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寒手裏還拿着一根皮鞭。
周海山擔心剛才的話被城主聽到,也嚇得有些不知所措。
馬昭雄因為身子被子吊着,臉朝上,根本看不到來人是誰,急得人叫道:“千萬不能走後門,那要倒黴一輩子的!”
周海山情不自禁大喝道:“王八蛋,你胡説什麼!”
剛才周海山的那幾句話,嚴寒當然已經聽到,以他的身份地位,只能裝着不知道的模樣。
他把皮鞭交給周海山道:“給我抽,抽到他斷了氣再説。”
馬昭雄這才聽出來人是城主嚴寒,嚇得沒魂似的嘶喊道:“城主開恩!城主饒命!”
他的話尚未喊完,那皮鞭早已“刷”的抽到屁股上。
周海山每一鞭都用上了力道:“馬昭雄則是每挨一下,便是一次的痛徹心肺,殺豬般的哇哇大叫。
三五鞭下去,便已抽得馬昭雄皮開肉綻,鮮血-滴滴的直滴到地上。
漸漸,馬昭雄已痛昏過去,慘叫聲也越來越弱。
周海山這才停下手來。
嚴寒冷冷一笑道:“沒有老夫的命令,不準解下來,也不準送飯來,先餓他三天再説!”
説完話,冷笑連聲而去。
鳳嫣紅本來想次日一早就趕往總壇向教主密告嚴寒,偏偏當晚接到副總鎮要來視察的通報。
頂頭上司要來視察,她當然不能離開,而且她也不想失去這次機會。
原來她早就對花玉麟心生愛慕,恨不得找機會投懷送抱。
花玉麟翩翩瀟灑,儀表出眾,她第一次見到時就難免心猿意馬。
可惜當時花玉麟正擔任招賢館副館主,根本找不到理由接近。
這次花玉麟調任五關副總鎮,最感興奮的就是她。
偏偏花玉麟一直不曾到宵關視察。
她在無奈之下,曾有兩三次親至總鎮府,明為拜謁,暗是藉機接近,遺憾的是每次去都撲了空。
次日,她在四更天就起了牀,刻意的化妝、修飾、打扮了一番。
其實鳳嫣紅本來已經夠美了,即使不打扮,照樣對男人有莫大的吸引力。
當她提前用過早餐和副統領張鳳鳴會面後,連年過花甲的張鳳鳴都被她的嬌豔弄得心神不定。
張鳳鳴乾咳了兩聲道:“統領今天怎麼起來得這麼早?”
鳳嫣紅道:“副總鎮要來觀察,咱們當然要提前準備準備,你也該換件新衣服才對。”
張鳳鳴呵呵笑道:“卑職年紀大了,乾的又是副差事,馬馬虎虎就應付過去了,副總鎮要來看的對象,主要是統領您,他看到統領您這番打扮,準會給咱們宵關打上一百分。”
這幾句含揶榆的話,鳳嫣紅不但不惱,反而聽得打心底受用,同時也暗感得意。
她怯生生的笑道:“副統領,你猜副總鎮是一個人來?還是會帶不少人來?”
張鳳鳴捂着山羊鬍子沉吟了一陣道:“很難講,也許他會帶幾位巡關使者或副使者來。”
鳳嫣紅搭訕着道:“聽説你跟那些使者、副使者都很熟,他們都有哪幾位?”
張鳳鳴道:“其實卑職和他們,只能算認識而已,據我知道的,有兩位使者,一位姓岳,一位姓袁。”
“他們都怎麼樣?”
“那位嶽使者年紀最輕,只有十三四歲,但卻武功最高,學問最好,是位難得一見的少年奇才,至於那們袁使者,武功文才也是一流的,難得的是人很老實,也算不可多得的人才。”
“副使者裏你有認識的?”
“有,一位姓丁,一位姓甘,他們江湖閲歷雖很豐富,但卻是一對粗人,不過為人也蠻好。”
在鳳嫣紅的想法,當然是希望花玉麟獨自而來,這樣她就可以把他請到自己的小客廳,使出媚功,獻獻殷勤,讓他來個英雄難過美人關,説不定當場就可成就好事。
想到這裏,似乎夢已成真,索性也對張風嗚表示一下親切,拉拉他的袖子道:“張老,咱們一起到大門口等着迎接吧!”
張鳳鳴簡直受寵若驚,好在他年紀大了,還能把持得住。
來到大門口,張鳳鳴故意沒話找話道:“今天是副總鎮第一次到咱們宵關來,如果要表示隆重些,最好能擺上個儀隊。”
鳳嫣紅哦了聲道:“是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層呢?那就勞駕馬上通知一聲,要弟兄們都來集合。”
誰知張鳳鳴卻搖頭道:“卑職的意思,最好是擺出個女兵儀隊,這樣不但顯得新鮮,也有吸引力。”
張鳳鳴這老傢伙所以要出歪點子,不過是想博取鳳嫣紅歡心,同時也出出她的洋相。
鳳嫣紅果然認為這主意更好,至少富有噱頭。
她為了集合得快,親自跑到後面招呼。
不大一會工夫,便集合了二十四名少女。
這些少女們個個身材苗條,臉蛋俏麗,穿着青一色紫衣紫裙,排列在大門外,果然是一支引人注目的美麗隊伍。
鳳嫣紅為了讓她們有好的表現,臨時還親自教導了她們一些應有的禮節和動作,例如如何敬禮,如何擺頭,如何注目等,都規定得詳詳細細,交代得清清楚楚,而且她自己又當閲兵官,反覆演練了好多次。
剛剛操練得差不多,花玉麟便已到達了。
花玉麟器宇軒昂的走在前面,身後緊緊跟着三名隨員,正是袁小鶴、丁濤和甘霖。
丁濤和甘霖因為今天是陪侍副總鎮,兩人挺胸凹肚,也顯得格外神氣。
不過他們老遠就感到驚奇,因為他們早就望見了大門外排列了一隊千嬌百媚的脂粉隊伍,就像要競選什麼小姐似的。
連花玉麟也感到十分驚奇。
鳳嫣紅立刻率領張鳳鳴快步迎了上來,兩人各自向花玉麟致敬。
花玉麟停下腳步道:“大門外這隊女兵是做什麼的?”
