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箱子已經回到了冷冰如雷破山面前。
箱子給鎖上,將箱子抬進來的兩個香主將箱子放下,退過一旁。
雷破山目光落在箱子上,大笑道:“百來兩銀子買一個那樣的高手,實在太便宜了。”
冷冰如卻問:“你們在什麼地方找到這個箱子?”
雷破山接道:“葉濤大概不會隨便將箱子放在大堂之內的吧。”
一個香主笑應道:“我們是在他寢室房間的夾牆找到的,那面夾牆可也不容易發現。”
冷冰如又問:“那你們可有將箱子打開來看清楚?”
“屬下不敢。”
冷冰如冷然一笑:“箱子裡的銀子我們都清楚,打開不打開,並沒有關係,只是打開了,銀子在不在才有一個明白。”
雷破山詫異的道:“你怎會想到銀子可能不在箱子之內?”
冷冰如道:“他們不是說那面夾牆可也不容易發現?”
雷破山點頭:“那其實還是容易。”
冷冰如道:“若是他們說花了兩個時辰,或者詳盡的告訴我們發現夾牆的經過,說出不容易之處,我才放心。”
雷破山長身而起,道:“給你這一說,連我也不放心了。”語聲一落,那雙鐵手猛一翻,一齊擊在箱子上。
箱子碎裂,每一個人都清楚看見,放在箱子內的只是磚頭。
兩個香主變了面色,相顧一眼,一齊跪下:“屬下疏急,請兩位堂主恕罪。”
雷破山沒有理會,笑接道:“難道就藏在這些磚頭之內?”雙手繼續插下去,一陣異響,那些磚頭紛紛在他手下碎裂。
銀子當然沒有藏在磚頭之內。
那兩個香主看在眼內,不由得面色發白。
冷冰如這時候才道:“幸好我們只給了他一半,其餘一半事成之後才給。”
雷破山道,“他其實不必再將磚頭放進箱子內。”
冷冰如道:“這才像載滿銀子,磚頭進了箱子,箱子裡的金子又進了那兒?”
雷破山道:“無論進了那兒,現在我們都找不到的了。”
一個香主道:“屬下立即帶人趕回去,再搜一個仔細。”
冷冰如道:“應該仔細搜的時候不仔細,現在你們就是背插雙翼,能夠飛回去,也沒用。”
雷破山接道:“龍飛的人現在是必已然弄清楚葉濤的來歷,他們對於葉濤的那三幢屋子的同時被焚亦必然疑心大動,若我推測不錯,他們必然會將那三塊地面翻開來徹底搜查。”
冷冰如頜首:“他們當然會比我們的人搜查得更清楚,葉濤這樣子狡猾,在將那些銀子收藏起來之外,相信也會將那些銀子的來歷作一個詳細記載。”
雷破山笑笑道:“希望你跟他說的還不會太多,對我們還不致有太大影響。”
冷冰如道:“我對他說的都是可以說的,若是有人會因此而倒黴,那個人必是我。”
雷破山只是道:“你的記性一向不錯,這一次當然不會例外。”
冷冰如冷冷的看了雷破山一眼,道:“無論這件事出了什麼亂子,姓冷的也會負責,絕不會牽連雷兄,這一點,雷兄大可以放心。”
雷破山笑道:“冷兄言重了,我們一直是好朋友,冷兄的事,還不是雷某人的事?”
冷冰如冷笑接道:“也許姓冷的根本就不應該將這件事交給外人來做。”
雷破山只是笑,那種笑容卻令人毛髮聳然。
冷冰如看在眼內,不由得暗歎一聲,在他的眼中,雷破山並不是一個聰明的人,現在卻發覺,雷破山雖然不是笨蛋。卻比他意料的要聰明得多。
那兩個香主仍跪在那裡,看見二人那樣子,由心寒出來。
雷破山從容站起身子,又坐回椅子,才說道:“事情到這個地步,說什麼其實也是廢話,還是想想有什麼辦法補救。”
冷冰如道:“也許我們應該聽聽伍護法的意見。”
雷破山道:“伍護法現在正在侍候那位託歡王子,那位託歡王子醒來,你以為他第一件要我們做的是什麼事?”
冷冰如道:“要看那令他上當的是否真的西門逸,是真的倒還罷了,不然第一件要我們做的,相信就是要我們殺掉那個人。”
雷破山打了一個哈哈:“所以我們還是找外面的人為妙。”
冷冰如道:“我們要做的並沒有任何不妥,負責將銀子拿回來的人沒有將事情辦妥,似乎不會是我們的責任。”
雷破山目光落在那兩個香主身上,只是笑笑,那兩個香主卻顫抖起來。
腳步聲即時從堂後傳來,不但很重,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楚。
雷破山一雙鐵手無聲的合在一起,嘟喃道:“來了。”
冷冰如若無其事,那兩個香主面色一變再變,跪在那兒不知道如何是好。
珠簾掀處,一個胖子當先走進來,年紀只怕已過四旬,面白無鬚,身高也有七尺,比雷破山冷冰如矮不了多少,身材卻差不多有雷破山的兩倍,衫長及地,就像是滾進來似的,雪球一般。
在那兩個香主眼中,這個雪球更就像要壓在他們身上。
胖子的後面跟著託歡,雖無笑容,也不見怒意。
雷破山冷冰如看在眼內,知道託歡已經給說服,齊皆鬆一口氣,
胖子來到堂中,的溜溜打了一個轉,道:“請,請上座。”
託歡也不客氣,大刺刺的在上座坐下來,胖子移動著身子,在託歡身旁椅子坐下。
那張椅子比一般的寬闊很多,但還是給他塞滿了,他將整個身子放鬆,目光一落,道:“怎樣了,你們犯了什麼事?”
