩芳道:“那麼,彼此彼此,不勞動問,各管各的事吧。”
那人又是一聲長嘆,但再也不出聲。
謝瑩芳心中紛亂,只是表面鎮靜。
作為母親,她在女兒面前只能強撐。
丁羽若等她母女不回,便會到近華圃來尋找。
他會的。為了她,他不惜生命。
這就太糟糕,他隻身前來,也只能身陷囹圄。到那時,一切就都完了。
如果說,她母女要得救還有一線希望的話,還得依靠丁羽,可丁羽在本城並沒有一個熟人……
不對,他有熟人。這人是沐府爪牙烏大剛。
烏大剛為報丁羽救命之恩,定會什麼事都敢做。因為,據說他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有烏大剛做內應,事情總是好辦得多。
這麼一想,她內心頓時燃起了一線希望。
心一稍安,她開始運功衝穴。
半個時辰後,她已自解穴道。
可是,手上腳上的鐵鏈,比大拇指粗,她雖然功力深厚,卻也無法掙斷。抬眼去看女兒,見她仍在運功,知她內力不及自己,還需一頓飯功夫才能衝開穴道。
她開始思索脫身之計。想來想去,想不出個好辦法。
那麼,只有等黑夜來臨,一但夜幕降下,丁羽就會設法來救。
忽然,她又想到了一種可能。
要是沐老賊將她母女押回九龍池官邸,丁羽就再有幾個幫手也無濟於事了。
九龍池官邸戒備森嚴,高手如雲,不亞於龍潭虎穴,再想救她,難上加難。
她默默祝禱,菩薩保佑,切盼今日一日就關在此地,好讓丁羽來救。
“娘,你的穴道解了麼?女兒的已解了。”
她停住了亂紛紛的思緒,答道:“孃的穴道早解了,你要養足精力,到夜晚後,你丁叔叔定會來救我們的。”
“女兒也這般想,娘,丁叔叔真好,他不會不管我們的。”
謝瑩芳不知為什麼,臉紅了起來。
丁羽的心思,女兒並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又會作何想?
要是丁羽真的把她娘倆救出去了,這份恩情加上他的痴心,要怎麼報答才好呢?
她發覺自己心跳了,不禁又感到一陣羞澀,這些事只有以後再說了。
這時,隔室那人又說起話來:“這位大嬸,能知姓名麼?”
“不能。”
“這……都怪在下出言不遜,請大嬸鑑諒。適才聽大嬸說,有人來救二位,果真如此,在下請大嬸帶出幾句話,不知大嬸可允諾?”
聽此人言辭不俗,像個讀書人,必是受了沐賊的迫害,不妨先答應下他,待晚間脫身時,一併將他救出。
“說吧,你是什麼人與沐老賊何仇何怨?”
“不瞞大嬸,在下羞於出口,但為了此仇此恨,也就顧不得了。在下也姓沐,名南華……”
“什麼?你是阿華?!”
“咦,大嬸也知我小名?大嬸是……?
“啊,天!我是你姨母謝瑩芳呀!你怎麼也被關在這裡?沐老賊竟幹得出殘害骨肉的事,禽獸不如!……”
“姨媽!姨媽呀……”沐南華大哭起來。
謝瑩芳母女也失聲痛哭。
在抽抽咽咽,斷斷續續中,沐南華說出了前後經過。
謝瑩芳聽得傷心已極,姐姐被害死,侄兒想去尋自已為姐姐報仇,可現在連自已也陷入羅網,怎不叫人痛恨、絕望呢!
老天啊老天,你就睜眼看著沐老賊橫行霸道,倒行逆施而不加以懲治麼?
哭聲中,他們互訴衷腸。
哭聲中,他們傾吐著仇和恨。
哭聲中,他們宣洩著絕望和悲哀。
這時,洞口石階上一陣響動,有人沿石階走了下來,
三人停住哭聲,都把目光投向洞口。
下來的是鐵腿真人玄化。
“沐南華,嘿嘿嘿,你的大限已到,道爺超度你來了,快向上天禱告吧!”
謝瑩芳大叫起來:“不准你動他一根毫髮!叫沐老賊下來!快叫他……”
洞口老道身後,傳進來沐南棟的聲音:“姨母,你老就別傷這份神啦!這逆子竟敢不孝,死有餘辜!”
