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君要不是功力深厚,骨骼硬朗,足踝早已被捕犬器夾斷了。
幸好他隨身帶有金剛良藥,很快把血止住,仔細一查看,哇噻!足頸整整一圈,就好像狼咬了似的。
李圓圓驚得急問道:“爹,痛不痛?”
“不痛……才怪!”小小君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李圓圓不於撅嘴:“那死丫頭好壞!到處設下這些鬼玩意害人……”楓兒火上加油:“楊姑娘還幫她呢!”
小小君輕喟一聲:“那倒不能怪她,她是想哄着那小姑娘帶咱們去見她師父。”
楓兒把嘴一撇,不屑地:“才不是吶!她討好那野丫頭,還不是為了杜公子……”李圓圓喝阻道:“楓兒,不許胡説!”
楓兒仍然憤憤不平:“本來嘛,杜公子明明喜歡小姐,他們父女偏要攪局。
這會兒把咱們留在這裏,他們反而先去套交情……”哇噻!這丫頭有夠厲害,一針見血的……謬論!
正在這時,隨風傳來一陣狂笑。
小小君不禁一怔,傾聽之下,突然大叫道:“這是神龍子的笑聲呀!”
記得十幾年前,在斷魂谷,那老兒就是被他們點中笑腰穴,大笑了三天三夜。
難道是舊事重演,神龍子和楊小邪一言不合,動上了手,又被點了腰穴?
小小君顧不得足踝的痛,急向李圓圓道:“圓兒,咱們快去!”
李圓圓應了一聲,示意楓兒上前幫忙,兩人一左一右,扶着小小君急朝笑聲處趕去。
當他們順聲趕到時,笑聲停止。
定神一看,只見那邊是神龍子盤坐地上,玲兒站立在他身後。這邊是楊小邪父女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不知在密商什麼。
神龍子眼見小小君他們來到,連理都不理,逕向楊小邪喝道:“怎麼樣?
孫子們是單挑獨門,還是大家一起來?“楊心蘭又向楊小邪説了兩,才轉身走向前:“龍老前輩,晚輩剛才已經把話説得很清楚了,咱們今天上九華山,絕對沒有絲毫惡意……”神龍子冷冷一哼道:“黃鼠狼給雞拜年!你們安的什麼心,老朽早已明白,不用多説廢話,快快決定吧!”
小小君上前雙手一拱,笑道:“龍老,多年不見,怎麼火氣還是這樣大?”
神龍子兩眼朝他一瞪:“老朽本早已心平氣和,把當年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可是見了你們就有氣!”
小小君搖搖頭道:“這話恐怕是口是心非吧,如果龍老前輩真能把當年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你那徒弟杜小帥,怎麼口口聲聲要找咱們為他師父報仇?”
神龍子怔了怔:“關於當年亡魂谷的事,老朽在兩個徒兒面前,從來一字不提,甚至於兩腿為何不良於行,也都沒有告訴他們。直到數月前,帥兒要下山時,老朽才不得不把一切向他説明,以免在江湖中萬一遇上你們,弄得敵友不分,被人賣了還在一旁幫人數錢。沒想到這小糊塗蛋,結果還是上了你們這兩個老狐狸的大當!”楊小邪被他搞得毛了心,瞪眼道:“神龍子,你有沒有搞錯,當年約咱們去亡魂谷決鬥的可是你啊!”
神龍子白眼猛翻:“黑白講,分明是你們兩信約合約老朽的,怎麼栽到我頭上來了!”
小小君見兩人又要“鬥嘴鼓”(口角),忙把雙手舉高:“慢着,慢着,這事恐怕大有蹊蹺了。龍老,你剛才説,是咱們兩個聯合約你去亡魂谷的?”
神龍子怒哼一聲道:“難道不是?!”
小小君笑愠道:“那麼請問龍老,是誰通知你去的?”
神龍子又一聲怒哼道:“你們既然向老朽下了挑戰書,老朽能不去?嗯!”
神龍子嘲訕道:“笑話,你們自己派的人,老朽怎麼知道他是誰?”
小小君跟楊小邪交換一下顏色,憋笑:“這可怪了,咱們也是接到龍老的挑戰書,才趕去亡魂谷去赴約的啊!”
神龍子詫異道:“什麼?你們也是……”小小君和楊小邪非常有默契地:
“答對啦!”
神龍子沉吟一下,突然若有所悟:“難道咱們都是受了別人愚弄?”
兩人又齊聲道:“一點也不錯!”
楊心蘭在旁補上一句:“而且是想使你們兩敗俱傷哦!”
