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對他們雖然是一般的陌生,但在利害的衡量之下,必需保得葛煒的性命。
石三公首先發難,對首燕飛道:“老朽去助他一臂之力。”
說罷,欺上兩步,呼的發出一掌,向矮黑衣人劈去。
他蓄勢出手,這一掌力道奇大,那黑衣人在驟不及防之下,揮手接了一掌,竟被震得的向後退了兩步。
石三公一擊得手,立時全力攻上,掌拍指點,連攻了十四五招。
葛煒大概己到了筋疲力盡之境,石三公出手之後,立時退到一側運氣調息。
他心中明白,在利害衝突尖銳的環境之中,最重要的是保持實力。
那黑衣矮小之人,不但拳勢變化精奇,而且似有無窮無盡的內力,連番激鬥,竟然毫無疲累之情。
石三公一輪猛攻,全被那黑衣人化解之後,猛銳之氣消減不少,拳指略一緩慢,被那黑衣人抵隙攻入了兩掌,搶去先機,著著迫攻過來。
曹燕飛一揮長劍,說道:“石老前輩,暫請小息片刻,讓本座再領教一下他的劍法。”
生死危亡的險境中,百三公不願太耗真力,正待反擊兩招,藉機而退,那黑衣人卻先他後退兩步。
石三公心中一動,暗暗忖道:“此人在佔優勢之下,陡然而退,只怕心存陰謀……”
心念轉動之間,曹燕飛已直追而上,冷冷喝道:“亮出你佩帶的寶劍,我還要領教你幾招劍法。”
那黑衣人仍然是閉口不言,末置可否,但身子卻緩緩向後退去。
曹燕飛橫劍護胸,緩步向前追去。
那黑衣人不知是心懷陰謀,還是有意相讓,目注曹燕飛退出丈餘,伸腕拔出了長劍,凝立不動。
曹燕飛略一猶豫,唰的一劍"玉女投梭",當胸刺去。
黑衣人寶劍橫起,一式"閉門推月",寒芒劃閃,噹的一聲,硬把曹燕飛劍勢封開,但人卻又向後退了一步。
曹燕飛只覺手腕一麻,心頭吃了一驚,暗暗忖道:“此人分明有充沛的耐戰之力,不知何以節節後退?”
心中懷疑不定,人卻跟蹤追上,又是一劍刺去。
黑衣人這一次未再硬接曹燕飛的劍勢,長劍斜斜翻起,奇招突出,幻出兩朵劍花,疾刺曹燕飛的"曲池"穴。
這一劍變化大出劍學常規,逼得曹燕飛不得不收劍讓避,倒退一步。
黑衣人忽然微微一笑,又向後退了兩步。
劍光閃動中,見他一口整齊雪白的玉齒。
一直沒有出手的大愚禪師,此刻急步衝了上去,低聲說道:“曹掌門暫休息一下,讓老衲試他幾招。”也不待曹燕飛答話,迎頭一杖"泰山壓頂"一直劈下去。
他兵刃沉重,一杖劈下,虎虎生風。
這幽暗的甬道中,雖是寬敞平坦,但終是有所限制,縱躍閃避,大受限制,以大愚禪師沉重的兵刃,大劈大開的打法,那黑衣人在兵刃上,吃了極大虧。
武功再好,也不敢以輕靈的寶劍,硬接大愚禪師鴨蛋粗細的禪杖,一杖猛擊,迫得黑衣人疾向後面躍退五尺。
劍杖相觸,大愚禪師突然覺得如觸在光滑的綠苔上,雄渾的禪杖,竟向一側偏去,不禁心頭大駭,疾快的一收禪杖。
就這一剎那間,那黑衣人手中的寒鋒,已然順著他手中的禪杖,向上滑了過來。
大愚冷哼一聲,向後退了一步,雙方加力,鐵禪杖威勢突增。
那黑衣人突然一收劍勢,疾快絕倫的隨著劍勢向後一伏,大愚禪師重力頓失,噹的一聲擊在石壁上,幽暗的甬道中,閃起一串火影。
黑衣人去勢奇快,仰身一躍,人已隱失不見。
石三公急急奔了上來,低聲說道:“老禪師未受傷嗎?”