那兩個香主相顧一眼,拜伏地上:“護法饒命,護法恕罪。”
胖子詫異道:“你們犯了什麼罪,怎麼我完全不知?”
一個香主搶著道:“屬下該死,沒有打開看清楚便將箱子搬回來。”
胖子“哦”一聲,道:“這箱磚頭原來就是你們搬回來的。”
兩個香主連聲:“屬下該死。”
胖子搖搖頭,兩個香主偷眼一看,心頭方自一寬,胖子突然道:“你們真的該死。”
語聲一落,那片地面陡然裂開,出現了一個平方差不多兩丈的洞,那個箱子與兩個香主一齊跌下去。
洞深逾四丈,四壁筆直如削,而且非常光滑,洞底下赫然有著數十條顏色斑斕的毒蛇。
那兩個香主身軀才著實,便給毒蛇纏滿一身,慘叫掙扎。
他們的武功本來不錯,只是事發倉卒,面對胖子更就已三魂七魄散掉一半,到他們拔出兵器,已各自給毒蛇咬了幾口。
那些毒蛇也實在太毒,兩個香主砍倒了幾條,便已毒發昏迷,那片刻叫聲之慘厲,就是冷冰如雷破天亦感到毛骨悚然。
胖子卻若無其事,笑對託歡道:“殿下才到來,便遇上這種事,實在抱歉。”
託歡的面色有些發白,道:“中原武林都是這樣處置辦事不力的手下?”
胖子搖頭道:“大概只有我們天地會才是這樣,所以我們的人做事一向都甚少出錯。”
託歡道:“罰這麼重,賞當然也不會輕的了。”
胖子道:“否則又怎能服眾?”
說話間,那陷下的地面已經“軋軋”地合上,託歡吁了一口氣,問道:“那個西門逸也是你們的人?”
胖子道:“真的西門逸的確是的。”
託歡一怔。“你是說那個西門逸是假的了?”
胖子答道:“他叫做葉濤,是峨嵋派的弟子,但是他手中那具天魔女,倒真的是出自西門逸的魔手。”
“然則真的西門逸在什麼地方?”託歡追問:“這個人刻的天魔女沒有更好的了。”
胖子道:“他原是準備在這裡恭候殿下,只因為犯了錯誤……”
託歡急問道:“你們不是將他拋進蛇窖吧?”
胖子搖搖頭,託歡一笑道:“他的一雙手那麼靈活,頭腦當然也不會像方才那兩個人那樣的笨拙。”
“那要看什麼情形,他雖然聰明,但是當看到美麗的女孩子,往往就會做出一些毫無意義的舉動。”
託歡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因為一個美麗的女孩子,闖出了禍來?”
“不錯。”胖子微喟:“紅顏禍水,這個簡單的道理很多人都懂得,就是他不懂,也從來沒有人敢跟他說,才有這樣的不幸。”
託歡道:“你說得天地會如此了不起,有什麼事天地會照應不來?”
“沒有。”胖子搖頭:“可惜他闖了禍回來時,那隻魔手已然給弄斷了。”
託歡一怔,搖頭。“這實在可惜得很,有沒有復元的希望了”
胖子道:“如果有,我們也不會將他放棄。”
“放棄是什麼意思?”託歡顯得有些兒關心。
“毀滅!”胖子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託歡嘆息道:“那麼我此行豈非白跑一趟?”
胖子道:“據我們所知,精於雕刻的並非只得他一個人。”
“是麼?”託歡有些懷疑。
胖子笑接道:“這也只是一件小事,殿下先做了大事,再理會小事也不遲。”
託歡道:“見微知著,小事做不好,大事也不會做得太好。”
胖子道:“我們明白殿下是一個要看實力的人,正如石窟之中,沒有那天魔女雕像,殿下也未必會上當。”
託歡道:“你能夠明白最好。”
胖子道:“所以這幾天我們會安排殿下參觀一下我們的地方,明白一下我們的實力。”
託歡道:“我是要看真正的實力,所以我不想參觀什麼,只想知道對方有沒有這個本領,將我救出去。”
胖子一怔,託歡道:“若是你們連我也留不住,那是說對方實力本領仍然在你們之上,我們當然也不必冒這個險。”
胖子沉吟了一會,道:“這也好。”
託歡接口道:“冒充西門逸的人,現在在哪裡?”