李圓圓也加上一句道:“甚至是同歸於盡!”
神龍子仰起頭來,凝視着黃昏天空的彩雲,喃喃地自語道:“那會是誰呢?”
楊心蘭眼珠滴溜溜一轉:“龍老前輩,您見多識廣,江湖上最拉風的?
問話不忘拍馬屁,嗯,高竿!
神龍子仍然仰望天空道:“晤……除了在場的咱們三位之外,其他的人嘛,有的是獨霸一方,有的是銷聲匿跡,很少在江湖中露面了。尤其‘閻王堡’被人挑了,江南的‘閃電手’陳逸能遠走雲嶺,聽説他和芙蓉玉女柳苔青,在雪山建的‘飄花宮’也被人毀了……”楊心蘭接道:“算來算去,只有龍老前輩、家父和李叔叔名氣最大了,對不對?”
神龍子微微點頭道:“好像是吧。”
楊小邪自我解嘲:“我只是‘邪’名滿天下,不能算啊!”
小小君也自謙:“我也不能算,論武功還是龍老……”神龍子一點也不謙虛:“哼!”那倒不假,總算你們還有自知之明,要不要聯手對付老朽,而且使詐耍陰險,老朽絕不在乎你們!”楊心蘭怕他老爸不服氣,又要抬槓,忙道:“所以哪,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分別冒雙方的名,約對方去亡魂谷決一高下,想使雙方兩敗俱傷。這樣一來,你們是鷸蚌相爭,那個人可就漁翁得利神龍子微微點頭道:“你這番話好象有點道理,但你認為那個人有可能是誰呢?”
楊心蘭正習慣的要伸手揉鼻子,一想在帥哥師父的面前,可不能破壞形象,忙把剛抬起的手放下:“搞不好是一統幫主哪!”
十幾年前還沒有“一統幫”,神龍子怔怔地問道:“一統幫主又是什麼人?”
楊心蘭瞄眼道:“很可能就是當年的‘閻王令主’!”
小小君尚不知道,在濛濛谷時,楊心蘭阻止杜小帥剎一統幫的事,嘲惹地:
“一統幫主會是杜林?!”
神龍子快昏了頭:“有沒有搞錯,當年‘閻王堡’被挑,杜林不是死了嗎?”
楊心蘭聳聳肩:“這我也搞不清楚,但在濛濛谷中時,有人要阻止帥哥殺一統幫主,説他很可能就是帥哥的父親,也就是當年傳聞被殺的‘閻王令主’啊!”
神龍子牛聲叫道:“小帥果然是‘閻王令主’杜林之子,難怪他身上有‘閻王令’!”
頓了頓,急問道:“是誰告訴你的?”
楊心蘭道:“就是‘血轎’的主人嘛!”
神龍子雖然十幾年未離開九華山,但上回神算子方傑來,曾將近年江湖中的大事告訴過他,覺得奇怪地:“啊?‘血轎’主人又是誰,怎會知道‘閻王令主’未死,而且是帥兒的父親?”
楊心蘭只見過唐雲萍,卻未見過唐詩詩,也不太明白:“誰知道……不過很奇怪,我本來以為,‘血轎’主人一定年紀很大了,誰知她一走出宮轎,竟是個跟我差不多年齡的姑娘,而且像極了‘桃花轎’的唐教主!”
神龍子突然怒哼一聲:“帥兒真糊塗,怎麼輕易就聽信那姑娘的話!難道他不問個清楚?”
楊心蘭無奈地:“莫法度”(沒辦法)啊,帥哥當時身受重傷,還沒來得及問,人就昏過去。“神龍子驚問:“帥哥人呢?”
楊心蘭癟樣道:“被‘血轎主人’帶走……”神龍子又急又怒道:“不管是男是女,既然跟帥兒結拜了,為什麼任人把他帶走不加阻止?”
楊心蘭瞄了她老爸一眼,捉虐道:“我當時是要阻止的,可是,被我爸……”
楊小邪想推卸責任,截口訕道:“愛説笑!當時別説只有咱們爺兒倆,就算把現在在場的人全算上,也惹不起‘血轎’主人啊!”
神龍子這可捕住機會了,糗他:“哦?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楊小邪,居然有怕的?”
楊小邪呵呵弄笑道:“這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啊!要不然我幹嘛苦練‘跑功’!”
神龍子給他個大白眼,又向楊心蘭問道:“你跟帥兒一起去濛濛谷的?”
