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古道。
下弦月如一柄闪亮的弯刀悬挂于天际,淡淡的清辉洒将下来,倍感冬夜的寂寞和孤凉。厚重的云层中隐约有众星闪耀,却是晦暗无比,给人一种非常郁闷的感觉。
突然,一阵惊雷般的马蹄声敲碎了冬夜的宁静,一队身披软甲的武士自古道的彼端疾驰而来。
这些武士骑术极佳,虽然是在暗夜之中飞驰,整个队形却丝毫不乱,显示出他们都曾久经严格的训练。
不远处便是襄阳城。时已三更,繁华的襄阳城依然烛光点点灯火通明,即便是从远处望去也能感觉到它的温暖。
一声奇异的呼哨从领头的一个中年大汉的口中响起,所有飞驰的骏马立时被它们的主人勒停当地,便如一排钉子一般齐齐钉在地上,卷起地上一道道的积雪飞溅。
从极动到极静,这突然之间的转换极为自然,绝非寻常人可以办到。可以想见,这些武士也绝非普通江湖人。
“下马,原地待命!”粗豪却极富磁性的嗓音命令道。
随着这声命令,众武士整齐划一的从马上跃下,静静地将马匹牵引至路旁,没有任何的骚动。
对于部下的良好表现,那领头的中年大汉也颇为满意,嘴角不由绽放出一丝自豪的笑容,尽管这丝微笑转瞬即逝。
“大叔,月已过中天了,为何还不进城?这大冬天的骑了一夜的马,冷也冷死了……”唯一没有听令下马的是一位少女,尽管和其他武士披着同样的软甲,可从她娇嗔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她与领头的中年大汉极为亲密。
中年大汉显然很爱宠那少女,丝毫没有不耐,反而微笑着解释道:“说到底襄阳依然是温家的地盘,尤其在这敏感时刻,我们更要小心行事。我们来这里并不是要与温家开战,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最好不要惊动温师仲,我们做完该做的事就走,以免徒增变数。”说着,他看了看那少女微翘的唇角,笑道:“你且莫急躁,我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过一会儿就会有人前来接应,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敢保证温师仲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们曾经在襄阳出现过。”
那少女点了点头,突然叹了口气,道:“一直以来我都不明白爹爹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们山城一直在河北发展得挺好,为何爹爹一定要向南边拓展?尤其是这次与蒙彩衣、洛阳何家结盟出兵对付温家一事。温家与我们的势力范围隔着何家的地盘和黄河,在利益上并不会与我们有什么直接冲突,我们在师出无名的情况下出手对付温家,究竟于理有亏,只怕会影响我们山城辛苦经营多年的良好声誉和引起各门各派的猜忌……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呢?”
说着,她轻舒玉手掀掉覆压在头顶的风帽,如瀑布一般的长发立时倾泻下来,露出一张精致美丽的脸庞,正是纵意山城城主拓拔展翼的唯一爱女拓拔舞。
而那中年大汉长发披肩,并无软甲披身,只是裹了一袭藏青色的轻麾,轻麾外露出一枝血红色的镔铁枪头,红色的缨穗在寒风中乱舞,不问而知他便是拓拔展翼手下的头号猛将“刺虎”卞停。
“刺虎”卞停自幼跟随拓拔展翼闯荡江湖,二人间的关系犹如亲生兄弟一般。纵意山城由漠北马贼起家,一直到跻身为江北八大阀门,其基业有大半是建立在拓拔展翼和卞停这两杆闻名天下的铁枪上,也难怪以拓拔舞的身份也要尊称其一声“大叔”。
卞停正言道:“无论什么事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丝毫不能懈怠。不寻求新的发展而满足于现状,最终的结局一定是灭亡。就目前来说,山城确实在河北一地发展迅猛,运作资金充盈,可那是因为我们依然在暗中做一些没本钱的买卖所致。然而倚靠掠夺的方式来维持山城的运作究竟不是什么长远之计,且河北乃京师直隶重地,赌馆妓寨这种获利颇丰的生意无形中又受到官府方面一定的约束,所以我们一定要南下开辟新的财源……小舞,大哥膝下仅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这偌大的山城终究要交给你来打理,这次和蒙彩衣、何家结盟对付温家一事让你负责,就是为了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希望你将来能够承担起山城的重任。所以你考虑任何事都要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莫要叫你爹爹失望。”
拓拔舞的嘴角嘟得更高,娇嗔道:“大叔,你总是和爹爹一样,动不动就教训我一顿,我究竟是个女孩儿啊,一点也不知道疼惜人家……”
听完拓拔舞的话,卞停不禁心生感慨──将整个山城的未来都压在小舞幼小的肩膀上,对她来说确实是太沉重了啊!