鳳嫣紅髮出她那燕語鶯囈般的聲音道:“是卑職讓她們來歡迎副總鎮的。”
花玉麟一皺眉宇道:“這是何苦,迎接我何必擺這麼大場面?”
鳳嫣紅道:“副總鎮是第一次到這裏來,非比尋常,這是應該的。”
張鳳鳴也緊跟着道:“我們統領為迎接副總鎮駕臨,算得上是花了一番心思,做下屬的對上級,就該這樣子,副總鎮快請到裏邊去。”
花玉麟不再客氣,舉步繼續前進。
當行近美麗隊伍前方約六七步時,排頭一聲嬌喊,發出了敬禮口令。
接着,她們整齊劃一的向花玉麟擺頭行注目禮,而且還目迎目送。
這些女兵們一見副總鎮竟是如此英姿煥發,而且威儀出眾,都看得雙眸發直,一個個芳心也跳個不停,即使這時規定她們不準看,她們也非看不可了。
接着她們望見了跟在後面的袁小鶴、丁濤和甘霖。
這一來不少女兵都忍不住要開門了,只聽其中有人低聲道:“這小白臉是跑步騙人通過的!”
另一個喳喳的道:“這瘦大個子是裝着被殺了一刀,流出腸子來的!”
又一個低叫了一聲道:“大家看,這黑大漢就是要大刀要過去的那個!”
這時袁小鶴、丁濤和甘霖也覺得女兵隊伍中,有不少人似曾相識。
他們很快想起,這些似曾相識的,正是當初在宵關受測時“窯姐拉客”那一站的窯姐兒。
原來上次“窯姐拉客”那一站的妓女,正是這些女兵們改扮的,她們當然對袁小鶴等記憶猶新。
至於“慈母望兒”那一站的四位老太太以及“寡婦盼夫”那一站的四位寡婦,則是事先特約的,事後再給她們一點酬勞,否則,怎會那麼巧四家門門站着四位望兒的老太大、四家站前站着四位盼夫的寡婦呢。
當然,那四位老太太和四位寡婦,也都是事先經過排練的。
另外“白吃包子”那一站,卻確實是真正的飯館,但事先也是約好的,如果真白吃了包子,宵關必定照價賠償。
經過這麼一趟女兵儀隊,丁濤和甘霖表面雖裝模作樣,心裏卻連呼過癮。
鳳嫣紅緊隨在花玉麟身後,望着他的背影,她真恨不得撲上前去擁抱一下。
有句話説:“人比人,氣死人。”以往鳳嫣紅和馬昭雄在-起,只覺馬昭雄各方面也很夠可愛的,但如今見了花玉麟,馬昭雄就實在不能比了,此刻跟在花玉麟身旁,教她如何能不心蕩神馳,花玉麟為了拖延時間,故意走得極慢。
他們先在大廳喝過茶,然後便是到各處巡視。
鳳嫣紅見找不到單獨和花玉麟相處的機會,芳心一急,計上心來,立刻交代張鳳鳴道:“我看分頭看比較好,副統領就請陪他們三位到各處走走,我來陪副總鎮。”
張鳳鳴當然不會有異議,袁小鶴等三人也不能不同意,隨即分成了兩組。
花玉麟也不表示意見,他已知鳳嫣紅淫蕩成性,而且更和馬昭雄亂倫私奔,也正想試試這女人到底淫蕩到什麼程度,因為鳳嫣紅的醜聞,他都是聽袁小鶴和嶽小飛説的,是否當真如此,還有待查證。
鳳嫣紅只陪着花玉麟各處大略走了一趟,便把花玉麟帶到自己住處。
進入客廳,她不但不用侍婢,反而把侍婢趕了出去。自己親自殷勤沏茶,當端茶到面前時,故意往花玉麟身上輕輕碰了一下,然後再在對面落了座。
花玉麟喝了口茶道:“你不愧是位能幹的統領,把宵關治理得有條不紊。”
鳳嫣紅含羞帶笑的向花玉麟瞟了一眼道:“副總鎮過獎了,如果您能常常來視察指導,宵關一定比現在更好。”
花玉麟淡然一笑道:“花某初來乍到,那裏談得上指導,如果説是來學習,那還差不多。”
“副總鎮這樣客氣,卑職哪裏敢當,對啦,五關總鎮府成立已經快一個月了,您怎麼到現在才第一次來?”
“這機關剛剛成立,一切尚未走上軌道,難免忙些,以後花某就可常常來了。”
“卑職也曾好幾次到總鎮府去拜見您,可惜每次都沒遇上。”
“花某也聽説過,勞你空跑好幾趟,非常抱歉。”
鳳嫣紅見花玉麟非常親切隨和,料想必定可以上鈎,芳心暗喜之下,膽子也漸漸大了,不覺媚媚一笑道:“副總鎮説那裏話,只要能見到您,卑職就是跑上十趟八趟,也是值得的。”
花玉麟搖搖頭道:“我看不值得,宵關事情很多,如果只為和我見次面耽誤了公務,那不是我所願見的。”
鳳嫣紅臉上一熱,接着又怯生生笑道:“那是副總鎮多慮了,卑職在宵關好幾年,什麼事都已駕輕就熱,何況更有一位能幹的副統領,有他在,什麼事都處理得好好的。”
她頓了頓,又道:“其實卑職去見副總鎮,也並非白見,只要您肯多指教,卑職必定獲益良多,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正是卑職所希望的。”
花玉麟不動聲色道:“鳳統領未免把花某抬得太高了!”
鳳嫣紅拋過一個媚眼道:“副總鎮怎麼又客氣起來了?卑職早就聽説您是位文武全才的大英雄,對啦,副總鎮平時都做些什麼消遣?”
花玉麟道:“花某為教主效力,只求把事情做好,那裏還談到什麼消遣。”
“人生在世,總該及時行樂,卑職覺得天谷什麼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好。”
“鳳統領指的是那一樣?”
“卑職説的,就是夫妻不能同來,就以副總鎮來説,必定早已成親,偏偏尊夫人不能來,難道您就不感到寂寞?”
“這是皇元教的規定,寂寞也沒辦法。”
“副總鎮沒有辦法,自己就該想辦法。”
花玉麟見鳳嫣紅説話越來越露骨,卻故意不動聲色,長長吁了口氣:“花某實在沒有辦法可想!”
