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曉得瘦彌陀的武藝必定有些功夫,便也挽起袖子,聚精會神地一拳打了去,先試探試探黃驥北打的是哪家招數。只見黃驥北一閃身,轉往左邊去,料進一步,雙手向李慕白推來。李慕白看出黃驥北打的是八卦拳,自己就想法要制住他,遂就一閃身,突的躥到黃驥北的背後。黃驥北趕緊回拳。只見李慕白一拳迎面打來,黃驥北趕緊抄住李慕白的左腕,用力往懷中一帶。
本來黃驥北的力量很大,手摸得李慕白的左腕都覺得麻木;但李慕白兩腳斜站著,任憑黃驥北用力,他的身子絲毫不動。黃驥北驀然右腳抬起要踢李慕白的小腹,李慕白把腳一跳,左手奪回,突的上前一拳向黃驥北的前胸打去。只聽咚的一聲,旁邊有一個山西口音的人,叫了一聲:“好!”
黃驥北一陣頭暈,身子搖了一搖,兩個僕人趕緊上前把黃驥北攙住。黃驥北胸頭被打,臉上的顏色像白紙一般。他斜著眼望了望旁邊給李慕白喝彩的那個人,卻是一個身材不高,圓臉的胖子。穿著一個油泥滿身的白布褂子,系著油裙,像是個做小買賣的人。不知這人甚麼時候進到廟裏來看他們比武?這時李慕白卻傲笑著,向黃驥北説:“朋友,你認輸了吧?”黃驥北面帶憤恨之色,説:“我輸了,可是瘦彌陀黃四爺他不能服你,一半天他必要找你來!”李慕白聽了,不住哈哈狂笑,説:“黃驥北,你真欺人太甚!你以為我不認得你就是瘦彌陀嗎?”
瘦彌陀黃驥北被李慕白説穿,他羞得無地自容,便長嘆了口氣,被兩個僕人扶著就出廟去。這時那個系著油裙的胖子,過來向李慕白伸著大拇指説:“李大爺,我真佩服你!前些日你砍傷了花槍馮隆,現在反打服了瘦彌陀黃驥北。北京城若講過武功夫來,頭一把交椅得叫你大爺坐了!”
李慕白麪上呈現出得意的微笑,説:“這不算甚麼!若真是有本領的人,我還不敢誇大。像這瘦彌陀之流,徒負虛名,自以為是天下沒有比他再強的了。這種人我非得把他一一打服不可!”就指著地下鋪著的那張席,説:“掌櫃的,請坐,咱們談談!”-
訊舳屎拗鼗尤頭不禁離情暗彈珠淚影這個系著油裙的矮胖子,原來是這丞杷衚衕北口外小酒鋪的掌櫃子。他説的一口晉南土音,可見他來到北京不久。他那酒鋪只是這一間門面,只有他和一個小夥計照管。李慕白本來時常到他的小鋪去喝酒,有時買幾個燒餅,籍著他那裏的酒菜,也就算一頓飯。
這個酒鋪掌櫃子,本來不大愛説話;可是自後李慕白在南下窪子打敗花槍馮隆之後,也不知道怎麼會被他知道了,仿就對於李慕白特別尊敬,時脊跟李慕白談天。今天他説:“我瞧見瘦彌陀黃驥北坐著大鞍車進衚衕來,我就想著他一定是找李大爺比武來了,我連圍裙也顧不得脱就跟來看熱鬧。我還想著,瘦彌陀他是北京城有名的人物,李大爺跟他打起來,多少也得費點力氣。哈哈!卻沒想到李大爺你只消兩拳,就幾乎扼他打趴下。李大爺,你這麼好的本事,是跟哪個老師學的呀?”
