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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夜幕低垂,遥见尘烟滚滚,大批人马直奔小镇而来。

    哇噻!来的足有六、七十人之多。老的,中的,少的……还有女的。

    奇怪的是他们既不穿黄衣,也未戴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难道不怕穿帮,被人认出庐山真面目?

    这批人马浩浩荡荡,由一位满头银发,看上去足有八、九十岁的老太太率领,奔近镇头,只见她勒马将手中龙头拐杖一举,后面的人马便纷纷收住奔势。

    老太太那根龙头拐杖,在她手中好像仪仗领队的指挥棒,灵活得很,连连左指右挥的,那些男女老少,便分兵两路,向小镇两侧包抄过去。

    等到众人将小镇包围,她老人家才领着七八个中年妇女,以及一二十名壮汉,策马冲进小镇。

    全镇这时陷入一片冷清,家家关门闭户,灯火全灭。只有“临潮客栈”的门前挑着一盏灯笼,在寒风中摇摇晃晃的。

    老太太率领的人马,直奔客栈门前停祝

    她老人家这么大年岁,火气可不小,说话中气也很足,高声喝叱道:“姓唐的贼人,我知道你躲在里面,还不快滚出来受死!”

    哇噻!这大批人马,竟是冲着唐诗诗来的!唐诗诗什么时候行情这么高啦?

    客栈大门敞开,里面灯火通明,却没人甩她。

    老太太怒从心起,龙头拐杖一指,便见那一二十名壮汉纷纷下马,各将与鞭交在其中两人手中,其他的人立即向客栈大门一拥而入。

    客栈内,掌柜的和几个小伙计,早已吓得不知躲在那里去了。而杜小帅、唐诗诗和范桃花三人,却若无其事在那里是吃喝。

    这三人还真沉得住气,好像天塌天下来也与他们无关,反正有个子高的顶着。

    壮汉见状,迅速散布开来,各据有利的攻击位置,由其中一人发话问道:

    “哪一个是‘桃花教’的唐教主?”

    这下明白了,他们兴师动众,原来是冲唐云萍而来的。

    正在吃喝的这三人,还用得着看吗?“唐教主”绝不会是个男的,也不是那丑人多作怪的母夜叉,铁定是右边那个“清纯派”的少女。

    你娘咧!壮汉明明一看就知道是谁了,还问得有板有眼。

    事实摆在眼前是,由于唐诗诗酷似母亲,所以被人误认成唐云萍。

    杜小帅他们三人,当作在叫春,来个有听没有见,仍然继续吃喝。

    发话的壮汉不由大怒道:“他妈的,你们不要装聋作哑,老太君可是在外面等着呐!”

    杜小帅喝了一大碗酒,把碗放下,一面捧起坛子倒酒,一面向唐诗诗和范桃花问道:“那边有个人又吼又叫的,是不是‘起笑’(发疯)?”

    唐诗诗很镇定地笑了笑道:“何必管他‘起笑’,咱们喝咱们的酒!”

    范桃花自告奋勇:“如果公子嫌他们吵,让我把这些疯子赶回去!”

    杜小帅逗着道:“你真爱现(喜欢出风头)哦!”

    范桃花还没站起,壮汉们已一拥而上。向四面八方一洒,就好像无数暗器疾射而出。

    小伙子的功力,已可“摘叶伤人”,而随手一洒,即有五成以上功力随附在鸡鸭骨上。

    听听“碍…”“哇……”“呀……”连声惊呼怪叫,那些壮汉已纷纷被击中,踉跄向后跌开。

    其中两个被鸡腿骨击中门牙,顿时满嘴鲜血,门牙和血吞人腹中,喉咙却给骨头卡住了。

    偏偏祸不单地,范桃花又跳起冲了上来,上前一把一个,当胸抓起就往外抛,摔了出去。

    就在这一片惊乱中,突然一声厉喝:“住手!”