楊心蘭點點頭,便從結識杜小帥開始,直到在濛濛谷分手為止,簡單扼要的説了一遍。
神礱子聽畢,振奮道:“天意!天意!這是天意!想不到帥兒果然取得龍血,還服下了它的內丹!哈哈……”楓兒忍不住大聲:“哼!杜公子漂浮在海上,要不是遇上小姐和我把他救起,早就被海龍王召去做女婿啦!”
李圓圓輕斥:“楓兒,不許多嘴!”
楓兒不報道:“本來嘛!”説完把小嘴一噘。
神龍子卻追問道:“沒關係,説,這又是怎麼回事?”
李圓圓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的,有點不知從何説起,扭捏地:“沒,沒什麼哪……”楓兒可沒她那麼“閉數”(淑女),卻道:“小姐,讓我來説!”
她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海上救起杜小帥的經過,一口氣説神龍子聽畢,欣慰道:“這樣看來,錢塘江血龍的血和內丹,真如傳説中的具有神效了。那他在濛濛谷雖受刀傷,應該是不會有生命之虞啦。”隨即眉頭一皺,又道:“可是,‘血轎’主人把帥兒帶去,又是為了什麼呢?”
楊小邪看準機會:“咱們這次來九華山,就是跟你老兄把當年的結先解開,然後再去找那小子。否則的話,像上回在蘇州一樣,他一見我就恨不得把我撕成八塊!”
神龍子問道:“你們見過面了?”
楊小邪點點頭,邪笑道:“那小子身手不錯,‘跑功’還是比不上我吶!”
神龍子沉思不語,似乎考慮這個場面如何落幕。
玲兒這時忍不住問道:“楊姐姐,你不是説,帥哥已經找到我娘了嗎?
楊心蘭弄笑道:“是呀,剛才我都已經説光了,只是忘了説明,帥哥所認的幹娘芙蓉玉女柳苔青,就是你娘啊!”
神龍子可想不到啦:“玲兒的娘就是芙蓉玉女柳苔青!”
楊心蘭不自覺的揉揉鼻子道:“是帥哥告訴我的嘛!不過,當我們去穹窿上山莊時,莊內的幾十名男女已被趕盡殺絕,唯獨未見柳前輩在內,至今生死下落不明。”
玲兒一聽,情不自禁地掩面痛泣起來。
神龍子回身安慰她道:“玲兒,不要傷心,我們會找到她的……”然後轉過身來,神色凝重道:“老朽又十幾年未涉足江湖,變成孤陋寡聞了。想不到連百年前的‘陰陽教’也借屍還魂,加上當年七大魔之一的‘紅花娘子’洪薇復出,以及古墓派的‘活死人’,‘骷髏七友’,也是七大魔頭之一的太乙真人。還有什麼‘血轎’,‘一統幫’……唉!看來平靜了多年的江湖,又要天下大亂了!”
小小君鄭重其事道:“龍老,所以咱們應該把當年的結解開,同來撲滅這場已經燒起來的野火啊!”
神龍子深深嘆了口氣,沮然道:“萬一那一統幫主真是‘閻王今主’……”
此言一出,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癟樣。
本來嘛,如果一統幫主真是杜小帥的父親,這下樂子可大啦!
※※※
黃花島仍然是黃花島,懸立在石兒湖中。
不同的是島主已易人,被“一統幫”攻佔老巢,成了他們的大本營。
這方圓數十里之內,本來就是“生人迴避”的地區,幾乎沒人敢貿然闖入的。
所以島上有什麼重大變化,外人哪裏看得出來。
即使曾經來過的人,若從湖邊眺望島上,外表也看不出異樣,島上擔任戒備的人,仍然是一律穿黃衣“制服”。
但它的戒備可以比以前更森嚴,尤其是近幾月來,不僅島上加強防範,連湖邊四周也佈下不少暗崗明哨,日夜嚴陣以待,好不嚴密。
原來是西門飛風起居的華麗寢室,本就是機關重重,如今又加裝了不少苦怪玩意。外人如果想闖進來,那無異是飛蛾撲火,自己找死!
這時坐在鋪上獸皮的太師椅上,正是尚在養傷的一統幫主。他臉上仍然帶着人皮面具,無法看出他廬山真面目。
所以啦,他究竟是不是當年的“閻王令主”,除了他自己知道外,就沒有人知道了。
距他面前是一丈的橫樑上,垂掛着兩隻巨型鳥籠。
兩籠之間相距約五尺,並列在他面前,距地面只有三尺左右。鳥籠不知是啥玩意的,一根根約有指頭般粗,看上去呈半稼明的淡黃色,既不是騰,更不是銅鐵。
但籠中關的可不鳥,而是兩個赤裸裸的美女!