鳳嫣紅粉頰泛紅低下頭去道:“卑職也許有辦法。”
花玉麟索性不再言語。
鳳嫣紅望了望花玉麟臉色,聲音柔柔的道:“卑職這裏的侍婢很多,不乏姿色不錯的,只要副總鎮看得上,不論送到總鎮府,或者您到關上來,都方便得很。”
花玉麟冷冷笑了幾聲道:“就是這樣的辦法嗎?”
鳳嫣紅斜飄着媚眼笑道:“如果副總鎮嫌她們不好,卑職還有好的。”
“這樣未免太麻煩你了?”
“做部下的替上面分憂解愁,應該是份內事,那裏敢怕麻煩。”
花玉麟忽然站起身來道:“我還忘了有件事要交代他們。”
在這種節骨眼上,花玉麟忽然要走,鳳嫣紅難免大感意外,急急也站起來道:“副總鎮什麼事這樣要緊?”
花玉麟道:“自然是公事,公事總該放在私事前面。”
“您不妨告訴卑職,卑職派人代您傳達也就是了。”
“不成,我必須親自交代,鳳統領不必再陪,我走了。”
花玉麟離開鳳嫣紅的客廳,很快便和袁小鶴等三人會合。
這時他不但完全相信了袁小鶴和嶽小飛的話,而且比他預料中的還要更甚幾分。
不久之後,鳳嫣紅又跟了過來,堅留他們在宵關午餐。
依花玉麟的意思,本該一刻不留的趕回去,他為了使鳳嫣紅延誤面見教主的時間,只好接受宵關的午宴款待。
席上因為人多,鳳嫣紅除了對花玉麟稍獻殷勤,並不敢表現得太過火。
倒是袁小鶴最不自在,想起上次夜間的事,如今面對鳳嫣紅,簡直使他連頭也不敢抬。
但丁濤和甘霖卻是興致勃勃,他們邊吃邊偷瞧鳳嫣紅的撩人姿色,不喝酒也夠醉得差不多了。
酒筵過後,花玉麟即率袁小鶴等人離開了宵關。
送走花玉麟,鳳嫣紅腦子裏依然還縈繞着花玉麟的影子。
她並未感到失望,只是稍有些惆悵而已,她相信只要給她時間,一定可以得償心願。
現在沒別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星到總壇面見教主了。她稍做休息,便開始動身。
剛剛走到招賢館附近的小路上,迎面來了一人,赫然是嶽小飛。
她本來奇怪花玉麟上午到宵關為什麼沒帶嶽小飛,現在才明白原來他是派到外面公幹去了。
嶽小飛本想躲過鳳嫣紅,但眼前就這麼一條路,只有硬着頭皮和她見面了。
他抱拳一禮道:“鳳統領可是要到總壇去?”
嶽小飛只以為城主嚴寒早在上午便先見過了城主,根本不清楚嚴寒不但沒去總壇,反而把馬昭雄吊起來毒打一頓。
因之,他對此刻鳳嫣紅要到總壇密告嚴寒,已不放在心上。
鳳嫣紅並未回答,卻又反問道:“你是到什麼地方去啦?”
嶽小飛當然不能告訴對方到育化城之事,順口道:“晚輩奉命到總壇辦件事。”
“你奉誰之命?”
“晚輩人在五關總鎮府,自然是奉副總鎮之命。”
“到總壇去做什麼?可見過教主?”
“一點小事,以晚輩這種身價,那裏有資格見教主。”
鳳嫣紅對嶽小飛,照樣也存有非分之想,只可惜他年紀太小,還不便動以男女之情,在她心目中,若再過幾年,簡直會是第二個花玉麟,比馬昭雄真不知要勝過多少。
她雙眸緊盯着嶽小飛道:“我也正是要到總壇的,你可否陪我一趟?”
嶽小飛略一沉吟道:“鳳統領自己去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人陪?”
鳳嫣紅道:“一個人走路很寂寞,有你陪着,咱們-路上可以説説話兒。”
嶽小飛為了能偵察她的行動,又可做個順水人情,故意猶豫了一下,再道:“如果今晚趕不回來,晚輩到了總壇,食宿都不方便。”
鳳嫣紅笑道:“跟着我走那讓你沒飯吃,只要我有地方住,你就有地方住。”
嶽小飛道:“既然如此,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鳳嫣紅內心暗喜。
她邊走邊搭訕着道:“今天上午花副總鎮到宵關視察,你知不知道?”
嶽小飛道:“晚輩昨晚就聽到有人説過,如果不是今天有事,也許會隨副總鎮到貴關去。”
“可不是嗎,小鶴和兩位副使者都去了,我還特別派了個女兵儀隊迎接他們。”
“什麼女兵儀隊?”
“宵關因為任務特殊,所以女兵很多,她們一個個都很漂亮,小飛,你想不想交女朋友?”
“晚輩只想效忠教主,年紀小,交什麼女朋友呢。”
“效忠教主和交女朋友根本是兩回事,你雖然年紀輕,對女人必定也會想,若想交女朋友,就該常到我那裏去,我一定會找個令你最滿意的給你。”
頓了一頓,又道:“還有小鶴和兩位副使者,也可轉告他們常到我那裏去,只要他們去找我,只有好處,決不會吃虧的。”
嶽小飛暗自罵道:“賤女人,竟連丁濤和甘霖那種粗人都不想放過!”
他實在不願再聽對方的無聊話,索性不主動開口。
到了總壇,嶽小飛本想仍能隨鳳嫣紅行動,以便監視她做些什麼,但鳳嫣紅卻把他安置在總壇外圍一處小樓裏。
這處小樓只有一名老人負責看守,顯然鳳嫣紅對這裏很熱,就像自己的行館一樣,可見她在總壇很兜得開。
她交代嶽小飛道:“你就在這裏等我,千萬別私自跑到外面去,有什麼需要,只管找那名老僕人,那者僕人名叫高來。”
嶽小飛道:“鳳統領預計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鳳嫣紅道:“不一會,如果我回來晚了,吃住方面,高來自會替你料理。”
她離開那座小樓,不經大殿,直趨教主內宮。
經過通報之後,傳諭出來:教主就在內宮接見。
內宮警衞森嚴,連鳳嫣紅這種教主的心腹人,也是一路低着頭進去的。
皇元教主坐在繡有日月龍風錦披的寶座上,身後站着兩名眉目俏麗的綵衣少女。
原來皇元教主是一位女的。
她看上去只有四十歲左右,面目姣好,風華絕代,神采中卻又隱現着一股逼人的威儀。
令人望而生畏。
鳳嫣紅不敢仰視,趨前幾步,盈盈拜了下去道:“屬下宵關統領鳳嫣紅參見教主,望教主萬歲,萬萬歲!”
