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早飯,四人坐在院子裏,昨晚來時天已經黑了,四人只覺得房間寬敞,對於整個佈置倒沒有細看,此時,只見客棧整體採用北方庭院式建築,掛着一圈大紅燈籠,紅牆綠瓦,門窗、扶梯、屏風均雕龍畫鳳,栩栩如生。
院子很大,中間是一座水池,池子中間是一座二丈多高的假山,水自上面嘩嘩流下,落到下面的水車上,帶動水車悠悠轉動,更有成羣的魚兒在池中嬉戲,置身其間,只覺得堂皇中不失自由,豔麗中不乏精緻,心胸都為之一闊。
四人在院子裏的木椅上坐下,王厚問道:“金妹妹,昨晚沒有睡好?怎麼眼睛有點紅?”金敏慧臉一紅,以為被他看破心思。李智賢道:“金妹妹傷重才好,這些天我們都沒有説成話,所以昨晚談得晚了……你和柳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王厚呵呵一笑,一指柳晗煙:“這個,你要問她。”柳晗煙道:“昨晚我睡得不好,有人夜裏老是講夢話,一會金妹妹、一會李妹妹地叫個不停,唉,聽得煩死了。”説着,拉起金敏慧的手,“金姐姐,你要是不信,今晚你就在他邊上聽聽。”
金敏慧被她説得臉一紅,甩開柳晗煙的手。李智賢笑道:“我們夜裏可聽到有人説,書呆子,你抱着我睡……”柳晗煙啊的一聲,羞紅了臉:“你們、你們怎麼聽到的?”李智賢笑得彎下腰,半晌才直起身:“哎呦,笑死我了,我只是隨便一説,你……”柳晗煙一把抱起李智賢,兩人嘻嘻哈龖哈鬧個不停。
王厚倒被弄得不好意思,展開摺扇岔道:“李姑娘,我們這幾天的行程怎麼安排?”李智賢止住笑,答道:“全聽公子的安排。”
“今天已經八月二十八,還有十幾天就要武林大會,現在迴天津衞也沒有必要,金妹妹身子才好,這裏環境又好正適合靜養,我們就在這兒住幾天再進城,你們説可好?”
對這個安排,三人自然沒什麼意見,李智賢卻擔心地問道:“這裏價格很貴,我們是不是另換一家便宜點的?”王厚道:“我口袋裏還有一百八十兩的寶鈔,先堅持幾天,等金妹妹身子好些再説,不過不用擔心,實在不行的話,就按我大嫂的交待,咱們去鹽幫總舵。”
聽了王厚此言,三人更無意見,便定下來在這裏先住幾天。王厚道:“既然這樣,我去前台繳了費用。”剛到前廳,只見胖掌櫃正和一個人説着什麼,那人一襲白裙,裙子下襬綴着金色花邊,腰帶上掛着一塊碧綠玉佩,雖是背對着王厚,卻也顯得優雅淨潔,難怪胖掌櫃對她點頭哈腰。
這時,便聽女子道:“那就麻煩鄧叔叔了。”鄧掌櫃連聲道:“小姐不用客氣,你們能來,是我的榮幸,你放心,我這就安排人去。”“好龖的,鄧叔叔,你忙罷,我先回房去。”女子轉過身來,大概二十歲的年齡,果然生得極是好看,王厚見她走過來,側身讓過,女子看了他一眼,隨即進了裏間,留下一陣香風。
王厚嗅了嗅鼻子,向櫃枱走去。鄧掌櫃對他似是有些印象,問道:“客官,咱們客房條件不錯罷,就是價格不菲,現在可要退房?”王厚見他如此勢利,也不願再開玩笑,説道:“掌櫃,我們的兩間房還要續四天。”
鄧掌櫃一愣,抬頭看了看王厚:“客官説的可是實話?”王厚手伸進口袋,準備掏出寶鈔,昨晚鄧掌櫃找的錢,他隨手塞進左邊袖裏,可現在摸了半天,都沒有摸到。
鄧掌櫃笑道:“客官,出門不到一里,就有一家便宜的客棧,你不妨去那裏問問。”王厚也不答話,又將手伸進右邊口袋,果然有一沓東西,自言自語道:“原來是放在這邊。”一把掏出,只聽噹的一聲物件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原來那塊黃金令牌夾在寶鈔裏被帶出來。
鄧掌櫃呵呵笑道:“人家説窮得叮噹響,原來是這麼回事……”低頭看到那塊令牌,卻是臉色一變。
