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喝茶閒聊時,徐濯非才曉得緣故。
原來,楊廣家境清寒,阮囊羞澀,是個十成十的窮小子,此番渡湖東來,也是為的參加會試,成就功名。
楊廣說:"喏,這是我的武林帖。"從懷中掏出一張請柬,擱在桌面,推給徐濯非看。
請柬上正楷大書:贛閩浙三省會試庚卯場組第一千零四十五局背面則寫:枋山武館館主鄭枋山徐濯非指問:"這個叫鄭枋山的,就是你的首輪對手?"楊廣收了帖子說:"嗯,沒錯。上個月抽的籤,可惜沒能打聽到他用什麼兵器。"
徐濯非道:"贛閩浙這回來參賽的,約有三萬人,按照甲乙丙丁、子醜寅卯來分場的話,可分六十組,每組約有五百人。嘖嘖,得打兩百五十局,才能打完首輪呢。"
楊廣若無其事地點了頭:"是這樣沒錯。"
徐濯非說:"什麼時候才輪到你上場?這段時日,你要住哪?"楊廣回答:"這便是我來這兒的目的,來查看賽程。喏,兩百五十局,如果一天打個三五局,差不多要一個多月才能輪到,那我還能回家準備準備再來。"
徐濯非微笑問:"小楊,說真格的,你有把握打到第幾輪?"楊廣說:"成為魁首,得打十三輪。我呢,至少也得晉到第三輪吧,愈高自是愈好。"
依照部頒規矩,會選無論與賽者多少,賽程安排,都得算計在十三輪內。換句話說,打完第十三輪,該股那名"萬中選一"的魁首(冠軍)就得產生,不能搞得沒完沒了。
徐濯非說:"打完十三輪,可以得到挑戰八大門派之一的-決選-權,距離華山論劍,只有一步之遙。
打到第三輪嘛……可就啥也不是喲。"
楊廣搖了頭說:"許許多掌門呀、幫主的,也只能打到第三輪罷了。打進第三輪,起碼我能名噪南昌,回家開間小武館了,勉強亦能謀生。"
徐濯非心想:"也對,江西武風不盛,他這算盤,或能打得。若在福建或浙江呀,恐怕打不進第七輪,很難成名。"
又問:"既然你是參賽代表,必有出身門派,怎麼連家武館都沒有?莫非,你是想成名之後,另立門戶?"楊廣笑:"我是朝廷褒獎的-忠良之後-,雖無出身門派,亦能參賽。"
徐濯非一愣:"你還真是楊家的後人?"
所謂楊家,指的當然是北宋抗遼名將楊繼業一家了,楊家將是也。
明朝與南、北兩宋都面臨外族侵略的問題,朝廷對於幾百年前"抗遼英雄"的後裔,也就不會虧待,甚或以此大作文章。
經過南昌府地方衙門有司的考據,楊廣一家被證明是楊繼業的子孫,加以楊廣練有祖傳槍法,朝廷也就不分青紅皂白,認定那是北宋楊家的家傳武功了。
不過朝廷的褒獎止於口惠而實不至,楊廣一家受了獎,卻依舊貧困拮据。
風聞這屆華山論劍開放各式兵器,楊廣為了成名,遂向衙門求得了參賽權,不需經過內選(他也沒有可以"選"的同門)。
而成名的目的,為的則是開設武館,養家餬口。
楊廣說:"我有臥病在床的老母要養,還有兩個小妹,得為她們籌點嫁妝,家中無產無田,實在需要有個營生。"
徐濯非說:"即便成名,開設武館也得成本,你有本嗎?"楊廣說:"這不是問題,城裡早有人找上了我,簽了合約,一旦我能打進第三輪,全身而退,對方願意給我資本。"
"給?"徐濯非刻意強調了這個字,問道:"不是-借-?"楊廣笑笑:"是-給-沒錯,不是借,借了我也還不起呀,也沒東西抵押。"
徐濯非心想:"話又說了回來,想要全身而退,亦非易事。"不禁想起了貳劍門的掌門傅文也,因賽致殘。
又問:"咦?那你眼下靠什麼維持生計?"楊廣面有愧色地說:"不怕大哥您笑,我,靠的是街頭賣藝,討賞為生。"
徐濯非安慰道:"你做的是正當營生,有何可笑?下次回答這問題時,儘管大方一些,不必自慚。"
楊廣釋懷地點了點頭,對於眼前這位老大哥,更添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