皇元教主不見絲毫表情,開口道:“起來吧,有話站着講!”
鳳嫣紅站起身來,視線掠過皇元教主身後兩名少女,卻又低下頭去。
皇元教主道:“她們兩個都是服侍我多年的人,用不着避開。”
鳳嫣紅吸了一口氣才道:“三年前有一名闖進天谷圖謀不軌名叫何慧仙的女子,被教主親自下諭打入育化城靈堂為奴,而且若無教主手令不得開釋,這事教主還記得嗎?”
皇元教主哦了聲道:“當然記得,這女子還是由你密告的,現在為什麼又提起她來?”
“屬下得到密報,目前這女人已被育化城嚴城主擅自開釋,負責守護靈堂的馬香主職責所在,只他向嚴城主稟報那女人是教主親自下諭打入靈堂的經過,豈知嚴城主不但不肯把那女人交回靈堂,反而把馬香主痛責了一頓。”
皇元教主神色微變道:“不可能吧,嚴城主是我的大師兄,怎會跟我過不去?”
鳳嫣紅道:“就因為嚴城主是教主的大師兄,所以他才敢這樣做,而且他當時的語氣,似乎根本設把你老人家放在眼裏。”
皇元教主神色又是一變道:“鳳統領,本教主和嚴城主的關係非比尋常,你這話若有半點不實,小心我先拿你治罪!”
“這樣的大事,屬下怎敢信口開河,若當真所報不實,即使被您老人家處死,也是罪有應得,絕無半句怨言。”
“這事你是聽誰説的?”
育化城那邊,也有屬下的熟人,教主只要把馬香主叫來,一問便知。”
皇元教主為了查證,隨即命人速到育化城傳諭馬昭雄來見。
一面吩咐鳳嫣紅道:“你先退下休息,等馬香主到來時,再一併來見。”
那負責傳諭的是一名護法。
大約一個時辰後,那護法神色慌張的回來了。
皇元教主升座問道:“馬香主為什麼沒來?”
那護法躬身道:“稟教主,馬香主已被嚴城主扣押起來,而且是吊在樑上,被打得遍體鱗傷。”
這一來,皇元教主不信也得信了。
她不動聲色問道:“可問過嚴城主為什麼要扣押馬香主?”
那護法道:“嚴城主不肯講,看樣子他的火氣很大,屬下雖然是奉諭前去,他卻一副似理不理的樣子。”
“你可親眼見過馬昭雄?”
“嚴城主不準見。”
“那麼你怎知馬香主被吊在樑上打得遍體鱗傷?”
“是育化城總管周海山講的,連周海山也不準屬下進去看。”
皇元教主默然許久,才再説道:“那就由你再到育化城一次,去把嚴城主請來!”
那護法面有難色道:“嚴城主火氣的確很大,屬下只怕請不動他。”
“這是本教主的令諭,並非你私人請他,難道他連本教主的令諭也不遵守,快去!”
那護法躬身而退。
育化城主到達總壇時,已是起更時分。
這時鳳嫣紅已先守在皇元教主身邊,同時也知道了馬昭雄被吊毒打之事。
馬昭雄的被吊毒打,鳳嫣紅內心反而倍感高興。因為這樣一來,嚴寒的罪名越發大了,自然也越發容易告倒他。
嚴寒進來之後,對皇元教主只是拱了拱手。
皇元教主雖未下位迎接,卻也連忙欠身答禮。
他們是師兄妹,關係可謂與眾不同。
只聽皇元教主道:“大師兄請坐!”
嚴寒隨即在一旁坐下,但卻望着站在一旁的鳳嫣紅怒目而視。鳳嫣紅被看得一顆心怦怦直跳,急急低下頭去。
嚴寒冷冷問道:“教主把嚴某叫來,不知有什麼示下?”
皇元教主語氣顯得十分平和,道:“方才小妹派趙護法到育化城傳見馬香主,聽説馬香主被師兄扣押起來,而且還吊在樑上受刑,可有這件事?”
嚴寒頷首道:“不錯,有這麼一回事。”
“馬香主犯了什麼城規?大師兄可否告知小妹?”
“他擅自溜出育化城,一去大半天,直到深夜才回來。”
“大師兄可知道他到哪裏去了?去做什麼?”
嚴寒驀地雙目圓睜,手指鳳嫣紅道:“教主不妨問問這女人!”
皇元教主轉頭望向鳳嫣紅。
鳳嫣紅連忙跪倒在地道:“稟教主,屬下什麼也不知道,更不明白嚴城主為什麼會這樣説話。”
嚴寒嗔目喝道:“他到宵關和你幽會,你這賤女人還敢説不知道?老夫早就知道你這賤女人作賊心虛,惡人先告狀,竟要在教主面前密告老夫,簡直豈有此理!”
鳳嫣紅只嚇得股搖膽栗,連連叩頭道:“稟教主,嚴城主這些話全是冤枉屬下的,屬下不知道什麼事得罪了嚴城主,他老人家竟然在教主面前説出這種沒影兒的話來!”
只見嚴寒霍地騰身而起,飛起一腳,直向鳳嫣紅踢去。鳳嫣紅一聲慘叫,直踢到牆角邊。
嚴寒在皇元教主寶座前如此舉動,這是皇元教立教以來從沒發生過的事,他踢的是鳳嫣紅,而難堪的卻是皇元教主。
皇元教主終於變了臉色,冷然大聲道:“大師兄,有話好好講,何必在小妹面前發這麼大的睥氣?”
嚴寒哼了一聲道:“這賤女人太可惡了,提起她的醜聞,嚴某真是説不出口!”
皇元教主只好暫且放下鳳嫣紅的事不談,語氣再轉為緩和道:
“大師兄到底準備怎樣處置馬香主?”
