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到那無極玄宗宗主魏庭談笑道:“圓智禪師,我和柳先生已久候多時,你究竟到哪裏風流快活去了,這時才回來?”
衣袂飄動,倏忽之間,那圓智已掠將進來,口中道:“大事未定,貧僧焉敢在外邊四處晃動?咦……這像條死狗一樣躺在地上的小子是什麼人?你們怎麼把他弄到我這裏來了?”
柳淵細聲細氣地答道:“他便是近日來在江湖上風頭甚健的浪子鷹刀。”
圓智奇道:“鷹刀?他便是楚靈那小丫頭的情郎?怎的這般膿包?如果他真的是鷹刀,楚靈那小丫頭的眼光也未免太那個了……呵呵……”
柳淵笑道:“無須懷疑,這小子看上去似乎像條死狗,卻是如假包換的鷹刀。”
圓智和魏庭談俱都呵呵笑了起來。那圓智又道:“你們好端端地將他抓來幹什麼?我們那件事還沒有搞定,實在不宜多惹事端。更何況這小子是楚靈的情郎,萬一楚天舒為了這小子上門來找我們晦氣,那就麻煩了。”也許是想到楚天舒的驚世武功,他的語氣中已有責怪之意。
柳淵冷言道:“你道我想嗎?楚老賊的可怕大家都知道,可這小子是第一個發現荀途驚屍首的人,荀途驚死了,那本書説不定就在這小子身上……不過,如果圓智禪師實在害怕楚老賊,我也可以把他原封不動地送回去,反正他現在還沒有醒,根本不會知道曾經來過這裏,曾經見過禪師……”
空氣登時凝重起來,幾人各懷心思沉默不語。鷹刀雖然閉着眼睛,看不見他們具體的表情,可也猜得出這種尷尬的場面很不愉快。
嘿嘿,我這便宜岳父果然厲害,不見其人只聞其名便可以將這些高手嚇得像受驚的老母雞一樣,厲害,厲害!
他想是這麼想,可心思自然而然便轉到楚靈的身上,一念及如今與楚靈瀕臨破碎的關係,他便黯然神傷。
靈兒她冰清玉潔地位尊崇,自己這種無賴小丑實在是幾輩子也高攀不上的啊!想來自自己與她的戀情曝光天下之後,她一定受了無數的譏刺和嘲諷,方才圓智説過的,別人也一定會説,而這些羞辱都是自己帶給她的啊!
像她這樣的人,只有找一個門户相當的英雄少年才能帶給她榮耀和幸福,而自己……給她的只有無法忍受的羞辱和無盡的傷心而已。
一時間,一股自卑自憐的情緒湧將上來,使他心灰意懶連圓智他們的對話都不想再聽了。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在對待楚靈的問題上,他一直有一種自卑的心理存在。對別的女人他該親吻便親吻,該脱衣服上牀便脱衣服上牀,自然地和吃飯喝水一樣,沒有半絲猶豫。
可對楚靈,卻總是不知不覺地要保持一段距離,在他的心中,楚靈便像是天上的神祇一般高高在上,尊敬、愛慕,卻説什麼也不敢過於接近。即便是抱着楚靈的時候,他的潛意識也會使他很小心、很規矩地將手放在恰當地位置,不敢逾越雷池半步,生怕一個小小的移動觸動到不該觸動的地方,楚靈便會因此看輕了他。
越是珍貴心愛、越是看重的一件東西,你便會越膽戰心驚、越小心翼翼,而到最後往往會因心理負擔過重而失手打翻永遠失去它。
人生諸事,包括感情、事業亦大抵如此,這也是萬般無奈之事。
鷹刀在這邊默默想着心事,那邊在一陣尷尬地沉默之後,魏庭談打破僵局,扯着金屬嗓音乾笑道:“當年我無極玄宗在江北立足,卻不知因何事得罪了楚老賊……嘿嘿,那時他不過三十餘歲,算不得老賊……在一天之內,他連殺我三個師兄五個師弟,連我師父他老人家也被他一劍刺破咽喉而亡。我無極玄宗門下弟子本就不多,被他一番屠戮幾乎在一日之間煙消雲散,所幸我那日有事外出方才倖免於難。為了避禍,我帶領餘下子弟遠走西域十數年不敢迴歸中原。事後經過我多方打探,我總算知道楚老賊出手的原因,你們猜楚老賊是為了什麼要滅我玄宗?”
