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還有句話,是道姑要我傳的。”
“什麼話?”
“她說,不止說而已,是千交代萬叮囑,如果包你爽那阿公(花花公子)託人求親,你死也不能答應。”
“這是什麼話?”胡沙俐睜大了眼,道:“她真的這麼說?”
“難道我會講白賊(說謊)?”
“奇怪,她管的事可真不少,連我的私事她也要管!”
“大概是吃飽撐著沒事於吧!”
“沒事不會多念點經呀?”
“這我可就莫宰羊(不知道)了!”
“對了,蘿蔔;據我判斷,那道姑絕對和怪胎殺人的事有關,你知道她的底細嗎?”
說話中,胡沙俐又逼近了些。
“莫宰羊,她沒說,我不敢問,我們沒在一起,有事她才找我。”
“你能設法探查嗎?”
“我儘量試試看。”
“要快!”
“是的!”蘿蔔有點不捨說:“姑奶奶,不久你就要被你老子帶回家,我們…
…我們要見面可就難了!”
沙俐嘴一嘟,道:“我才不回去,走江湖多好玩。”
“你不回去成嗎?”蘿蔔說:“萬—到時你老子告我誘拐少女離家出走,我就衰尾(倒黴)了!”
“你怕呀!”
“笑話,有水查某(美女)跟著我,我正求之不得,怕個鳥!”
斯時,三條人影悄聲地,來到胡沙俐停身處的屋頂上。
胡沙俐並沒發覺。
“蘿蔔,你走吧,改天我們約個地方聊聊!”
“噓!”
蘿蔔發覺屋頂有人,噓聲驚告。
三條人影飄身而下。
胡沙俐大吃一驚,期期地道:“爹……你回來了,有沒有發什麼?”
鬍子庭沒理她的話,眼光朝暗處喝道:“什麼人,出來!”
胡沙俐大急。
蘿蔔怯怯地走了出來,朝鬍子庭打拱說:“見過門主,你目糾(眼睛)真厲害。”
鬍子庭如電的目光,射在蘿蔔臉上,冷冷地說:“原來是你,你來此做什麼?”
蘿蔔很有禮貌的道:“我是……來看望姑奶奶的。”
鄭一說:“那天在韓店也出現過。”
胖子王接著說:“是胡姑娘的跟班。”
四五名手下圍了過來。
鬍子庭氣呼呼地直瞪著胡沙俐,罵道:
“我早告誡你,一個女孩兒家不能胡來,別忘了你的身份,你的行為如果讓人非議,我這老臉往那裡放?”
“我又沒做什麼壞事!”
說這話時,她心裡有點心虛。
“我知道你不會,但男女有別。”鬍子庭問:“他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
“那你方才說什麼……有人影蹺頭,是騙我們的羅?”
“是真的!”
胡沙俐只好硬著頭皮說謊到底。
蘿蔔插口說:“姑奶奶沒有講白賊(說謊),我是剛剛從客棧大門進來的。”
鬍子庭怒聲道:“矮小子,聽著,從此以後不許你再跟沙俐來往,你應該衡量一下身份,如果不聽,別怪我對你不客氣,現在,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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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你給我閉嘴。”鬍子庭氣道:“你眼光也太低了,又矮又胖醜的小子,你會答應他做跟班。”
“爹,他心地善良……”
“心地善良?天知道。”鬍子庭轉對蘿蔔道:“哼,癩哈蟆想吃天鵝肉,作夢,快滾吧!”
“爹,你太過份了!”
胡沙俐緊咬著牙,心裡那份難受簡直就別提了。
“奶奶的,狗眼看人低,我會要你這老骨頭好看的。”
蘿蔔心裡恨恨罵著,舉步離開。
他從來沒有受過這種侮蓐,這個氣可吃大了。
他可以頂嘴抗議呀?
為什麼他沒有,這不太像他以往的作風。
難不成有什麼隱憂嗎?
“哇操!”
突然,蘿蔔的身軀,像皮球般踢到兩丈之外,落地不起,出手的是胖子王,這舉動大出在場者的意外。
胡沙俐奔了過去!
鬍子庭怒道:“胖子王,這是幹嘛?”
