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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行侠仗仪

    江湖上要是没有纷争、打杀,那就不叫做江湖了。

    所以,江湖上没有永远宁静的日子,江湖人过的都是刀口舔血,弱肉强食,今东明西的流浪生涯,谁也不知道今天活着,明天是不是还有命在?

    所以,江湖人大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那管明朝生与死?

    可是,最近几年来不知怎的,江湖上突然显得出奇的平静;纷争打杀的事儿虽然仍旧不断的时有发生,但很少听说有什么大的屠杀血腥案件。

    于是,一些老一辈的武林奇人,侠义高手,都纷纷归隐了。

    有的安居乐业,授徒课子,含饴弄孙,有的则邀游山林,吟风弄月,过着那神仙般飘逸的生活。

    于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于是,江湖上出现了几位少年奇豪一刀斩、闪电刀、风雷鞭、飘雨剑,寒星剑,阎王笔……

    这,代表着六个人,六个二十多、三十不到的少年高手,威震武林的当世奇豪!

    虽然,他们成名江湖才不过两年多三年不到的时间,但是江湖却已流传着:风雷、飘雨、寒星,阎王虽难惹,闪电快刀更难缠,但是,宁斗闪电莫遇一刀斩!

    由此可见!

    这六个少年奇豪中,以“一刀斩”之威名最大!

    最吓人!

    只要是江湖中人,无人不知“一刀斩”之名,也莫不闻名色变!

    “一刀斩”是个凶狠嗜杀成性,杀人不眨眼的枭雄恶魔么?

    不!

    不是!

    他出道江湖两年多以来,杀人虽然数达半百,算得上是两手血腥。

    但是他所杀之人,几乎无一不是江湖上的巨奸大恶之徒!

    据传说,“一刀斩”杀人有个习惯,也是他自己订下的规矩。

    就是无论对方的武功身手有多高,他只是那么一刀,只要能接下或是躲过他那一刀,就永不杀对方!

    可是,他虽然订下了这么个规矩,但两年多,却从没有听说过有人躲过他那一刀!

    “闪电刀”在江湖上以出刀快如闪电著称,而“一刀斩”杀人却是刀过无痕,比“闪电刀”更快!

    然而“一刀斩”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呢?

    他虽然威震江湖,名头吓人心寒胆颤!

    因他素向行踪诡秘,神出鬼没,江湖上见到过他的人,几乎是绝无仅有,连他的容貌长相都没有人能够确实的说得上来!

    这是一条官道。

    这条官道十分荒凉,周围三十里内没有一户人家。

    官道的左边是一座大山,右边五六十丈外是一片树林,树林过去是一片高低起伏不平的黄土坡!

    大概是三年多前吧,有个人在左边的山坡地上搭盖起了十多间简陋的茅草屋子,做起了荒山旷野的独家生意,卖的是馒头包子和酒菜,另外还准备了几间客房,客房的设备非常简单,除了一床一枕一被,一桌一椅外,什么都没有,而且价钱十分昂贵,贵得连城里的-流大客栈都咋舌瞠目摇头!

    其实这也难怪,做的既是独家生意,所有的东西又都是远从数十里外购运来的,加上运费怎么能不贵?

    贵,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家客栈的名字叫做“万利栈”顾名思义,就知是采“一本万利”之意!

    店掌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名叫田元瑞,内掌柜的芳名施艳娘,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细皮白肉,模样儿生得美、很媚,很迷人!

    三个月前,“万利栈”,来了个住店小伙子,个条儿适中,不高也不矮,圆脸、浓眉,两只眼睛又黑又亮,嘴唇厚厚的,一口牙齿很白很整齐。小伙子体格粗壮粗壮的,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生得一副忠厚老实像,穿着一身洗得已经发了黄的黑衣裤,随身行李只有一个简单的长形皮囊。

    看样子,不是个流浪汉,就是个落魄的江湖人。据小伙子自己说名叫江阿郎,是辽东人氏,从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一直靠替人帮忙打工过日子。

    江阿郎本来就是过路的,但是住进“万利栈”的第二天就病倒了,一病就病了个多月。

    病好了,身上的银子也化光了,并且还欠下了不少的房饭钱。

    于是,江阿郎就暂时在“万利栈”留了下来,替店里帮忙招呼客人,做做工,算是抵偿欠下的房饭钱。

    这天。

    中午刚过,日头像火伞般烤得人浑身在冒油汗的时候,西边上的天空突然起了一大片乌云。

    雷声隆隆!

