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了下來,美公子坐在中間,兩個灰袍老者分坐兩傍。
江阿郎含笑地問道:“三位要吃喝點兒什麼?”
美公子微一沉吟,説道:“給我一杯茶好了。”
兩個灰袍老者眉鋒不由微微一皺,左邊的老者輕咳了聲道:“您應該吃點兒東西了!”
美公子搖頭道;“我不餓。”
左邊的老者道。“您已經有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怎麼會不餓!”
美公子道:“我心裏煩,我吃不下!”
左邊的老者道:“心裏煩也不能不吃東西呀,身子又不是鐵打的!”
右邊的老者道:“您就別急了,事情總會有解決的,您要是急壞了身子,事情就更麻煩更難辦了!”
美公子道:“這我知道,你們請放心吃喝你們的吧,別管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想吃東西的時候,我自己會吃的!”
右邊的老者眼珠轉了轉,忽然一搖頭道:“您不吃我們兩個也不吃,就也來杯茶吧!
美公子雙眉微微一蹙,道:“你們二位這是何苦?何苦也……”
左邊的老者接口道:“您什麼東西也不吃,只要一杯茶,您想想看,讓您看着我們兩個吃喝,這是什麼滋味,我們兩個能夠吃喝得安心嗎?”
美公子默然了剎那,輕聲嘆了口氣,道:“好吧,我聽你們二位的話就是,吃什麼,你二位快説吧,別讓這位夥計老站在這兒等着了!”
左邊的老者點頭一笑,立刻轉向江阿郎説道:“麻煩你給我們來一壺酒,四碟下酒的小菜,六個饅頭,一碗麪好了。”
江阿郎點點頭道:“三位請稍坐會兒,我馬上就給三位送上來。”
説罷,轉身快走的往後面走了進去。
掌櫃的田元瑞已經回到了櫃枱內,坐在賬桌前看書。
俊漢子雖然在自斟自飲默默地喝着酒,但是一雙眼睛卻不時暗暗地打量着美公子,不時地蹙眉沉思!
也許是因為美公子的人品生得太俊,兩個灰袍老者都是武林高手的原因吧?
他腦子裏一直在不停地轉動着,暗想着這美公子是什麼人?
兩個灰袍老者又是何許人?……。
他本是個生具俠義心腸,好管閒事的少年豪俠!
從美公子和兩個灰袍老者的言談對答中,他已經聽出了美公子遇上了一件極大的麻煩困難事情,以致心煩得食難下嚥,連飯都吃不下去!因此,他心中意念飛閃,忍不住好奇地離座站起身來走了過去,含笑説道:“三位,我一個人喝悶酒實在很無聊,我想和三位湊湊熱鬧,一起喝幾杯,隨便聊聊,可以嗎?”
兩個灰袍老者正要開口婉拒,美公子已先一步開了口,説道:“閣下,閣下請坐!”
説着,抬手舉了舉,作了個讓客請坐的手勢。
兩個灰袍老者微皺了皺眉,寒着臉,沒有説話。
俊漢子對兩個灰袍老者那種不歡迎的臉色神情,他沒有介意,安然落了座,笑笑道:
“二位別不高興,我並不是惡徒也絕無惡意!”
右邊的老者冷冷地道:“你最好不要有惡意,否則,哼!”
俊漢子仍沒介意,笑了笑,轉對着美公子説道:“剛才我從公子口中聽出,公子好像遇上了極大的困難,不知是什麼事情,能説説麼?”
左邊的老者冷聲接口説道:“閣下為何問此?”
“我是好意!”
“好意便怎麼樣?”
俊漢子道:“我想我也許能幫得上三位一點兒忙!”
“朋友大都是從素昧平生中開始的,是不是?”
“你這話雖然不錯,不過……算了?這個忙閣下幫不上的!”美公子説道:“因為我們的事情很棘手,當今天下武林只有一個人能幫得上忙!”
這時,江阿郎正捧着酒菜,送過來往桌上放。
俊漢子問道:“是什麼人?”
美公子道:“一刀斬!”
俊漢子聽得一怔,説道:“公子要找“一刀斬?”
美公子點頭道:“不錯,我正是找他,除他以外沒有人能幫得上我的忙!”
俊漢子眨了眨雙目,説道:“公子是認識他麼?”
美公子搖了搖頭,道:“不認識,也從未見過。”
俊漢子道:“那麼公子又怎知道事情他一定能幫得上忙呢?”
美公子道,“是別人指點的。”
“什麼人指點的?”
“一位隱世的武林前輩。”
江阿郎忽然笑道:“公子,您找對人了!”
美公子和兩灰袍老者全都不禁愕然一怔。
美公子雙目眨動地道:“我找對人了?”
江阿郎點頭含笑説道:“公子,他就是一力斬!”
三人倏然一齊望着俊漢子,美公子目射異采,驚喜地道:“您……您就是一刀斬?”
俊漢子沒有立刻回答美公子的話,目光望着江阿郎,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一刀斬?”