别的女孩在她这个年龄都是在做一些团扇扑蝶、春困幽思之类的闲情雅事,而她却要背负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跟随自己这些粗豪汉子们在险恶的江湖中打拼,“纵意山城的继承人”、“拓拔展翼唯一爱女”这一道道似乎尊崇无比的称号落在她的身上,于她来说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只可恨大哥当年为了修练“焚城枪诀”,早已炼精化气断绝情欲,否则的话再生育一两个男孩出来,小舞就不至于落于此种境地了。
尽管心中甚是怜惜,可卞停口中的语气却坚硬如故,甚至有点疾言厉色:“身为一阀之主,门下千百条人命都将系于一身,你的每一个选择和决定都将影响到天下武林的时势变迁,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是否能允许你有半点女孩儿家的撒娇弄性?如果你不想让你爹爹和大叔失望的话,从今日起就把你的小女孩心态收拾起来,像个大人……不,像个男人一样去做好每一件你该做的事!”
听到一直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卞停突然如此严厉的斥骂,拓拔舞几乎惊呆了,委屈泪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
望着卞停苛刻的几近冰冷的眼神,她默然良久。然而多年来默默承受着那几乎令人透不过气来的沉重压力终于在此刻化为一股强烈的怨恨,使得她再也忍受不住而爆发出来。
“我……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什么阀主,是你们,是你和爹爹逼着我做的!你们除了要求我做这样或那样的事之外,从来就没有问过我自己究竟喜不喜欢!我本来就是个女孩儿,我为什么要像个男人?我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女孩儿一样撒娇弄性?这也不行,那也不好……那好,我不要当什么阀主了,你们爱让谁当就让谁当吧,反正我是不去当的!”
一口气嚷了出来,立时觉得心中的压力褪去不少。拓拔舞倔强地仰起头,冷冷地看着卞停冷峻的面容,不退不让。这是她第一次向自己一直尊敬的卞停发脾气,感觉似乎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坏,她甚至为自己勇敢的行为暗暗骄傲。
“很好!终于会发脾气了,这才是‘枪霸’拓拔展翼的女儿!以前的你就是太过温柔了……”卞停不怒反笑,然而那一抹微笑在他唇角停留不久便收敛而去,代之而起的依然是教训的口吻:“可是,身为一个要经常做重大决定的阀主,最忌讳的便是不能控制心中的情绪,被情绪左右自己判断事物的能力,这一点你一定要牢记在心……”
“哼……我才不理呢,我爱怎样就怎样,反正我是不会去当什么阀主了,你对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拓拔舞一撇嘴角,不屑道。
卞停不动声色,道:“既然你这么不喜欢继承阀主之位,你爹爹和我都不会勉强。但是,纵意山城的阀主之位一定要拓拔家的人来继承,看来我们只好拣择青年才俊入赘我们山城做你的丈夫,这样方能名正言顺地代你掌管山城事务……最好你们能快快生育出一个男孩,那么我们山城便不怕后继无人啦!”
拓拔舞登时羞红了脸庞,嗔道:“大叔,你胡说些什么啊,什么入赘不入赘的,难听死了……”
卞停正色道:“你道我是在开玩笑吗?这是你爹爹的想法,并不是我在这里胡诌……如果你将来能胜任阀主之位,那择婿的权力就在你自己的手中,你喜欢谁就让你嫁给谁,当然这个人还是必须入赘我们山城;但如果你将来无法胜任阀主之位,或者你不愿意当阀主,那么这择婿的权力就由不得你了,必须由我们指定一个能担当大事的人来做你的丈夫……总而言之,一切以山城的基业为重,个人的得失必须抛诸脑后。”
拓拔舞顿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怒道:“你们……你们两个怎么能这么做?在你们的眼中,我究竟算什么啊?”