嚴寒道:“先吊他三天三夜,如果吊死了,就讓他死去。”
“大師兄,馬香主縱然犯了城規,也不過是擅自外出,就是處分他,也用不着處分得這樣重。”
“嚴某早知馬昭雄是教主的人,不過他既然被分在育化城當差,嚴某就有權處置他!”
皇元教主瞬間臉色變了幾變,強自抑制着激動的情緒道:“這件事也可以暫時不談,聽説貴城靈堂一個叫何慧仙的女人,已被大師兄釋放了,可有這件事?”
嚴寒道:“不錯,也有這回事。”
“大師兄可知道那女人是待罪之身,小妹曾親下手諭打入靈堂為奴,若沒有小妹傳諭誰也不能釋放的,是嗎?”
“嚴某也聽説過。”
“大師兄明明知道這件事,為什麼把她釋放了呢?”
“嚴某想先問教主一句話,那個叫何慧仙的女人究竟犯了什麼戒律?”
“三年前她進入天谷的用心,就是圖謀不軌。”
“有什麼證據?”
“是鳳統領向小妹密告的,鳳統領手邊就握有她的證據。”
嚴寒冷笑道:“原來教主也是相信了她的讒言,這賤女人根本説不出一句人話,教主,嚴某為了皇元教,也為了你,不得不奉勸幾句話,但願你能親君子,遠小人,忠言逆耳,聽不聽就在你了!”
皇元教主臉色變得紅中帶綠,冷冷笑道:“多承大師兄教誨,小妹自信還不是你説的那種人!”
嚴寒霍然而起,拱了拱手道:“如果教主沒有別的吩咐,嚴某就告辭了!”
皇元教主道:“大師兄請等一等,小妹想再問問,那叫何慧仙的女人,目前在什麼地方?”
嚴寒道:“嚴某暫時把她調到城府。”
“這樣吧,請大師兄明天就派人把那女人送到總壇來。”
“莫非教主準備處置她?”
“這是小妹的事,大師兄用不着多問。”
“教主的令諭,嚴某不敢不遵,不過嚴某擔心她在路上逃脱,事關重大,所以教主最好派一位高手到育化城把她押回來。”
嚴某説完話,掉頭而去。
嚴寒走後,皇元教主的臉色,竟是越變越冷,越變越凝,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這時鳳嫣紅雖已爬了起來,卻又走到皇元教主寶座前跪下,掩面啜泣起來。
皇元教主冷聲道:“你還跪在這裏做什麼?”
鳳嫣紅淚流滿面,嗚咽道:“屬下求教主明鑑,方才嚴城主説那一番話,完成是無中生有,屬下真不清楚究竟那件事得罪過他。”
皇元教主道:“他説他的,我明白就好,難道他打了你,你還想打他不成?”
鳳嫣紅打了個哆嗦道:“屬下怎敢存這種念頭,嚴城主是教主的大師兄,他連教主都敢教訓,踢屬下一腳算什麼。”
“那你為什麼還要哭哭啼啼的,還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屬下覺得被打事小,平白受辱事大,女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便是名節,嚴城主破壞了屬下的名節,屬下還有什麼臉再活下去?”
“起來,別者説傻話,他説的是一回事,我相不相信又是一回事,只要你自己真做得正,他愛怎麼説就怎麼説,何必計較。”
鳳嫣紅拭去了淚痕爬起來。突聽門外發出一陣嘿嘿冷笑,接着珠簾一掀,走進一個人來。
這人身穿一襲寬人的黑袍,年紀約五旬以上,膚色有如黃蠟,一張窄長的馬臉,八字眉,倒三角眼,鷹鈎鼻,薄嘴唇,下顎就像瓢把子般,留着兩擻八字鬍,全身瘦骨嶙峋,像弱不禁風模樣,但兩眼卻精芒湛湛,直能懾人魂魄。
原來這人是皇元教總壇總護法,姓秦名槐,不但一身武功高不可測,文才也頗出眾,皇元教主一向對他言聽計從。
秦槐在皇元教總壇,除教主外,稱得上是以他為尊。若論身份地位,不在城主之下,但因兩位城主都是教主的師兄,使得他不得不對兩位城主有所顧忌而已。
皇元教主先行開口道:“什麼事值得總護法一路冷笑?”
秦槐向皇元教主施了一禮,然後站在一旁道,“剛才的事還不值得好笑嗎?本座實在佩服教主的涵養,居然能逆來順受把這口氣忍下了!”
皇元教主指了指方才嚴寒坐過的座椅道:“總護法請坐,剛才發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秦槐摸着八字鬍,又嘿嘿笑了起來:“方才本座從窗外經過,正趕上嚴城主腳踢鳳統領,裏面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當然不能不停下來偷聽偷聽。”
“總護法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本座算開了眼界,也開了耳界,不知咱們皇元教,究竟還有禮統沒有?”
皇元教主吁了口氣道:“其實我方才何嘗不惱,看在他是我的大師兄,也只有強忍下一口氣了。”
秦槐眨動着倒三角眼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教主的耐心,總該有個限度。”
“總護法的意思,準備怎麼辦?”
“俗説疏不間親,比起嚴城主,本座和教主的關係,總是疏了一層,所以本座也實在不便多説什麼,免得兩頭不討好,等於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總護法只管説,我什麼時候把你看成外人過呢?”
“那就請恕本座直言了,教主不久之後便要遠征中原,掃蕩中原武林,要想旗開得勝,首先必得號令貫徹,那就是要先除去內部的障礙,本座斗膽説句話,嚴城主正是本教內部的障礙。”
皇元教主哦了聲道:“這話怎麼説?”
秦槐冷笑道:“本座先請問教主,你老人家是否有把握能號令得動他?”
皇元教主對秦槐這一問,似是很難回答。
秦槐接下去道:“教主既然號令不動他,其他人也很可能羣起效尤,這樣一來,後果的嚴重,也就可想而知了。”
“其他的人誰敢羣起效尤?難道他們就不怕本教主以教規治他們的罪?”
“那除非連嚴城主一起治罪,否則就賞罰不公,何以服眾?”