胖子王回答:“眼前情況特殊,對於任何來路不明的人,都該留意,我是試試他的深淺。”
蘿蔔口角流血溢暗,勉強撐著坐了起來。
“死胖子,臭賣鳥,路邊的尿桶,我操你祖宗,啃你老母的老奶”
蘿蔔氣得破口大罵。
胡沙俐轉身向胖子王激動地道:“對一個武功淺薄的人來說,你的作法太過份了,太沒人道了吧?”
鬍子庭等人全圍攏過來。
鄭一冷冷地說:“胖子王步步為營是對的。”
“哼!”胡沙俐輕哼了一聲,關心道:“蘿蔔,要緊嗎?”
蘿蔔苦笑著說:“不要緊,死不了,我說過武功賣屎(不行)捱打是有兩套的!”
胖子王道:“我身上有傷藥,包你半天之內便復原。”
蘿蔔掙扎站了起來,一抹嘴邊血漬,說:
“死胖子,臭賣鳥的,少貓哭耗子假慈悲,我還想多活幾年,吃了你。的狗屁藥,搞不好就一命嗚呼哀哉!”
說完,搖搖幌幌地向外走去。
胡沙俐追上兩步,關切問道:“蘿蔔,你真的不要緊?”
“姑奶奶,嗝屁不了的!”
蘿蔔一邊答著,一邊向外走去,轉眼消失在門外。
胖子王是成名的大人物,這情況使他渾身不舒服,話雖說是謹慎小心,但脫不了老欺少之嫌。
胡沙俐本想跟出去,但她爹在旁,她只好忍住,心裡對胖子王真恨透了。
夕陽西下。
晚霞逐漸消失。
鬍子庭和胖子王兩人,駐足在韓店怪胎的墓旁,兩人不時向遠處張望,神情顯得焦灼不安。
他倆藏在隱密的地方,準備隨時現身支援,他們不敢分散,怕被各個擊殺。
怪胎會現身嗎?
後果會是什麼?
這是從鬍子庭以下,每十個人橫在心頭的問題。
胖子王有點不安道:“胡門主,照理鄭會主早該到了!”
原先計劃是由胖子王扮怪胎,但他實在太胖了,蹲不下去,才改由鄭一來扮。
—鬍子庭答道:“也許有事耽延!”
“會不會發生意外?”
“應該不會,這一上都設有暗椿監視,若是有任何動靜,我們應該看到訊號。”
“這冒用怪胎殺人的,真難相象是什麼人物。”
“怎麼,你已經認定墳裡埋的是怪胎本身嗎?”
胖子王深深吸了口氣,道:“我是說說而已,目前根本無法認定,胡門主,我們布的局,真能引誘對方現身嗎?”
鬍子庭有信心道:“應該會的,對方會以為約我們決鬥的,是另—個冒充他的人,不管怎樣,他一定要查明真相。
“看,那邊……”
胖子王突地驚叫出聲。
在墳墓左前方的棗林裡,出現—個黑衣蒙面人,左腿虛幌著。
鬍子庭和胖子王的心頓時收緊,目不轉地直盯著那蒙面人。
“胡門主,是鄭會主還是……”
胖子王低聲問,聲音是顫抖的。
“是鄭會主!”
“何以見得?”
鬍子庭詳細分析道:“這形象是我們塑造的,對方到底是什麼形象,我們根本不知道同時這套行頭,是我們置備那套沒錯,我們所唯—矇混眼的,是假裝獨腳。”
“鄭門主故意現身,對方何嘗不可以真作假,改成同一裝束。”
“嗯,有理,這點我事先沒考慮到。”
黑衣蒙面人揚起右手,朝這邊招了招,然後進入枝葉茂密之處,隱起了身形。
“奇怪,這是幹什麼?”
胖子王是老江湖之中的老江湖,對任何情況他都是千札百穩的。
“是鄭老弟在向我們招手,現在他當然不能來這裡,我們安排的是應約決鬥。”
“不知鄭會主有所發現沒有?”