你娘咧!這麼冷的天,要她們脱光關在巨籠裏,實在心理變態!
好在室內生了個大火盆,那倒不是為她們設想,而是一統幫主自己要取暖。
一統幫主好像在欣賞“穿幫秀”,坐在那裏看得十分帶勁,只是他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那副得意的嘴臉。
巨籠中關的兩個女人是誰呢?
哇噻!左邊那正是西門飛鳳,右邊那個赫然是失蹤多日,生死下落不明的芙蓉玉女柳苔青!
如今她們又只是“籠中鳥”,一點皮調都沒有了。
但她們可不甘心讓一統幫主看光光,兩人都以裸背向着他,屈起腿盤坐着,雙手抱着膝蓋,頭斜靠在藤上打盹。
儘管如此,看在一統幫主眼裏,也很過癮了。
可是他並不滿足,伸手一按裝在椅把上的機關,只聽“滋滋”聲中,從兩隻巨籠上方裝的“蓮蓬頭”,立時噴灑出水來,灑落在她們一頭一身。
這麼冷的天,被冷水噴灑在赤裸裸的身體上,那滋味可不好受。
尤其她們在打盹,出其不意的被冷水一激,驚得張惶失措的跳起來,失聲驚叫:“啊!……”一統幫見狀,卻樂不可支地哈哈大笑起來。
西門飛鳳大怒之下,顧不得被一統幫大飽眼福了,猛然一回身,指着他破口大罵:“缺德鬼,會沒好尾,不得好死的!”
一統幫主狂笑道:“真不知好歹!看你們一直打盹,來個淋浴提神不好嗎?
哈哈……”順手一按機關,“滋滋”聲又起,噴灑了她們滿頭滿身的冷水。
柳苔青也忍無可忍了,霍地轉身怒問:“你這卑鄙無恥的老賊,究竟想把我們怎樣?”
一統幫主道:“還是那句老話,只要你們歸順我!”
柳苔青怒斥道:“睡飽一點,別做夢了。”
一統幫主冷笑道:“柳苔青,你不要自抬身價,當年你雖被人奉為江湖三大美女這一,但歲月不饒人,如今你已經是人老珠黃,夕陽無限好啦!”
柳苔青瞪眼道:“那你何必逼我歸順?”
一統幫主笑道:“我不嫌你老啊!”
柳苔青氣得臉都綠了,破口大罵道:“放你媽的屁!”
一統幫主被罵了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反正他臉皮厚,又戴了人皮面具,居然若無其事,轉向西門飛風問道:“你呢?”
西門飛風故意道:“我?我不但願意歸順,還想正式拜天地,入洞房嫁給你吶!”
一統幫主幾乎不敢相信,振奮道:“你説的可是真話?”
西門飛鳳表情逼真道:“當然是真的!但你敢不敢娶我?”
一統幫主不加思索道:“我有什麼不誰!誰怕誰?”
西門飛鳳突然冷聲道:“可是我的外號‘七嫁夫人’,連死七個丈夫,希望你是第八個!”
一統幫主居然毫無生氣地笑道:“好哇!我倒要見識見識,你這個嫁了七嫁,至今還是‘原封貨’的‘黃花閨女’!哈哈……”西門飛鳳氣得大罵道:“那你活五天成了死王八!”
她是隨口罵的,不料罵了千萬句,偏這一句不能罵,犯了一統幫主大忌,霍地雙手一掌椅站起,指着她怒斥道:“賤人!你……”正在他怒不可遏時,突見黃衣少女匆匆闖入,上前恭敬地一禮道:“啓稟幫主,宋少爺、四位護法,及幾位堂主在外求見。”
一統幫主向巨籠中兩個女人怒哼一聲,這才坐下吩咐道:“帶他們進來!”
黃衣少女恭敬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一統幫主沉聲道:“哼!他們這兩個賤人,看我待會兒怎樣‘修理’你們!”
隨即一按椅把上的機關,就聽地板下一陣陣輕微“軋軋”聲響起,兩扇活門下陷分開,露出個長方形大洞口。
掛在橫樑上的兩隻巨籠,便迅速下降,落進洞口內,直達洞底,籠頂上的活動環扣自行分開,吊在巨籠的鋼索即向上收起。
當活動地板恢復原狀時,黃衣少女剛好領了七八個人進來。
他們一律穿着黃色勁裝,臉上戴着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根本無法分出誰是誰來。
七八個人排成一排,才上前一起行禮,恭聲道:“屬下叩見幫主,願幫主武功蓋世,威名長存,一統天下武林!”