“逆子!你敢害骨肉,天理不容!”
“這個麼,你就不必費心了,若你不識相,馬上就輪到你見閻王,還撒什麼潑,耍的哪門子威風?一個婦道人家,學得兩手三腳貓的功夫,就眼高於頂,連自己的姐夫都不放在心上了,這不是太無知了麼?須知你姐夫是何等人物,何等身份?豈是你這個走江湖的下賤貨高攀得上的?你最好給小爺閉嘴,免受皮肉之苦!”
謝瑩芳被這番話氣得直打抖,咬牙切齒地一字字說:“沐小賊,你記住你今日干的事,說過的話,謝瑩芳決不會饒過你……”
“得了吧,潑婦!你現在只有死路一條,要報仇麼,等來生吧!”
說話間,玄化老道已將沐南華解開了鎖鏈,像捉小雞一般提著從水中走出來。
“你們要幹什麼!”謝瑩芳尖叫道。
夏紫菊則嚇得目瞪口呆,眼淚直流。
玄化老道陰笑道:“幹什麼?把他裝進個麻布口袋裡,送到滇池中餵魚!”
沐南華被拖著拽著上了臺階。
他聲嘶力竭地大叫:“姨母,多保重啊,為母親報仇、為侄兒報……”
“啪達”一聲,大石條又蓋住了洞口。
南華的叫喊忽然止住了,分明是被點了啞穴,他這一走,永遠不會回來了。
謝瑩芳母女齊聲尖叫。
“阿華、阿華!”
“表哥、表哥!”
腳步聲遠去,剩下的只是一片空寂。
謝瑩芳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暈過去了。
夏紫菊嗓子哭啞,木然了。
不一會,謝瑩芳醒了過來。
一顆芳心揉碎,腦子也昏昏沉沉。
她像失去了一切感覺,全身心都堆滿了仇恨。
除了仇恨,她已沒有了別的念頭。
母女倆誰也不說話,心中都在沸騰。漸漸,謝瑩芳冷靜下來。
母女倆目睹沐朝弼處死自己親兒子,難道還會放過她們麼?沐朝弼一定會下毒手,殺人滅口。給她母女活命的時間肯定不會太長。她和女兒不能死,得很快想出個法兒來。謝瑩芳心急如火,盤算著逃走的念頭。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只覺得全身疲乏,腹中空空。
夏紫菊坐在水中,想是睡過去了,頭歪垂著,動也不動,瞧著直讓她心痛。
又不知過了多久,她也睡了過去。
冷水的浸泡,使她睡了片刻,原先覺得溫涼的水,這時冷了起來。
好難熬的日子,天究竟黑了沒有呢?
“娘,什麼時候了?”
“不知道,該是傍晚了吧。”
“娘,丁叔叔會來救我們麼?”
“會的。”
“他能找到這兒麼?”
“只要抓一兩個下人問問,就會知道。”
“娘,表哥死得好慘。”
“沐朝弼也不會有好下場。”
“我擔心丁叔叔還沒有來,我們就……”
“不會的,沐朝弼要先讓我們嘗夠苦頭,他不會讓我們孃兒倆痛痛快快死去。”
夏紫菊無話找話,這些事她也想得到。然而在這黑黢黢的地牢裡,冷水浸泡著下肢,死亡也隨時可能到來,若不找些話來說說,就像已經到了地獄中一樣。
她藝成後隨母親行走江湖,雖然未經歷過大的風浪,然而也算很有定力的姑娘。但這次突然間面對死亡,又遭活罪,心中免不了惶惑緊張,不如母親老練沉著。
她焦急地等著丁羽來救,急切地盼望離開水牢、離開沐府這座野獸巢穴。
時光就在苦熬中悄悄逝去。
終於,她們聽到石階上洞口有人搬動石條的聲音。
母女倆的心一下懸了起來。
兩人心思一樣,盼著丁羽突然出現在她們面前。
“瑩芳、瑩芳!紫菊!”
突然,響起了丁羽的叫聲。
是夢是真?娘倆哪裡還顧得上思索,同時尖叫起來:“哎,我們在這裡!”
腳步聲響了,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丁師弟,終於把你盼來啦!”
“丁叔叔,快啊,快救我們!”
“瑩芳,我……”
“快、快,出去再說!”