李慕白微笑道:“我也沒認過老師;不過自己住在鄉下時,瞎練這幾年。”遂又問:“掌櫃子,咱們也常常見面,還沒問過你貴姓大名呢?”那酒鋪掌櫃子笑道:“好説,我姓史,有個名字,因為多年沒有人叫,連我都忘了,人家都叫我史大,又有人叫我吏胖子。”李慕白説:“史掌櫃子,我看你的武功也不錯吧?”史胖子一聽,面帶驚異之色,他説:“李大爺説甚麼?買賣,説不上不錯來,主顧還不少。酒倒賺不了多少錢,菜裏頭有點賺頭。好在櫃上就是我們兩個人,吃喝總賺出來了。”
李慕白笑道:“我説的是史掌櫃子,你對於刀槍拳腳,大概也很在行?”史胖子笑道:“李大爺,你別抬舉我了。我一身肥肉,走都快走不動了,哪還能夠掄刀打拳?可是我頂佩服人家有本領的人,甚麼江湖賣藝的和戲台上的武把子,我都愛看!”李慕白聽了,又問道:“你怎會認得瘦彌陀?”史胖子説:“我來到北京也快兩年了,怎能不認得他?李大爺你打聽去,東北城的瘦黃四、南城的胖盧三,這是北京城的兩個財神爺。那胖盧三雖然開著幾個錢莊,認得不少闊老,可是究竟沒有黃驥北的名頭大。就拿黃驥北的武藝,和他那好施捨、好修廊燒香的名兒,胖盧三也比不了。”
李慕白見這史胖子由黃驥北又談到胖盧三,不由勾起他心中一陣妒恨,暗想:今天打了黃驥北,早晚非得把那胖盧三也打了不可;別叫他們有些財勢,就覺得了不起。遂就説:“據我看黃驥北和胖盧三這兩個人,既然這樣有錢有勢,平日他們一定是無惡不作。”史胖子説:“可不是!那個黃驥北還好些,雖然有時仗勢欺人,但他總還懂得交朋友,還知道行善事;那胖盧三真是無惡不作,誰要得罪了他,他一口話就能把人給押起來,因為順天府都察院,跟他都有交情。還有石頭衚衕韓家潭那些班子裏姑娘們,提起盧三來,就是心裏恨著嘴裏也不敢説他不好。現在無論甚麼做官的和有錢的,要想討一個從良的姑娘,先得打聽打聽這姑娘跟盧三爺認得不認得;要是盧三爺認得的人兒,就是倒找錢,誰也不敢要。”-
欏N疵獬ぬ玖絲諂,便把寶劍扔在地下鋪著的席上,在院中西房的陰涼下,來回地走。心裏卻象有許多憂煩和憤慨,要找一個地方發泄才好。
捱到黃昏時,滿天餘霞,作淡紫色,一塊一塊的,像是自己胸中的塊壘,又像是那纖娘可憐可愛的芳頰。李慕白提著寶劍到屋裏,穿上長衫,便出了店門,到史胖子那個酒鋪裏。屋裏只有兩張桌子,四條板凳,卻坐了八九個人,正在那裏喝酒談天。李慕白一看人滿了,他就要轉身走去;史胖子光著膀子,拿著油裙,向李慕白喊著説:“李大爺,你來吧!這兒能騰出個座兒來!”李慕白笑著説:“若是沒有座兒,我回頭再來。”史胖子連連笑著説:“有,有,有!”他就請李慕白到了櫃枱裏面一個小凳兒上坐下,説道:“李大爺在這兒坐著好不好?”李慕白坐下笑道:“我在這兒一坐,就成了你們的掌櫃子了。”史胖子笑著説:“好,李大爺若作了我們的掌櫃子,那我這酒鋪非得改九間大門面不可。”