一統幫主作個手勢,拽得像二大王:“起來吧!你們有什麼事報告?”
各人恭立一排,由其中一人上前道:“養父,今日繼續接到從各地方分舵傳來消息顯示,各大門派的人至今尚未回去,仍在搜尋咱們的行蹤,而且紛紛向南行,可能咱們攻佔黃花島的消息已經泄露出去了。”
一統幫主微微一怔道:“哦?怎麼可能呢?”
在“一統幫主”中,稱幫主為養父只有宋一刀,他可比四大護法,及各堂堂主拉風多了,説話時沒人敢打岔。
而且,説話時敢跟幫主這麼近的,也只有他一人。
只聽他從容不迫道:“養父,依孩兒看來,這次在濛濛谷中,各大門派的傷亡相當慘重,勢必不肯輕易罷休。尤其見到養父受重傷,更想趁機一舉殲滅咱們‘一統幫’。至於咱們攻佔黃花島,決定以這裏為大本營的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嘛,嘿……只怕咱們自己人!”
一統幫主沉聲道:“你是説幫中有內奸?”
宋一刀點點頭道:“孩兒剛才跟各位和堂主商討半天,發現毛病很可能出現在各地分舵,尤其在蘇州方面!”
一統幫主詫異道:“哦?!蘇州分舵不是被人挑了?”
宋一刀並不直接回答,轉身向右邊一人示意一下,那人便上前一禮,恭敬道:
“啓稟幫主,蘇州分舵情況一直不穩,屬下才遵照幫主指示,派毛帥爺暗中監視。
上次‘大成客棧’被挑,那裏的人全都死光光,只有東方明一人未死……”一統幫主見這個人左手的戒指,便知他是“外堂”堂主何星,打斷他的話道:“何星,你認為內奸就是他?”
何星雖然職位比東方明高,但知道“鐵拳”不好惹,龜縮地道:“屬下不敢妄下斷言,只覺得得他能逃過一死,實在大有問題。”
一統幫主道:“也許是他武功較高,所以才能把命保主。”
忽見右邊一人上前,行禮後不服道:“幫主,東方明的武功雖比毛師爺高,也高不到那裏去,當年要他歸順,他還拿蹺,結果還不是被屬下一招就擺平啦!”
哇噻!好大的口氣。一招就能擺平“鐵拳”東方明?!
那並不是“膨風”(吹牛)。原來他就是一統幫的四大護法之一,“三眼天神”古大沖。
一統幫對此人一向十分器重,微微點了點頭:“這樣看來,東方老兒例卻是很有問題了!”
何星趁機火上加油:“啓稟幫主,當初東方明被迫加入‘一統幫’,本來就是心甘情不願的,只因他被古護法一招折服,不得不加入。據‘如意睹坊’的胡老三説,‘大成客棧’被挑的前一夜,曾經有人張望被毛師爺識破,一路追殺仍被他逃走,所有人死光光,只有東方明一人逃生。事後他説闖去的是幾個蒙面人,而他正好不在,趕回去時才知道出了事。哼!依屬下看,説不定就是他自己下的毒手!”
這番話他又憋了很久,要不是古太師衝開了頭,他絕不敢説出,以免萬一傳進東方明耳朵裏去,他就要“跑路”啦!
一統幫主聽畢,沉吟一下道:“這畢竟只是猜想,沒有真實憑據。況且,聽説他這次在清江縣城外,帶了一批人去追杜小帥和一個姑娘,奮不顧身一直追下山,以致身受重傷,至今尚未復元……”何星忙接道:“啓稟幫主,説不定這是苦肉計啊!”
一統幫主不由地怒道:“古護法,這事交給你去辦,只要查明屬實,就格殺勿論!”
古大沖恭敬應道:“是!屬下遵命!”
等何星和古大沖退回原地後,一統幫主眼光一掃,問道:“還有什麼事報告?”
只見“天堂”堂主段威走出,恭敬施禮道:“啓稟幫主,黃花島的人除了大部分被殺,其餘的已全部歸降,但畢竟不易控制。若是陽奉陰違,非但對咱們無益,反而可能成為心腹之患。所以依屬下看,如果不能使西門飛鳳歸順,不如就把他們武功全部廢掉,乾脆留在島上負責雜務,以免隨時得提防他們興風作浪。”
一統幫主微微點頭道:“這事不用擔心,三天之內我就會有所決定。”
段威恭敬一聲,又道:“還有,六位堂主中‘地堂’王強因辦事不力已被處死,‘長堂’賴江斌跟蹤到大漠去抓楊小邪之女,不幸反被廢了武功。
如今這兩堂顯得羣龍無首,所以行動均歸‘天堂’指揮,屬下才能有限,實感力不從心,尚望幫主早日挑選適當之人補缺,以便各司其職。“一統幫主嘆口氣道:“我本來倒很有意思提升東方明,可是,現在……好吧,這事我自有安排,一兩天之內就會決定由誰繼任。還有其他事嗎?”