皇元教主凝着臉色,陷入沉思,許久以後才道:“其實嚴城主剛才可能是情緒不穩,決不可能對我有二心。”
秦槐皮笑肉不笑道:“那也不一定,明天的事,據本座預料,他就很可能給你老人家一點顏色瞧瞧!”
“總護法指的是什麼事?”
“就是那個叫何慧仙的女人的事。”
“你是説他不肯把人交出來?”
“若他肯交出人來,本座剛才那些活就算白説了。”
“真會這樣?”
“本座情願把人頭賭上。若他肯交出人來,本座就自行把人頭割下來呈到教主面前!”
皇元教主雙眼抽搐了幾下道:“總護法言重了。萬一他不交人,又該怎麼辦?”
秦槐道:“那就是教主必須下決心的時候了。”
秦槐再側過臉來道:“教主,該您拿個主意了,現在的問題,
重要的不是那名女犯能否押回來,而是嚴城主已有二心,公然抗命,為了大局着想,教主似乎沒必要再顧慮什麼情面。”
皇元教主沉吟了半晌道:“若現在採取行動,只怕太早了些。”
秦槐皺起八字眉,眯起一對倒三角眼,接着陰沉沉一笑道:
“那就由本座親到育比城一趟。”
皇元教主以是頗感意外,訝然問道:“你有把握能把叫何慧仙的女人押回來?”
秦槐道:“本座此去的目的,是想親自了解了解狀況,看看嚴城主到底用心何在?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至於能否把姓何的女人押回,那倒不重要了。”
“找希望你要小心些,最好不要和他當場鬧翻。”
“教主放心,本座一切自當見機行事。”
嚴寒和周海山正在大廳未散,嶽小飛突然匆匆而來。
原來嶽小飛在總壇外圍那座小樓住過一夜後,本想直接到育化城向嚴寒密報,因為由總壇到育化城比宵關到育化城路程差不多近了一半。
但他不能不但心鳳嫣紅生疑,只好和鳳嫣紅一道先回宵關再重新趕來。
當下。嚴寒也把總壇曾來押解何慧仙的事告知了嶽小飛。
事情已經鬧大了,嶽小飛當然大感忐忑不寧,同時,他對嚴寒的不惜和總壇決裂仗義相助,真是感激莫名。
就在這時,一名黑衣大漢匆匆前來稟報:總護法秦槐已進入了城門。
總護法秦槐親自前來育化城。嚴寒和周海山不難想到事情已經十分嚴重。
秦槐是總壇的第二號人物,連嚴寒對他也不能過於怠慢,立即吩咐周海山出迎,自己則來到客廳門口等候。
嶽小飛為了能親眼看到事情究竟嚴重到什麼程度,躬身稟道:
“晚輩是否能隨侍城主身旁?”
嚴寒道:“老夫雖然也希望你能在場,但萬一被秦槐認出,只怕越發不好辦了。”
嶽小飛道:“不要緊,周總管賜了晚輩一副人皮面具,晚輩已帶在身邊。”
嚴寒喜道:“那就快快帶上,隨在老夫身旁。”
嶽小飛剛把面具戴好不久,秦槐已在周海山的陪同下,搖搖擺擺而來。
嚴寒連忙拱手道:“萬想不到秦總座今天會駕臨本城,嚴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秦槐也拱手過額,一面嘿嘿笑道:“本座事先未經通報,冒昧而來,還望嚴城主海涵!”
兩人互讓着分賓主坐定後,嶽小飛連忙恭恭敬敬的將茶端上,然後又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
秦槐喝了口茶,先嘿嘿笑了幾聲才道:“聽趙護法回去向教主稟報,那名姓何的女子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可否讓本座瞧瞧?”
嚴寒道:“據姓何的女子説,她這病是種怪病,只要一犯,必須裸體泡在温水裏,日前還在浴盆裏泡着,秦總座想進去看。只怕不太妥些。”
秦槐捋着八字鬍乾笑道:“本座還從沒聽説過世上有這種病,當真巧得很。”
嚴寒也呵呵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秦總座縱然見多識廣,也難免有沒聽説過的事。”
“如果是這樣,本座的確不方便進去。”
“嚴某不解。教主為什麼要人要得這樣急,姓何的女子,打入靈堂三年多,從沒見教主問過,如今急着要人,教主是否誤聽了什麼人的讒言?”
“教主聖明睿知,怎肯聽信讒言,想必那姓何的女子,確是一名重犯,否則教主決不可能非把她押回總壇不可。”
“那就請秦總座代嚴某上覆教主,過兩天等她稍好些,嚴某必定親自把人送到總壇,不需教主勞心。”
“這樣説本座該代教主謝過嚴城主了。”
嚴寒搖了搖頭,籲口氣道:“其實姓何的女子病得這麼巧,並非無因,若不説明白,教主和秦總座説不定還會對嚴某生出疑心。”
秦槐哦了聲道:“什麼原因?”
嚴寒道:“她這病是嚇出來的,當她聽到教主要把她押到總壇,心裏一急一怕,多年沒犯的老毛病居然復發。”
秦槐頷首道:“嚴城主為什麼早不説明,否則也許真的會讓人發生誤會。”
他説着忽然站起身道:“本座可否去看看馬香主?他是個男人,即使也泡在浴盆裏,也不至於看不得。”
嚴寒沒想到對方有此一着,想拒絕又沒理由,只好也站起來道:“秦總座為什麼想起要看他?莫非也是奉教主之命?”
秦槐皮笑肉不笑道:“既然來到貴城,只能説是順便。”
嚴寒道:“那麼就請秦總座隨嚴某來。”
來到那間空屋,周海山先行上前打開了門。
只見粱上吊着一個人,幾乎認不出是馬昭雄。
由於嚴寒一直到現在不曾給他吃飯,僅僅兩天的工夫,馬昭雄已經被吊得不成人形,簡直近乎奄奄一息。
周海山道:“馬香主,總壇秦總護法來看你了!”
馬昭雄緩緩睜開眼來,露出驚喜之色,有氣無力的喊道:“總護法,快救救屬下!”
秦槐咧嘴乾笑了幾聲道:“吊你的是嚴城主,本座如何救得了?”
馬昭雄再喊道:“你替屬下講講情,屬下是冤枉的。”
秦槐道:“你冤枉不冤枉,只有嚴城主心裏有數,跟本座講又有何用?”