一抹哀伤和怜悯从卞停的眼中滑过,但他仍硬起心肠道:“我们山城以漠北马贼起家直至今天这个地位,那是许许多多的兄弟们用性命和鲜血换来的。他们虽然已经故去,但他们留下的孤儿寡母却要我们这些幸存于世的人去照顾,这是我们的道义和责任……与这份沉甸甸的道义和责任相比,我们个人的得失根本算不了什么。所以,你要么努力成为一个不负众望的阀主,以争取自己的幸福;要么就由我们替你选择丈夫,以便代替你掌管山城事务。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
既然身为拓拔家的女儿,你的人生便会按照一条既定的路线一直走下去,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选择的机会啊!卞停在心中暗暗叹气。他深深痛恨自己此刻所扮演的角色,可是正如他自己所说──“与这份沉甸甸的道义和责任相比”,个人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残酷的现实使得拓拔舞不知该如何回应卞停的说话,她不由转过脸去眼望远处静穆的襄阳城,心中遽然升起一股忧伤的情绪。
自己的人生道路自己偏偏无法决定,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快乐可言?
一丝无奈的苦笑浮现在她的脸庞,凄楚而艳绝。与此同时,心中却蓦然跳出那个令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影,那个如魔鬼一般却又无法抗拒的男人。
听说你也在襄阳,只不知这次我能不能见到你呢?
一时间,拓拔舞只觉自己的心脏霍霍而动,身体也轻飘飘的,浑然没有着力的地方,眼前更是浮现出那人俊秀的容貌和他似乎什么也不在乎的开朗笑容,如幻似真。
拓拔舞下意识地摸了摸右手手腕。那里本该有一只从小便一直佩戴着的玉镯,但就在那个初遇他的夜晚,被他强夺了去。也就在他夺去玉镯的同时,自己的心也被他轻轻巧巧地夺去了。
想到此次来襄阳或许能见上那人一面,拓拔舞柔情顿起,又是兴奋又是激动,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
鹰刀……鹰刀……你是否还记得我呢?
鹰刀望着藤原伊织那苍白的面容和胆怯慌张的眼神,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尽管对方曾经数度刺杀过自己,可眼看着她从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少女突然变成一个什么都忘记了的白痴妹,心中究竟有些许不忍。这实在太出人意料了,在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令她丢失了所有的记忆?
但是无可否认,相对于那个冷冰冰的美少女刺客形象,现在这个白痴妹看起来似乎更顺眼。呵呵……
“你认识她?”小蝶儿一脸的狐疑,向鹰刀问道。与此同时,她伸出手去将藤原伊织揽在自己的怀中,轻轻抚慰呵护着,眼底神情竟似颇为怜惜、疼爱。
这个问题倒难回答。说认识吧,实际却根本不知藤原伊织的底细;说不认识吧,又偏偏打过交道。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她就是我七大姨的表姑的大伯的侄儿的表叔的舅妈的……唉,关系太复杂,一时说不清楚,反正她就是我的远房亲戚!”鹰刀躺在地上,笑眯眯地胡说八道一番。
“什么七大姨八大姑的,胡说八道。你鹰刀自幼父母双亡孑然一身,又哪里有什么远房亲戚?”魏庭谈在一旁斥道。
“这位兄台好没道理,谁说父母双亡就不能有远房亲戚?我爹妈是死了,可我爹妈的兄弟姐妹未必也个个都死了……”抓住魏庭谈的语病,鹰刀立刻反驳。
魏庭谈登时语塞,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还是柳渊聪明,笑道:“魏宗主莫要与他斗嘴,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胡搅蛮缠的本事倒是不小。我们管他与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还是办我们的正事要紧!”
