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老人,年將七十鬢髮皓白虯結,衣襟襤褸,骨瘦如柴,完全失去在呂梁山那種矍鑠逼人精神。而且模樣改變,足踝及肩胛骨,被粗如兒臂的鐵鏈鎖著,狀極悽慘。
白旭雲一進洞,桃木劍便刺出,一見這老人狀態,不知怎的心一軟就將桃木劍收回。
百變鬼影門幻真一見白旭雲執桃木劍,紅光閃爍,亦是愕然而驚。
兩人相怔半晌,百變鬼影溫和地道:
“你這娃兒,既稱三絕劍門下,而又手執著萬流教主的至寶桃木劍,可令老夫不解。你說在呂梁山放過我,今天要我難逃公道,更令我迷糊了。老夫年齡大了,聽不懂你的意思,慢慢說過明白。年輕人不要過於氣躁心浮,這樣對你沒有好處。”
白旭雲面對著殺師之仇人,禁不住血液沸騰,一見這老人認得萬流教主的桃木劍,闇然驚訝,這老兒真不簡單。
他一揮桃木劍,大聲喝道:
“你別問我桃木劍的來歷,我是三絕劍門下傲面君子白旭雲不假。三月前在呂梁山我們見過兩次面,你還裝什麼?你殺害了我恩師,還能逃出公道嗎?拿命來。”
說著,抄起桃木劍分心便刺。
百變鬼影不避不閃,卻仰首哈哈大笑,笑聲震得崖洞內回應不已。
他這一笑,白旭雲不由得又撤回長劍,叱道:
“你笑什麼?難道我怕你笑?”
百變鬼影大笑一陣後,望著白旭雲仍是慈祥溫和地道:
“老夫三十年前,殺人無數,但三十年後未出山口一步,當然沒有殺一個人。三絕劍如為我殺,當在三十年前,你娃兒年齡不過二十,何從拜三絕劍為師?”
白旭雲冷冷地道:
“你別裝,我師死在你手下不過半年。”
百變鬼影面色一變,道:
“半年?……”
他頓一頓,又連哈哈大笑,道:
“老夫三十年來未履江湖,又被人囚禁此地一年多了,難道我有分身之術不成?”
白旭雲冷哼一聲,道:
“三月前在呂梁山我見過你兩次面,還會假?”
百變鬼影門幻真,拖著鋼鏈前進一步,道:
“我正要問你,三月前你確實見過我嗎,該不會看錯了嗎?你師父是如何死在我百變鬼影門幻真之手,慢慢道來,不要急躁,我定給你一個交代。”
白旭雲長劍一轉,冷冷地道:
“也好,我不說明白,你死也不甘心。”
他當下將恩師三絕劍如何被擊斃,如何發現百變鬼影留下紙條,以及在呂梁山得見兩個鐵翅蒼鷹,其中一人即為百變鬼影。兩個老人為了“紫泉古臺”地圖如何決戰,說了一遍。
百變鬼影門幻真聽了十分驚訝,問道:
“這一切,是你娃兒親眼所見,當不會假。但你在呂梁山可曾見過我真面目?”
白旭雲望了他一眼,道:
“那時,你是化裝為神拳鐵臂,現在我才得見你真面目。”
百變鬼影仍慈祥溫和地道:
“如此說來,我以前所見相信是我無疑了?”
經他-詞,倒把白旭雲怔住了,看老人神態憔悴,又被鐵鏈鎖著,似禁錮此地甚久,心頭不由有點迷惑起來。
百變鬼影仍溫和地道:
“假如你肯定是我,那隻好請你動手,不過刀刃下一個被鐵鏈鎖著的老人,縱令報了仇,你師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如果你對這件事還抱有一點疑惑態度,我倒可以指出一個證明來,你以前所見的都不是我,當然你師父也不是我所殺,好教你找到真正仇人。”
白旭雲迷惑不定,他的話是不可能的,在呂梁山所見那個化裝為神拳鐵臂的老人,不但自己承認他是百變鬼影,並且還親口承認殺死我恩師及冷姑娘的母親,豈是我耳聾不成?
但目前這個百變鬼影,是被鐵鏈鎖著不假,這如何解釋哩?且看他有何證明再作計較。
當下說道:
“你有什麼證明,我先看看再說。”
百變鬼影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張皺紋羊皮,擲給白旭雲道:
“你自去看來。”
白旭雲接過羊皮打開一看,上面寫著一行小字:
“餘百變鬼影門幻真,於某年某日被鐵翅蒼鷹佟浩制於大洪山無極洞,搶去‘紫泉古臺’構造圖一份。餘有一口氣存在,必報此仇。”
這字是用血水寫成的,因為時間過久已變成紫色了。
白旭雲不禁大叫道:
“又是‘紫泉古臺’!……”
頓了頓又叫道:
“這到底鬧的是什麼玄虛?你怎會是被神拳鐵臂囚禁哩?”