史胖子笑的時候,渾身肥肉都直顫動,屋裏的酒客齊都不住用眼去看李慕白。就有人彷彿認得李慕白,彼此交頭接耳地也不知是説甚麼話。史胖子卻像他這鋪子來了貴客,又替李慕白寬衣,又遞給他扇子,自己動手給李慕白搬酒菜來,斟酒。李慕白倒覺過意不去,就説:“史掌櫃子,你別張羅我了!回頭你叫夥計給我到隔壁餅鋪裏,烙半斤葱餅就得了。”史胖子連聲答應。
這裏李慕白就在這悶熱的小酒館裏,一手揮著扇子,一面喝著酒。喝過一壺酒,李慕白已覺臉上滿燒;恐怕又喝醉了,便不再喝。少時走了幾個酒客,史胖子不太忙了,他就趕過來跟李慕白談天,夥計已把葱花餅給拿來。李慕白一面扯著餅吃,一面吃著史胖子做的酒菜;就見史胖子坐在櫃枱上,-成狹髦黃豆大的汗珠子,用芭蕉扇拍著屁股,彷彿有甚麼重要的事情似的,説道:“李大爺聽説沒有?菜市口寶德公佈鋪的掌櫃子剛才吞大煙死了!”李慕白知道這個布鋪,就離此不遠,便説:“我看他那鋪子,生意不錯呀?”史胖子説:“生意不錯也不成呀,賺的錢還不夠給利錢的呢。前年他修飾門面、添貨,大概借了財得發錢莊幾千兩銀子;那財字號的錢莊,全是胖盧三開的。”
李慕白一聽胖盧三,就特別的注意,史胖子又説:“聽説利錢大極了,現在連本帶利都許快到萬了。這天胖盧三催著布鋪的掌櫃子,叫他還錢;那布鋪把利錢給了,胖盧三説不成,立刻要還本錢。
布鋪的掌櫃子又湊了一半本錢,胖盧三仍不答應,説是要告訴衙門,封了他的鋪子,還得把他押起來;因此那個布鋪掌櫃子,又生氣,又害怕,吃過了午飯,就躲到屋裏去睡覺,不知其麼時候,他就吞下大煙死了!”史胖子不過當是説新聞似地這樣説著,李慕白聽了卻是十分氣憤,又喝了一口酒,冷笑著説:“原來胖慮三的財都是這樣發的!好!早晚我叫他認得認得我!”這時又進來兩個喝酒的人,史胖子趕忙去張羅。
少時,李慕白吃飽了,叫史胖子寫上賬,披上長衫,出了酒館。在濃星微月之下,徘徊在街頭,心中本來又愁又氣,再加上些酒意,越發覺得無法排遣;又想回到廟裏也是無聊,不如找纖娘去談一會。心裏一想到纖娘,情思燎起,更感到傷心。
信步走著,到了韓家潭,只見那寶華班的門前,明燈輝煌,出入的人很多,並停著幾輛大鞍車。
李慕白就暗想:也許纖娘現在有別的客,可是無論如何我得見她的面。進了門,就有毛夥上前笑著説:“李大爺來了!翠鐵姑娘屋裏有客。”李慕白就問説:“是甚麼人?”毛夥笑看説:“是盧三爺在好屋裏了,大概再待一會也就走了。先借一間別的屋子,你坐一坐!”李慕白説:“不要緊,我跟盧三爺也是相好,我上樓看看去?”毛夥趕緊笑著説:“你請上樓吧!”遂在底下向上喊了一聲:“翠纖姑娘的客!”
此時,李慕白步咚咚地跑了上樓來,才到纖孃的屋前,那謝老媽媽就出來了。她蒼老的瘦臉上,帶著假笑,彷彿惟恐屋裏有人聽見似的,悄聲向李慕白説:“李大爺,你回頭再來吧!盧三爺在屋裏了!了!”李慕白一見此種情形,,氣得臉上發紫,還沒發言,就聽屋裏一陣粗俗的男子狂笑之聲,接著又有女人柔媚的格格的笑聲。李慕白聽了又氣又妒,就高聲向謝老媽媽説:“甚麼?胖盧三在屋裏了!他又是甚麼東西?我不怕他!你把纖娘叫出來,我跟她説兩句就走。”
李慕白這樣一嚷後,真把謝老媽媽嚇慌了,急得跺著小腳,説:“李大爺,夥小點聲兒説呀!”