段威退回原地後,沒有人再走出了。
一統幫主作個手勢:“你們可以退下了。”幾位護法和堂主齊聲恭應,施禮而退,宋一刀卻獨自留下。
一統幫主問道:“一刀,你還有事?”
宋一刀憋聲道:“是!養父,孩兒的小妹到現在還沒消息的,所以想親自去找她……”一統幫主按撫道:“不用耽心,我把金玉頤他們留在蘇州,一方面固然是為了繼續搜尋‘血旗令’,一方面就是要把他們全力查明你小妹的下落。
一旦有消息,立即會向我報告的。“
宋一刀困惑道:“可是,孩兒就想不通,如果小妹不在杜小帥他們手裏,怎會知道她的姓名,而且知道她是我妹妹?若是小妹真落在他們手裏,又怎麼會一直沒見她露面……”一統幫主故作不解道:“這點連我都想不通了,你連在我面前,都從來未提起過你有個失散多年的妹妹。就算咱們幫裏有內奸,也絕不可能呀!會不是你自己,曾經跟什麼人談起過?”
宋一刀肯定:“絕對沒有!”
一統幫主勸慰道:“一刀,你妹妹不會有事的,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你出去吧,我要靜靜地想想事情。”
宋一刀無可奈何,只好施禮怏怏而退。
一統幫主目送他走出,陰笑道:“哼!我有張玉牌在手裏,必要時就不怕你作怪了!哈哈……”
漆橋鎮、博望和護駕橋,以“品”字形繞着石囱湖。
而且漆橋鎮最近,只不過幾里路而已。
這日黃昏時分,冷冷清清的鎮上,來了三位不速之客。
前面一匹古銅色駿馬上,是一對年輕的俊男美女合騎,“水噹噹”的小妞在前,小夥子在後,雙手圍摟着她的腰,讓人看了不禁露出羨慕的眼光,恨不得換自己上去騎一騎。
當然,騎馬沒啥意思,主要是想摟摟那少女的小蠻腰!
小夥子也不是塊好料,途中經過不少賣馬的地方,他卻硬説身上銀子不夠,將就將就兩人合騎吧!
少女明知他安的什麼心,卻樂得聽他瞎掰,也不揭穿他的“陰謀”。其實,説句老實話,她也喜歡被小夥子摟着的感覺,真正捨不得讓他放開手呢!
但跟在他們後面的那個女人,可就不同了,看了保證令人捧腹大笑。
只見她長得像張飛的雙胞胎妹妹,卻穿得花枝招展,揹着個沉甸甸的包袱,兩手還各提一個,最絕的是她胯下騎了個小毛驢。
哇噻!他們可不正是唐詩詩、杜小帥和範桃花啊!
冷清的小鎮,突然間熱鬧起來,家家户户都扶老攜幼趕到門外,爭看騎小毛驢的這鬼女人,以為是馬戲團要來鎮上演出,先派出個小丑來逛街,以廣為宣傳呢。
範桃花已經習慣了,反正這一路上,到哪兒都會引起騷動,有什麼好奇怪的,習慣了就好啦。
一家叫“臨湖客棧”,一家叫“湖山客棧”,實際上這兒既看不到湖,也見不到山。
他們三人選了“臨湖客棧”,把馬和小毛驢拴在店外的馬槽前,走進客棧一看,客人不見半個,掌櫃的和三個夥計(一個還是對門拉來湊腳的),居然各據一方搞“方城之戰”!
杜小帥還沒來得及開口,範桃花已扯開嗓門,像女高音似的大叫:“喂!客人上門啦,還不快來招呼呀!”
掌櫃的剛抓起一張牌又“自摸……”不料被她大聲一叫,驚得失手將骨牌掉落在桌上了。
三個小夥計齊聲叫道:“見光死!哈哈……”掌櫃的根本不理會進來的三人,急道:“我自摸了呀!……”一個小夥計是對面“湖山客棧”的,他可不甩掌櫃的,理直氣壯道:“掌櫃的,你牌掉在了‘堂子’裏,已經見光死,自摸也不算‘和’啦!”