當年楚天舒單劍剿滅無極玄宗是一件轟動江湖的大事,只要稍老的江湖人大都記得,圓智和柳淵自然也聽説過,只是究竟是何原因惹得楚天舒動怒,他們卻不得而知了。
魏庭談嘿嘿冷笑幾聲,笑聲中充滿了怨恨,連躺在地上的鷹刀聽在耳中也覺得冰寒刺骨。卻聽魏庭談繼續道:“原來是我師兄為了練採補術姦殺了幾個少女,卻恰好被楚老賊撞見……嘿嘿,為了幾個微不足道的鄉間村女,他竟然滅我玄宗一門!這個仇,我魏庭談一定要報!可是,這十餘年來我武功雖然大進,但自忖遠遠不是楚老賊的對手,天可憐見讓我知曉了那本書的下落,只要學會了書中武功,報仇的希望便會大上幾分,你們説,我會不會為了害怕楚老賊找上門來而放棄找那本書?”
圓智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中暗道:“早就聽説無極玄宗練功的法門極其陰損,原來是以採補術為基礎,男采女陰,女採男陽,難怪當年無極玄宗在江湖中的聲名極惡……這種事撞在自詡俠義之輩的楚天舒手中自然是下手毫不留情了,當年沒殺光無極玄宗的人,留你魏庭談一條活命,已經算是運氣極好,老天大大的眷顧了。”
柳淵卻作出一臉的悲憤,口中道:“真是豈有此理!楚老賊素來沽名釣譽,為了在他的頭頂上多加上一道俠義的光環,他居然如此辣手無情滅你們玄宗滿門!魏宗主,我柳淵支持你,對楚老賊這種人我們就要……就要鄙視他!”
他頓了頓,繼續道:“當然,僅僅鄙視是不夠的,我們還要在他的背上踏一萬隻腳,讓他永無翻身之日,讓他遺臭萬年!所以,我們一定要找到那本書,學會里面記載的高深武功,這樣才能對付他,才能報仇血恨……”
魏庭談點了點頭,對柳淵大起好感。他轉過頭向圓智道:“你怎麼説?繼續跟我們幹還是選擇退出?”
圓智略一猶豫,微嘆一口氣道:“難道我還能回頭嗎?我這般苦心積慮地打探那本書的下落究竟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裏面的武功圖譜?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點線索,楚天舒便是再可怕,我也不會因此退出的……”
柳淵笑道:“這便好了。禪師只要想想,得到那本書學會了裏面神奇的武功之後,便可以堂堂正正地打回少林,向圓通那賊禿要回掌門之位的風光,那麼此刻冒這小小的一點風險也是非常值得的。”
鷹刀在心內狐疑道:“原來這圓智和尚是少林棄徒,怪不得他的內功如此雄渾純正,卻不知他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被趕出少林?”
從他們以上的談話內容聽來,已經依稀可以瞭解他們抓自己來的目的了。但他們口中的那本書究竟是什麼書?
這本書和荀途驚有關,那就決不會是天魔宮的《太古魔經》,也不會是蓬萊仙閣的《九轉心經》。
當然,他們最好不是在找這兩本書,否則的話,《太魔古經》在天魔宮時便已被自己撕為碎片,而《九轉心經》更是連自己也不知道它在哪裏,他們便是將自己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也是逼問不出的,那自己可就有罪受了。
既然和荀途驚有關……會不會是《割鹿玄典》?