    这喝声仿佛具有慑入的威力,把范桃花震得往后一退,不由自主的住了手。

    随即走进了拄着龙头拐丈的老太太,身后跟着七八个中年妇女。

    冷不防吃了亏的那些壮汉,一见老太太进来,忙不迭四散退开,一个个垂头恭立,如同太监恭迎皇太后驾到似的。

    一名中年妇女抢步上前。指着范桃花斥道:“好个鬼婆娘,见了老太君还敢站在那里?滚开!”

    范桃花最忌讳被人骂他鬼,虽然这是实话,气得大骂:“他妈的!老娘就站在这里又能怎样?”

    那妇人冷哼一声,正待出手,又被老太太喝阻:“退下!”

    中年妇人恭敬一声:“是!”退向老太太身后。

    老太太根本不理范桃花,眼光直向唐诗看去,冷森道:“我还以为你这女魔,是怎样个了不起的角色,原来是个黄毛丫头!”

    唐诗诗居然被人称为“女魔”,这倒是很新鲜,大概可真是沾了她娘唐云萍的光啊!

    范桃花为了在“唐教主”面前有所表现,挺身上前怒斥道:“老太婆,你竟敢对咱们教主无礼,是不是不想活了?”

    老太太不屑一顾瞥了她一眼,仍然不甩她,迳向怯生生的唐诗诗道:“哼!我老人家已经好几十年没跨出大门一步了,为了你这女魔,竟然劳我老人家亲自出马,你可真有面子!唐诗诗见杜小帅向自己施眼色,会意地微微点了下头,只好硬着头皮道:“老太婆,你左一个女魔,右一个女魔,我是招了你还是惹你?”

    老太太怒形于色道:“哼!你还要怎样才算招惹我?想我广德铁家庄,乃是武林世家,百年来从不过问江湖是非,可惜老天爷无眼,使我八个儿子都不幸英年早逝,留下八个寡妇,所幸三媳妇产下个腹子,为我铁家继承一脉香烟,想不到我唯一命根子孙儿,竟被你这女魔杀了……”说到这里,又是老泪纵流,泣不成声了。

    杜小帅一听,觉得眼前一黑,都快昏了,原来唐云萍曾在附近出现,而且杀死了老太太的孙儿。

    范桃花听出老太太说出“广德铁家庄”时,已是吓了一大跳,听到这里,不禁惊问道:“老太太,你,你就是当年曾一杖击死关外七凶的铁老太君?”

    老太太果然是一杖震天下的铁老太君,只见她一抹满面银发,轻描淡写的道:

    “那种小事情,我早忘了,想不到你这鬼婆娘,居然比我记得更清楚!”

    范桃花可不敢恰(凶)了,忙溜到杜小帅和唐诗诗身边,向他们沉声嘀咕了一阵。

    铁老太太突将龙头拐杖向地上重重一击,“咚”地一声,好像整个屋子都震动了,可见老人家功力何等深厚!

    她已不耐烦了:“贱人,还不快来受死?”

    杜小帅暗向唐诗诗施个眼色,起身离座,走上前道:“老人家,你是为了那命根子的孙儿,来要咱们唐教主偿命的?”

    铁老太君怒道:“这还用问?我看你简直是个白痴!”

    杜小帅贼样笑道:“火气别那么大啦,小心中风哦!其实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我想请问老人家,你是自己看到了,还是别人瞧见了,是唐教主杀了你的命根子孙儿?”

    铁老太君恨声道:“哼!我那八个夭寿的儿子,早死都与练铁氏独门武功‘铁板烧’有关,所以我决心不再让唯一的命根子孩子练武。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诗、琴、棋、画。尤其擅长画美女,经常外出寻觅‘题材’,只要被他看中意了,无论花多少代价,也要设法把美人画入他的书中。前些日子,他带了书童去太湖,我特地派了两个武功极高的户院跟去暗中保护;谁知他们竟一去不返,四个人都被杀。我得到消息,真痛不欲生,亲自赶到太湖,只见他们四人死状一模一样,赤身裸体,全身看不出致命伤,但……但他们的下体……”老人家有媳妇在场,下面的话说不出口了。

    杜小帅听到这里,觉得不但要昏了,而且恐怕不昏个三天三夜也醒不来。

    铁老太太接下去咬牙切齿道:“后来我一打听,原来太湖四周一带,近来经常有年轻力壮的男子被人杀,遇害的已达一两百人,死的情况都是一样。传闻这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就是这贱人!”说时怒指泪光闪动的唐诗诗。

    杜小帅心都凉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铁卡太太悲愤道:“贱人,我铁家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狠毒?”

