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西裝筆挺的中年人,被秘書領著走進辦公室,神情自若得宛如走進自個兒家。
辦公中的趙子傑瞧見來人趕緊起身。「哎呀!洪部長,終於等到你了,來來來,請坐請坐。」
洪德鑄堆起笑容,跟著坐進沙發。
「趙董,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趙子傑要秘書去倒杯香醇的咖啡,兩人在這段時間閒聊了一會兒,等到只剩他們兩人時,輕鬆愜意的模樣登時一變。
洪德鑄表情凝重地將公事包裡的文件抽出,展開放在桌上。
「這是臺顧下半年度貨品搬運時間。」
趙子傑探身取到面前,看著裡頭密密麻麻的日程表。
「我說趙董,臺顧這艘船你是確定了沒有呀?加個艙房會有多難,非得延個把月,害我被那個小鬼批得要命。」
又來了,每次來都舊事重提,看來這個洪德鑄的胃口也越來越大了,哼!
「以後趙董要是再出這種紕漏,我可不再傻傻地將它承擔下來了。」
趙子傑皮笑肉不笑的說:「老朋友,這次的意外,都得怪臨時稽察來巡視,害我做到一半的工程泡湯了不說,連累到你才是真的過意不去,我會好好地補償你的,這你可不能給我推辭喔!」
洪德鑄這次來,除了給趙子傑文件,當然更是來抱怨一番,一聽到「補償」,心花馬上開了。
可是,再想到他的……現在他可被那份報告弄得頭疼不已。
「唉……再說吧!我現在頭疼的,是我的報告書啦!」
算算他寫三、四次了,每一次都被原封不動退回來,真是折騰人,也氣煞他了,每天都想著該怎麼出這口氣。
「啊!對了,趙董,最近公司都在傳說臭小鬼又跟之前那個未婚妻走得很近,還可能再續前緣,那你女兒呢!?這是怎麼回事?」這才是他這次來到豪傑最主要的目的。
畢竟當初說好,他提供臺顧內部情報給趙董,等到趙董的女兒嫁入顧家,他就會幫助他得到以前相同的待遇,現在突然蹦出這個未婚妻,那一切不就別談了!?
「不會被判出局了吧?這樣你承諾過的事……」
「洪部長,你想太多了,走得近是一回事,能不能續前緣又是另一回事,這件事我自有打算。」趙子傑臉色一沉。
「打算?怎麼打算?我看快點派人去警告那個女人吧!免得真的來不及。」洪德鑄責備地看了他一眼,他可不想到最後還是一無所有。
「哼!警告沒用,這次不狠點不行了。」趙子傑捻捻八字鬍的尾端,喃喃自語。
「啊?趙董,你說什麼?」洪德鑄聽不出他的低語,本想追問,趙子傑不給他機會,直接站了起來。
「沒什麼,今天就先這樣吧!我有事必須出去一趟,需要我送你一程?」
洪德鑄見狀也不便再待下去,反正目的都達到了,也就跟著起身。
「不用了,我有開車來,你去忙吧!」
兩人在辦公室門口握手道別後,趙子傑看著電梯門關上,才走回辦公室,坐入董事長椅裡。
趙子傑右手指習慣性的又撫著八字鬍,神色凝重地想著──
現在風聲已經傳出來,依他看,斳風那小子公開承認,興許是這兩天的事,如果他不盡快除掉那個礙事的女人,那麼他的潼潼小心肝入主顧家的佈局,就全都白費了,他那獨門生意也就斷了生路,他怎可以讓它發生。
這一次他一定要消滅這個總是擋路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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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晴羽手中端著一杯熱茶,雙手倚在顧家老家二樓陽臺的欄杆上,抬頭看著暗夜天空中的繁星,閃閃星光讓人著迷不已。
這裡是每次來斳風老家時,她最愛待的地方──他臥室的陽臺。
夏日夜風徐徐吹來,撥動她的長髮。
因為四周近千畝都是顧家的產業,所以並沒有其他人家,而且還種植著許多顧媽媽偏愛的熱帶植物,在夜裡常會有許多蟲鳴交錯,讓人感到輕鬆愜意。
她低頭啜口熱茶,深深吸入大自然的氣味,放鬆緊繃著的五臟六腑。
天啊!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竟能再度踏上這裡,而且能再見到顧爸爸跟顧媽媽和善的笑容,得到他們溫暖的擁抱,想著想著,她又想哭了。
她覺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幸福得都快忘記他們曾分離的痛苦。
紅色小屋中的那一夜,斳風已經將她由內到外完全「洗乾淨」,她覺得自己宛若重生。沒有他的陪伴,她不敢面對斳風的爸媽,也不敢重新走進他的世界。
「小羽,該進來囉!外面變涼了。」
顧斳風走到她身後,雙臂圈住她的腰。
「等會兒,我好久沒看見這麼多星星,想多看一會兒。」
「不要吧,妳身體不好,我擔心妳等一下感冒了怎麼辦?再說妳又不能久站,別看了。」他皺起眉頭,用身體將她包得更緊。
「可是我還想看……」
「反正星星又跑不了,下次我再帶妳上山頂去看,我們現在先進……」
顧斳風瞪大眼,看著她回過頭時臉上的表情。
柳晴羽顰起眉頭,水眸裡幽幽地閃著哀怨光芒,小臉很是悲情。
「再一下下就好,拜託,我真的好想再待一會兒。十分鐘,再十分鐘,好不好?」她在他懷中轉過身面向他。
「反正現在是夏天,夜晚涼涼的很舒服,我不會感冒的,更何況我有穿外套,不會有事的。」
柳晴羽瞧著他張眼無語的樣子,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你怎麼了?這麼看著我做什麼?」難道她臉上黏了什麼東西嗎?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沒有啊?