鷹刀腦中突然靈光一現,想起楊四曾經對他提過的《割鹿玄典》。作為與南宮漸雪合作的條件,己方必須要以《割鹿玄典》來換取南宮世家財力物力上的支持。
當時,自己對這件事並未放在心上,因為自己本就對與南宮世家合作一事興趣不大,二來也不相信僅憑一部書冊照本宣科地實行便能成就帝王大業,那實在是無稽笑談了,所以當時聽過便算。
如今想來,既然有這麼多人都在打這部書冊的主意,那麼這部書一定有點貨真價實的東西存在。
據楊四所説,鐵甲蝙蝠的原始設計便是出自《割鹿玄典》,而温玄又親口承認鐵甲蝙蝠的設計圖是温師仲交給他,並令他監製這殺人利器的,如果所説是真,那《割鹿玄典》有很大的可能在温師仲的手中。
照此推斷,荀途驚之死也大有可能是受《割鹿玄典》所累。
鷹刀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瞬時間便掌握了荀途驚的真正死因:温玄造出鐵甲蝙蝠之後,有心以此謀私利,便瞞着温師仲向他人兜售,荀途驚就是買家之一。
然而,事情並未做得隱秘,被温師仲暗中察覺,為了守住《割鹿玄典》在他手中的這一驚天秘密,温師仲只有殺人滅口……
可是,温玄必然不止向荀途驚一人兜售過鐵甲蝙蝠,温師仲不可能也沒有這個能力將這些人全都殺掉,不得已之下只能演一出刺殺温恆的苦肉計,嫁禍給已經死無對證的荀途驚。
這樣一來,最大的好處是可以説成荀途驚才是鐵甲蝙蝠的真正擁有者,畢竟消息機關之學還是齊魯荀家天下第一,只有荀家的人才有可能製造地出如此精巧厲害的殺人利器。
而既然鐵甲蝙蝠為荀途驚所造,那《割鹿玄典》也就一定在他手中了。
儘管這個計劃還有許多不甚完善的地方,可在短時間內能想到這麼一條移禍江東的毒計,温師仲果然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可是,温師仲心血是花了許多,事情也做了不少,但能不能瞞過天下所有人的目光卻難説的很。
首先,南宮漸雪直接便認定《割鹿玄典》藏在温府;齊魯荀家自然知道《割鹿玄典》不在他們手中,相信必會有人來查詢這件事;而眼前這幾個人也聞風而動,順着荀途驚這條線索慢慢往上摸……
最倒黴的還是自己,因為荀途驚的緣故,無端受累捲進了這亂七八糟的尋寶遊戲裏。
這幾個人都不是什麼善類,自己可別那麼傻為了替温師仲遮掩《割鹿玄典》的秘密而搭上了性命。反正温老鳥既不是自己的親爹也不是自己的親戚,像他這種人,不出賣也是白不出賣。
計議已定,鷹刀覺得再繼續裝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便睜開眼睛笑眯眯道:“各位英雄,如果你們要找的書是《割鹿玄典》,那你們就找錯人了……”
眾人想不到鷹刀會突然開口説話,俱都吃了一驚。而在他們驚異的眼光中,鷹刀好整以暇地用眼睛一溜,將他們全都掃了一遍。
柳淵這賤人已經見過了,手中還是拿着一把摺扇。此人看上去慈眉善目一派仙長風範,實則陰狠狡詐心機深沉,不可不防。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位身着袈裟的和尚,應該就是少林棄徒圓智禪師。卻見他雪亮的光頭上整整齊齊地燙着九個戒疤,臉型消瘦細長,兩邊太陽穴高高鼓起,一對三角眼中精光爆射,唇上頜下的三寸鬍鬚交叉縱橫有若雜草。他的手掌奇大,卻偏偏無肉,看上去倒像是一對雞爪。然而鷹刀卻不敢小覷譏笑,知道這圓智和尚的一身武功都在這一對“雞爪”上。
再過去的那個一身黑色錦裘大麾的中年大漢一定是無極玄宗的宗主魏庭談了。一柄造型奇特的無鋒闊劍斜背在他魁偉的身上,略帶金黃的長髮披散在腦後,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半邊面容,只在隱隱約約間觀察到他的右邊臉頰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若是除去這道疤痕並再年輕個二十歲,或許算得上是一個美男子。
倚靠在他身側的是一位嬌小玲瓏的妖豔女子。容貌極美,衣着打扮大膽,頗有一股異域風味。烏黑的秀髮用一枝翠綠的簪子穿過,耳際垂下的幾縷髮絲結成細辮,上面墜着一隻小小的玉蝴蝶,左側耳朵上掛着一隻金色的大耳環,搖搖晃晃間別具風情。
細長的柳眉淡如遠山,微翹的唇角略帶一絲笑意,唯一可惜的是舉手投足間,煙視媚行細腰款款,自帶一股妖媚風流之氣。看來,此女便是魏庭談口中的“小蝶兒”了。