王厚正準備彎腰拾起,鄧掌櫃卻搶先蹲下拾起,捧着令牌焦急問道:“這、這、這黃金令,你是從哪裏得來的?”王厚拿過令牌,重新裝回口袋:“是一個老前輩送給我的,不過我有錢,暫時還用不着當了它。”
鄧掌櫃忙道:“公子説笑了,小的先前不知道公子的身份,多有冒犯。你能在這裏吃住是小的榮幸,打死我也不敢收你的錢……還望公子以後對小的能多多關照。”
“真不要錢?你可不要後悔。”王厚見他滿臉諂媚,料想所説應當不假,暗道這茶馬幫果真勢龖力強大,隨手掉下來一個令牌,都可以抵上百兩的銀子,呵呵,這下賺大了。
鄧掌櫃哈腰道:“公子貴姓?一會我介紹兩位朋友給你認識,還望多關照。”王厚搖着摺扇向裏間走去,頭也不回道:“我姓王,若是窮朋友就不要介紹給我了。”“公子説笑了,都是自家人,不是窮朋友。”
王厚進了後院,見柳晗煙三人還在説笑,金敏慧在一旁紅着臉。王厚問道:“咦,怎麼回事,金妹妹身子不舒服麼?怎麼臉這樣紅?”柳晗煙乜了他一眼:“我們女人的事,你瞎問什麼?”王厚訕訕道:“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原來我們還擔心銀兩不夠,現在可好,敞開肚子大吃大喝都沒事了。”
正説着,只見鄧掌櫃領着兩個人走了進來,一個是剛才王厚在前廳遇到的白衣女子,另一個大概四十五六歲,體態略瘦,微眯着雙眼。
三人走近,鄧掌櫃道:“舵主、小姐,這位是王公子。”兩人連忙向王厚一揖,王厚不知何事,拱手回了禮,鄧掌櫃續道,“王公子,這位是茶馬幫西安分舵的周舵主,這位是周舵主的千金周訬婧。”
王厚收起摺扇:“幸會幸會!”鄧掌櫃問道:“王公子,不好意思,你這幾位朋友怎麼稱呼?”王厚早就想好了説辭:“我們是絕情幫的,這位是李長老、柳長老、金長老。”
李智賢、柳晗煙、金敏慧一身白衣,雖然現在取下了道笠,相貌還是幾天前被莊昭雪易容成三十幾歲男子的模樣,濃眉大眼,皮膚粗糙。三人同時向周舵主和周訬婧拱了拱手,柳晗煙問道:“周小姐長得好漂亮,請問多大了?”
周訬婧眉頭一蹙,暗道這男子好生無禮,怎麼一張口就問年齡。周舵主也露出困惑之色,看向王厚:“絕情幫?在下耳生得很,王公子可否告知絕情幫在哪兒?”
王厚展開摺扇笑道:“絕情幫是個小門派,周舵主沒聽説過也是正常,鄙幫才創立,正在發展,目前總共只有五人,在下不才,便是幫主。”
周訬婧聞言撲哧笑了出來:“五個人也能成立幫派?”王厚轉頭看着她:“鄙幫正在發展,如果周小姐願意加入,那我們就是六個人了,而且我可以保證你當個長老。”
周訬婧笑得更歡:“還有這樣的好事?咯咯咯……能容我考慮幾天?”王厚搖搖摺扇:“不急,咱們絕情幫名字雖是不好聽,但很氣派,將來必成天下大派。”
周舵主見他越説越沒樣子,打斷道:“不知王公子能否將黃金令讓在下看看?”王厚原沒將那令牌當回事,隨手放在口袋裏,此時見他態度如此恭敬,問道:“周舵主,黃金令牌有何作用?”“讓在下看了再説。”
王厚掏出令牌,周舵主雙手接過,認真端詳,突然單腿跪下,雙手齊額:“拜見王公子!”王厚一驚,忙扶起他:“周舵主何必行此大禮?”周舵主低聲道:“王公子不知,這是歐陽幫主信物,見物如見人,尤其幫中職位越高,越要對此物恭敬有加。”
鄧掌櫃哈腰道:“舵主説的不錯,我和小姐雖然也是茶馬幫,但還不能跪拜,因為身份達不到。”柳晗煙一旁暗自稱奇。
周舵主問道:“不知王公子何時遇到過歐陽幫主?”王厚笑道:“就是昨天。”周舵主一驚:“昨天?幫主將如此重要的黃金令交給你,莫非、莫非……發生了什麼事?”王厚自是不願説出華神醫遇險的事情,只道:“舵主不必擔心,歐陽幫主無恙,在下偶然在香山遇到,蒙幫主眷顧,將令牌贈給了我。”
周舵主聽了,這才深信不疑,臉上不禁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