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人背了運,就跟這賭錢一樣,禍事是一件連著一件。
這一天發生了一件大事,剛才這段械鬥還排不上。就在袁成祥氣呼呼的回到家時,傻眼了,家丁跪了滿滿一院子。
就在剛才,一夥土匪襲擊了宅子,匆匆搶了各屋值錢的東西后又抓走了大奶奶跟大少奶奶。
大奶奶就是袁成祥的太太,大少奶奶就是袁奉堯的新媳婦。
袁成祥當時腦袋就大了,他奶奶的,真會湊時候,完了,尚燕剛有身孕呢!
袁成祥也顧不得訓斥他們,趕緊道:“留下什麼話兒沒有?”
夥計道:“說十五之前把家裡那套金絲玉馬車加犀杯奉上,或者等價的其他物品,敢耍花樣小心,小心……”
袁成祥見夥計戰戰兢兢的樣子,事到如今惱怒已無用,也不為難他們了道:“行了,還是個懂行的土匪,狗日的挺了解老子底細!”
袁成祥怎麼處理當時不知。
後來傳說沒出五日對方就送了一杆菸袋來,大太太是抽菸的,袁成祥本來還想想個法子緩解一下將對方拿下,一見菸袋亂了方寸,據說是後來真就給送上了馬車,但犀杯沒有,配了夜明珠。
對方也沒食言,說實際不是圖這個玩意兒,就是帶著銀子不方便,才要東西的,實際不是這幾樣也沒關係。
後來一打聽,這夥土匪一溜道洗劫了幾個寨子,寨子怎麼個佈局人家門兒清,早有預謀,根本擋不住。
後來確實就把人給放回來了,倆人毫髮無損,破了點財但沒傷及人命。
只是老太太這個哭啊,又沒法活了又嚇死她了的,要死要活的,從那之後再也不抽菸了,見著菸袋就哆嗦。
兒媳婦人家一點沒動,還好吃好喝侍候著,說就是年關了給弟兄們倒騰點錢花花。
袁成祥感覺奇怪,只是心疼那金絲馬車,那可是皇宮裡弄出來的玩意兒,問道對方什麼人,說是一個腦袋紋著花繡的黑臉光頭。
從這之後老百姓開始擔心了,感情費那麼大勁又練兵又忙活的一點不頂用,幾條鳥槍根本看不住,會不會取消了團練。
實際打劫得都是有錢人,礙不著自己什麼事,只是湊個名額幹幾天民兵跟著隊伍一陣武劃就可以分到飯吃還有銀子拿,這一鬧騰要丟了這飯碗就不好辦了,可恨,土匪太可恨。
年底袁奉堯回來了之後是大發脾氣,後來就找著袁甲三投了軍,傳說作風彪悍,殺人成性,後來重新編隊,又跟著左宗棠一直殺到平復新疆,後來如英雄一般戰死疆場。
有些時候說起來確實是造化弄人,就說當初那個賣狗皮膏藥的傢伙,他那個閨女在瑞昌的時間給大家說書逗樂,講那些故事,當時聽起來挺玄挺熱鬧,怎麼有一種酒,每天只能喝一杯,加速悲喜,多喝無益,如今往這些事情上一套,這一年來,除了沒那酒發生的事情那是太多太多了,而對某些人來說,卻又沒什麼兩樣。
就比如袁奉堯與青面,袁奉堯跟青面相逢到過手到結仇,青面始終是很狼狽的,用袁成恭的說法叫癩狗一般臥在地上。
而這幾個月,青面瘋狂的發洩,為此惹出了多少事情,甚至牽扯到袁家被打劫。
但對於袁奉堯來說,跟本就沒有看到。
與鐵頭有關係的人,鎮上就是青面,而關於青面如何如何的傳聞,磨得袁奉堯耳朵都起繭子了,待袁奉堯找見青面的時候,青面依然一副窩囊樣,倒在地上,而且臉色更加難看。
本來袁奉堯還想質問他一番,報著揍他一頓的心情,再見到他時什麼狠勁也沒有了,可憐呢,嘆息幾聲就離開了。
這一轉身,就像一隻粗糙的大手,將青面剛剛結痂的傷疤直接給撕開了。
青面再一次跌入谷底。
道是福無雙至,那是歡喜到一塊兒了,所謂雙喜臨門,袁風吟這幾天就挺高興,這些破事他一點沒牽連上。
袁風吟這兩天忙著走親戚串門,這些他都沒碰上,此時正走在匯川迎水寺街上。
也許是讀懂了祖上那些隱晦古怪的密文之後,也許是一路的見聞,他又重新回到了那個兩耳不聞眼前事的境地。
周口一時間寨堡拔起,各寨都有自己的集,也就有小販探著市場走集,費點腿掙個差價。
後來就有人說又看到過那個功夫很好的回回,經常在迎水集,還帶徒弟。
鳳吟就打算訪一下,看看清真寺裡保留的拳是不是就真得那麼神。
走在街上迎面就來了一個人,看身形讓鳳吟心頭一動,此人走路左手垂著右手撫在跨上腰間,兩臂貼著肋,這麼擦著走,看似隨意吊兒郎當,但有體會的一眼就可可出,明顯含著崩拳。此人個子不大但走路跟熊似的,鳳吟雙垂著手,提著一盒好茶,走的是雞步,但一調身形橫進,也跟個熊似的,鳳吟看著他,他也看著鳳吟。
打過照面後鳳吟轉過頭盯著他看,那人也回過頭,鳳吟站住沒動,那人就走回來了,道:“你是鳳吟?”