胖子看看冷冰如,冷冰如應道:“他給埋在沙土裡,此人冒犯了殿下,我們當然不會讓他活下去的。”
託歡道:“看來,你們所說的都是事實。”
胖子道:“殿下若是要看他的屍體,我們可以將他的屍體送來。”
託歡搖頭道:“我對於屍體完全不感興趣。”隨即站起身,緩步踱出去。
走過陷井,託歡若無其事,那塊地面也沒有塌下去,託歡在陷井當中停下,回過身來道:“所有的事你都能夠作主?”
胖子道:“殿下什麼身份?敝會若是找一個不能夠作主的人跟殿下說話,那是瞧不起殿下,殿下也根本不用理會。”
“你很懂說話,而且你的姓名也好記,有什麼好處,我是不會忘記你的。”
胖子笑了笑:“我的姓名其實只是太討人歡喜。”
託歡大笑:“這倒不錯。”
胖子笑接道:“殿下在這裡可以到處走動,只是暫時還請不要跑到地面去。”
託歡笑聲一頓,詫異道:“你是說我現在所在,是一個地下室?”
胖子道:“我這座莊院建築的時候,本就是深入地下,分作兩層來建築,上一層有多闊,下一層也就有多闊。”
“有趣。”託歡回顧一眼,果然看不見天光。
胖子又道:“這裡什麼享受都有,殿下需要什麼儘管吩咐侍候的人。”
託歡摸著鬍子道:“我要的東西,絕不會令你感到太麻煩。”
胖子表現得極其欣賞的道:“殿下通情達理,的確是一個做大事的人。”
“看來你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商量,我還是走了。”託歡再轉身舉步。
胖子連聲:“不送——”只是以目光送託歡原路回去。
冷冰如待託歡消失在那邊才道:“這個韃靼王子不簡單。”
胖子道:“不管怎樣,只要他們有意思染指中原,便已經足夠。”
雷破山道:“可惜這件事進行得並不太順利。”
胖子點頭道:“事情在倉卒中進行,能夠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的了。”
雷破山道:“不過我實在擔心葉濤那方面。”
胖子道:“擔心是沒有用的,正如殺那兩個香主,我其實是殺給託歡看。”
雷破山笑笑:“看來他已經給你唬住了,只是態度仍然很驕傲。”
胖子道:“你是說,他根本不理會你們?”
雷破山點頭,胖子道:“所以他雖然並不簡單,還是不太難對付。”
胖子接道:“這個計劃不知道是誰擬的,但可以肯定,負責行動的人除了貌似西門逸之外,還要有一身很不錯的武功,更必須冷靜,且懂得隨機應變,換句話說,必須智勇雙全。”
雷破山道:“這種人並不多。”
胖子笑了笑:“所以,如果有足夠的時間,我是絕不會用這個計劃,即使找到那樣的一個人也會放棄,除非,那個人是我們的人。”頓了頓,又道:“這個計劃一開始,便已經隱伏著一個危機,葉濤一開始便已是一個禍胎。”
雷破山會意道:“他若是正人,一定不會做這種事,既然不是正人,憑他的冷靜聰明,一定會考慮到我們事後可能殺人滅口,作好準防。”
胖子道:“所以,葉濤早就已作好準備。”
雷破山道:“怎麼他不向我們透露一二。那麼最低限度可使我們有所顧慮。”
胖子點頭道:“那是因為他實在太聰明瞭。”
雷破山不明白,冷冰如苦笑了一下,並沒有插口說什麼,胖子看著二人,道:“他以為就是他不說,你們也想得到。”
胖子雖然沒有說清楚,雷破山亦總算已聽得出這是說他們二人非獨沒有葉濤以為的那麼聰明,而且愚蠢得大出葉濤意料之外。
胖子接口道:“不夠聰明不是錯,這若是也該死,天地會能夠剩下來的只怕沒有幾個了。”
雷破山冷冰如沒有作聲,胖子目光落下,道:“我從來都不主張胡亂殺人,何況這正是用人的時候?”