掌櫃的氣得臉都綠了,這才抬起頭來,向進來的三人憤聲道:“叫什麼叫?!
這把‘和’錢要你們賠!”
杜小帥一彈耳朵,邪笑道:“你娘咧!客人上門不來招呼,在公共場所聚賭,聚賭抽頭,大概是想關進衙門去吃‘免費飯’了吧!”
掌櫃的一怔,把氣出在了右邊的小夥計頭上,順手給他一巴掌,罵道:“兔崽子,怎麼不把門關上,讓人隨便進來!”
小夥計抱着頭道:“掌櫃的,你捨不得點燈,關起門來黑漆漆的……”杜小帥睨眼邪笑道:“拜託!咱們是來住店,什麼叫隨便闖進來,又不是看病,還要先掛號不成!”
掌櫃的霍的站起,手向門口一指道:“去去去,咱們已經好久不做生意了!”
杜小帥也毛了心,憋笑道:“愛説笑!既然不做生意,就該關上門,貼上封條,摘下招牌。或在門上貼上白紙黑字的‘家有喪事’,簡單一上些‘忌中’兩個字也行,人家才知道你家死了人呀!”
掌櫃的一聽,這下可火了,怒不可遏道:“好小子!你敢咒我家死了人?”
杜小帥斜瞄着他:“不然你幹嘛關着店不做生意?”
掌櫃的從桌旁繞出來喝道:“那是我家的事,關你屁事,滾!”
杜小帥後來沒有來得及發作,範桃花可不受這種鳥氣,又憤然丟下兩手提的包袱,衝到掌櫃的面前,當胸一把將他全身提了起來。喝問道:“你叫誰滾?”
三個小夥計一見掌櫃的被那鬼娘們提起,不禁驚怒交加,剛要跳起來搶救。
只聽範桃花猛一拋起,直向麻將桌上摔去。
只聽“叭”地一聲重響,接着是一片驚叫,外帶“唏哩嘩啦”。就見掌櫃的重重摔在桌上,三上小夥計仰面栽倒,麻將牌散落了滿地。
哇噻!這真成了東倒西歪,一塌糊塗啦!
客棧外又擠了一大羣人,爭着看熱鬧。
好久沒這種戲看羅!
範桃花可不在乎破壞形象,兩手朝粗腰上一叉,破口罵道:“媽的!敢叫咱們滾,惹火了老孃,今天就把你這破店給拆了!”
掌櫃的已年過半百,活了這把年紀,從來還沒見過這麼恰(兇)的娘們。
頓時嚇得魂不附體,也不敢下桌了,就趴在桌子上,哭喪着臉求饒道:“祖奶奶,你就當我放屁好了,要不然我滾……”範桃花喝道:“生意做不做!”
掌櫃的一臉無奈道:“不是咱們不做生意,是不敢做呀!”
杜小帥瞪眼道:“你娘咧!怕咱們白吃白住不給錢?”
掌櫃的急道:“不!不!不是下哪!是黃花島的人不許咱們做生意……”三人一聽,不由地互望一眼。
杜小帥心知這不是掌櫃的錯,才不想繼續鬧下去,走進桌前問道:“掌櫃的,黃花島的人憑什麼不許你們做生意?”
掌櫃的仍然趴在桌上道:“以前從來沒有過哪,前些日子不知為什麼。
突然來了一批人,挨家挨户通知,尤其是警告咱們兩兄弟的客棧,不許開門做生意,也不許留任何外來或經過的人,否則就把店放火燒了。“杜小帥對範桃花逗道:“哇噻!黃花島的人比你更厲害,你用拆的,他們乾脆放火燒,乾淨利落!”
範桃花怒哼一聲:“咱們就偏住在這裏,等他們來放火燒!”
掌櫃的不迭地翻下桌,雙膝一屈,跪在他們面前:“祖奶奶,小祖宗,還有那位小姑奶奶,求求你們三位求苦救難的活菩薩,就可憐我吧。咱們兩兄弟就靠這點祖產餬口,燒了可沒的混了啊!”
範桃花兩眼一瞪道:“老孃把這破店拆了,你也照樣沒得混!”
掌櫃的連連磕頭道:“祖奶奶,拆不得,拆不得,千萬拆不得哪杜小帥看在眼裏,瞧他的癟樣,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強自一憋,問道;”掌櫃的,你這客棧直多少銀子?“掌櫃抬起頭來:“至少也值得千兒八百的啊!”