此時屋裏笑聲忽止,簾子叭的一聲掀起,出來一個又高又胖的人。籍著檐下掛著的燈,看得很清楚:這人年有四十多歲,沒有鬍子,小眼睛,大嘴,兩腮胖得肉突出來,比鼻子還高;穿著一件上面夏布,下面春羅的兩截大褂,像是很有勢派的樣子。瞪眼望了望李慕白,撇著嘴問説:“你是幹甚麼的?”
李慕白一見,就知此人必是那胖盧三,手裏掌自然地要抬起來打他。勉強暫捺著怒氣,挺著胸説道:“我叫李慕白,我是纖孃的熱客!”胖盧三傲慢地點了點頭,説:“嘔,原來你就是李慕白。這些日我常聽街上一些窮小子談論著你的名字,聽説你挺愛打架?我問你,剛才叫我胖盧三的是你嗎?李慕白昂然説:“不錯,我早就認得你這胖盧三,知道你要纖娘買出去,巴結甚麼徐侍郎;-
裉炷閿職巡聳鋅諛遣計痰惱乒褡穎撲懶耍我來就是特為門斗你胖盧三!”
胖盧三是個從來不吃虧的人,他看李慕白這個樣子不善,又知道他連花槍馮隆都打過;自己這個胖子,又剛吃了一肚子燕窩魚翅,恐怕禁不住這小子一拳頭。俗語説:“好漢不吃眼前虧。”何況自己是有身份的人,跟他這窮小子拼不著,遂就把那又圓又厚的大下巴,往上拱了拱,由鼻子裏哼哼地笑了兩聲,説:“好的,算你姓李的有膽量,我現在也沒工夫跟你惹氣,咱們將來見面再説!”説畢,轉身就要進到纖娘屋裏去;卻被李慕白自後一把抓住,喝聲:“回來!”胖慮三被李慕白揪得轉過身去,臉都嚇青了,著急地説:“你要怎麼著呀!”
李慕白揚手一掌打在胖盧三的臉上。只聽叭的一聲,胖盧三的臉上就像著了火,伸著肥手要揪李慕白,口裏説道:“好呀,你敢打我!”李慕白抄過他的腕子一擰,腳下一踢,那胖盧三咕咚一聲就跪在樓板上。
李慕白罵道:“今兒李大爺非要打死你不成!”説時向他後腦猛力一腳,胖盧三大叫一聲就倒下了。李慕白又向他的後腦踹了一腳,胖盧三又“噯唷”了一聲,説:“踹死我啦!”這時下小的毛夥、老媽和各屋裏的妓女、嫖客,聽見樓上有人打架,就全都跑上樓來。纖娘也跑出屋來,哭著把李慕白抱住,説:“李老爺!你別打了,別把他打死了啊!”李慕白一面罵著:“打死了,不過給你們髒了一塊地,我今天豁出給他胖盧三抵命去了!”一面連氣向胖盧三的肥腿、胖臀之上用力的踢踹,胖盧三倒在樓板上像狼似地嗥了起來。
這時,有兩個嫖客上前把李慕白勸住,又有毛夥把胖盧三挽扶起來。胖盧三見這時人多了,他就不再怕李慕白了,指揮著毛夥説:“你們給我打他!打死他不要緊,我每人給你們一百兩銀!”他懸出這賞來,對方若是別人,毛夥們早就上手了,誰不願意在胖盧三爺的手裏討點賞呢?可是毛夥們知道李慕白不是好惹的;又如他是德嘯峯的好朋友,誰也不敢得罪李慕白,只得勸盧三説:“得啦,盧三爺,你也就別生氣了!李老爺也是外場人,他老人家今兒一定是喝醉了,我們先攙他回櫃上歇息去得啦;明兒再請出朋友來説和説和,也就完了。李老爺是年輕的人,你就多擔待擔待他就得了!”