冷冰如只有苦笑,胖子稍微移動了一下身子,道:“方才有消息傳來,龍飛的五子已經到了洛陽,還有一個叫做常護花的人,也到了。”
冷冰如道:“這個人武功很不錯,而且運氣也一直好得很。”
“可惜這個人絕不會為我們所用,這是最可惜的一件事。”
冷冰如道:“我們動身前來的時候,會主有話交待,若是有機會,全力殺掉這個人。”
“我也接到這樣的指示。”胖子輕撫著下頷,道:“我實在想看看這個人,當然,看不見卻是最好的。”
吁了一口氣,胖子又說道:“一直以來我都希望有一天能夠與龍飛一較高下的,現在相信是機會了。”
語聲異常的低沉,卻充滿自信。
XXX
夾牆之下只有一道暗門,連接一道石階,直達一座石室。
發現了夾牆的天地會弟子,看見了那個箱子,只以為目的已達,並沒有再找下去,他們也認為葉濤縱然有什麼留下來,也會在火中毀滅,所以搬了箱子出去,在周圍撒下火種,引火燃燒,立即撤出。
葉濤所以造那道夾牆,原就是針對一般人的心理,他絕無疑問,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也正如那個胖子所說,實在太聰明瞭,以為別人即使沒有他那麼聰明,也不會差得太遠,所以才死在冷冰如的安排之下。
冷冰如若是隻有他所想的那麼聰明,一定會考慮到他必須有所恃,絕不是因為他們是好朋友就相信自己那麼簡單。
龍飛的人去到的時候,火早已熄了,大部分的地方亦倒塌,實在很難發現那道夾牆的所在,他們卻有足夠的人力,將地面上所有的東西清除,然後將整塊地面翻轉。
這花了他們差不多三個時辰,終於給他們找到了那條暗道,常護花長風居中指揮,接得報告,立即趕至。
在半個時辰之後,葉濤那座地下密室所藏的每一件東西都已給整理好,有可疑的盡被抽出,送到常護花長風面前。
這些人都經過嚴格的訓練,而且配合得很好,葉濤所留下的記錄若是由常護花長風二人來看,只怕要花上兩個時辰,而且未必能夠一無遺漏的將有關的記錄完全抽出來。
團結的力量原就比一兩個人的力量為大。
從那些記錄看來,葉濤可以說壞事做盡,卻不是天地會的人,與天地會有沒有任何特別關係,但在他死前,卻在替天地會做事,代價是二萬兩銀子,先付一半。
這一半一萬兩銀子完整的給鎖在一個大箱子內。
找他做這件事的,是一個叫冷冰如的人,這個人原是淮南飛魚堡的,與他自幼便認識。
根據葉濤的記載,他早就已發覺冷冰如加入了天地會,可是他一直都裝作不知情,只希望冷冰如將來能夠帶給他若干好處。
他沒有失望,只是冷冰如要他協助劫走託歡王子,仍在他意料之外,但二萬兩銀子的重酬卻使他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
動手的地點選擇在龍門窟的古陽洞。
冷冰如所以選擇他乃是因為他酷似西門逸,而預備好了一個天魔女像已吸引託歡的注意。
得手之後,他將會乘馬車到路邊,領取其餘的一半一萬兩銀子。
他深信冷冰如一定會知他早有防備,絕不敢將他怎樣,也深信天地會是一個出得起錢的組織,絕不會因為二萬兩銀子而大動殺機。
他甚至深信好像他這種人正是天地會網羅的對象,但他卻還不想接受任何的束縛。
最值得注意的卻是,在葉濤的記錄中,發現了冷冰如加入了天地會之後,他曾經閒著無事,留意冷冰如的行動。
冷冰如若前來洛陽,大都是在鎮遠侯伍鳳樓的府邸出入。
鎮遠侯伍鳳樓是否與天地會有關係?葉濤不敢肯定。
冷冰如與伍鳳樓是什麼關係,葉禱也沒有向冷冰如打聽。
葉濤知道的只是這些,這對於常護花長風來說,卻已經足夠。
長風將最後一份報告看罷,交給常護花,第一句就說:“葉濤是一個真正的聰明人。”
常護花一面看一面道:“可惜就是太聰明瞭,以為冷冰如這種不太蠢的人,應該知道他早已作好了準備,事成之後,不敢對他怎樣。”
長風道:“冷冰如卻也看不出,葉濤是這樣的一個聰明人,否則一定不敢對葉濤作出行動。”
常護花點頭道:“我們沿江岸搜索,相信一定會找到葉濤的屍體。”
長風道:“沒這個必要,葉濤可以留給我們的線索,都在這裡了。”
“伍鳳樓是怎樣的一個人?”常護花看罷轉問:“名人譜上有沒有關於他的記載?”
“有——”長風笑接道:“而且不必找名人譜,我也能夠給你一個明白。”
“也是說,你們早已留意這個人。”
長風道:“這個人有功於先帝而封侯,卻亦不滿足,還認為先帝對之有欠公平,與朝中大臣大都合不來,跟皇上義父亦談不攏,兩年前被皇上罷休退隱,義父早已懷疑他與天地會拉上關係。”
常護花道:“看來這個人自視甚高,這似乎並不是一件壞事。”
長風道:“好勇鬥狠就是了,對於任何事情他都主張用武力解決,在位時出兵東南,每佔一地是必雞犬不留。”
常護花皺眉道:“這樣做只有令對方更強硬,反正都是難免一死,自然反抗到底。”
長風道:“所以安南王朝雖然不敵勢大,不得不屈服,未幾又蠢蠢欲動,亦所以他雖然戰功彪炳皇上並沒加以重用。”
常護花道:“義父對這個人只怕也沒有多大的好感。”
“卻另有應付之法,可惜皇上將他罷休的時候,義父湊巧並不在京中,據說這個人必然不甘雌伏,若處理得不好必成禍患。”
常護花道:“這兩年監視下來,可有什麼發現?”