「哪裡不對了?」
顧斳風握住她的右手,放在唇畔,黑眸比天星還明亮,裡頭漾滿濃烈情感。
「好久……沒見到妳撒嬌的樣子。」他語帶哽咽地吻了她的指。
「斳風……」
他搖搖頭,阻止她說下去。
「為了妳,我一年年等下去,等到我父母都急了,他們曾經要我試著忘記妳。」他睇著她,薄唇娓娓道出心情。
「我爸媽很擔心我會就此消沉,所以他們聽了趙叔的意見,讓亦潼跟著我,他們知道亦潼一直很喜歡我,希望我能將視線移到她身上。」他俯首將額頭抵向她的,四目交纏。
「那麼……你為什麼不?」
亦潼的美麗是有目共睹,再說,她是如此年輕可愛。
「妳還問我?我被妳甩得不明不白,說什麼我也要弄得一清二楚才甘心。再說,我怎麼會愛上像妹妹的她,這對我而言,根本不可能。」
「可是她一直喜歡你呀。」
「我也喜歡她啊!只是她就像個妹妹,妳要我怎麼愛?」
「她一定很傷心。」
回想起第一次見面,她談起她的風哥哥時,是那麼地神采飛揚,她實在不忍見她難過。
顧斳風面無表情地挑眉。
「難道妳要我跟她在一起?」
柳晴羽一驚,慌忙地搖頭。
「那妳就不要出面,亦潼是個聰明的女孩,她會想通的。妳是我這輩子的妻子,這輩子我非妳莫娶。」他捏捏她的鼻子。
「斳風,我好愛好愛你喔!」她窩進他懷裡,雙手緊緊地抱住他。
顧斳風的下巴磨蹭著她的頭頂,小小聲小小聲地回應。
「我也是。」
他吻吻她的髮際,愛極了她在他懷裡的感覺。柔軟的身子,無時無刻都引誘著他,單單只是看著她,他的感官就如脫韁野馬般難以控制,尤其他又已經明白她的滋味有多美妙,更使他深受誘惑。
忍了一晚,該是時候了,他快樂地忖著。
「對了,我們的婚禮妳想怎麼辦?」
他不著痕跡地向屋內緩緩移動,被這個問題困擾著的柳晴羽,毫無知覺的隨他帶領。
「我……不知道……」那消極的語氣讓他慢下賊兮兮的大挪移。
「小羽,妳在擔心什麼?」
「應該說,我不擔心什麼。畢竟當年我單方面的退婚鬧得那麼大,而且還有那件事,我怕會被人……」
柳晴羽緊埋在他溫暖的胸膛裡,多想做只鴕鳥,就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說到這……」他眼中閃著沉思。
「怎麼了?」
「那件事的……經過,妳有沒有再想起什麼?」
柳晴羽垂下視線,不語。
「小羽,妳若是想不起來,或是不想說也沒關係。」
「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了,其他的……」她搖搖頭。
「當初你們為什麼不報警呢?」他一直想不通這一點。
「爸爸說,當初之所以不敢報警,是因為他們通知爸爸,說要借走我幾天,並沒有威脅錢財或其他的,只說不能報警,否則他們就會殺了我。
我在醫院也是他們通知爸爸的,警告的意圖很明白,如果又扯上媒體,說不定除了我,連你都會有事,所以我只在醫院住了一天,檢查和包紮傷口,然後就離開了。」
若不是事情已經發生,他真想用力搖醒她。
「妳怎麼那麼傻?什麼叫連我也會有事?我會怕這種恐嚇嗎?」
「我不要你也跟我一樣啊!你看我!」她拍拍自己跛了的右腳。
「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不需要連這個也同享吧?」
她的貼心,他怎麼不明白,就是因為太瞭解她,所以他才生氣。
一想到以前總愛四處散步的她,竟受到這樣的傷害,不捨再加上愧疚,讓他的雙臂更加使力擁抱住她。
「妳的腳治不好嗎?」他愛憐地看著她落寞的表情。
「也不是不行,只是很複雜也很……不舒服。」她輕描淡寫地帶過。
總是語多保留的她,所謂的不舒服,就是很痛苦,他哪會不懂。
「那就別治療了,我每天幫妳按摩就好。」
「你不覺得……跛腳……很醜嗎?」柳晴羽專注地凝望他。