江阿郎道:“您忘了,剛才那八個黑衣漢子中的老大不是説您是一刀斬嗎?”
俊漢子眨眨眼睛道:“你是指他口中的那一聲驚呼?”
江阿郎點頭道:“正是,正是,他們對你可真害怕極了!”
俊漢子笑了笑道;“所以你就説我是一刀斬?”
“當時你並沒有説你不是。”
“可是我承認我是了嗎?”
“你雖然沒有承認,但也未否認,不否認就等於默認,對不對?”
“這話倒也是道理。”
俊漢子點頭微微一笑,道:“如果現在我説不是呢?”
江阿郎一怔,道;“這個……”
俊漢子含笑道:“怎麼樣?”
江阿郎怔了怔,道:“你要是不承認那可是你的事情,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你這話説的也是。”
俊漢子笑了笑,轉望着美公子和兩個灰袍老者説道:“三位,憑良心説,我實在很想承認我就是一刀斬,奈何事實上我不是。”
美公子目光凝注地道:“你真不是?”
俊漢子搖頭道:“公子應該明白,剛才是我自動找公子,自己要幫公子的忙的,我如果是,就絕沒有不承認的道理!”
美公子點了點頭,默然沒再開口説話。
俊漢子話聲微頓了頓,又道:“既然事情很棘手,又有隱世“武林前輩指點,一定非一刀斬不能幫得上忙,那我就不便再説什麼幫忙的話了,不過……公子可願交我這個朋友不?”
美公子微一凝神,點頭道:“兄台俠肝義膽,古道熱腸,承蒙不棄,在下怎會不願意交兄台這種朋友!”
俊漢子點頭道:“我名叫項君彥,尚未請教公子貴姓大名?”
美公子雙目異采倏地一閃,抱拳拱手道:“原來是名震江南武林的“閃電刀”項大俠,在下失敬,在下姓谷名亞男。”
項君彥也抱拳拱手含笑説道:“公子請別客氣。”
語聲一頓,目光轉望着兩個灰袍老者道:“請教二位大名?”
右邊的老者抱拳説:“老朽宋功耀。”
左邊的老者也抱拳説道:“老朽朱重哲,適才不知是項少俠當面,言語唐突失禮之處,尚請少俠原諒,千萬不要介意!”
項君彥含笑拱手道:“二位太客氣了。‘金銀雙鞭’名震燕趙武林,乃是武林前輩,項君彥今能識荊,實感榮幸之至!”
語聲微微一頓,凝目問道:“三位可相信我?”
谷亞男道:“相信你什麼?”
項君彥道:“三位如果相信我,便請從現在跟我一起!”
“做什麼?”
“找公子所要找的人。”
“你知道一刀斬在什麼地方?”
“現在還不敢説。”
“那麼……”
“只要三位相信我,我保證,一定能找到他!”
“要多少時間?”
“也許一兩天,也許三五天,嗯!我想三五天內定能找到他!”
“真的?”
“當然是真的!”
江阿郎送上來六個饅頭和一大碗麪。項君彥笑説道:“谷兄弟請放心開懷的吃麪吧,吃好了我們就動身上路。”
谷亞男點了點頭,沒有再説話,拿起筷子,默默地吃麪。
項君彥端起面前的酒杯朝宋功耀朱重哲二人一舉,道:“我敬二位前輩一杯。”
宋朱二人邊忙各自端起酒杯,説道:“實在不敢當,老朽等應該先敬少俠。”項君彥笑説道:“二位前輩,別客套了,幹!”
話落,引杯就唇,一口喝乾。宋朱二人,哈哈一笑,也各自舉杯仰頸喝乾。
谷亞男的一碗麪只吃了一小半,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項君彥皺了皺眉,説道:“谷兄弟怎不吃了?”
“我吃飽了。”
“只吃這麼一點就飽了?”
“我向來就吃得很少。”
這時,宋朱二人已把六個饅頭吃完了。
朱重哲望着站立在櫃枱邊的江阿郎説道:“小二,算賬!”
江阿郎連忙走過來笑説道:“一共是四兩六錢。”
朱重哲由懷內摸出一塊五兩重的銀錁子,放在桌上説道:“多下的賞給你了。”
江阿郎道:“謝謝!謝謝!”項君彥、谷亞男和“金銀雙鞭”四個人出了“萬利棧”,上馬一起走了。
子夜,靜悄悄的。
一彎眉月高懸,無數顆星辰點綴着藍空,這是個十分靜謐美麗的夏夜。
“萬利棧”和往常一樣,早巳熄了燈,上店門,店裏的人都休息睡了。
不!今兒個和往常有點不同!
今兒個“萬利棧”內,除了傍晚時分投宿的兩個客人已經睡了以外,店掌櫃的田元瑞和他那嬌媚迷人的嬌妻施豔娘還沒睡,江阿郎也沒有睡!
江阿郎躺在木板牀上,雙手枕着後腦,他心裏思潮起伏:“那個姓谷的少年是什麼出身?