“只有一件就是他突然遷進了洛水之濱的另一幢莊院,事前我們一些消息也沒有,完全不知道那座莊院是他蓋的。”
“那幢莊院莫非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是嗎?”
“在莊院蓋好之前,我們甚至完全沒有人知道有那麼的一幢莊院在蓋著,道路也是在莊門蓋好之後才闢出來。”
“這倒是秘密得很。”
“我們曾派人去探過那座莊院,卻一點發現也沒有,一切都是與普通無異,而莊院中的人,亦都是他的舊屬家眷,亦一無值得懷疑的地方。”
“伍鳳樓可有什麼解釋?”
“根據與他有往來的人透露,他是對所有事情完全不再感興趣,決定遠離俗世,所以才蓋了那幢莊院,而遷入那幢莊院之後,他事實而不再走出他的地方來。”長風一頓道:“義父卻始終放心不下,始終認為他不是自甘寂寞的那種人。”
“我們現在是否。仍有人監視著那幢莊院?”
“有,但最近的一個也要在五里之外:”長風搖頭:“那附近一帶全都給他買下,立了界碑,我們曾有一個人喬裝農夫在附近經過,正遇他狩獵經過,以箭射殺,事後他表現得甚難過,認為那是他的地方,不可能有外人闖進來,當時還以為是什麼野獸,才射出那一箭,但仍然送出十兩銀子來賠償。”
常護花道:“這不是像他的作風,那絕無疑問是有意將那人射殺。”
“所以義父更留意,只是並沒有任何不妥。”
“冷冰如這個人又如何?”
“淮南飛魚堡早已加入了天地會,也已經被我們毀掉,這個冷冰如乃是漏網之魚。”
“葉濤這種人消息當然也很靈通,也許已經知道飛魚堡因何而毀,所以,才會特別留上心,只是——”常護花有些詭異的:“冷冰如多次進出伍鳳樓的莊院,我們的人也竟不知道,倒要好好檢討一下。”
長風道:“這若非他太小心,就是我的暗樁早已被伍鳳樓發現。”
“由此亦可見伍鳳樓這個人粗中有細,要找到他與天地會來往的證據,只怕不容易。”
“天地會的人劫了託歡之後,直趨水邊,也只有經由水路才能迅速而順利的離開,伍鳳樓的莊院也就在洛水之旁,我們不妨推測他們就將託歡藏在那幢莊院。”長風仰首輕嘆一聲:“希望這個推測沒有錯誤,託歡被擄的消息我們相信也不能夠留得多少天,若是推測錯誤,浪費了時間,可就不好了。”
常護花點頭。“我們既不能夠公然搜索伍鳳樓的府邸,只有暗中偷進去搜查,他們是必然早有防備,花在這種莊院的時間可見絕不會少。”
長風道:“老弟有什麼高見?”
常護花道:“託歡身份特殊,諒天地會的人也不敢隨意將他收在一般地方,而且他們還要向託歡展示他們的能耐勢力,以取得託歡信任,這周圍一百里,除了伍鳳樓那幢莊院之外,是否還有其他值得懷疑的地方?”
“有三個,主人都是這附近的有錢人,地方看來也頗為適合。”
常護花道:“這三個人的背景怎樣?我們是否可以隨時動得來?”
長風道:“有些麻煩,但義父絕對可以解決得來。”
常護花道:“那我們立即向這三個地方採取行動,先消除這種藏人的可能,託歡若都是不在,我們然後再專心應付伍鳳樓。”
“哪方面你又有何建議?”
“在我們採取行動同時,知會義父,看能否助我們傾全力進內搜查。”
“那除非我們已能夠肯定託歡的確在莊院內。”
常護花忽然一笑道:“萬不得已,我還有一個辦法。”
長風看看常護花:“看你這樣說,已不難知道這個辦法絕不是好辦法。”
常護花笑笑,道:“若說不好,那是我們。”
長風忽然問:“你大概不會要我們盡皆變成賊,進去那幢莊院搜掠吧?”
常護花一笑道:“你難道不懂得扮強盜?”