大愚禪師道:“有勞關心,老衲還好。”
石三公望著前面黑沉沉的甬道,自言自語的說道:“他們既然能去,咱們何當不可以去呢?”
突然回過頭去,高聲對葛煒說道:“閣下久居這山腹密洞之中,想必已知這甬道是通往何處了?”
葛煒已運息復元,聽得石三公相詢之言,淡然笑道:“這甬道麼,通入一片岩壁的火海之中。”
石三公道:“那黑衣人何以會出現在這甬道中呢?”
葛煒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你如不信我的話,不妨走到後面瞧瞧。”
石三公道:“既然別人敢去,我們有何不敢?”
說著,大步向前走去。
大愚禪師、曹燕飛、耿震等依序相隨而行。
石三公口中說得豪氣凌雲,但他心中甚為害怕,一路行去,運功戒備。
走了七八丈遠,甬道突然向左彎去,轉過山彎之後,立時感到一股炎熱之氣,逼了過來。
石三公停下了腳步,道:“前面果然是通往火窟之中了。”
走在最後的葛煒答道:“再轉過兩個彎,就可以看到火光了,如若不信我的話,不妨再走到前面瞧瞧。”
曹燕飛道:“此處已有炎熱之感,通往火山之中,果然是不會錯了,但一路行來,又不見其他岔道,那黑衣人難道是從火漿中跑出來的不成?”
葛煒道:“我不知那黑衣人來自何處,諸位不論用何方法,也是無法問得出來。”
耿震心中一動,說道:“這甬道之中,連一處石穴也是沒有,不知閣下宿住在何處?”
葛煒縱聲笑道:“這就怪你們的眼睛不管用了,在下的住宿之所,早已越過了多時。”
耿震道:“老夫等甚望一看大駕的宿住之所,不知可否見允?”
葛煒笑道:“帶你們去瞧瞧,又有何妨,跟我來吧!”
說完,轉身向前走去。
曹燕飛長嘆一聲說道:“和敵人相距不過數尺距離,竟然被人脫逃,這還罷了,在這樣一道別無岔道的甬道之中,咱們連敵人的蹤影,也找他不著,此事如若傳誦到江湖上去,定要成為笑柄。”
石三公道:“老夫行進之時,已然留心到兩側的景物,除非這甬道後面另有出路;否則他們必然在前面藏著。”
曹燕飛道:“老前輩可曾看到了這位葛老弟的宿住之處嗎?”
石三公被問的怔了一怔,乾咳了兩聲,答不出話。
大愚禪師害怕石三公惱羞成怒,趕忙接口說道:“目下情形,四顧茫茫,咱們多一分合作容忍,就多增一分力量,多上一分生機,老衲深望兩位別再因口舌之爭,鬧出不歡之局。”
石三公凝神看去,只見緊依在石壁之處,有一道尺許寬窄的裂口,正待伏身而入,心中忽然一動,暗暗忖道:“如若我正在伏身而入之時,有人出手暗算於我,無能還手,勢非傷在對方手下不可。”
心念一轉,不禁猶豫起來。
只聽葛煒的聲音傳了出來,道:“幾位怎麼不進來呢?”
曹燕飛冷然一笑,道:“石老前輩可是怕正在入洞之時,受人暗算嗎?那就讓本座先進去了。”
說完,身子一伏,進入洞中。
耿震道:“石兄跟在兄弟後面走吧!”
一矮身,緊隨曹燕飛身後而入。
石三公自我解嘲的哈哈一笑,道:“老夫請替大師押陣,走在最後吧!”
大愚禪師先把手中禪杖順過,側身而入。
石三公緊隨大愚身後走了進去。
這是一座天然的石室,四壁忽高忽低,極不規則,石頂之上亦是起伏不平,一望之下,立時可以看出未經過人工修飾。
曹燕飛繞著石壁走了一週,忽然長長嘆一口氣,道:“天地間造物神奇,使人不可思議,這一座方圓不過三丈左右的石室之中,竟然有著兩種大不相同的氣候。
一邊溫暖如春,一邊寒如深秋,這兩種冷熱不同的溫度,在石室正中相持不下,寒難逐熱,熱難服寒,形成了一種穩定的不同氣候。
石三公雖不言語,心中卻是有些不信,大步向前走去,果然越過中間一道寒熱相間的界限之後,如入北國深秋,有著輕微寒冷之感。
葛煒目光轉動,望了幾人一眼,道:“諸位可是對這石室中寒熱不同的氣候,感覺到奇怪嗎?”