百變鬼影退了回去,坐在地下,沉吟一陣,才道:
“如此看來,其中情節不簡單,恐怕含有極大陰謀,江湖上從此又有一場大風波了!娃兒,你坐下,稍安無躁,聽我分析,也許可以尋一點頭緒來。”
白旭雲是個極聰慧的人,也覺得這件事必有複雜隱情。只好坐下來,對百變鬼影態度也和善多了。
百變鬼影門幻真坐在地上,將背脊靠在崖壁上,用一雙極慈祥的眼神,看著白旭雲。
白旭雲猛然覺得百變鬼影這溫和態度及慈祥眼神,正同呂梁山那化裝為神拳鐵臂佟浩的老人,及中倏山三異人中的儒巾老者二人一樣,他不由一怔。
他怔然間,百變鬼影嘆了口氣,道:
“在未見你面以前,我還以為我是被神拳鐵臂佟浩所囚禁。現在經你所說,我可推翻了囚禁的那人不是神拳鐵臂了。”
“在三十年前,我同神拳鐵臂佟浩,及你師父三絕劍本有嫌隙,但還未到生死不可程度。
後來,我自闖江湖以來,罪孽太重,就洗手歸隱在中倏山,三十年來每日思過以贖前非。那知一年前,神拳鐵臂佟浩忽尋到中倏山來,不問情由地就同我打起來。”
“三十年前我同神拳鐵臂的過節,雖屬我的不是,交手時我終於較遜一籌,捱了他一掌,按說我們沒有恩怨存在了。”
“這老兒怎麼又找上我來哩?當時我一面同他打,一面對這問題感到十分氣憤。”
“三十年前我本可敵過他,想不到三十年後,不到十招我被他所治。搜去我‘紫泉古臺’構造圖。用鐵鏈穿透我肩胛骨,禁閉在這無極洞內,用大石將石室口封堵。”
“事後,我感到萬分奇怪,神拳鐵臂那裡學來這麼高深的武功?竟能在十招內將我制住,這是不可思義的事。”
“根據你娃兒在呂梁山所見,有兩個神拳鐵臂,其中一個假冒我百變鬼影之人所化裝,我想那人亦即是化裝為神拳鐵臂來制服我的人。”
“不過,這中間又有點疑問,如果那人既是化裝為神拳鐵臂來制服我的人。佟老兒決不是他的敵手,同他打個不分上下。除非佟老兒三十年來另有奇遇,否則絕難同他打個平手。”
“神拳鐵臂佟浩老兒的性情我是十分清楚的,為人雖然氣躁一點,但可極度正派,三十年以前已到的過節,他絕不會再找到中倏山同我生事。他也不會為了‘紫泉古臺’構造圖做出卑鄙行為來搶奪,何況他又不會知道我有這一份秘圖。”
“所以我現在斷定囚禁我的人不是他,必定另有其人了,這人就是冒我名化裝為神拳鐵臂的那個老賊了。”
“依你說,神拳鐵臂握有一份‘紫泉古臺’地圖,假如是他將我‘紫泉古臺’構造圖搶去,那他一定在‘紫泉古臺’內苦煉神功,任何人也不會得見他,那人又如何能尋得他哩?
如此看來,神拳鐵臂根本是沒有得著‘紫泉古臺’構造圖了。因此更可證明我的秘圖不但他所得,我也不是被他所囚禁。”
“我現在將前因後果連繫起來,我覺得化裝為神拳鐵臂囚禁我的人,在呂梁山中冒名同佟浩老兒決鬥的,及冒神拳鐵臂殺死你的師父的,都是這一人所為。”
“更說明一點,那人先化裝為神拳鐵臂佟浩制服我奪去‘紫泉古臺’,然後又去將三絕劍殺害。
最後仍以神拳鐵臂面目去威脅真神拳鐵臂取得‘紫泉古臺’地圖。因為那人已得著我的‘紫泉古臺’構造圖,如沒有地圖,仍尋不著‘紫泉古臺’那個地方呀!”