    风声呼呼……

    官道上的黄泥沙阵阵卷起,直往“万利栈”里落。

    江阿郎连忙去关上门闩上窗!

    一道电光闪过,一声焦雷爆声!

    哗啦!哗啦!

    暴南倾盆泻落!

    下雨了,官道上的泥沙,再不会随风飞扬了!

    于是,江阿郎便去打开门窗,让风雨的凉气来驱散屋子里的闷热!

    蓦地,东头数十丈远的官道上,传来了一阵奔雷似马蹄声,七八匹健马冒雨飞驰而来!

    是八匹马,眨眨眼工夫已飞驰到“万利栈”门外,勒缰停马,马上是八个黑衣壮汉子,全都浑身湿透;成了落汤鸡!

    八个黑衣壮汉子下了马,将马缰绳拴在门外的木桩上,一窝蜂似的涌进“万利栈”内。

    这种情形在“万利栈”而言,过路客走到这前不把村,后不把店的荒野地方,碰上一场雷头暴雨,在这儿停下来,避避雨,随便吃喝点儿什么,等雨停了再上路,可说是司空见惯常有的事!

    江阿郎开始忙起来了,上前招呼客人,递手巾倒茶:“请问,八位要吃喝点儿什么?”

    “别问了,捡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送上来就是了?”

    一个像是为首的壮汉用手巾抹着头脸上的雨水说。

    江阿郎答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向厨房去,不大一会儿工夫,送上了两壶酒,四碟子咸菜。

    一个壮汉子抢先抓起酒壶,一仰脖子,呼噜噜地喝了一口,双眼倏地一瞪,望着江阿郎说:“这就是你们店里最好的酒?”

    江阿郎点头道:“是的!这正是我们这儿最好的酒了……”

    “呸……”

    手一挥,“叭”地一声,酒壶摔在地上酒撒了一地,酒壶虽然是铜的,但也摔烂了!

    江阿郎的脸色,突变了变,脚下后退了一步!

    那壮汉子却突然一伸手,一把抓住了江阿郎的胸前的衣襟,粗鲁地骂道:“他妈的,小子你想找死么……”

    江阿郎脸都吓白了,身子直打哆嗦:“大爷……”

    为首的汉子见状,立刻沉声叱喝道:“老三放手!”

    被叫做“老三”的壮汉子楞了楞,松手放开江阿郎的衣襟。

    气愤地说道:“老大你不知道,这小子拿渗了水的酒卖给咱们……”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老大眨了眨眼睛道:“这与他何关,他只不过是个伙计,你怎么能怪他,怪他又有什么用?”

    老三点头道:“老大说的是,我找掌柜的去!”

    他嘴里说着,脚下已跨步朝柜台前走了过去。

    老大突又沉声说道:“老三,回来!”

    老三停住脚步,回头望着老大。

    这时,店门外急步走进来一个年青的俊汉,左手拿着一柄带鞘的长刀,一身青衣裤也是湿透,头上脸上直往下滴水。江阿郎连忙向前招呼,照例的递手巾、倒茶,然后请问要吃喝点什么?

    老大目光瞥视了年青的俊汉子一眼,望着站在柜台里面的元瑞问道:“你是老板么?”

    “是的。”

    田元瑞点头拱手含笑道:“大爷您有什么吩咐?”

    老大说道:“咱们老三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你怎么说?”

    “小店的酒都是从五十里外的镇上买来的,也都是原封货,绝对没渗水!”

    “你这是实话?”

    “句句都是实话!”

    “你们有几种酒?”

    “两种,烧刀子和太白酒。”

    “卖给我们的是什么酒?”

    “是烧刀子。”

    这时,那个老三因为老大已经在和掌柜的理论,他便默默地走回原位在长板凳上坐了下来。

    老大回手由桌上拿起另一壶酒喝了一口,品尝品尝,转向老三说道:“老三,将就点儿吧,要喝好酒等到了前面城里再喝好了!”

    老大这么一说,老三也就没有吭声再说什么。

    老大又转向江阿郎说道:“小二,你再拿两壶烧刀子来!”