馬昭雄原以為秦槐是自己的救星,萬沒料到他的態度竟是如此漠不關心。
只聽秦槐又道:“就這樣吊着吧,看起來還蠻舒服的。”
馬昭雄拚力叫道:“總護法,你老人家怎麼説出這種話來?”
秦槐道:“嚴城主不肯饒,你讓本座説什麼話,一名小小香主,有你不多,沒你也不少,就是死了又有什麼大不了!”
他説着逕自走出空屋,向嚴寒拱拱手道:“本座該告辭了!”
秦槐走後,嚴寒和周海山又回到大廳。
嶽小飛正守在大廳裏,他擔心被馬昭雄認出,並沒跟着去。嶽小飛取下面具,等嚴寒坐下後,跟過來道:“城主,你老人家必定看得出這位總護法不懷好意?”
嚴寒冷笑道:“你放心,老夫不會上他的當。”
嶽小飛道:“晚輩擔心若下次教主把城主召到總壇,你老人家説不定會遭到意外。”
嚴寒點點頭道:“打這種可能,也許真會像韓信當年被宣進了未央宮。”
“那麼城主該如何處置,必須抨做打算!”
“老夫自有應付之道。”
秦槐回到總壇,皇元教主正在內宮等候迴音。
當她聽過秦槐報告之後,臉色如罩寒霜,緘默了半響才道:
“事情的確如你所料,看來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秦槐不動聲色道:“教主可要馬上宣召他到總壇,當場把他拿下?”
皇元教主道:“當然這該是唯一的辦法。”
秦槐點頭笑道:“教主馬上這樣做,不覺得操之過急嗎?”
“這可是你的主意。”
“不錯,是本座的主意。但教主應該想到。嚴城主並不糊塗,您若現在馬上叫他到總壇來,他在戒心尚未消失之下,很可能託故不來,而教主又不能把他捉了來,到那時事情就不好辦了。”
“你的意思説先按兵不動?”
“本座正是這麼想,到時候必定可一舉成功。”
嶽小飛急急忙忙返回五關總鎮府。
他外出兩天一夜,必須把所有發生的事儘快稟告父親。
花玉麟間言大驚,他不難想到事態的嚴重。
另外,他也絕未料到身為育化城主的嚴寒,為了救出自己的愛妻何慧仙,竟肯付出如此大得不能再大的代價。
由這事看來,嚴寒和皇元教主分明已是水火無法相容了。而嚴寒為了自保,除了叛離皇元教,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想到這裏,花玉麟顯得神色無比鄭重的道:“從現在起,你不妨大部分時間留在育化城主身邊,必要時我會連袁小鶴也一起派去。”
嶽小飛心頭一震道:“父親可是認為嚴城主隨時都有危險,要孩兒和袁大哥去保護他?”
花玉麟頷首道:“不錯,嚴城處根本已不可能和教主言歸於好,而教主也絕對不可能容得下嚴城主,嚴城主是為了你母親才付出如此重大的犧牲,我們又怎能不暗中相助。何況一旦育化城不保,你母親也難倖免。”
嶽小飛心頭如受電擊,頓一了頓道:“可是育化城的力量,如何能敵得住教主的整個天谷?嚴城着豈不眼看會被消滅?”
花玉麟喟然一嘆道:“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只要我們盡了力,那裏還能計較後果,即使我們同歸於盡,也是有代價的,育化城所有的人雖被消滅,但皇元教也必付出慘重的代價,至少已經沒有力量再進據中原,如此看來,我們豈不是為中原武林消除了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
“父親那時是否也要到育化城?還是準備在暗中接應?”
“只要雙方戰火一起,為父當然要帶領這裏的心腹手下趕到育化城相助,同時我也許會帶個人質去。”
“父親所説的人質是誰?”
“當然是大公主,有了大公主做人質,皇元教必定投鼠忌器。
皇元教主想消滅育化城,也就難了。”
嶽小飛立刻像來了一線希望,如能把大公主拿下做人質,的確不失為一良策。
他略一沉吟道:“是否也可把鳳嫣紅拿下做人質?”
花玉麟搖頭道:“她雖是教主的心腹,但教主卻根本不會顧念她的生死,以她做人質,又有何用?”
“那麼孩兒明天就再回育化城去。”
“不必那麼急,依我所料,教主目前對嚴城主,必定暫時按兵不動,不妨過三、五天再去。”
嶽小飛離開花玉麟房間,便忙着去找袁小鶴。
他和袁小鶴,又是很久不見了。
他和袁小鶴,親如一母同胞,一時不見,便難免想念。
按着,又去找丁濤和甘霖。
偏偏看不到他們的影子。
原來丁濤和甘霖是去了宵關。
他們兩人自從上次隨花玉麟到宵關視察後,這兩天一心一意只念着宵關。
因為宵關統領人長得美,而且也風騷,尤其那二十幾名擔任儀隊的女兵,即便看一眼也是舒服的。
他們本來想約袁小鶴一起去,但又覺得袁小鶴太正經,去了反而有煞風景,不若自己去的好。
到了宵關,偏偏卻連-個女的都沒看到。
副統領張鳳鳴又外出未歸。
守門漢子把他們引到大廳,就忙自己的了,弄得他們連個做陪的也沒有。
丁濤低聲道:“老甘,咱們直接找鳳統領去!”
甘霖哼聲道:“也不撒泡尿照照,就憑咱們能去直接找人家鳳統領?”
丁濤噘噘嘴道:“那可不一定,咱們好歹也是巡關副使者,既然來了,鳳統領就不能不理,上次你該看到,那女人的一身騷勁,簡直媚到了骨子裏,弄得這兩晚簡直連覺都睡不好。”
甘霖瞪了一眼道:“奶奶的,那是她對副總鎮獻殷勤,若看到你,她就要另換一副模樣了!”
“不管她換不換模樣,反正那模樣叫人一看就舒服,咱們就去見見她!”
丁濤説完話,不等甘霖反應,拉着甘霖就走。
甘霖沒奈何,只好跟着走,其實他內心又何嘗不想再見見風情萬種的鳳嫣虹,只是表現得比丁濤含蓄-點罷了。
剛出了大廳,便有一名紫衣紫裙的少女迎面而來。
那少女羞答答的問道:“你們兩位可是巡關副使者嗎?”