曹燕飛道:“方圓不過數丈,但卻有著兩種大不相同的氣候,自然熱是一種奇怪之事了。”
葛煒冷笑一聲,道:“那隻怪諸位少見多怪了!這石室之中一面近火,一面卻有一道寒泉,故冷熱相持不下,但也不過微有分別。
但這山腹之中,尚有五丈距離之內,如置身兩個世界一般,一邊酷熱揮汗,一面寒似冰雪……。”
他似是自知失言一般,忽然住口不語。
曹燕飛奇道:“這座石室的冷暖不同,已使本座感到奇怪——”
忽聽童叟耿震大叫一聲不好,返身急奔而出。
石三公、大愚禪師、曹燕飛等,都被他一聲呼叫震駭,不知出了什麼大事,齊齊奔出了石室外。
只見耿震站在甬道之中,神色自若,似是剛才那聲喊叫,根本不是由他口中叫出一般。
曹燕飛冷冷說道:“耿老前輩,什麼事?”
耿震輕輕一拂顎下山羊鬍須,笑道:“老朽忽然想到,如若那黑衣人,借咱們在那石室聊天的機會,悄然溜了出去,豈不給人以可乘之機……。”
曹燕飛輕咳一聲,欲言又止。
葛煒忽然回過頭去,低聲對曹燕飛道:“你們可和那黑衣人結過什麼樑子,追他到此處?”
曹燕飛道:“我們追蹤別人而來,只是遇上他而已。”
葛煒道:“既是這樣,你們苦苦要尋他為何?”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他的劍法、拳掌,不但博奇龐雜,而且內力深厚,你們找到了他。也未必一定能討得了好!”
石三公道:“如依你之言,我們乾脆不用找了,是嗎?”
葛煒道:“找到他,你們也未必能勝,何必又苦苦找他。”
石三公本想發作,忽然心中一動,放聲大笑起來。
聲震甬道,迴音繞耳不絕。
葛煒被他笑得心頭火起,尖聲喝道:“你笑什麼?”
石三公道:“你可是怕那黑衣人嗎?”
葛煒沉吟了良久,道:“我雖然打他不過,但你卻未必能勝得過我。”
石三公道:“你的武功是何人所授,竟然敢大言不慚的自言身兼天下之長?”
葛煒突然垂下頭去,黯然說道:“授我武功之人,我一時也無法數計,但他們和我,卻沒有師徒的名份,我連他們的姓名形貌,也是記憶不起。”
曹燕飛奇道:“有這等事?”
葛煒道:“自是有了,在下家傳之規,素來不說謊言。”
石三公道:“你兄那裡去了,何不請出一見?”
葛煒道:“我們兄弟常在一起習練武功,平常之日,都是同行同遊,甚少分離像今天這樣久……。”
石三公雙目閃動,道:“他可會遇上什麼兇險嗎?”
葛煒臉色一變,道:“這山腹之中,有著幾種罕見毒物,只是他們有著一定的區域,只要不侵犯到他們,他們也不會無故相犯……。”
曹燕飛正待開口相詢什麼罕見毒物,石三公已搶先說道:“毒物也許不會無故相犯,可是人就靠不住了。”
葛煒目光轉動,打量了幾人一眼,道:“這山腹之中,除了今日見得諸位之外,我從未見人蹤。”
石三公道:“我等如若早見到令兄,初見你時,也不會那等驚愕了。”
葛煒道:“你說的可是黑衣人嗎?”
石三公道:“不措,我們一個同伴,也落入他的手中,老夫敢斷言,令兄許久未返,定然已被他們生擒去了。”
葛煒沉忖了一陣,道:“彼此無怨無仇,他擒我兄作甚?”
石三公道:“世道險惡,人心奸詐,令兄久居這山腹之中,地勢熟悉,他們用他帶路,那也是人情之常……。”
葛煒還未及答話,石三公又搶先接道:“如若令兄生性柔和,肯聽他們的話,那也罷了,萬一令兄生性和你一般倔強……”
葛煒急急說道:“我那兄,脾氣較我尤為剛直……”
石三公道:“那就糟了!”