杜小帥訕笑看,從懷中取出一疊厚厚的銀票,撿出兩線遞向他道:“掌櫃的,這兩千兩銀票,你先收着,如果店真被他們燒了,由我負責賠償,夠賠了吧!”
掌櫃的不敢伸手去接,詫異道:“小祖宗,這,這是幹嘛?”
杜小帥捉笑道:“咱們要在這兒住幾天!”
掌櫃的吃驚道:“這,這……”
杜小帥白眼道:“怎麼?你怕的是‘人頭票’,或是‘空頭支票’?哼!
我告訴你,這可是全國通用的‘鐵票’!高淳縣城離這兒不遠,不過幾十里,你不妨派人去。找家大錢莊,看看能不能兑現!罷乒竦拿嬗心焉:“可是,可是黃花島的人好凶……”範桃花又把兩眼一瞪,怒問道:“比老孃兇嗎??
掌櫃的嚇得語無倫次:“比不上,比不上,比老孃更兇,老孃比他們更兇……”杜小帥扶起他道:“好啦,掌櫃的,這樣太難看了,我看還是先把銀票收下,快去替咱們準備些吃的,喝的,還要三間乾淨的上房。”
掌櫃的已無可奈何,只好收了銀票,忙交代小夥計掌燈,收拾桌椅,擺起杯筷,再親自下廚去張羅酒菜。
外面那羣人已沒熱鬧可看了,急忙趕回家關門閉户,惟恐黃花島的人來找麻煩。
三人一坐下,唐詩詩就糗杜小帥:“帥哥,你買馬沒銀子,這會兒出手倒很大方嘛。”
杜小帥眨眨眼:“啊嗒……我一時忘了身上還有銀票……”唐詩寺笑了笑,又道:“帥哥,怎麼一路上沒有追上師父,途中也沒有聽到有關他們的消息?”
杜小帥聳了聳肩:“也許咱們腳步快,反而趕在他們前面了,等幾天看看吧。”
唐詩詩詫異道:“咱們就守在這兒?萬一師父他們不經過這裏,走別的路……”杜小帥輕聲道:“咱們總得先找個地方落腳,這裏離石囱湖最近,咱們可以一方面等我娘,一方面探查黃花島的情勢埃”唐詩詩皺了皺眉頭:“萬一黃花島的人找上咱們呢?”
杜小帥毫不在乎:“找上就找上,有什麼了不起!我難道會怕他們嗎?”
唐詩詩低聲:“我是説一統幫主……”
一聽提起這事,杜小帥就煩,哀嘆自己這麼“衰尾”,碰上這種問題:“船到橋頭自然直,到事後再説吧!”
客棧已經好多天沒開門做生意了,其實開了門也沒生意可做,最近根本就沒有人經過這兒。
店裏除了他們自己吃的家常便飯,啥也沒準備,掌櫃的看在兩千兩銀子份上,親自下廚張羅,臨時來不及殺豬宰羊,也來不及趕到縣城裏去採購,只好抓些自己飼養的雞鴨,菜園裏拔些蔬菜,先湊合湊合再説。
掌櫃的手腳很利落,不到一柱香時間,幾道炒菜已經端上了桌,光是雞就有“宮爆雞侗,“三杯土雞”,“白斬雞”和“麻油雞”,最後大還少不了一道雞湯吧?!
鴨又做了好幾味,包括“掛護烤鴨”,“羅漢扒鴨”,“醬鴨”和“紅燒鴨”。
反正滿桌除了雞就是鴨,除了鴨就是雞,可以稱它為“雞鴨全席”!
酒倒是多得很,先上來十斤的一罈。
他們三人這一路上,約法三章,決心滴酒不沾。這會兒見了酒,杜小帥哪裏還憋得祝杜小帥從未見過範桃花喝過酒,不知她的酒量如何。
不料這娘們一喝起酒來,連杜小帥都看得張口結舌,甘拜下風了。
她哪是喝酒,根本就是用倒的,一大碗滿滿的酒端起來,仰起脖子大口一張,往口中一倒,“咕嚕”一聲就下肚。
簡直比楊心蘭還厲害!
不消片刻,唐詩詩一小杯還沒喝完,杜小帥也只不過喝了三碗,一罈酒十斤,已被範桃花一碗接一碗,喝得見了底,而她居然面不改色!
哇噻!她這種嚇人的酒量,只怕“醉龍丐”也望塵莫及,那不成女酒仙?
酒有的是,夥計乾脆又送上兩壇。
就在範桃花表演“狂飲秀”時,突聞蹄聲大作,由遠而近,彷彿千軍萬馬風馳電掣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