魏庭谈醒悟过来,羞怒道:“多亏柳先生提醒,我竟险些被这臭小子蒙混过去,以致忘了眼前大事!”说着,提起脚便朝鹰刀的脸上踹将过去,口中恶狠狠道:“臭小子,想蒙混过关吗?可没这般容易!快说,那本经书究竟在哪里?”
魏庭谈这一脚在羞怒之下踢出,虽然没有用上真力,可下脚着实不轻,鹰刀又是处在穴道被封的境地,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登时鼻血长流喷涌而出。
没有真气护身,鹰刀只觉鼻梁都几乎被魏庭谈这一脚踹断,疼痛非常,心底不由暗暗咒骂不已。可脸上神情却装作浑不在意,反而呵呵笑将起来,口中悠悠道:“经书?什么经书?”
魏庭谈怒道:“臭小子装什么蒜?当然是《割鹿玄典》了。”
鹰刀呵呵笑道:“噢……《割鹿玄典》是吧?我本来是记得在哪里的,不过适才被你踢了一脚,突然又忘记了……”
“你……”魏庭谈大怒,提起脚来又要踢去。
“喂!这位老兄,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如果你再踢我一脚,我就真的什么都不说了啊!”鹰刀眼睛一斜魏庭谈,有恃无恐地说道。
柳渊忙道:“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将《割鹿玄典》的下落告诉我们,我们就放你回去。我们要的是经书,对你个人并无敌意……”
如果真的相信他说的,那就是傻瓜了。这帮人都不是什么好鸟,若不知道《割鹿玄典》的下落也就罢了,一知道《割鹿玄典》在哪里,第一个要杀的必定是自己。
鹰刀冷笑道:“我从来就没有躺在地上跟人说话的习惯。我想就是换作你们躺在冷冰冰的地上,也不会有心情和人说话的吧!”
柳渊微微一笑,上前解开鹰刀身上的穴道。对于他们来说,鹰刀本就有内伤,又是孤身一人,他们是处在绝对优势中,并不怕鹰刀脱逃。
鹰刀翻身而起,伸了一个懒腰对柳渊笑道:“还是你明白事理。正所谓投桃报李,你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你好。老实跟你们说吧,《割鹿玄典》根本不在我手中,你们找我有什么用?”
魏庭谈冷笑道:“我们查得清楚明白,荀途惊这小子在襄阳秘密兜售蝠甲战衣,而蝠甲战衣的设计图正是出自《割鹿玄典》,这说明经书一定在他手中,否则以他的本事又岂能凭空制作出如此犀利的杀人利器?只可惜,还没等我们赶到襄阳,这小子居然无故死于非命,而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就是你……”
鹰刀努力辩解道:“没错,第一个发现荀途惊尸体的人确实是我,可这不能说明《割鹿玄典》也在我手中。你们要找经书,第一个要找的不是我,而应该是那个杀人凶手!”
魏庭谈嘿嘿冷笑道:“难道荀途惊不是你杀的吗?”
鹰刀笑道:“我跟他无怨无仇,为何要杀他?”
魏庭谈道:“为了什么,老弟你心知肚明,不用我说出来吧!”
鹰刀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极度难看。听起来在他们的心中,自己就是杀荀途惊的凶手,而杀人动机是为了《割鹿玄典》!他妈妈的,这笔烂帐看来要硬栽到自己头上了。
都是温玄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纨裤子弟惹来的祸端,没钱花随便在家里偷点古董字画什么的拿出去卖就好了,干嘛要打蝠甲战衣的主意啊?
最不好的是他还有点小聪明,知道叫荀途惊出面操作这件事,他却躲在背后等着收钱,结果使得荀途惊这傻瓜为此送命,而自己却无端背了个大黑锅。
鹰刀愤然道:“看来你们咬定是我杀了荀途惊,是我拿了所谓的《割鹿玄典》了?”