丁濤笑吃吃的道:“姑娘怎麼認識?”
那少女道:“前兩天副總鎮來時,你們不是就隨在後面嗎?”
“原來姑娘那天也在場?”
“那天我是儀隊裏面的,當然見過你們,而且看到你,連眼珠都不轉,直盯着我們。”
丁濤尷尬笑道:“彼此彼此,若姑娘不看我,又怎知道我看你?”
那少女紅着臉道:“我們看你,是統領規定的。”
丁濤道:“我看你們,也是副總鎮規定的。”
那少女不想和丁濤耍嘴皮子,低頭就要跑開。
丁濤忙叫道:“姑娘別跑,還有事情拜託你。”
“什麼鬼事?”
“拜託你代我們向統領通報-聲,就説我們來拜訪她。”
那少女只道是公事,當然不能不理,隨即依言而去。
不大一會兒,便另有一名少女過來招呼道:“統領請兩位副使者進去!”
丁、甘兩人真是喜出望外。
他們求見鳳嫣紅,只不過是試探試探,想不到竟真達到了目的。
兩人跟在那少女身後,進入一處精舍,直奔客廳。
那少女請兩人坐下,又端來兩杯茶,臨走時道:“兩位副使者請稍待,我們統領馬上就出來。”
客廳裏只剩下丁濤和甘霖兩人,不免開始東張西望起來。
他們自然料得到,這間客廳必然是鳳嫣紅獨用的,似乎每一樣擺設都香噴噴的,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
兩人正在出神,屏風後已響起腳步聲。
接着,鳳嫣紅帶着一陣香風,現身而出。
只看她那煙視媚行嬌嬌而來的姿態,就夠丁濤和甘霖兩眼發直的。
兩人連忙站身而起,各自抱拳敬禮,卻不知該説什麼才好。
鳳嫣紅風致嫣然的抬了抬手道:“兩位副使者請坐,別客氣。”
説着自己也在對面坐下。
鳳嫣紅笑靨生春的道:“我只知道二位一位姓丁,一位姓甘,不知大名怎麼稱呼?”
丁濤搶先説道:“咱叫濤。”
鳳嫣紅道,“是那個字?”
丁濤道:“左邊是禍水的水,右邊是壽衣帽的壽,咱的姓很簡單,名字卻又很麻煩,當初寫了好幾天才寫對。”
甘霖接着道:“我叫霖,上面一個無雨不成水的雨,下面-個無林不着火的林。”
鳳嫣紅強忍着笑,道:“真難得,二位有這樣一個好名字!”
丁濤大為得意道:“鳳統領過獎了。名字雖然好,可惜官做的不大。”
鳳嫣紅道:“那裏話,巡關副使者已經不算小了,二位今天可是巡視宵關來的?”
丁濤道:“不敢當,只能説閒着沒事,到貴關來走走,能蒙統領接見,也算我們祖上有德,山上有杏!”
甘霖急急用手肘碰了丁濤一下道:“什麼山上有杏,是三生有幸!”
丁濤低聲叱道:“你別打岔,本來就是山上有杏!”
鳳嫣紅道:“袁使者和嶽使者怎麼沒來?”
丁濤道:“袁使者近來好像很懶,不大喜歡走動。嶽使者經常到外面公幹,有時好兒天都見不到他的面。”
“嶽使者都到什麼地方公幹?”
“他不肯講,好像是到什麼城裏去。”
“可是育化城?”
“不知是不是一劃城,反正有那個城就是了。”
顯然,鳳嫣紅對嶽小飛的行動,已留上了意。因為上次她雖聽嶽小飛説是去總壇,但經她打聽,總壇卻無人見過他。
忽聽丁濤乾咳了幾聲道:“統領,上次我們跟花副總鎮來,看見您這裏有那麼多女兵,怎麼今天很少見到呢?”
鳳嫣紅抿嘴一笑道:“丁副陵者問這個幹嘛,是否還想再看看?”
丁濤呲着一對大板牙道:“男人嘛,誰不想看看好看的。”
鳳嫣紅道:“如果你們想看,我就叫兩個來,陪二位到各處走走。”
丁濤頓感樂不可支,噘嘴笑道:“實在不好意思!”
鳳嫣紅道:“這是應該的,你們二位請到外而一棵大樹下等,她們很快就到。”
丁濤和甘霖難免有些奇怪,為什麼不在客廳等而要在大樹下等呢?
他們無暇多想,歡天喜地的辭別過鳳嫣紅。逕自到了門外。鳳嫣紅隨即召了兩名少女到客廳來。
這兩人姿色都在中等以上,一個叫紅杏,一個叫碧桃。
鳳嫣紅道:“你們馬上去陪那兩個副使者,要耐着性子,把他們陪得舒舒服服,待會兒打賞。”
紅杏道:“統領可要屬下們在他們身上得到什麼?”
鳳嫣紅道:“不錯,儘量設法開清楚花副總鎮以及袁使者、嶽使者等人的動態。”
原來鳳嫣紅所以如此做,不但是她自己希望知道的,也是皇元教主的秘密交代。
皇元教主每次發佈屬下新任命後。必定找人暗中考核,花玉麟是初任新職,嶽小飛和袁小鶴是剛剛為天谷效力,她當然要加以考核。
由於鳳嫣紅是皇元教主的心腹,又正好和五關總鎮府同在宵關,當然這項秘密任務,就落在鳳嫣紅身上。
這次鳳嫣紅,正是一舉兩得。不但可以報效皇元教主,更可借這機會把花玉麟和袁小鶴搞到手中。
這時紅杏和碧桃似乎有些躊躇。
鳳嫣紅道:“你們為什麼還不去?”
紅杏囁嚅着道:“屬下們擔心會吃了那兩位副使者的虧!”
“你們怕吃什麼虧?”
“那兩位副使者,好像都很不老實,尤其那個黑大漢,更是兇來兮,説不定他會來個霸王硬上弓。”
鳳嫣紅笑道:“原來為這個,他若硬上弓,你們就給他上,正好把他們侍候痛快了,他們必定會對你們無話不談。”
“可是那樣一來屬下們就……”
“就什麼?你們還想得一座貞節牌坊不成?也少不了-塊肉,這種事説不定你們以後想都想不到呢?快去,別讓他們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