“至於那人為什麼要殺害你師父,這一點你已聽他親自說過,無非是假神拳鐵臂之名為非作惡脅迫他交出地圖而已。”
“那人為什麼不以本來面目來同我及神拳鐵臂硬逼交出秘圖?我想有兩點理由他不能這樣做。”
“第一,那人一定是個極有身份的奇人,他為了保持自己聲譽和地位,不便以真面目出發。”
“第二,我想神拳鐵臂那一份地圖,必定為他自己所毀了,大概那人事前已打聽清楚,如此一來,那人就不能硬來,只得用脅迫辦法來對付他另繪出一,份。同是他也打聽清楚我這一份秘圖是藏在身上,故他一舉將我制住搜去。”
百變鬼門幻真滔滔不絕分析一陣,白旭雲聽來認為極合道理,也驚異得汗流浹背。
百變鬼影大概是話說得太多,精神似乎有點萎頓。
半晌,白旭雲忽想起一個問題來,道:
“門老前輩我請問‘紫泉古臺’構造圖有幾份?”
百變鬼影一愕,望著他道:
“我只知道只有我這一份,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有兩份不成?”
白旭雲當下就將霸王莊如何有個化裝他的白旭雲,如何被莊主看出他施出顛倒七星北斗步法而認為偷了他的‘紫泉古臺’構造圖,以及如何被囚禁,如何又發現化裝的白旭雲其人,一一說出。
百變鬼影更感迷惑驚訝,半晌說不出話來,你這人腦子十分靈敏。思考精細,但他想不出‘紫泉古臺’構造圖江湖上是否有兩份。及化裝為白旭雲的是什麼來歷。
白旭雲此時對百變鬼影已甚信服,而且又十分同情,拔出桃木劍主將他鐵鏈削斷。
百變鬼影點頭笑道:
“承你娃兒好心!”
他看了看白旭雲手中桃木劍,不由引起初見時的疑團,禁不住問道:
“娃兒,你能告訴我這柄桃木劍得來的經過嗎?我看這中間也許另有一段隱情吧!”
白旭雲本對中倏山儒釋道三個異人,抱著十分的迷惑,當下毫不隱瞞的將經過說出。
百變鬼影不但驚訝得更厲害,而且連連稱怪。
萬流教三百年前在武林中是極負盛名的教會,同天玄上人這一門派共負盛名,三百年後萬流教同天玄上人這一門派,同時消聲匿跡,從未見這一教一派的傳人在武林中出現,武林中各派均都疑惑不解,成為武林一秘。各派對萬流教同天玄上人這一派的隱秘,雖說是議論紛紛,但終是一無所知,毫無頭緒。
門個裡道:
“三百年前萬流教同天玄上人這二大派,在武林中極負盛名,武林人中皆知萬流教同天玄上人這一派不知為何行為總是相對,可能都是因為想獨佔武林,領導武林各派,在武林各派中對萬流教的所作所為不甚理解,固其作為甚是霸道,行事以執已見為目的。”
“在武林中有著各種各樣的傳說,特別是萬流教有為常規人作法,手段,包括萬流教門中人個個一身怪異的武功,其武功路數,招法也有違常規,以各派武林視為新左道。”
“你手中所持桃木劍是萬流教主的主劍,也是武林中人視為此派中人的證物,如今桃木劍在你手中,而你一身武功又皆是萬流教門中武功,如真像那三位所說,以你目前的武功當真是少遇敵手,但你也要當心那些自視正派人物的攻擊,特別是對你這樣一個年青人,我這樣羅羅嗦嗦一大堆,你不見怪吧?”
白旭雲忙道:
“老前輩一番心意,晚輩已自明瞭,在今後行事中晚輩自當小心,不負成眾人所矢,更遜負成被那些自標榜為武林正派中人所利用,以為除新左道為由振自己之名。前輩可知晚輩所道那三個異人。”
門幻真道:
“確實不知,倒是你我所遇之事分析起來,極有可能的有一個重大的陰謀早已在策劃,看來武林將遇一場洗劫,娃兒,以你的天賦,及所遇所見,看來今後你是要承擔重任。”
白旭雲道:
“前輩太看得起晚輩,當真今後有晚輩能力所能及之事,晚輩自當盡全力,也不負我師父的教誨,及你老的厚望。”
門幻真道:
“依目前情形看來,有人在扮你在江湖上行事,你也要多加提防。”
白旭雲道:
“多謝前輩提醒,前輩你下步打算怎麼辦?”
門幻真道:
“我準備上呂梁山找神拳鐵臂大家共同想想對策,娃兒你下步打算呢?”