葛煒厲聲喝道:“怎麼樣?難道他們還敢把我兄弟殺了不成?”
石三公道:“如若令兄無恙,他早該回來了。”
葛煒怔了一怔,突然氣聚丹田,大聲叫道:“煌兄,煌兄……"像發狂一般,放腿向前奔去。
這兩句煌兄叫得如春雷驟發,震得幾人耳際嗡嗡作響。
石三公眼看葛煒已被自己言詞激動,不禁微微一笑,高聲說道:“你如當真想找你兄,那就快些站住。”
葛煒心神已亂,聽得石三公喝叫之言,果然停了下來,緩步走了回來。
幽暗的甬道中,隱隱可見他臉上閃動的淚珠。
石三公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神態,說道:“令兄是否遇險,目下還很難說,此事必得先找到那黑衣人後,始可一明究竟。”
葛煒默然不言,顯然,他已為石三公言詞說動。
石三公頓了一頓,又道:“你剛才和那黑衣人動手相搏,已呈不敵之勢,你縱然能尋得那人,也是無用。”
葛煒究竟是未經世故之人,被石三公三言兩語,唬得沒了主意,但他心中又念著哥哥的安危,當下抱拳一揖,道:“還望老前輩指示一二。”
石三公拂發沉吟片刻,說道:“為今之計,你只有和老夫等坦誠合作,憑仗你地形的熟悉,帶我們一起追尋那黑衣人的下落,相遇之後,老夫等出手相助於你,迫使那人說出令兄的下落。”
葛煒經過一番沉思之後,說道:“好吧!不過據我所知,這山腹之中,能夠存身之所不多,我們兄弟兩人活動的範圍,亦不過在近百丈之內而已。”
童叟耿震到道:“眼下那黑衣人已然退入這山洞之中,找尋的範圍,少了甚多,你們兄弟長日住此,想必對此間甬道,極為熟悉——”
葛煒搖頭說道:“轉過兩三個彎,就是熊熊火漿,熱度甚高,別說是人,就是飛鳥,也是無法渡過。”
耿震望了那洞穴一眼,低聲說道:“在下看到你們兄弟居住的這座山洞,使我聯想出一件事來,以在下等四人的眼力,緩步而過,仍然沒有發現你們兄弟居住穴洞,想這甬道之中,或有類似的穴洞,或是可能的通道。”
葛煒道:“你這一提,倒使我想起一件事來。”
石三公道:“可是有什麼通路嗎?”
葛煒道:“不是,只使我想起了一件可疑之事,不過要渡過一片火漿——我兄有一次曾經企圖越過那片火漿,但卻半途而廢。”
曹燕飛道:“你快帶我們瞧瞧去。”
葛煒低頭瞧瞧足上破爛的鞋子,說道:“你們哪位身上帶有水壺,借我用用?”
石三公取下身上的水壺說道:“水壺倒有,只是存水早已飲完了。”
葛煒道:“只要水壺就行——”伸手接了過來,又道:“兩位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來。”
說著,一伏身鑽入穴洞之中。
片刻之後,手提水壺而出,說道:“咱們走吧!”當先放腿行去。
石三公等四人魚貫隨在葛煒的身後,向前行去。
轉過兩個彎角,迎面即有熱氣迫來,愈向前行,愈覺熱氣蒸人,行進一步,那炎熱就增加一分。
五人一面運氣抗拒炎熱,一面緩步向前行進。
葛煒突然回過身來,拔開壺塞,溼了足上破爛的雙履,說道:“再轉一個壁角,就可以看到熊熊的火漿了,那片火漿,大約有五六丈左右,縱是輕功過人,也難一躍而渡,雙足勢非落著實地不可,用冷水溼了雙履,當可不致使鞋子被燃。”
說話之間,把水壺遞到了石三公的手中。
石三公依樣勢為,溼了雙履,又傳遞到曹燕飛的手中,片刻工夫,四人都用冷水溼了鞋子。
葛煒取過水壺,說道:“在下在前面帶路,諸位請自行運氣護身。”
話一落口,立時放腿疾奔而去。
石三公、曹燕飛、大愚、耿震魚貫而行,轉過一個壁彎。
放眼望去,只見一片稀薄的火漿,由一側石壁蔓延而出,向另一面石壁緩緩移動,橫寬大約有五六丈左右。
這片火漿,雖甚稀薄,但炎熱仍然灼人難耐。
葛煒已縱身如飛的踏越火漿而渡。
石三公老奸巨滑,陡然停步不前,回頭對曹燕飛說道:“咱們等那小子過去之後,再過不遲——”
曹燕飛冷笑一聲,道:“水壺已被他提了過去,此地炎熱灼人,如若再等片刻,溼鞋一干,越渡火漿,危險更大了。”
一側身,超越過石三公,施展開輕功一躍丈餘,腳一點著實地,立時又騰身而起。
大愚禪師緊隨曹燕飛身後,飛躍而渡。
童叟耿震低聲說道:“石兄,咱們也過去吧!”