鳳吟道:“你是?”顯然默認了。
“嗨,師弟!我一見你這瞪著的大眼我就知道,你準是我師弟,哈哈,瞧見沒,咱倆走路都一樣!”
那人高興起來,方臉,嘴下左右稍微有一點鬍鬚,顯得很個性,稍微有點暴牙,但剛剛好,又白又齊,一笑起來顯得非常親切,但一雙眼睛黑亮黑亮,笑帶三分威,正氣逼人。
個不大,但感覺氣勢飽滿,依然是高塔一般。
鳳吟被這一聲師弟叫得有點熱淚盈眶,這種師門的親戚是其他感情難以比擬的,而說來也怪,只是初次見面,感情確實如此強烈。
這就是嚴謹門風之下的真傳承,真性情,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於是憨憨道:“我一看你走相就知道是自家人,跟老師一樣一樣的。你是從河北過來的嗎?”
那人道:“師父總提起你,走吧,到我那坐坐。”
鳳吟自家兄弟也不少,但卻很難體會到那種感情,而且其他幾家嬸子跟自家還有點相互攀比與妒忌。
而整個師門在此地又是鳳吟獨自一人,此時雖非他鄉遇故知,卻勝似他鄉遇故知。
鳳吟就跟著這人折回去,這人邊走邊介紹起來:“我叫任海山,早入門些時日,就叫你一聲師弟了。”
言談之中鳳吟明顯能感覺到此人非比尋常的睿智與開明,深受感染。
任海山見鳳吟果然是一個啞巴少爺的樣子,呵呵笑著就捶了他一拳。
那些事情還來不及說也就那樣了,那些感受也始終在自己身上,不知道聽到自己這一陣的所作所為,恩師是會為自己高興還是嘆息。
任海山就為鳳吟講了很多京津兩地的故事,也說到了其他師叔伯的鏢局,說到動情時那也是手舞足蹈。
後來二人說話就少了,而越走節奏越明顯,逐漸就走起拳來,開始鳳吟努力跟著做到標準,不出百十步就走不動了,任海山就折回來又走。
鳳吟看出,任師哥與老師的身架極像,只是多了些嚴謹,少了一點靈動,但正因如此而剛猛霸道,殺氣外露,也正是好時候。
從遇見任海山,鳳吟感覺特別的踏實舒暢。任先生是在迎水堂的藥方做事,鳳吟就跟著師哥住了幾天。
這些時間談拳不是太多,只是鳳吟跟著做,而這種帶領的練拳方式又額外長進。
在於任海山一起的時間,鳳吟就少了很多顧忌,任海山也不等鳳吟問,也主動說了一些事情,與老師同樣的是,其中穿插著大量的德育。
鳳吟也一直沒有想到,原來在河北山西乃至京津地面有那麼多同門,而又各個都是仗義大氣又武功卓越的好漢,也聽到很多老師哥,都是中年才進得門牆,深感自身的幸運。
期間鳳吟也分享了家傳的另一趟架子,這就是秘傳的老玩意兒,又談到教內那一套,傳說已被簡化為及其合理,以此法漲功快又能靈活變通,於是也感起興趣來,就決定一起去拜訪那個叫買明倫的穆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