長風笑笑:“如此一來,這附近的大小官員,只怕俱都烏紗不保。”
常護花道:“所以我將這個辦法擺在最後。”
長風道:“根據名人譜記載,你不是這種不擇手段的人。”
“那是名人譜記載不詳,還沒有將我近這些天來做的壞事列進去。”
“幸好貧僧早已剃度,是一個出家人,皈依我佛。”
常護花笑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看大概沒有比干強盜更容易入地獄的了。”
長風大笑。
XXX
才天亮不久,伍鳳樓便已離開了他那幢莊院,坐上了一座華麗的肩輿,開始他每一天第一件要做的事——打獵。
他獵的一向都是小獵物,也都是由他的手下趕到他附近,他惟一要做的事情,其實就是彎弓搭箭,看準了一箭射出去。
那也是他惟一的運動,據說他是要借它來消除身上多餘的肌肉,但到現在為止,非獨不見效,而且還有更肥胖的趨勢。
所以每當有人提及這件事,伍鳳樓就顯得很感慨,他一向都不會承認自己失敗,只有這件事是例外。
他的箭法很好,從不落空,但從來不會射出超過三枝箭,大多的時間他都是在肩輿上發呆,在他發呆的時候,他的手下絕不敢驚擾他,而他大多數的事情也都是在肩輿上解決。
也所以那座肩輿弄得非常舒適,伍鳳樓平日必須用的東西大都可以隨手拈來。
肩輿由十六個大漢分成兩組輪流來扛舁,無論什麼時候都能夠保持平穩。
平日伍鳳樓大都是射出了第一箭之後才開始發呆,據他說,經過適當的運動之後,一個人的腦袋就會變得更靈活。
今天卻例外,未出莊門他便已發呆,一直到現在。
幾個僕人從遠遠的將兩隻山雞,三隻野兔向這邊趕來,看見伍鳳樓沒有將弓箭取在手,忙自停下來。
那些野兔山雞繼續往前奔,奔不了多遠,又給另一面的僕人趕回來。
一隻山雞慌亂中從伍鳳樓面前飛過,伍鳳樓呆滯的目光突然變得靈活,左手取過身旁的雕弓,右手接取過箭壺中的一枝羽箭。
那枝羽箭上繫著一個小小的金鈴,一離弦,立即發出了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
箭發如流星,那隻山雞飛出了數丈,還是逃不過厄運,被箭穿進了咽喉。
這一箭非獨射得準,而且狠辣,伍鳳樓第二箭弩接射出,跟著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
五箭無一落空,盡將剩下的那四隻山雞野兔先後射殺,竟都是穿進它們的雙睛。
那些僕人看在眼內,無不心驚肉跳,根據他們的經驗,伍鳳樓心情越惡劣,箭也射得越準,而且惡毒。
是不是那些山雞野兔驚擾了他的思潮,所以他才射出這五箭?”
沒有人敢肯定,也沒有人敢妄動,敢作聲,看著伍鳳樓將雕弓放下,才松過一口氣。
伍鳳樓隨即又陷入沉思中,扛舁著肩輿的八個大漢早巳停下來,不敢再移動。
時間在靜寂中消逝。
XXX
常護花已嗅到伍鳳樓這一片草原的清新空氣,只是還沒有看見伍鳳樓,也沒有欣賞到伍鳳樓那種既準且狠的箭術。
他離開伍鳳樓現在置身的地方仍然有一段距離,但卻是伍鳳樓平日所必經的地方。
這是龍飛的人平日觀察所得。
晨獵是伍鳳樓的習慣,風雨不改,晨獵的路線也是,兩年來一直都沒有出過亂子,也所以,伍鳳樓一直都沒有改變。
常護花拂曉便已到來,一身錦衣,裝飾華麗,騎的是一匹駿馬,也一樣經過刻意的裝飾,鞍旁掛著的弓箭比伍鳳樓所用的還要名貴,他平日用的那柄劍原就是鑲嵌著七色寶石明珠,價值不菲!”
他也原就是世家子弟,經過這一番裝扮,更顯得高貴瀟灑,卻沒有一般世家子弟那種浮誇。
長風原是準備兩個人來侍候他左右,一見他裝扮之後的樣子,立即便打消了那個念頭。
“看來看去你也不像是一個紈絝子弟,倒像一個超脫不群膽大勇敢的王孫公子,要兩個隨從侍候你,反倒不倫不類。”長風所以只叫常護花一個人動身。
他相信常護花可以應付得來,他也沒有準備與伍鳳樓正面衝突。
根據龍飛的人觀察所得,伍鳳樓每天這個時候應該到這個地方的了,可是常護花現在連那頂肩輿的影子也沒有看見。
他並不著急,他已經學會了冷靜與忍耐。
草叢樹木中偶然有山雞野兔等經過,常護花沒有動它們,只是控騎徐徐踱步。
他終於聽到了馬蹄聲。
一陣雜亂的馬蹄聲,並不是來自伍鳳樓來的方向,而是由山林那邊隨風吹過來的。
風吹逝,蹄聲便消失,但很快又遙遙傳來,常護花縱目望去,只見山雞野兔狂飛亂奔,林木中草浪一閃,五騎如飛衝出。當先一騎是一個紅衣少女,看來不過十七、八年紀,彎弓搭箭,策馬如飛,一襲紅色的披風獵然迎風飛展,英姿颯颯。
跟在紅衣少女身後的是四個藍衣丫環裝束的少女,鞍旁也掛著劍,各執弓箭。
紅衣少女竟是追著一條狼,那條狼已經被嚇得要發瘋,只顧往前奔,箭也似飛快。
常護花目光及處,抽出了第一枝箭,那枝箭的杆上也擊著響鈴,他知道那個紅衣少女絕無疑問就是伍鳳樓最疼愛的女兒秋雁。
先從伍秋雁著手也好。
常護花心念一動,箭上弦,目光落在那條狼身上。
伍秋雁沒有發現常護花,看準了那條狼,嬌叱一聲,一箭射出。
鈴聲即時響徹長空一枝箭同時向那條狼射去,後發先至射在那條狼的頸上。
“奪”地一聲,那條狼被箭上的餘力撞出了三尺,倒於草叢中,秋雁那枝箭一寸之差落空,射在草地上。
“爹——”秋雁脫口一聲,轉身望去,一瞥之下,俏臉一紅,手一緊,“希聿聿”馬嘶聲中,勒住了坐騎。
策騎站在那兒的並不是伍鳳樓。
常護花應聲一笑,催騎走過來,秋雁的臉又一紅,這一次,卻是由於心中的怒意,隨即嬌叱道:“誰叫你用那種箭?”