魏庭谈冷笑道:“你无须再狡辩了。现在有两条路让你选,一是痛痛快快地交出经书;二是尝尝我无极玄宗专门对付叛徒的逼供手段。我敢保证,在我的‘搜魂手’之下,别说是经书的下落,就是你小时候曾偷看隔壁女人洗澡的糗事都会一清二楚地交代出来。”
听到最后一句,小蝶儿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而鹰刀的脸都快气歪了。他妈妈的辣块大西瓜!你小时候才偷看隔壁女人洗澡呢!
鹰刀冷笑道:“你们一定要指认我是杀人取经的凶手,我也没有办法。但如果认为用酷刑逼供的办法来对付我,我便会屈服,那么我现在就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没这么便宜的事!我鹰刀天生的吃软不吃硬,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一看局面要弄僵,柳渊连忙说道:“鹰老弟稍安毋躁,我们也并没有说你一定是杀荀途惊的凶手。你杀了他也罢,没杀他也罢,我们根本不在意。像他这种小角色,你就是连杀他十几二十个,我们也不会放在心上。最重要的是,我希望鹰老弟能将经书的下落告知我们……鹰老弟,你还年轻,又何必为了这么一本经书枉送性命呢?”
听到“枉送性命”四个字,鹰刀突然冷静下来。
现在很明显,在他们的心中已经有了经书在自己手中的成见,无论自己如何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尤其是这帮人心狠手辣,一个不好说不定真的会将性命送在这里,那就太冤枉了。别的怎么样都无所谓,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最重要。
就目前来说,自己内伤未愈,又是孤身一人,如果以硬碰硬,自己生存的机会一定是零,唯有暂且虚与委蛇,方有逃命的可能。
“荀途惊不是我杀的,经书也不在我手中,这是事实……但是,荀途惊在临死前却透露了一点经书的消息给我……”尽管十分不愿意,但为了性命着想,鹰刀还是被逼撒谎。
魏庭谈一见鹰刀口气松动,也不再在鹰刀是否杀人取经的问题上斤斤计较了,连忙问道:“他说了些什么?”
本来,将《割鹿玄典》在温师仲手中的事透露给你们知道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但看在你们如此关注这本破经书,只怕将真消息一告知你们,本人立刻会步荀途惊后尘,告别这个花花世界了。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来玩玩这个游戏吧!
鹰刀在心中冷笑,口中却道:“《割鹿玄典》乃当世奇宝,要我就这么将这本经书的下落告诉你们,我心中实在不甘。正所谓有得必有失,你们要这本经书的下落,不但要放我平安离去,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柳渊眉头微皱,道:“什么条件?”
鹰刀大手向藤原伊织一指道:“我要带她走。”
要和你们这帮老乌龟斗,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当务之急是找一个好帮手,而此时此地最恰当的人选,只有这个丧失所有记忆的白痴妹最合适了。
“不行!你凭什么带她走?”
出人意料的,竟是小蝶儿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只见她紧张地将藤原伊织紧紧揽在怀中,就如一个孩童保护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一般。
小蝶儿紧张的举动令鹰刀心中颇感奇怪,却无暇深思,口中继续道:“我说过,她是我的远房亲戚。她因为一件大伤心事而失忆并离家出走,我找她已经很久了,这次老天可怜让我遇见她,我一定要带她回家。如果你们不答应的话,那大家就一拍两散,你们休想再知道《割鹿玄典》的半点消息。”
鹰刀这番话当然是胡说八道。他此番做作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好心要将藤原伊织带离魏庭谈这帮魔头,而是要将失忆的藤原伊织拉到自己这一边,做自己的帮手。
只要一力指认藤原伊织是自己的亲人,待到双方冲突起来时,藤原伊织为了知道自己的身世,一定会出手帮自己。无论如何,藤原伊织的武功深浅鹰刀心中有数,有她的帮助,远胜于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独抗群敌。
从没有机会中寻找机会,向来是鹰刀的拿手好戏。如今,老天将一个失忆的藤原伊织摆放在他面前,如果不加利用,那不是太傻了?
善弈棋者,在数十招之前便会将伏招埋下,待到攻击对手时,这些伏招往往会收到一击必杀的奇兵之效。而人生如棋,只要你能比别人多想一些,快走几步,那么笑到最后的一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