「那走在路上那些重殘人士,妳會覺得他們很醜嗎?」
「怎麼會?他們才是最美的人,那種永不服輸的生命力是最美的畫了……」說完,她明白他所指為何,莞爾一笑。
「我總是講不過你。」
「可我總是敗給妳那楚楚可憐的表情,唉,一物剋一物啊!」他親親她的鼻尖,呵呵笑著。
柳晴羽害羞地再度窩進他懷裡。
「討厭,說得好像我每次都這樣似的。」
忽地,他擁著她躺到床上。
趴在他胸口的柳晴羽,這才發現他的計謀。
「啊!你怎麼可以偷偷地……」
「我可是大大方方讓妳走進來,哪有偷偷的?是妳自己沒注意到。再說,今天妳這麼秀色可餐,我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過妳呢?老婆。」
說完,他欺身向前,將她壓在身下,偷了下他已經想了一整晚的吻。
顧斳風飢渴地啃舐著她的蜜唇,舌尖誘引地纏住她的,令她情不自禁地隨他起舞。
溫厚的大手,從她的腰際一路撫上柔嫩的渾圓頂端,迅速地點燃兩人之間的熱情。
「我甜蜜的小羽……」
他鬆開她的唇,開始進攻她白嫩的肌膚,他的吻滑過被他的大手一一解開的區域,不到一分鐘,她幾近全裸地躺在他身下,完全沉淪在他性感唇舌的撩撥裡。
陣陣酥麻不停地在她的身軀流竄,她已記不得前一刻她說些什麼、做過什麼,整個人、整顆心滿滿都是他,和他的深情。
她想要回應他,想要讓他知道她的感謝、她的抱歉,以及她的愛戀。
不給自己猶豫的時間,應該是說不給自己害怕的時間,她翻身將顧斳風推倒在床上,雙腿跨坐到他腰上。
顧斳風目瞪口呆地看著將自己剝光的柳晴羽,突然之間,他不太能肯定眼前的人是誰。
老天,就算在夢中,他也不曾想過她會有主動的一天!
「小……」
他張口欲言,她伸出食指壓住他的唇,唇畔帶著羞澀的柔笑。
「風,讓我愛你,好嗎?」
顧斳風望著小羽令他詫異的轉變,久久不能言語,最後他以含住她的纖指做為答覆。
幽暗的臥房裡,乾柴烈火熾烈狂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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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顧斳風房裡的舒適大床上,兩人赤裸的身軀交纏著。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敢相信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顧斳風雖然疲倦,但很滿足,非常滿足。
凝視著懷中累得睡著的愛人,他愉悅地揚起唇角。
能得到她的回應,比他簽到全世界一半航權還更讓他高興。
他寵愛地親吻她的額,她低喃著將自己往他懷裡蹭了蹭,粉頰貼著他的強壯的胸膛,還微微一笑。
僅僅是這般微小的動作,才平息的慾望倏地又來報到。
顧斳風無奈地苦笑,悄悄地鬆開些距離,他可不想讓懷中的寶貝累壞了。
再者,還有更重要的事必須馬上處理,他無法安心入睡。
顧斳風小心翼翼地下床,裸身走到另一頭書桌前,拿起充著電的PDA踱回床上。
他輕手輕腳地躺回去,伸手將她攬在懷裡,她夢囈地喊了聲他的名字,窩在他胸膛裡挪了個舒服的姿勢,又深深睡去。
顧斳風著迷地看了她的睡顏,好一會兒才想起有事要辦。
他記得今天譚子會給他一份報告才對。
他在螢幕上寫指令,傳送給譚雋浩,很明白對方此刻仍醒著,並正在等待他的指示。
PDA無聲的震動,表示譚雋浩的回覆,他看著畫面裡的報告檔案,眉頭一寸寸揪緊。
手背上有眼珠紋身的惡徒,竟是前科累累的毒販──阿輝。
為什麼?他為何會對小羽下那麼重的毒手?