白旭雲道:
“我已被弄得糊里糊塗,打算還是先到衡山找冷姑娘,然後查找殺師的仇人,為師父報仇,為江湖除害,前輩目前傷勢如何,可否有晚輩效力之處?”
門幻真道:
“今日遇你,也該老朽不死,先謝過娃兒撿回我這一條老命,這類傷我還有能力對付,我想即刻,離開這裡,不如我們就此分手。分手前我送你二樣東西,一是我師門的千幻變鬼影錄,這千幻變影錄我想日後對你定有幫助,娃兒你不會推辭不要吧,我也不是要收你為徒,我也沒有這份福氣,收你這樣的徒兒。”
白旭雲道:
“前輩太看重我了。”
門幻真繼道:
“二是一瓶易容丹,你依書中方法自會使用,這二樣東西對你行走江湖自會有用。”
白旭雲道:
“謝謝前輩,晚輩恭敬不如從命了。”
白旭雲收了二樣東西。
於是二人道別,白旭雲跨上棗紅騮向衡山奔去。在前面一鎮上他感到肚子咕錄直響,於是到了一酒店前打馬停住,店小二迎將出來,見白旭雲一身英豪之氣,忙上前牽過馬繩,白旭雲走進店內,一眼看見二個道人坐在靠窗旁的一桌邊,白旭雲凝神無意聽到“紫泉古臺”,於是走到這二道人旁邊桌坐下。
店小二拴好馬來到白旭雲身前,道:
“公子,要些什麼。”
白旭雲點了二個小菜,要了一碗麵,在吃時,見二道人付帳而去。白旭雲忖思,他二人提到“紫泉古臺”,也許能探出一二,於是匆匆忙吃完麵即跟蹤而去。
那二道人走了一腳行程,就有一個打轉回走。
白旭雲想跟前面那一個沒錯,於是牽馬進入路旁林中,躍上樹梢,但見那道人到了無人處,提起輕身功夫,一路似離弦之箭,只見他右手拿著長劍,從他輕身功力看來,武功不弱。
白旭雲縱身而起,隨後疾追。
前面道人直轉入左邊山硅,叮冬之聲,更是顯耳,一轉眼道人隱沒於一座崖石後。
白旭雲不敢稍存大意,潛在那道人左側三丈處隱藏著。一面注意著那道人,一面向那叮冬之聲看去。
約五六丈遠崖壁下,有兩個女人手執著鶴嘴鋤向崖壁挖掘,身旁堆著許多亂石屑,似已挖掘了甚久。
白旭雲感到無比的驚異,那兩人在這崖壁間挖掘什麼?這道人難道同我一樣端是聞聲好奇而來?
他正在沉思,忽聽得崖壁間兩女人中有一人歡呼一聲,道:
“得著了!”
另一女人立即小聲警惕地道:
“小聲點,紅姑。”
白旭雲極看望去,那兩女人一著紅裳,一著綠裳。穿紅衣女人從崖石取出一個方形鐵盒,高興得跳了起來。
這時那崖石後的道人神態緊張萬分,白旭雲心情納悶已極,那女人所得的鐵盒是什麼?
這道人為什麼這麼緊張?
他正愕然之際,忽見那道人拔出長劍,身形如脫弦之箭,疾射而去,六七丈距離,兩個起落,人已縱到紅、綠兩女人前身。右手長劍一閃,逼退綠衣女人,一探左臂,紅衣女人鐵盒已到他心中?
他一個轉身,人如一縷輕煙般,轉頭向山谷外急奔。
暴身、出劍、搶物,這動作快得出手白旭雲意外,紅、綠兩女人在猝不急防之下,更是愕然大驚。
在紅、綠兩女人醒悟時,那道人已竄出山谷口。
兩女人相對一聲怪叫,縱身向谷口疾追,身法亦不等閒。白旭雲也不知為什麼,亦跟在她們身後追去。
那道人輕功雖高,但紅、綠兩女人也不弱。穿出谷口,道人在前不過二十丈遠。
紅、綠兩女人要想追上那道人,也不易辦到,突然紅衣女人一面奔跑,一面仰天一聲長嘯,這嘯聲,尖銳刺耳,真如梟鳥夜啼,難聽極了。
白旭雲心頭頓湧上一個念頭,暗忖:我何不趕上前去將那道人攔著問個明白。估計那道人是個邪門應徒,就代替兩女人將鐵盒劫回。
心意已定,猛提一口真氣,“叟”地一聲,人如疾電,眨眼竄過紅、綠兩女人之間。
紅、綠女人,突然又見一人依身而過,身法之快,是她們所僅見,不由又一驚。
她兩人,一定神,嘯聲連起。
白旭雲竄過兩個女人,兩人起落,人已追到道人身後不到七八丈遠了,接著兩個縱身,就可追上。
正在此時,道人前面驀地一聲尖嘯,同後面兩女人嘯聲遙遙相應,亦是極刺耳難聽。
嘯聲甫歇,道人身前現出一人,將去路阻止。道人知道逃走無望,乃停身不動。
白旭雲見前面有人出面將道人攔阻。就不願多事,立隱身於一座崖石後。以觀變化。
那現身之人,原是一個白髮如銀,身體硬梆的老婆婆,她頭上戴著朵大紅花,手中持一枝山藤杖,橫在身前。
她向道人打量一陣,怪笑兩聲,道:
“你膽子也還小,敢在我紫鶴姑姑手中,搶奪秘圖,真不知死活了,還不乖乖獻上,難道要到動手不成?”