兩人一起躍起,飛渡而過。
一則火漿稀薄,幾人的鞋子上又用水浸溼,再加上四人的絕佳輕功,竟然被他們平安而渡,又是一條丈餘寬窄的甬道。葛煒早已在洞口處等候,一見四人無恙的渡過,立時說道:
“此地炎熱灼人,咱們得快些走啦。”
群豪緊隨在葛煒身後,穿行在甬道之中,一口氣跑出去裡許左右,才停下了腳步。
這一段奔行之間,連轉了兩三個彎。
那灼人的炎熱,已經是減了甚多,以幾人內功的深厚,抗拒這點炎熱,已毫無灼燒的感覺了。
石三公回顧了葛煒一眼,道:“這一條甬道你們兄弟一直沒有來過嗎?”
葛煒道:“沒有,因這兩條甬道之間,隔著那一片火山,我們兄弟數度想越過那火山而過,但卻始終未曾試驗。”
耿震道:“那這甬道之中的情景,你也不知道了?”
葛煒道:“不知道。”
曹燕飛接口說道:“這位小兄弟絕然不會說謊,你們不用追問他了。”
葛煒微微一笑,繼續向前走去,顯然,他對曹燕飛的態度,大感歡愉。
這條恿道,亦甚幽暗,而且愈走愈黑,行了一陣,加入濃霧之中,已伸手不見五指了。
說話之間,忽聽一聲怪吼,傳了過來。
這聲音似虎非虎,聲如雷鳴,聽來異常嚇人。
曹燕飛道:“這是什麼聲音?”
葛煒道:“老虎!”
石三公道:“不像,一點也不像,老夫生平之中,不知見過多少老虎,聽過多少老虎叫,這聲音有些不對。”
耿震道:“聽那聲音,似是離此不遠。只怕就要遇上。”
大愚道:“老衲亦覺得這聲音不像老虎……。"又是怒吼傳來,打斷了大愚之言。
這次群豪都已用心分辨那吼叫之聲,果然不是老虎。
但因其聲音粗重,聽去和虎吼相似,如今既然確定不是老虎,以這些人的經驗,一時之間,也無法判定是什麼怪獸。
沉默延續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石三公當先開口,低聲對葛煒說道:“你們兄弟在山腹密洞之中,已住了將近半年之久,想必已聽到過這種聲音了?”
葛煒搖搖頭,道:“我只知道這山腹密洞之中,有一條碩大的巨蟒,聽過它的叫聲,但巨蟒的聲音,和這形若虎吼的聲音,大不相同,何況這中間,隔著這一條火道,巨蟒絕難遊入此地。”
曹燕飛長長嘆一口氣,道:“這真是一處奇怪的地方,短短一條甬道之中,能分成極寒極熱,兩種大不相同的氣候,實在是不可思議。”
大愚禪師接道:“天地間造物之奇,豈是人所能想到,這且不去管它,眼下重要之事,咱們必得先行籌好一個對付那怪獸之策。
在這等山腹密洞之中,既少食用之物,冷熱又大不相同,而那怪獸能夠生存此地,自然非尋常的虎豹之物了。”
石三公道:“不錯,老禪師一言中肯,咱們必得先想好對付那怪獸的辦法。”
童叟耿震說道:“除了石兄之外,其餘之人,身上都有兵刃,不論遇上什麼樣的怪獸,只要他不會噴毒傷人,咱們都可對付得了,至低限度,亦可自保。”
群豪想了一想,深覺他說的不錯,以幾人的身負武功和英名,難道還真的害怕一頭猛獸不成。
忖思之間,又傳來一聲怪吼。
這次聲音甚是清晰,似是就在前面不遠之處。
曹燕飛當先停了下來,道:“奇怪呀!”