這時盧三趕車的也上樓來,大家一齊把胖盧三連攙帶架下樓去了。胖盧三嘴裏還大罵著:“姓李的,擱著你的,放著我的!你別忙,早晚我叫你認得盧三爺!”氣得李慕白要追下樓去打,卻被纖娘揪住他的胳膊,流著淚説:“你別再打他了,給我留點面子!”謝老媽媽在旁説:“不是嗎!盧三爺是有錢的人,咱們惹不起人家呀!”李慕白卻冷笑著説:“別人惹不起他,我李慕白可惹得起他。他有錢,我有拳頭;倒看是他的錢硬,還是我的拳頭硬!”説著便拉著纖娘進到屋裏。
那些看熱鬧的妓女和嫖客,跟那些勸了半天架的手夥們,全都下樓的下樓,回屋的回屋;不過都紛紛談著,説是這姓李的不但會武藝,一定還有些勢力,不然他如何敢打胖盧三?又有人説:胖盧三向來在南城一帶,比財神還有錢,比閻王還厲害,想不到如今竟捱了這麼一頓毒打,跌了這麼一個大跟頭!不過他決不能善罷干休,説不定回頭就派人來打那姓李的。
這時,謝老媽媽也嚇得臉色始終沒有緩過來,她哆哆嗦嗦地向李慕白勸説:“李老爺,依我説你還是躲一躲吧!回頭那盧三爺一定帶著人來。聽説他手底下的人多蠻的呢!他們就是打死了人也不償命!前些日子不是嗎?百順衚衕甚麼班子裏有個姑娘得罪了他了,他就派了些拿刀動杖的人,把那姑-鐦虻猛菲蒲出,屋子裏的傢俱也都給砸啦;還把那姑娘的一個客,也給打了個半死。臨了,他還托出人情,把那班子裏的人押起幾個來!”
李慕白氣忿忿地説:“你放心,我想他回頭決不能來,因為要那麼一來,胖盧三被人打了的事,就弄得無人不知了。胖盧三他決不能幹那事,頂多了他將來想法用官司陷害我,或是在街上聚眾毆打我,可是我也不怕他!”言下臉上顯出得意之色。又見纖娘在旁邊坐著,用手帕擦擦眼睛,不住地痛哭,李慕白就向纖娘説:“你也不要害怕,無論他是甚麼人,若敢欺負你,我就要他的性命。假若你怕在這裏待不住,那也不要緊,你們母女,可以跟我走,無論到甚麼地方,我決不能叫你們吃苦!”
他這話本是要安慰纖娘,不想纖娘聽了,反倒越發抽搐起來。李慕白又勸了她半天,-娘還是不止住哭泣。李慕白心中未免發生反感,就暗想:為這麼一點小事,她就至於傷心成這個樣子,莫非她還以為我今天不應該打那胖盧三嗎?我打了胖慮三,莫非她覺著心痛?這樣想著,呆呆地生了一會,又偷眼望纖娘。只見她在燈旁,哭得淚人兒一般,彷彿有極大傷心之事似的;又見謝老媽媽在旁也是哭喪著臉,彷彿心中很恨自己給她們得罪了闊客。
心中如此一想,未免生氣,不想向她們質問幾句,但又想:她們也都是可憐的人,自己何必再逼迫她們,於是長長地嘆了口氣,扔在桌上一張銀票,跺了跺腳,就走出門去。往常纖娘不但送出屋來,叮囑他明天千萬要早來,並且還要倚著樓上的-杆,往下笑著問他招手。今天她卻連送也不送,還在屋裏哭著,只有謝老媽媽説聲:“李老爺明天可來呀?”説話時的神氣也像很不自在。李慕白心中越發難受,強忍著氣應了一聲,便下樓去了。
到了樓下,幾個毛夥見李慕白,全都像是很害怕的樣子,帶笑説:“李老爺你走啊?”李慕白各他們説:“胖盧三若再帶著人來,你們就叫仔到丞相衚衕法明寺找我去。你們可放心,有甚麼事我李慕白一人擔當,決不致連累你們一點兒!”幾個毛夥齊都陪笑道:“是,是,是!我們都知道了。
李老爺也請你放心,那胖盧三仔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他也決不敢再找你麻煩來了!”李慕白點了點頭,便出了寶華班,往廟裏去走;心中非常氣憤,又雜著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