不過……很合自己的口味啊!呵呵,尤其是胸前那一對蕩人心魄的超級肉彈,温婉兒的胸部算得上豐滿了罷,可和她一比便像是一個還沒發育的小女孩。
鷹刀的目光在那對超級肉彈上停留片刻,吞了吞口水,戀戀不捨地移往最後一位。
“你……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鷹刀突然驚叫道。
一個少女躲在小蝶兒身後的陰影中,身穿黑色的緊身服,修長而美麗的雙腿,如夢一般朦朧深邃的雙眼。臉上的金色面具早已不在,顯露在自己面前的是她清麗絕俗的本來面目——她正是月影!不,確切的説,應該稱她為藤原伊織。
前面就聽出有兩個女人進入佛殿,除了小蝶兒之外,鷹刀萬萬想不到一直沒有開口説過話的另一位居然會是藤原伊織。
自那夜敗在南宮漸雪的手中之後,藤原伊織便撇開屬下獨自一人消失在漫天風雪中,當時她轉身離去時那孤獨寂寥的身影給鷹刀留下了深刻之極的印象,鷹刀甚至有一種錯覺,這位美麗悽豔的美少女刺客將就此永遠離去。
誰知,時隔不久又再度出現在眼前,還是在這種自認為絕無可能的情況下。
“你認識我嗎?可是……可是我不認識你啊,你……我……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我忘記了,你能告訴我嗎?”藤原伊織緊緊抓住小蝶兒的衣袖,向鷹刀疾衝兩步,又停下腳步,臉上的表情又是慌張又是激動。
望着她迷茫的眼神和因用力拉着小蝶兒的衣袖而導致有點發白的手指,鷹刀不由張口結舌説不出話來。
她……失憶了?
不過短短的一天時間而已,一個美少女居然會變成白痴妹,老天爺,你這玩笑可開大了。
襄陽城西的一幢民居內,杜巨面帶愁容在客廳之中焦急地轉着圈子,眼神不時望向門外。他等的正是楊四。
此地是他和楊四秘密約會的地點,只要有事,便可以用隱秘的手法聯絡對方,然後在這裏聚集商討。這主要是為了避人耳目。
怎地這麼久還不來呢?
“光——光光”,門外大街上的更夫已經敲起了三更鼓,杜巨聽見更鼓聲,越發坐立難安起來。
“小進,你再去温家迎賓樓走一趟,去看看楊四先生回來了沒有,如果回來了,請他立即來這裏相見。注意,來去時小心些,莫要被別人瞧見了,尤其是温家的人……”杜巨終於沉不住氣了,他回頭向一直站在屋角默然不語的一個年輕人説道。
這個長得眉清目秀的年輕人名喚羅進,行事幹練沉穩頗有急智,深得杜巨器重,被引為心腹。
羅進答應一聲,正要出去,卻見一條矮胖的人影悄然無息地自牆外躍入院中,跨進門來。不是楊四是誰?
楊四輕笑道:“不用勞煩這位小兄弟了,楊四到了。杜巨兄,不知何事這般緊急,要深夜見召?小弟因為在温府和温師仲商議事情,一時走脱不得,等回到迎賓樓見到杜巨兄留下的暗記已經兩更了。又在城裏兜了大半個圈子以防有人跟蹤,以致姍姍來遲,累杜巨兄久候,還請杜巨兄見諒……”
杜巨一把拉住楊四的衣袖,急切道:“事情緊急,杜某隻好在這深夜驚擾先生……”説着向羅進做了一個眼色。羅進機警的點了點頭,跨出門外進入院中負起警戒之責。
楊四見杜巨的臉色凝重,心知確有大事發生,便也收起笑臉,輕聲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杜巨將大門關緊,方才轉身對楊四道:“事情有好幾件,我也不知該先説哪一件……”
楊四皺了皺眉道:“先揀最緊要的説罷!”
杜巨嘆了口氣,從懷中抽出一張墨綠色的帖子遞給楊四道:“這是神武侯習促易手下首要幕僚長史李榷派人遞給我的帖子,説是明晚請我去城東天香樓夜宴。”
楊四笑道:“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不過是李榷代表習促易請你這個地頭蛇吃一頓罷了。習促易身負荊州一地行政治安之責,他若是和你這個地頭蛇打好關係,那地方上的事情會變得容易許多,這也是他的聰明之處……”
杜巨搖了搖頭道:“不,先生請聽我説完。這並不是一次普通的晚宴,且不説我和他們在平日裏並無往來,就算是有什麼事,習促易大軍在握位高權重,只須派人來交代一聲,我又怎敢違背,還不是乖乖地給他辦了,又何須請我去喝酒這麼麻煩?最重要的一點是,明日的晚宴我並不是去吃白食,而是要做完一件事才能去的,這件事是前來派帖的人明説的,若是辦不成,那我就不用去了。”
楊四這才覺得有點不妙,皺眉問道:“他們要你做什麼事?”