    唐诗诗心里已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情不自禁“哇!……”地一声,伏在桌上失声痛泣起来。突然间,唐诗诗感到万念俱灰,仿佛世界末日已到。

    自己的母亲,竟变成了滥杀无辜的淫魔,教她这做女儿的怎么见人?

    她忽然间止住了痛泣,霍地站起身,抱着赴死的决心向铁老太君走去。

    杜小帅可呆了,急欲阻止,刚叫出一声:“诗……”铁老太君身形已动,上前举杖向唐诗诗的当头击下。

    杜小帅没办法,只好向铁老太君发出一掌。

    他这一掌已运上真力,竟只将铁老太君震得横跨半步,可见老人家功力何等深厚。

    但这半步,却救了唐诗诗他条小命。

    龙头拐杖是整根铁心木制成,本身既重又坚实。如果被她一杖击中,唐诗诗不但脑袋开花,而且会被砸成稀烂。

    杖势跟着铁老太太脚步移动半步一偏,从唐诗诗的香肩擦过,直击在地上,杖头深入地中一尺。

    哇噻!好深厚的功力,真是吓死人啦!

    唐诗诗虽未被击中,就那杖头擦肩而过的威力,已使她如被火灼,痛得失声大叫:“啊!……”几乎同时,杜小帅掌力一发,人就跟着冲向唐诗诗,伸手将她拦腰一夹,纵上了数尺外的一张桌面。

    杜小帅不禁痛苦道:“你不想活了?”

    唐诗诗痛泣道:“帅哥,让我死……”

    铁老太君一使劲,拔出深陷地上的龙头拐杖,怒视杜小帅道:“嘿嘿,你这小鬼倒不简单,我老人家活了九十三岁,生平还是头一次,被人用掌力移动了脚步呐!”

    杜小帅苦脸道:“老人家更了不起,我老活十七岁,也是生平第一次,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才让你老人家移动半步,真糗啊!”

    铁老太君两哼一声,喝问道:“小鬼,你是什么人?”

    杜小帅嘻皮笑脸:“这个嘛……我是能者多劳,既是唐教主的随身保镖,又是她的总管,也算是临户人,外带私人秘书。”

    铁老太君怒道:“小鬼,你少跟我老人家耍嘴皮,我是问你,你姓什么名什么,师出何门?”

    杜小帅装模在样地一弹耳朵道:“奥!老人家是问这个哦,也不早说。……姓……哎呀,刚才被你那一杖一吓,吓得我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不过我还记得我生辰八子,要不要……“铁老太君心知道这小子是故意在耍卖,气得狂喝一声:“给你死!”抡杖就向他攻去。

    杜小帅接着唐诗诗的细腰,整整一带,施展“幽巫十八扭”身法,拐上另一张桌面。

    铁老太君一杖击下,只听“叭”的一声巨响,整张桌子被击得四分五裂,成了一堆柴火,威力好不吓人!

    杜小帅半真半假惊叫道:“哇噻!简直是‘强棒出击’嘛!范大姐快记下,桌子一张,这赔起来可要算钱的哪!”

    这铁老太君一动手,所有男女都急忙退开,以免碍手碍脚的,再没人敢插手。

    老人家接连两杖击空,这可是破记录的。

    想当年她的仗法名满天下,慕名登门求教的武林高手大有人在,但她不愿招摇,从不肯轻易露上一手。以致被人认为光说不练,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铁家是武林世家。铁老太君嫁给铁庄主后,二十多年未生一男半女,只到四十出头,铁庄主求得秘方,竟然一口气连生八个儿子,够勇吧!