是宦門後裔,還是武林世家子弟?他遭遇上了什麼棘手的事情?又是那一位武林前輩指點,他找“一刀斬”?……”
江阿郎這一邊心裏充滿了一片疑問?
另一邊,田元瑞和施豔娘躺在牀上,二人也都在想着心事,無法入睡!
施豔娘忍不住了,悠悠地開了口,問道:“二哥,你睡着了沒有?”
田元瑞轉側過身子,望着施豔孃的嬌魘兒道:“九妹,你也沒有睡着嗎?”
怪!他兩個這稱呼實在有點兒怪,怎麼一個是“二哥”,一個是“九妹”?
“九妹”施豔娘眨了眨水汪汪的明眸,問道:“是不是為了中午的事情?”
“嗯”
田元瑞點了點頭,道:“你已經知道了?”
施豔娘點點頭道:“二哥,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田元瑞默然了剎那,道:“我想……我們就暫時別理他們算了!”
“這樣行嗎?”
“我認為這樣沒有什麼不行的!”
“你的意思可是指這件事情,沒有人知道是我們十兄弟做的?”
“到目前為止,江湖上,大概還沒有人知道!”
“二哥,俗語説得好:“紙包不住火,我實在很扭心……事情遲早總會被人家查出來的!”
“那就到時候再説好了。”
“到時候再説,那可就遲了!”
田元瑞目光微微一凝,道:“那麼依你的意思該怎麼辦呢?”
施豔娘眨眨明眸道:“依我的意思,我們只要想辦法先掌握住一個人就行了!”
“先掌握住一個什麼人?”
“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
“-刀斬……”
田元瑞默然了片刻,道:“這倒是個好辦法,可是我們到那裏去找他呢?”
“根本用不着去找!”
“難道你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要是不知道,我這話就白説了。”
“他在什麼地方?”
田元瑞倏然坐起身子,雙目灼灼地凝望着施豔孃的嬌魘兒問。
施豔娘眨動着水汪汪的明眸,神秘地一笑,道,“就在我們店裏。”
田元瑞道:“是今晚時候來投宿的那兩位中的一個?”
施豔娘搖頭道:“不是!”
田元瑞怔了怔,道:“那麼……是江阿郎麼?”
“不錯,就是他。”
田元瑞神情不由一呆,道:“九妹,你開玩笑了,他怎麼會是那一刀斬?”
施豔娘倏然正容説道:“這是什麼事情,你想我可能會開玩笑麼?”
田元瑞搖了搖頭,道:“九妹,他不可能是的。”
施豔娘雙目一凝,道:“二哥,你見過他麼?”
田元瑞搖搖頭道:“沒有,據説他行蹤跪秘,神出鬼沒得很,江湖上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幾乎可以説是沒有!”
“那就是了,你既然沒有見過,你又怎知道他不是呢?”
“那麼你又怎麼知道他是呢?”
施豔娘忽又神秘地一笑,道:“這是天機,你就不必問了!”
田元瑞想了想,道:“就算他是吧,你又有什麼辦法能掌握住他呢?”
施豔娘嬌媚迷人地嫣然一笑道:“我當然有辦法,只是……”
“怎麼樣?”
“只怕你不同意。”
田元瑞一怔,旋而恍然明白了施豔孃的心意地:“你想虜住他?”
“嗯!怎麼樣?你不願意?”
田元瑞倏然一搖頭道:“那不成!”
施豔娘語調輕柔的道:“二哥,放大方點,別那麼小家子氣,好不好!”
田元瑞道:“九妹,這種事不比別的事,你想想看,我怎麼明知你和別人那個而不……
算了,九妹,這件事説什麼我也不同意!”
施豔娘驕魘倏地一寒,道:“告訴你,這件事由不得你,我已經決定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田元瑞臉色倏然一變,瞪目説道:“九妹,你……”
施豔娘忽又柔聲説道:“二哥,你仔細想想看,這件事的關係有多大,我們要不先虜住他,要是被那小子找到他,讓他找上了我們,我們十兄弟,哪一個能對付得了他?”
田元瑞雙眉皺了皺,説道:“我想,我們十兄弟聯手對付他也許不成問題!”
施豔娘媚眼一凝,道:“你有把握?二哥。”
“這個……”
顯然,他並沒有把握,是以“這個”兩字以後,沒有下文。
施豔娘嬌媚地一笑道:“二哥,你我心裏都很有數,我們十兄弟只怕無人有逃得過他那一刀濺血奪魂的厄運!”
這句話又是實情,也是理,這種沒有把握的事,的確冒險不得。
田元瑞眉鋒深蹙地道:“九妹,你再想想看,除了這辦法以外,還有其他辦法沒有?”
施豔娘搖頭道:“我已經想了好久了,只有這一個辦法!”
田元瑞默然沉思了剎那,道:“可是……這辦法靈嗎?”
施豔娘嫣然一笑道:“事在人為,我想一定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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