“在這裡說不是更好麼?哈哈哈……”
這不是丁羽的聲音。
這是……
“瑩芳!”丁羽下到了水牢。
“撲通”一聲,丁羽跌到了水裡。
“小心,丁師弟……”
“小心也無用,謝瑩芳,你的救星來和你做伴,你們再一塊上西天,好不快活哉!”大力羅漢智剛挖苦說。
剎那間,謝瑩芳呆住了。
夏紫菊則慘叫了一聲,飲泣起來。
智剛把丁羽牢牢縛在鐵樁上,得意地笑著,重重踏著石階上去了。
“瑩芳、紫菊,你們受傷了麼?丁羽喘著粗氣,關切地問她們。
“我們沒有受傷,師弟,你呢?”
“受了點傷,沒什麼大不了的,啊,上天保佑,只要你們母女平安,我也就放心了。”
“師弟,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謝瑩芳抑制著絕望,焦急地詢問丁羽。
“唉,只怪我……”他嘆了口氣,無比痛心,“我在旅舍裡等了一個上午不見嫂夫人回來,估計沐朝弼留你們吃飯,興許你已見到了你侄子,飯後就回來的。哪知直等到下午,仍不見你們的蹤影,我想大概是住下去了。於是,我第二早天上出了西門,一路向人打聽,找到了近華圃。我對門崗說,要見你們母女,門崗進去通報,不一會,一個年青公子走了出來,他十分客氣地說,他是你的侄兒,是沐家的長子沐南華。你們母女正在裡面等著我呢……”
“你說是阿華出去見你?不可能呀,他和我們關在一起,被沐賊害死了呀!”謝瑩芳焦急地插話說。
“什麼?他不是沐南華?那又是誰呢?”
“啊,必定是沐南棟,這小子十分狡猾。”
“我聽說他就是你們要探望的沐南華,當即十分高興地隨他進了院子。他把我引到小樓客室,對我說他父親黔國公今已回城,不能見到我。我問他,你們母女呢?他說想是在樓上未起身,讓我先喝杯香茗,他上樓叫你們。我路上走得渴了,不疑有他,端起茶杯喝了幾口,可沐南華還不下樓來。就在此時,一個和尚和一個道士進來了。和尚衝我問:‘你就是丁羽麼?久仰久仰?’道士陰笑道:‘久聞你千里客使得一手好劍法,那劍法是叫什麼來著?’和尚道:‘嘿,連丁大俠成名的玩意兒都不知道?那劍法叫雜碎劍法,屠雞屠狗用的!’我聽他倆語氣不善,便忽地站了起來,咦,不對了,頭昏腳軟,方知中了計了,適才的茶裡下了蒙汗藥。我立即運氣,向二人出手,終因藥力發作,被二人擊倒在地。他們制住了我的穴道,那個自稱沐南華的人才又從樓上下來,但我已昏了過去,不一會被涼水潑醒,沐南華便審問我與你們有什麼關係,我當然不理他們,他就以分筋錯骨手法制我……”
“啊喲,丁師弟,你受苦……”謝瑩芳驚叫起來,分筋錯骨手法最為殘忍,有誰又受得了這種折磨呢?
丁羽續道:“他們把我折磨一通,什麼也問不出來,那公子模樣的人便命人把我下牢,說是安排我與你們會面……”
夏紫菊嘆息道:“丁叔,你也被捉,我們沒希望得救了。”
丁羽痛心疾首:“只怪我不小心,害得你們脫不了身。”
“不要這麼說,丁師弟,生死有命,我不信命該絕此!”
丁羽長吁短嘆,後悔不已。
“丁師弟,你不必自責,快運功衝穴要緊,等機會吧!”
丁羽覺得只好如此,便屏氣運功,進人物我兩忘之境。
謝瑩芳表面鎮靜,心如刀絞。
沐朝弼為了自已安生,很快會向她們下毒手,如今唯一能救他們的丁羽也落了網,只怕生還的機會就很少了。
但是,她勉勵自已,不能氣餒。
夫仇要報,姐姐侄兒的仇要報,這是從私仇上說,若從公論,要為民除害,也非殺了沐賊不可。
要做到這一點,只有設法逃生。
丁羽既然來了,多一人就多一份心計。
她一定要逃出去,不管有多大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