    不幸在最小儿子满月那天,铁家庄主竟然一醉撒手归西,正应了“乐极生悲”

    那句老话。

    当年关外有七位番僧,自称为“龙虎七圣”,中原江湖却叫他们“关外七凶”。

    他们武功极高,尤其各人在禅仗上的造诣,更是登峰造极,几乎所向无敌。

    七位番僧经常来中土,没事就招人比武,炫耀他们的武功,简直目中无人。

    但他们的武功实在很高,连各大门派也敬鬼神而远之,不愿去招惹这七凶神。

    他们风闻铁老太君的林法了得,自然不服气,连袂找上门来,当着跟来看热闹的群豪面前,非逼尚在服夫丧期间的铁老太君一决高低不可。

    铁老太君一再拒绝,“关外七凶”却赖着不走,甚至讥笑中土武林无人。

    在群豪起哄怂恿下,再加上死了老公也够烦的,铁老太君忍无可忍,终于同意比武,坚持不肯单打独斗,非得七个番僧一齐出手。

    不知是七个番僧过于轻敌,还是铁老太君武功太高,竟然龙头拐杖一出手,就让他们全趴下。

    群豪全傻了眼,连看都没来得及看清,“关外七凶”已被摆平。

    不幸的是,铁家八兄弟,都不到三十岁,就相续暴卒。只有三媳妇生了个儿子,为铁门中留了条根,总算不幸中的大幸。

    如今连这唯一的命根子,都无端惨遭杀死,老人家简直要苦出汁来了。

    此刻她一连两杖,都未能击中,老脸上哪挂得祝狂喝声中,龙头拐杖随着她疾扑之势,以雷霆万钩之势向桌上一对男女扫去。

    杜小帅大叫一声:“妈妈救我!……”揽腰一带唐诗诗,拔身而起,伸手一勾横梁,双双翻在梁上。

    铁老太君一杖扫空,突然不见他们的人影。

    旁观者清,几个中年妇女齐声喝道:“在上面,在上面……”一抬头,只见杜小帅伏在梁上怒叫:“老人家,反正时间还早嘛,咱们把话说清楚了再打好不好?”

    铁老太君不可遏道:“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杜小帅居高临下,讪邪道:“可说的多着呢,譬如说,请问老人家,你那命根子孙儿,是几时被杀的?”

    铁老太君连想都不必想:“五日前!”

    杜小帅“哦?”了一声,只着范桃花道:“老人家不妨问问范大姐,五日前在那里。”

    不等老太君发问,范桃花马上报出:“咱们在牯领附近,正在来这里的途中。”

    杜小帅轻松的瞄眼道:“好啦,这是‘不在场的证明’,你孙儿被杀不关咱们屁事。”

    铁老太君盛怒之下,忘了自己的身份,怒斥:“放屁!凭你们串通的鬼话,我就会相信?”

    杜小帅问道:“那你老人家要怎样才相信呢?”

    铁老太君断喝道:“不必多说废话,贱人,快滚下来受死!”

    杜小帅心理直叫苦,那会想到要唐诗诗冒充唐云萍,竟惹上这种麻烦,贱眼一转,忽道:“老人家,你以前又没有见过,怎么知道她就是唐教主?”

    铁老太君冷一声道:“听说这贱人一直在太湖附近一带出现,这几天我动员了全庄的人,分头各处搜寻,今日突然得到消息,有人发现你们三人行踪,我立即亲自带人赶来,这还错得了?虽然这一带是黄花岛的势力圈,但我并不去招惹他们。冲我这张老面子,西门飞风也会把地方借我用一下!”

    杜小帅粗声道:“那你老人家认定了,她就是唐教主喽?”

    铁老太君斩钉截铁:“不错!我认定了她!”

    唐诗诗忽然开口:“老人家,如果我愿意受死,那你孙儿的事是不是就一笔勾销了?”

    铁老太君恨声道:“没这么便宜的事,咱们死了四人,你们只有三人,我还不够本呐!”