杜巨嘆了一口氣,盯着楊四的眼睛道:“他們要我調查一個人,一個在江湖上混的人。”
楊四道:“要調查誰?”
杜巨一字一句道:“鷹——刀!浪子鷹刀!”
楊四眼皮一跳,心道該來的終於來了。早就知道習促易並不是那種甘心被利用的人,自己借他的手對付蒙綵衣佈置在沈園的伏兵這件事,他遲早要查個水落石出,只是沒想到他居然這般聰明,會想到利用杜巨這個地頭蛇來調查鷹刀。
襲擊沈園這件事自己並沒有和杜巨説過,杜巨自然不知道習促易為何要調查鷹刀,而此時杜巨已經站在自己這一方,他突然聽到習促易這個手握重兵的侯爺要調查鷹刀,自然會驚慌失措,這也是人之常情,只希望他不會就此打退堂鼓,取消和己方合作的協議。
楊四想了想,還是決定向杜巨實話實説。若是在合作初期便有事欺瞞,那對以後會有非常不利的影響,會給互相之間的關係造成一道無法彌補的裂痕。
於是,楊四向杜巨和盤托出了昨夜利用習促易手中神武軍襲擊沈園的事,並無一絲隱瞞。
説完之後,他盯着杜巨道:“這就是習促易要調查鷹刀的原因了。毫無疑問,我們在這次事件中利用了習促易,這肯定大大得罪了他,杜巨兄,如果你感到為難的話,現在取消我們合作的約定還來得及,小弟是不會因此怪責杜兄你的。”
杜巨沉吟半晌,心裏一發狠,拍着桌子道:“我杜巨生平最看不起的便是背信棄義的小人,你我既然約定一起發財,我此時又豈能畏難退縮?那我不是也成了小人了?我既然敢出來吃江湖這碗飯,本就沒打算有什麼好的結果……況且先生既以一片赤城待我,我可不能昧着良心幹那出賣朋友的事!先生放心,你我的約定永遠有效,而李榷那裏我一個字也不會説,明天的晚宴我也不會去!”
楊四喜動顏色,脱口讚道:“我果然沒有看錯,杜兄乃真漢子、真英雄也!不過,明天李榷的晚宴杜兄還是要去,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我們無須和習促易翻臉。這樣好了,你明天去見李榷時,可以將鷹刀的情況説給他聽,只要你知道的什麼都可以説,唯有掌握一點,不要將鷹刀在温家的事透露給他就好了。”
杜巨疑道:“這樣可以嗎?”
楊四笑道:“當然可以。以我想來,習促易不過想通過你收集一下鷹刀的資料罷了,並不會強求你找到鷹刀的行蹤,否則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杜巨也笑道:“如此甚好。能避免與習促易正面衝突對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楊四點點頭道:“那是自然。如果可能的話,我甚至希望能和習促易搞好關係,這對我們以後計劃的實行將有莫大的用處。杜兄,明天的晚宴是個絕好的機會,你可別輕易浪費了。”
杜巨呵呵笑道:“先生放心,我一定會讓那李榷高高興興的回去。天香樓的姑娘雖然不及城東温家碼頭花船上的那些流鶯風騷入骨,卻有一樣好處,就是特別能喝酒,呵呵……”
楊四呵呵一笑,道:“看來杜兄也是風流之人啊,你的性子倒和鷹刀的脾味……對了,還有什麼緊要之事?”
杜巨一拍腦袋叫道:“你瞧我倒險些忘了。今天下午我的幾個手下跟我説,看到鷹刀在街頭鬧市中與一個白衣人拚鬥,險些被殺,後來被一箇中年人救走,那人挾着鷹刀往城北方向出城去了。那人輕功實在厲害,我的手下沒能跟上,便回來跟我説了……”
杜巨每説一句,楊四的臉色便難看一分,到最後楊四終於氣急敗壞地嘆道:“這才是大事件!杜兄,你怎麼不早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