石三公問道:“什麼事?”
曹燕飛道:“適才聽來,那吼叫之聲,似是尚在甚為遙遠的地方,怎的突然之間,卻似到了身側不遠之處呢?”
耿震道:“這也沒有什麼奇怪,就算是普通的虎豹之類的猛獸,亦是極為迅快。”
曹燕飛冷笑一聲,道:“耿老前輩未免太大意了,剛才本座分辨那獸吼之聲,至少在數里之外,在這黑暗的甬道之中,能夠在片刻之間奔行了數里行程,只怕比起你我的輕功,勝過甚多了……”
忽聽葛煒低聲說道:“看!前面是什麼東西。”
群豪凝目望去,果見兩點碧綠的光芒,不住的閃動,似兩顆放置在黑暗中的明珠,石三公看了一陣,突然低聲說道:“只怕那兩點寒光,就是咱們聽到那吼叫的怪獸雙目。”
曹燕飛道:“不錯啦!如若那兩點碧光不是眼晴,哪裡會不住眨動。"一抬右手,拔出了背上長劍。
大愚禪師突然挺身而出,道:“老衲手中的兵刃又長又重,在前面替諸位開路了。"大步向前走去。
但見那兩雙眼睛,忽睜忽閉,那兩點碧光也忽隱忽現。
群豪魚貫的相隨在大愚禪師身後,逐漸的接近了那隱現的碧光。
這時,群豪心中,都已承認了那兩點碧光,是一頭前所未見的怪獸雙目,只是甬道過黑,暗中無法看到他身貌形狀。
大愚禪師暗中運氣戒備,提起禪杖,大喝一聲,衝了上去。
石三公哈哈一笑,道:“老夫生平之中,只用過三次兵刃和人動手,目下處身環境不同,天然的險惡變化,已使人有著朝不保夕之感,再加上這等前所未見的怪獸,老夫也要破例的再用一次兵刃了。”
只見石三公探手入懷,抖出一條形似軟鞭之物,但從頭至尾,只不過尺許長短,粗如桃核,群豪看了半晌,都認不出是什麼兵刃。
大愚禪師,接近那怪獸四五尺處,那怪獸仍然臥著未動,只把兩雙碧光閃爍的雙目,凝注在大愚禪師的身上。
雙方相持了片刻,大愚突然一揮禪杖,直點過去。
就在他禪杖點出的同時,那怪獸突然站了起來,疾快的向後退去,竟然沒有反撲抗拒。
大愚微微一怔,橫杖護身,緊隨那怪獸身後追去。
那獅頭蛇身的怪獸,似是有意為幾人帶路一般,奔行一陣之後,就停下來回頭瞧瞧幾人,然後再向前奔去。
大約有一頓飯工夫之久,那怪獸突然停了下來,一雙碧綠的怪目瞪著五人,舉起前腿,在一面石壁之上敲打。
大愚當先追到,望著怪獸敲打的石壁,低聲說道:“難道這石壁之中,有什麼古怪不成。”
石三公大步走了過去,右手橫著那桃核粗細的短棒,防備那怪獸施襲,左手在那石壁上面摸去。
那獅頭蛇身的怪獸一見石三公走了過來,竟緩緩退了下去。
曹燕飛望了怪獸一眼,說道:“這怪物看去形狀駭人,但性情卻是十分馴良。”
葛煒接口說道:“此獸形狀如此可怖,一旦發威,想必兇猛絕倫,也許咱們沒有激怒於他……。”
大愚禪師接道:“老衲的看法,此獸可能有求於咱們,是以才這般馴良。”
忽聽一陣軋軋之聲,石三公突然倒躍而退。
群豪凝目望去,只見一座渾然而成的石壁,緩緩裂開一座石門。
耿震一皺眉頭,道:“這地方早已有人住過了,這座石門分明是人工開成,用機關控制。”
石三公道:“耿兄說的不錯,兄弟手指觸在壁間一個突起石丸之上,立時一陣軋軋之聲……。”
說話之間,忽見那裂開的石門之中,飄出縷縷香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