    杜小帅干瘪苦笑:“哇噻!把咱们也算上啦,真够衰,陪人家玩也有事。”

    铁老太君把龙头拐杖往地上一顿,怒问道:“是你们自己滚下来,还是要我老人家上去?”

    杜小帅火了,怒道:“你娘咧!下来就下来,谁怕谁啊?”

    唐诗诗急道:“不!帅哥……”

    杜小帅轻拍自己手背:“安啦!你先留在上面,让我下去……”正在这时,突危蹄声大作,有如万马奔腾而来。

    一名中年壮汉仓惶奔人,气急败坏道:“老太君,是黄花岛方面的大批人马来了!”

    铁老太君一点也不紧张,悠哉悠哉地,转过头吩咐一中年妇女:“去告诉他们,是我在这里!”

    中年妇女恭应一声,急忙出了客栈。

    横梁上的杜小帅突然冒出一句:“老人家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铁老太君老眼一眨,不知道这小子在节骨眼上,怎会想想打赌来了,诧异道:

    “打什么赌?”

    杜小帅黠笑道:“我说抬出你的招牌,人家根本不甩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其实老太君也没有把握,西门飞凤买不买她的帐,但这小子竟用这个来跟她打赌她可不能认输。

    冷冷哼了一声,问道:“赌注是什么?”

    杜小帅暗爽,笑道:“如果老人家输了,就请打道回府,你孙儿的事到此为止。”

    铁老太君道:“好!如果你输了呢?”

    杜小帅习惯地耳朵一弹,揉揉鼻子道:“咱们三位立刻跟你回庄,要杀、煎、炒、蒸、煮,爱怎样就怎样玩吧!”

    铁老太君愤声道:“这不公平!”

    杜小帅伤透了心:“什么?这不公平?你输了只不过拍拍屁股走路,咱们输了可把三条命交在你手里,这种便宜上那里去捡?”

    铁老太君哼声道:“不管打不打睹,你们的三条人命本来就在我手里!”

    杜小帅气得急骂一声:“你娘咧!”突然纵身而下,落在铁老太君面前,一脸不服道:“那倒未必!”

    铁老太君沉声道:“小鬼,你的口气可不小!好!我也跟你打个赌,只要你能接下我三杖,我就认输!”

    杜小帅笑问道:“你输了不是拍拍屁股走人?”

    铁老太君盛气凌人,又有够拽的:“我不必回答你,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在杖下过三招,而你是死定了!”

    杜小帅知道范桃花是“江湖通”,刚才既能说出老太婆,一杖击死关外七凶的往事,自然清楚她武功的底细,便转过脸问道:“范大姐,她是膨内外(吹风),还是舞样(真的)?你说她一仗能击死关外七凶,我看不见得吧!”

    范桃花郑重其事道:“这是千真万确,江湖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回事!”

    杜小帅耸耸肩:“我怎么没听过?”

    铁老太君冷哼一声,不屑道:“那时你还没投胎转世呢!”

    杜小帅脱眼斜笑道:“这个牛吹得太离谱了,一杖打死七个人,除非他们是排好队,把脑袋送到你老人家面前,那拐杖也不够长啊!”

    铁老太君纵声狂笑道:“小鬼,听你说话这么幼稚又没水准,我真不相信刚才能躲开我两杖。来来来,我刚才说过,你能接下我三杖我就认输,现在让你占了便宜,干脆把刚才两杖都算上,你只要接我一杖!”其实杜小帅胡扯,完全是为了拖延时间,等那中年妇女去碰了钉子回来,老太婆就没皮调了,说不定不得对付赶来的大队人马。

    因为他早已知道,黄花岛已被“一统帮”攻占,来的不是西门飞凤手下,那会买老太婆的帐。

    小伙子见中年妇女尚未回来复命,只好继续拖啦!故意歪头想了想:“不行啊,你老人家还没说好,输了的话……”铁老太君已不耐烦道:“就依你,我拍拍屁股走人,今夜的事就到此为止!”

    杜小帅竟然问了一句:“那明天呢?”