常護花佯裝不懂的道:“那種箭有何不妥。”
秋雁怒道:“這裡只有我爹用那種箭,也從來不許別人用,你準是偷來的。”
常護花輕“哦”一聲,道:“姑娘沒有看錯吧。”接從箭壺抽出另一枝箭拋向秋雁。
秋雁接在手中,一看便知道不是,仍道:“我可不相信,你已經問許我爹爹用這種箭?”
常護花反問:“令尊是哪一位?”
秋雁一怔:“原來你不是我爹爹的朋友,你說,你是哪兒來的?”
“城裡來的。”
“來這裡打獵?”秋雁上下打量常護花。
“我只是路經這裡,”常護花接道:“這裡的確是一個打獵的好地方。”
說著常護花取過另一枝箭,變弓搭箭,瞄準了那邊一隻山雞。
“你敢?”秋雁勃然大怒。”
常護花笑道:“大雕我也射過,那不過一隻山雞而已,如何不敢?”手一鬆,“颼”一箭射出去,正中那隻山雞。
秋雁氣得說不出話來,旁邊一個環丫忍不住插口:
“你這個人真是——”
常護花道,“真是怎樣?”
“膽大包天——”丫環杏眼圓睜。
“荒郊野嶺,難道竟是有主人的?”
“不錯,你若是不相信,隨便往來路上找個人一問,看這可是無主之所?”
常護花道:“怎麼沒有人跟我說。”
丫環道:“還說這些話?”
常護花道:“看你說得這麼認真,只怕是真的,好,那算我誤入了你們的地方,對不起……”
“算?你說得倒是輕鬆。”秋雁冷笑:“一聲對不起就算了?有這麼簡單。”
常護花道:“那條狼,那隻山雞,不成也是你們養的?”
秋雁道:“你總不會否認,你是在我們的地方射死了那條狼,那隻山雞。”
常護花道:“那送給你們就是了。”
“好啊,還說得這麼慷慨,倒像幫了我們很大的忙,要不要我向你道謝。”
“舉手之勞,不用——”
“住口!”秋雁的怒氣又湧上來。“除非你將那一狼一雞還給我們活的,否則今日你休想離開這裡。”
常護花道:“就是華陀扁鵲再生,也活不了它們,姑娘你這是說笑?”
“那一個跟你說笑。”
“算我理虧,你說這一狼一雞值多少錢,我還你們。”
“誰希罕你的錢?”
“我這樣你們也還不滿意,不成要拿我去見官?”常護花笑了笑:“不說這附近的大小官員都要賣我家的賬,便是不賣,還不是賠錢了事.,何必鬧上公堂?”
秋雁冷笑道:“原來你仗著有官府撐腰,好,我們就將你在這兒射殺,看看那些做官的又能怎麼樣?”
一個丫環忙自上前道:“小姐,這……這……”
秋雁喝道:“你們沒聽到我的話?”
四個丫環不敢作聲,一齊彎弓搭箭,向著常護花,秋雁接道:“你說,到底還不還?”
常護花一攤手:“我可不懂得起死回生之術,姑娘難道不覺得太不講理?”
秋雁嬌叱怒道:“先給我射倒他那匹馬。”
她方才說得雖兇,實在不過要對方求饒,現在雖然怒在上頭,也仍只是要殺常護花的坐騎,可見得心地並不太壞。
那四個丫環殺人雖不敢,殺馬卻毫不猶豫,一齊放手,箭射向那匹馬。
常護花笑笑搖頭,雙手一抄,竟然將射來的四枝箭抄過正著,姿勢之美妙,動作之迅速,就是秋雁也不禁為之愕然。
常護花雙手接一揮,四箭飛回,不偏不倚,都落在那四個丫環的箭壺中。
四個丫環又嚇一跳,秋雁更怒,連珠箭發,九箭連環,急射向常護花胸膛。
常護花一聲微喟:“不是說好了射馬的,怎麼竟向人射來了?”
話說完,秋雁連環九箭已盡落在他的雙手中,就是秋雁也看不出他怎樣接的,那四個丫環更不由目定口呆。
常護花接道:“我給你射了九箭,這口怒氣也總該下了。”
秋雁一怔道:“除非你能夠再接下我雙刀。”她的口氣已沒有那麼兇狠,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那滿腔怒氣怎會一下子散去。
是因為對方敏捷的身手還是對方那種不卑不亢的態度?秋雁雙刀出鞘,仍然想不通,也到現在她才留心看清楚眼前這個人。
這她才發覺,之前她還沒有遇過一個這樣瀟灑英俊的人,卻也從來沒有一個人像這個人這樣害得她不知所措。
常護花也在打量秋雁,四目交投,秋雁不由心一跳,嘴巴卻仍然很硬:“怎麼樣?”