白旭雲“哦”然一聲,暗說,原來那鐵盒之中,又是什麼秘圖,他又乍聽得那硬梆老女人,原是紫鶴姑姑,幾乎不能自持地“啊”出聲來。
要知紫鶴姑姑乃雲南雲霧山有名的黑道魔頭,紅綠兩女人即是她孽徒紅、綠姑。
那道人一見是紫鶴姑姑,火氣焰就低了半截,上前打了個稽首道:
“這鐵盒隱藏之處,乃是敝敝師祖天凌真人所發現,姥姥為一代名人,何必檢此便宜?
傷了雙方和氣。”
紫鶴姑姑冷哼一聲,道:
“神物異寶人人有份,何況我們先已得手,小雜毛何必多言,老身看在天凌真人情面,饒你一命,這已是破了我的例子,我紫鶴姑姑手下尚未留下一個活口。”
說著沒見她身形閃動,相對丈餘遠,人已飄到道人身前,臂一招,鐵盒已到她手中。
白旭雲聽得那道人說是天凌真入門下,又是一陣愕然,武林正派中,天凌真人是數一數二的奇人,年齡都將近百歲,武功高不可測。
後見姥姥一舉手之間,就將道人手中鐵盒奪去,他又就駭然,紫鶴姑姑果然名不虛傳,確有兩手。
那道人明知敵不過紫鶴姑姑,氣得兩眼翻白,交待了兩句場面話悻悻而離去。
紫鶴姑姑見道人離去,冷哼一聲,還不自滿,這時,紅、綠兩女人已奔到紫鶴姑姑身前。
紫鶴姑姑轉眼得見手中鐵盒,喜得眉開眼笑,伸出巨掌朝鐵盒劈去,鏗然一聲,鐵盒應聲而開。
鐵盒啟開,她伸手取出一卷綢絹,她更高興得桀桀怪笑,紅姑綠姑也樂得直跳躍。
白旭雲在暗處直納奇,這究竟是什麼玩意呀?
值得她們這麼開心,他也不由得兩眼睜得特大,盯著那一卷綢絹眼眨也不眨。
她們三人樂了一陣,紫鶴姑姑方才將綢絹慢慢打開。打開一看,紫鶴姑姑及紅綠兩姑面色大變,三人頓氣得桀桀怪叫。紫鶴姑姑一氣之下,隨手將,那一束綢絹擲去。
那個綢絹雖是極輕之物,經紫鶴姑姑一擲,卻如劍一般的射出,快速無比,恰好落於白旭雲身邊。
紫鶴姑姑桀桀怪叫道:
“娃兒們,我們上了風靈真老雜毛的當啊!找他去。”
說完,帶著紅綠姑朝道人奔去的方向追去。
白旭雲在她三人走後,拾起綢絹走出,藉著月光一看,綢絹上所寫著幾個大字:
“第五號,‘紫泉古臺’構造偽圖。”
除了這幾個字外,別無發現。
白旭雲不禁“咦”了一聲,道:
“又是‘紫泉古臺’!”