    铁老大君两眼一瞪,别看她老人家已是九十三高龄,瞪起眼来还真杀气腾腾,同时把龙头拐杖用力一顿,怒声道:“小鬼,你究竟是有完没完?”

    几乎同时,唐诗诗从梁上纵下,范桃花掠身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分站在社小帅两旁。

    杜小帅揪起一张脸,急叫道:“诗诗,范大姐,别挤过来!”

    唐诗诗却没有甩他,迳向铁老太君道:“老人家,你说的话可算数?”

    铁老太君沉声道:“我老人家说的话不算数,天下就没有人说的话算数了!”

    哇噻!够猖狂(嚣张)!唐诗诗抓住她的话柄:“好!老人家刚才说,只要能接你一杖,你就拍拍屁股走人?”

    铁老太君有点呆了怔道:“不错!”

    不料唐诗诗挺身上前道:“来吧!我接你一杖。”

    杜小帅忙把她护住,白眼一翻,惊道:“诗诗,你……”唐诗诗泪光闪动道:

    “如果我接不下她老人家这一杖,顶多死我一个人,她就不能再出手了,你们可以走人……”下等她说完,杜小帅已怪叫道:“拜托!你想找死也不是这种死法,我告诉你更好的法子,干脆醉死、笑死、哭死都可以,要不然去买块豆腐一头撞死!”

    唐诗诗再也忍不住了,扑向杜小帅胸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一个杜小帅已磨菇了半天,这会儿又加上唐诗诗。还来一段生离死别的“大悲剧”,看在铁老太君眼里,不但脸都绿了,连嘴都气歪啦!

    狂喝中,抡拐就朝他们横扫过去。

    想当年一杖毙七凶,就是用这一招“横扫千里”,功了那七个番僧一个措手不及,一连串倒地不起。

    杜小帅情急之下,左掌以柔劲将唐诗诗退送的同时,右手自怀中抽出“心七”,运足十成真力,迎向扫来的龙头拐杖击去。

    这可是硬碰硬,以真力相拼的一击。

    只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火星迸躲,双方均被震得向后退了三步。

    哇噻!这一老一少,竟然拼了个旗鼓相当。

    社小帅震得虎口发麻,“心七”竟未能将龙头拐杖削断,可真叫他大吃一惊。

    铁老太君何尝不是一样吃惊,这一杖扫出,少说也有千斤之力,不但被小伙子接下去了,老人家居然也被震开三步,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如果接这一杖的,是当年武林九大门派任何一位掌门,那她老人家也没说话,而此刻对方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鬼呀!真是“逊”死她啦!

    只见老人家惊怒交加,突然狂笑道:“好!好!小鬼!想不到你真敢硬接我一杖!有胆识,有气魄!哈哈……”杜小帅看她快抓狂了,忙大拍马屁:“这是老人家手下留情,否则我已经是一堆肉酱、肉泥,拿个外国面包一夹,可就成了‘人肉汉堡’了!”

    老人家没听过这新鲜玩意,老眼一瞪:“什么叫‘人肉汉堡’?”

    杜小帅其实也是一知半解,耸耸肩:“我也莫宰羊(不知道),老人家,咱们还是说正经的吧,你的一杖我已接下,可以拍拍屁股走了,打道回府了吗?”

    铁老太君微微点头道:“我老人家说过的话绝对算数,不过……媳妇们!”

    只听几个中年妇女齐声恭应,奋身站了出来。

    杜小帅瞄道:“还有戏唱?”

    铁老太君冷笑道:“你已接下我一杖,我绝对不再出手,但她们可没跟你打什么赌啊!”

    杜小帅一听,气得开吧道:“你娘咧!人家说姜是老的辣,这话真道理,咱们被奸耍了……”铁老太君狂笑一声,冷喝道:“媳妇们,宝儿的仇不能不报,就全看你们的了!”

    几个女人齐声道:“太君放心,这三个狗男女一个也跑不掉!”