    江阿郎应了一声,立刻又送上了两壶烧刀子。

    于是,八个壮汉子大口酒、大块莱的吃喝了起来。

    雨停了,太阳又出来了,日头,仍然那么烈,仍然像一把火伞般那么晒人!

    “万利栈”的酒虽然不好,莱虽然也不高明.,可是八个壮汉子的三壶酒都喝了个点滴不剩,四碟咸菜也都吃了个盘底儿朝天!

    老大抬眼望了望店外,站起身子说道:“兄弟们,咱们该上路了!”

    于是,七个汉子立刻纷纷站起,跟着老大往店外走去。

    江阿郎连忙抢前一步,伸手拦着道:“八位,你们的酒菜钱还没有付呢!”

    老三双眼突地一瞪,道:“呔!去你的妈,这种酒菜也想要钱,别做梦了!”

    伸手一拨,江阿郎被拨得踉踉跄跄的连退了好几步才能站住。

    那个年青的俊汉子,突然冷声喝道:“站住!”

    他就坐在进门旁的一张桌位上,手一抬,已拿起搁在桌上的带鞘长刀,拦着门。

    八个黑衣壮汉酌脸色全都不由一变!

    老三大概是八人中性情最火爆鲁莽的一个,双眼一瞪,脚下突然一步,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老大却是伸手一拦,望着俊汉子道:“做什么!”

    俊汉于神色冷凝地冷冷说道:“付了钱再走!”

    老大道:“这关你什么事?”

    俊汉于遭:“这本来不关我的事,可是路不平有人铲,这话你懂?”

    老大浓眉一轩又垂下,说道:“你要管闲事?”

    俊汉子道:“我这不叫管闲事,而是为今后这条路上过往行人客商的利益着想!”

    老大道:“你这话怎说?”

    “这话你不明白?”

    俊汉子道:“在这地方周围三十里内没有一户人家,这家客栈对来往过路的客商而言,实在是太重要太方便了,你们这样吃喝完了拿腿就走,不给钱,如果别人也都像你们这样,这店还能再开下去吗?这家店一旦关了门歇了业,以后这条路上的来往客商,要是像刚才一样遇上一场暴雨,还能有这么个避避雨、歇歇腿儿的地方?”

    “哦!”

    老大淡笑了笑道:“你这话似乎有点道理呢!”

    “要是没有道理,我就不会拦你们,要你付了钱再走了!”

    老大道:“这么说来,这钱是一定得非付不可了!”

    “不错!你一定非付不可!”

    “如果不付呢?”

    “你们就一个也别想走!”

    “朋友,你说话好横!”

    “我对不讲道理的人,说话向来就这个样子!”

    老三实在忍不住了,突然破口骂道:“小子!你他妈的……”

    骂声未完,老大陡地沉声截口叱喝道:“老三,不准你开口!”

    俊汉子却望着老三哈哈说道:“骂人就得挨嘴巴子,记住!你欠我一个嘴巴子!”

    老三双目一瞪要开口,却被老大瞪眼硬堵了回去,望着俊汉子笑说道:“朋友请别放在心上,他是个粗人,说话向来就是这样子!”

    俊汉子淡笑了笑,没说话。

    老大又道:“朋友尊姓大名?”

    俊汉子道;“不必通名报姓了,我也不打算和八位交朋友。”

    老大道:“朋友既然这么说,那就算了,不过……”

    俊汉于冷声截口道:“别多说废话了,我问你,这钱你付是不付?”

    当然付!当然付!”

    老大连连点头道:“不过,我想和朋友你打个商量,不知可不可以?”

    俊汉子道:“打什么商量?”

    老大嘿嘿一笑,道:“今儿个我兄弟身上不方便,这钱想请朋友你帮个忙,暂时先垫付一下!”

    “哦!”

    俊汉子道:“你这是实话,你兄弟身上真是不便么?”

    老大道:“的确是实话!”

    “哼!”

    突然一抖腕,刀鞘飞起,寒光一闪,老大的束腰皮带断了,“叭!”一个小皮口袋掉落在地上!

    俊汉子这一刀快捷、俐落无与伦比,而且分寸拿捏得极为准确,恰到好处,重一分则会割破老大的衣裳皮肉,轻一分则割不断束腰皮带!

    老大的脸色不禁勃然一变!

    脚下猛地后退了一大步,脱口警声道:“一刀斩!”

    “哼!”