這一束綢絹,原是騙人沒有用的東西,怪不得紫鶴姑姑氣得棄之而去,他隨手揣拿懷中,暗忖:
“如此看來,‘紫泉古臺’構造偽圖至少有五份了,這五份中,我先後就得知了三份,霸王莊東方斌有一份,被化裝為我的那少年得去。百變鬼影老前輩有一份,被化裝為神拳鐵臂的那個怪人得去,此地我又發現了一份?那兩份,是真是假裡哩?除這第五號偽圖外是否還有第六號第七號?……”
此刻,已是四更,他愕了一陣,喚來棗紅騮翻身上馬,亦向道人奔走方向馳去。
奔了一程,驀地兩聲淒厲尖呼,從山崖那邊官道上傳來,這尖呼聲,似為適才紅姑綠姑所發。
白旭雲不由愕然,心想她們已追上道人打起來不成?他兩腿一緊,即向官道疾馳而去。
在他走上官道,紅姑綠姑赫然直挺挺地死在路旁,胸口殷紅血水,正流得不止。
白旭雲向四周望去,靜悄悄地沒有一個人。
他再向已死的兩個女人打量,忽然在地上發現幾個大字,寫道:
“桃木劍所殺!”
字旁還用血水畫了一柄紅桃木劍。
白旭雲一見這幾個字,不由驚得呆了。
正在他驚呆之際,忽又發現丈遠外也躺著一具死屍,那死屍赫然是那搶奪鐵盒的中年道人。
他雙腿不由自主地朝那已死的道人走去,道人亦是胸口上一劍,血水淌了一地。
在死屍身旁地面上,亦有幾個字,寫道:
“桃木劍所殺。”
另外同樣用血水畫了一柄血紅桃木劍。
白旭雲不禁打掃了個寒顫,不由自主的反手拔出桃木劍反覆審視,痴呆地喃喃自語道:
“桃木劍?桃木劍?……”
傲面君子白旭雲一見兩個怪女人及那中年道人,均被桃木劍所殺死,反手拔出背後桃木劍,反覆審視,人如痴呆一般。
半晌,定一定神,向四擊望去。
原野,只是一片靜寂,寒星閃爍,草木瑟瑟,沒有發現一個人跡。
此地兩面是插天削崖,一面是起伏不平的廣地,廣地前三十丈遠,有一片茂密樹林。
傲面君子白旭雲從山崖轉過來,是騎著棗紅騮,並未耽擱好多時間。按說那兩個怪女人及那中年道人,是由另一人所為,此時實無可隱身之處,應該可以發現人跡。如此看來,此地當無外人。
難道……
他低下頭舉眼向道人屍體看了一眼,又想道,難道是互相殘殺嗎?
現在他將雙眼又轉到丈遠外的兩個怪女人的屍體上,擺擺頭,又推翻了他的想法。
很明顯,兩處屍體邊都用血水畫著一柄桃木劍,顯然是另有其人了。
紫鶴姑姑的蹤跡又在何處?難道她發現敵人先已隱匿逃走不成?紫鶴姑姑是黑道上甚具盛名的高人,果然望風而逃,則這個神秘的人物,定是個不可一世的魔頭了。
功夫廢了。
白旭雲大怒,叫道:
“你們殺了我吧!你們殺了我吧!為什麼這樣懲治我?”
儒巾老者向他一招,一股無比吸力,向他吸
來,他踉蹌地吸到儒巾老者前。他一掌按在白旭雲天靈,一掌按在靈臺穴上,溫和地道:
“娃兒,你別緊張,你那一點俗不可耐的工夫。
怎能闖江湖,我們會另外傳你功夫的。”
白旭雲頓感兩股真力由靈臺天雲兩穴源源而入,奇怪的真氣逆流而行,並未按照正軌運轉。
約一頓飯工夫,儒巾老者才放回陣勢。白旭雲精神突振,內功也恢復過來,且較原來的功力精深數倍。
胖大和尚哈哈大笑道:
“你這娃兒,真有造化,我們三人武功雖說不能蓋世,但可說鮮有敵手,你能學得我們三成,就可揚威江湖。”
儒巾老者笑道:
“你原是正派人,學得我們功夫後,照樣可以行俠江湖,你師三絕劍之仇還得去報哩!”
傲面君子白旭雲心頭一動,我原來的武功縱令不廢,也不是殺師父仇人百變鬼影敵手。
他們三人是誰?不成即是殺死兩個怪女人及道人之兇魔嗎?
事實極明顯,不然,他怎會提起“桃木劍”?
可又怪了,這兇魔說出兩柄“桃木劍”,意義又何在?不想而知,他所指兩柄“桃木劍”,即是指那殺死三人的及我手中的兩柄桃木劍。
也許這人不是那個兇魔?或者是另一位高人發現了三具屍體,認定是我所為吧!他為什麼不現身?
白旭雲沉吟一陣,抬頭舉眼,向四周打了個轉,用著冷削的嗓門,道:
“何方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