    杜小帅毛火得很:“好哇!反正你们是自己不想活了,我就送你们上西天成全你们,全上吧,看看谁跑不掉!”

    铁老太君身形向后暴退时,口中喝令道:“上!”

    “铮铮”声中,几个妇人已拔剑出鞘,正待一齐出手,突见奉命去打交道的那中年妇人气急败坏的奔人,急向铁老太君恭声道:“老太君,媳妇跟他们费了半天口舌,他们一点也不买帐,限咱们即刻出镇,否则就不客气了……”铁老太君脸色一沉,怒问道:“他们知道咱们的来头吗?”

    中年妇人道:“媳妇说了,可是那个领头的说,不管是谁都一样!”

    杜小帅幸灾乐祸,虐笑不已:“老人家,这个赌你又打输了吧?”

    几个妇人再度出手时,被铁老太君举杖阻止,随即向杜小帅问道:“小鬼,你怎么料到西门丫头不买我这个老面子?”

    杜小帅把耳朵一弹,换他拽了道:“因为来的不是她手下!”

    铁老太君直视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小帅吊儿郎当的捉笑:“我的意思是说,班鸠占了喜鹊的窝,喜鹊就没窝了,也就当不了家,作不了主啦!”

    铁老太君若有所悟道:“你说的‘鸠占鹊巢’,黄花岛已不属西门飞凤了?”

    杜小帅把大拇指一竖:“老姜!”

    铁老太君怒形于色道:“哼!‘一统帮’算什么玩意,竟敢不把我‘铁家庄’看在眼里!”

    忽见一名中年妇人跪下:请老太君恕罪,一月前他们就投下了‘生死帖’,要‘铁家庄’的人,在十一月十三日前往蒙蒙谷,媳妇不敢惊动老太君,跟她们商量后,决定瞒着您老人家………铁老太君微微点头道:“做得对,你们就是让我见到‘生死帖’。我也不会甩他们!起来吧!我不怪你。“中年妇女谢了一声,人还没站好,就听蹄声又大作,同时呐喊声震天,逐渐进了镇头。

    杜小帅嬉皮笑脸:“老人家,咱们打个商量怎么样?”

    铁老太君喝道:“你又有什么馊主意?”

    壮小帅不说废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啦,先打发‘一统帮’的爪牙,再来解决咱们的事,如何?”

    铁老太君犹豫一下,当机立断:“好!这就么办!”

    杜小帅等老人家领着众男女出了大门,才急忙把唐诗诗拖开一旁,警告道:

    “诗诗,你给我听好,以后再乱来,小心你的嫩屁股!”

    唐诗诗强忍泪水,点了点头,一副楚楚惹人怜的俏模样,好像心中有无限的委屈。

    范桃花也赶过来急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咱们快脚底抹油开溜吧!”

    杜小帅狠狠瞪她一眼:“你娘咧,把我杜小帅看成了什么人?我又不是杨小邪,比逃跑,数他天下第一,还轮不到我!”

    范桃花碰个大钉子,只好塞住嘴巴。

    三人走出客栈,只见铁老庄这边的人已严阵以待。而对方的人马足有一两百,一律身穿着黄色劲服,黄巾蒙面,连各人佩挂的钢刀鞘都是黄色。

    这是黄花岛的“注册商标”,但却是“仿冒品”!

    大批人马浩浩荡荡,正策马踏着小碎步,不缓不急的向铁家庄的人逼近……

    这种大场面杜小帅已见过,没啥了不起,甭说蒙蒙谷,就拿“一统帮”大举侵犯“桃花教”来说吧,那夜去的至少在百人以上,还不是照样被他杀得唏哩哗啦,一塌糊涂,几乎是全军覆灭,片甲不留!

    你娘咧!搞这种场面干嘛,唬谁啊!

    铁老太君已九三高龄,手抉龙头拐杖,站在当前成风凛凛,自有一般令人敬威的架势。

    杜小帅走到老人家身边,轻声道:“对方有个叫宋一刀的,刀法相当厉害。

    这会儿他全是用刀的,那家伙可能混杂在其中,到时候千万要小心点,否则就不好玩了!”