    俊汉子没有说话,一声冷“哼”,用刀尖挑起地上的小皮口袋,从里面取出一块银锞子,随手把小皮口袋丢给老大,冷声说道:“你们可以走了!”老大没敢再开口,其余的七个壮汉子也没敢吭气。

    八人默默地往外走了出去。

    “一刀斩”的武功高绝,威名吓人,八个壮汉子在江湖上虽然都算得上是好手,但是比起“一刀斩”来,他们就差得太远太远了!

    八个壮汉子骑上马走了。

    俊汉子把长刀缓缓纳入刀鞘搁在桌上,抬手朝江阿郎招了招,含笑说道:“小二哥,你过来。”

    江阿郎走过去,哈腰道:“大爷有什么吩咐?”

    俊汉子指了指桌上的那块小银锞子,道:“你看这块银子够他们八个吃喝的酒帐么?”

    江阿郎点点头:“够了,只多不少。”

    “那你就拿去交给柜上吧!”

    “谢谢大爷”-

    江阿郎拿起桌上的银锞子转身走向柜台,俊汉子突又说道:“你等一等。”

    江阿郎停步回首问道:“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俊汉子道:“麻烦你再替我拿一壶酒,切两盘咸菜和一副杯筷来!”

    “好,马上我就给你送来。”

    江阿郎把小银锞子交到柜上,立刻走往后面拿酒切菜去了。

    店堂里,只剩下了俊汉子和店掌柜的田元瑞。

    田元瑞望了望俊汉子,缓步走出柜台,走近俊汉子桌旁,轻咳了一声,拱手说道:“谢谢客官的帮忙!”

    俊汉子淡然一笑道:“掌柜的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们江湖人的常事。”

    田元瑞点头笑道:“是的,,是的……”

    说话间,江阿郎捧着酒壶、咸菜和杯筷走了过来。

    俊汉子立即说道:“掌柜的,你去忙你的吧!”

    田元瑞一听这说,立即识相的点点头说道:“那么你慢用。”

    田元瑞并没有走回柜台,却向里面走了进去。

    江阿郎放下酒菜杯筷,笑说道:“大爷,您要等朋友么?”

    “不!”

    俊汉子轻一摇头道:“小二哥,我多要这副杯筷,是为你要的!”

    江阿郎一怔!说道:“为我要的?您要请我?”

    俊汉子点头一笑,说道:“很感意外是不是?”

    江阿郎道:“这太意外了!”

    语声一顿,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请我?”

    “想和你交个朋友。”

    “你想和我交个朋友?”

    “你不愿意?”

    “我怎么会不愿意,只是……觉得我不配!”

    俊汉子淡然一笑道:“这不配的大概是我吧?”

    江阿郎道:“您开玩笑了,那怎会……”

    俊汉子接口道:“既然不会,你就别再说什么了。”

    语声一顿,含笑地抬了抬手,说道:“请坐吧!”

    江阿郎摇了摇头,说道:“请您原谅,我不能。”

    俊汉子眉锋微微地一皱道:“为什么?”

    江阿郎道:“因为这儿只有我这么一个伙计,我还要照顾生意。”

    “你这话虽然是道理,但是现在这儿并没有第二个客人。”

    “现在虽然没有,也许马上就有客人进来了。”

    “如果有客人进来,你再过去招呼,也不迟。”

    “这……总有点儿不太好。”

    “你不肯赏脸?”

    “这……您太言重了,我怎么会,我只不过是个……”

    俊汉子接口道:“别说了,请坐下来陪我喝两杯吧,我还有话要和你谈呢?”

    江阿郎摇头道:“您有什么话要谈尽管请说好了,我就站着陪你谈也是-样。”

    俊汉子默然了刹那,有点无可奈何地道:“好吧!你既然一定不肯坐下来陪我喝两杯,我也就不便勉强你了……”

    他话未说完,突闻一阵马蹄声在店外停住,接着走进三个人来。

    前面一个年约二十上下,书生打扮白衣美公子,后面是两个穿着灰袍子,五旬年纪的老者。

    白衣美公子腰佩长剑,两个灰袍老者全都腰鼓鼓的,显然是暗藏着软鞭之类软兵刃。

    看样子,美公子可能是什么富绅官宦人家的弟子,两个灰袍老者则是侍卫随从。

    江阿郎连忙急步走过去招呼道:“三位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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