報告裡頭寫到,這件事背後另有主謀,因為在五年多前,阿輝仍只是小幫派裡的小嘍囉,是事後當了藥頭才慢慢發跡,有了勢力。
既然如此,那麼找到他的人,就可以釐清整件事了。
顧斳風填上關於醫生方面的線索,要譚子去查一查,收到回答後便關上PDA。
小羽說的沒錯,這場意外是警告意味居多,如果她當時不沉默以對,那麼他們就沒有相聚的此刻了。
可除掉她,對方會有什麼好處?
「不對……不對……」從頭到尾,除了小羽受到傷害外,根本沒有人得到什麼好處。
若是要贖款,一開始就從他下手不是更好?
這麼看來,惡徒不是要錢,只是要小羽……要小羽做啥?
「我沒有接到威脅,只有柳家……」只有柳伯伯接到脅迫。
「難道是……」是因為他!?
該死的!
原來全都是因為他,他們要小羽……自動離開他!?
可惡!就因為他們的目的是要小羽主動的離開他,所以才會謊稱她被強暴。都是他,所以當時身為他的未婚妻的她,才會受到傷害……
要不是怕吵醒小羽,他還真想狠狠打自己一頓。
如果情況真是他想的那樣,那麼這次小羽再度回到他身邊,對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絕對會故計重施,他得要好好保護她才行。
懷中的人突然一顫,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摒退所有紛亂的思緒,此時此刻,他只想抱著他失而復得的珍寶,好好睡一覺。
一切的問題,都留到明天再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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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亦潼放下手中的報紙,表情苦澀,雙手微微顫抖著。
風哥哥與柳姊姊訂婚的消息,斗大的刊登在首頁的頭條上,字字都將她的幻夢殘酷地打碎。
望著照片上看起來幸福洋溢的風哥哥,趙亦潼多希望自己是被他擁著的柳姊姊。
「早啊!潼潼小心肝,在看什麼那麼專心?」每天都會一起享用早餐,是趙子傑為彌補常常不在趙亦潼身邊,所訂的原則。
趙亦潼深吸口氣,不肯抬頭看他,只將報紙遞給他。
「嗯,今天有什麼新聞?」趙子傑臉色發白地瞪著頭條。「斳風他……他竟然……」
趙亦潼幽幽地輕嘆,難過的眼淚不自覺地滴落桌面。
「該死的顧斳風,他怎麼可以這麼做!我家潼潼是哪一點比不上那個跛子?我不準!可惡!」
趙子傑怒氣勃勃地將報紙揉成一團,憤恨不平地丟到地上。
「爸爸,你不要這樣,風哥哥能幸福就夠了,我沒有關係的。」父親狂亂的怒氣又讓她不知所措。
「妳沒關係,我有關係啊!」
氣得喪失理智的趙子傑,直接朝著趙亦潼發飆。
「該死,真是該死,沒將妳嫁進去,我還做什麼生意啊!?完蛋了,我完蛋了。」
雖然完全聽不懂父親在說什麼,但憑他頭一次吼她,趙亦潼就夠驚訝的。
「爸爸,公司出問題了嗎?沒關係的,就算沒有風哥哥家的幫助,我們還是可以……」
「妳懂什麼?要靠造船吃飯,就等著喝西北風吧!要不是我靠著臺顧賣藥,妳哪有這麼好的生活可過!?」
氣極了的趙子傑,說完了才發現自己竟然說漏嘴,看著目瞪口呆的趙亦潼,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我……胡說的,潼潼妳聽聽就算了,我先去上班。」趙子傑撫著太陽穴,表情凝重地走出餐廳。
他才一踏出餐廳,就抓起手機撥了通電話。
響了三聲,一個睡意正濃的男聲接起。
「喂?」
「去給我解決那個女人。」
「嗄?」
「五年前要你打得不成人形的那個女人,馬上去給我斃了她,聽見沒!?」
「喔!」
趙子傑忿忿地掛了電話,坐進轎車,讓司機載著上班去,絲毫沒發現臉色蒼白的趙亦潼在他身後,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