    铁老太君毫不在乎:“哦!你倒说说看,那个人的刀法有多厉害?”

    杜小帅目光注视着逐渐逼近的大批人马,弹一下耳朵道:“这……他是算不了什么哪,连当年江湖中的七大魔头之一‘红花娘子’洪薇,都挨过他一刀,差点把老命送掉哦!”

    铁老太君脸色突变。激怒道:“小鬼!你在那里见过她?”

    杜小帅瞄眼:“老人家,你认识洪老前辈?”

    铁老太君怒哼一声,不屑道:“我不认识那贱人!”

    看来,又是一对仇人啦!

    大批人马逼近到距离三丈外,为首的黄衣蒙面人作个手势,示意后面的人马停止前进,随即遥声道:“咱们刚才已经把话说的一清二楚,你们怎么还不走?”

    铁老太君沉声道:“凭你们还不配问,如果你们是‘一统帮’的人,去把你们帮主叫来!”

    黄衣蒙面人暗自一惊,强自镇定:“胡说八道!咱们是黄花岛的人,奉西门岛主之命,不许闲杂人等进入石臼湖!”铁老太君态度强硬:“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我老人家已经来了,而且不打算走,你们看着办吧!”

    黄衣蒙面人怒声道:“好,那就怪不得咱们了!”

    话音一落,一两百人已拔刀出鞘。

    只见他把刀一挥,就听喊杀震天,大批人马像潮水般杀过来了!

    杜小帅手握“心七”,一个箭步射出,狂喝声中,“玄天三剑”中的“毁灭天地”已出手。

    这一招原是藉剑势激发人的威力,“心七”属于短剑,长度不够。但它发射出的剑罡,却可杀人于一丈七八之外。

    对方的大批人马刚刚冲近,突见眼前寒光滚动,如同千百支利剑布成一片森森剑幕,排山倒海而至。

    黄衣蒙面人马当先,自然是死得最快,连身后紧随的二三十人也难逃公道,剑罡挟雷霆万均之势袭到,寒芒过处,只听惨叫惊叫不绝,淋起一片血雨。

    马嘶人喊声中,二三十个人纷纷坠马倒地不起。后面的人马收势不及,冲撞得人仰马翻,顿时惊乱成一团。

    哇噻!小伙子只不过才出手,一招竟具有如此惊天动地的骇人威力。

    这一来,不仅众黄衣蒙面人吓得屁滚尿流,连铁老太君也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

    老人家想起刚才在客栈内,硬逼小伙子接她一杖,结果被震开三步,人家还说是老人家手下留情的话,现在看来要不是小伙子手下留情的活,老人家这条老命早已完蛋大吉,不必筹备下个月九十四大寿了,赶快抬回去准备后事了!

    杜小帅对“一统帮”又恨得到极点,出手毫不留情,狂喝声又起,“毁天灭地”再度攻出。

    剑罡如同夜间的闪电,挟带着森森寒光,冲杀进惊成一片的人马之中。

    马嘶,人叫,血雨飞淋,顿时人仰马翻,真是有够凄修的场面!

    不等小伙子第三次出手,剩下的人马哪还敢向前冲杀,早就纷纷掉转马头,有的甚至连马都不要了,吓得随人顾命啦!

    铁老太君一举龙头拐杖,阻止铁家庄的人马趁机追杀。

    片刻之间,除了地上横七是竖八的几十具死尸和马尸,对方已逃得清洁溜溜。

    一场惨烈的激战,仿佛才刚开始,便已结束了。

    突然,铁老太君口中迸出了一句:“咱们回去!”

    老人家这四个字,充满了悲痛与无奈,如同是鼓足了勇气和毕生功力说出。

    只见一条壮汉赶紧牵过马来,老人家一言不发,看都不看杜小帅他们一眼,跃身上马,率领纷纷上马的众男女,宜朝镇外风驰电掣而去。

    杜小帅等他们都走远了,才转过头来,发现唐诗诗正以泪光闪动的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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