“無論如何,這總比要我將那一狼一雞起死回生容易。”常護花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秋雁叱道:“那還不拔劍?”
常護花道:“就用這九枝箭好了。”
“你敢輕視我?”秋雁又怒了。
常護花搖頭:“你用雙刀,我卻用九枝箭,可是九對一”
“什麼都讓你說光了。”秋雁接一聲:“看刀!”凌空從馬鞍上拔起來,雙刀直斬向常護花的雙肩。
常護花應聲:“好刀!”離鞍倒掠了出去,秋雁鞍上腳一點,追撲而下,她的雙刀用得實在不錯,輕功也很好。
常護花左四右五九支箭迎向雙刀,“叮”的一下輕響,腳步一錯,掠向秋雁的坐騎。
秋雁緊追在後,刀花飛滾,卻都是差那麼一點兒,砍不著常護花。
常護花雙手一合,隨即將那些箭往箭壺插去,秋雁雙刀不由截向箭壺,可是始終截不住,“叮叮叮……”九響,九枝箭先後插了下去。
秋雁霍地收力,惱道:“你這是怎的,說好了用九支箭來接我雙刀……”
常護花空著雙手,嘆了一口氣。“你的刀法好,我連箭也抓不住,這有什麼辦法?”
秋雁又好氣又好笑,道:“你這是服輸了?”
常護花道:“不服也不成、那現在我大概可以走了。”
“那有這麼容易?”
“大家不是說好了……”
“對,我們不是說好,你接下我這雙刀我一口怒氣才下?”
常護花怔住,秋雁道:“你現在非獨接不下,而且還服輸。”
“那姑娘的意思……。”
“你既然輸了,當然就得服從我的命令。”秋雁盯著常護花道:“我也不會太難為你的。”
“姑娘是要我怎樣?賠錢?”’
“我說那條狼,那隻雞共值一萬兩黃金,你也準備賠的了?”
常護花道:“一萬兩黃金我勉強還可以拿得出來。”
秋雁道:“你雖然拿得出,我可也不放在眼內。”
“看來我今天要脫身是沒有希望的了。”常護花一聲嘆息。
秋雁道:“憑你這身手,你要走誰還攔阻住了。”一頓卻又道:“但我看你也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常護花道:“姑娘到底要我怎樣?”
“也不怎樣,只要你侍候我打獵,到我叫你走,你才可以走。”秋雁並不像說笑。
“這倒是簡單。”常護花笑笑:“反正也閒著無事。”
秋雁道:“可不得半途偷走。”
“姑娘不是說,我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秋雁一笑,一個丫環插口道:“這也是你的福氣,我家小姐從來都不會讓一個男人跟著她到處跑的。”
秋雁輕叱道:“誰要你來饒舌?”
丫環一伸舌頭,不笑不語。
常護花接問:“一會打獵,射著什麼大概不用我賠錢的了?”
“小心眼”秋雁這句話出口,先自笑出來。
常護花故意道:“這是你說的,不要說過作罷。”
秋雁道:“只要你有本領,將這附近的獵物射光了,也沒有人理會你。”
常護花道:“一言為定。”探手從箭壺抽出了一枝箭。
秋雁轉問:“你叫什麼名字?”
“常護花——”常護花沒有隱瞞。
秋雁一怔,瞪大了眼睛:“你就是常護花?”
常護花亦自一怔:“你知道我?”
秋雁道:“這麼出名的劍客,我若是也不知道,還像個跑江湖的?”
常護花卻道:“你事實不像是個跑江湖的。”
秋雁不服氣的道:“那裡不像了?”
常護花笑道:“那裡都不像,只要是江湖人,一眼便瞧出來。”
秋雁道:“我看你也只是像一個紈絝子弟。”
常護花只是道:“是麼?”
秋雁接問道:“你真的就是那個常護花?”
常護花道:“以我所知,常護花只有一個,你若不相信,我也沒辦法,這裡又沒有認識我的人在場,要解釋也解釋不來。”
秋雁道:“我只是這樣說,其實我還是相信的,你若不是常護花,也沒有那麼好的武功。”
常護花淡然一笑,秋雁看著他,喃喃道:“敗在你手下,也是應該的。”
常護花道:“到底承認是你敗了。”
“誰承認?”秋雁嚷起來:“還待著幹什麼,來,我們那邊去。”
常護花道:“你還未告訴我,叫什麼名字。”
“秋雁,伍秋雁。”秋雁隨即策馬奔出,常護花一帶韁繩,緊追在秋雁身後,那四個丫環亦一齊一聲喝叱,催騎追上。
秋雁一心要搶在常護花之前,策馬如飛,常護花也不與她較量,卻追得很緊,始終保存固定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