鬍子庭沉吟了一下,才道:“這麼辦吧,胖子王你去跟鄭老弟連絡,我在此故意裝作等待,對方如果來了,會先上這裡來。”
胖子王猶豫著說:“這……好,我去連絡。”
胖子王從墳堆後方奔去,然後再繞到剛才蒙面人出現的地方,他真是步步為營,一點也不草率。
黑衣蒙面人站在林子裡,半身被茂密的枝葉遮住。
胖子王在距離三丈之處駐足。
“喂,是鄭會主嗎?”
“唔!”
“有什麼情況?”
黑衣蒙面人以手式要胖子王走近前。
胖子王慢慢走近,在七八之處又停住了,他的心繃得緊緊的。
雖然,明知道鄭一,但他仍然小心戒備;以防萬一。
“胖子王,你知道老子是誰嗎?”
“你……不是鄭一嗎?”
“你再猜猜看!”
“我……胖子……莫宰羊(不知道)……”
話聲突然哽住,老臉起了扭曲。
“你沒猜,怎會宰羊(知道)?”
胖於王已知道事情不妙,轉身便想溜栓(蹺頭)。
“賣栓(別溜)!”
蒙面人身法猶如鬼魅,已經攔在他的身前。
胖子王渾身發抖,撥出長劍,顫抖地問:“你……到底是誰?”
“奶奶的,你為什麼不大叫救命呢?”
“你……真的是怪胎……午馬?”
“這有什麼分別?”黑衣蒙人道:“死胖子,臭買鳥的,當你用腳踢人,像踢皮球時,不是很神勇很雄嗎?”
“你……不是怪胎……聲音……不對,死的人不會復活的……”
黑衣蒙面人不理反道:“死胖子,你是老子要殺的最後兩人中的一個。”
“啊——”
胖子王暴叫一聲,手中劍全力攻出。
他叫的目的是,通知鬍子庭和埋伏的人來應援,他只要能擋住三招,便可化險為夷。
蒙面人身形一旋,連換了三個方位,突然閃電般遁去,眨眼無蹤。
胖子王持劍的手在舞動,原地翻滾,像跳迪司可舞似的。
鬍子庭首先奔到。
胖子王倒轉劍猛刺向自己心窩。
“胖子王!”
鬍子庭驚聲中,出手想打掉他手裡的劍,但慢了頭步,劍已沒人心窩,深得差點沒透過後背,人還是站著,眼神是狂亂的。
鬍子庭心膽俱寒;吼叫:“真的是怪胎午馬!”
胖子王臨死前,仍努力掙出聲道:“下……一個……太原‘李鳴’……。
“砰!”地一聲,仰天載了下去。
這時,十名高手趕到見狀,全傻了眼,一個個呆若木雞。
鬍子庭身軀不停發抖,臉上的肌肉陣陣抽搐,他心中不禁想道:
“當年埋葬的不是怪胎,是他的替身……可是不對,剛才現身的也是獨腳!怪胎真的怪到死後復活嗎?胖子王說下一個是太原李鳴……李鳴早巳歸隱,不問世事,當年曾有‘太原第一快刀李’的稱譽:胖子王怎麼知道李鳴,是下一個目標呢?
是怪胎下手前透露的嗎?先後被迫自殺的有生死閻羅、秦西昆、吳天笑、蕭排骨,再加,上眼前的胖子王,已有六個人;而且,全是江湖頂呱呱的人物。怪胎殺人的目的何在?難道這些死者,便是當年……“想到這裡,他突然又想起了,假扮怪胎的鄭一,這麼久不見動靜,說不定也已在途中遭了毒手。
此刻,他才恍悟到,原先以為是妙著的奇計,竟然是愚蠢的行動,錯在低估了對方的實力。
“你們快行動!”鬍子庭鳥火大叫:“留兩個人在這裡。”
沒有人動,沒有人敢搜索這神秘恐怖的人物。
“鄭會主應該從大路來。你們快沿途去找。”
眾人這才明白鬍子庭的意思,紛紛縱身奔去!
鬍子庭面對胖子王的屍體,激憤欲狂,心想:
“若是江湖上傳言是真,怪胎志在獨霸北方武林,先消滅他心目中認為是阻力的敵人。那我也應該是對象之一,可是……他為什麼不連續下手呢?”
“怪胎,有種你出來,胡某人不信邪!”他狂吼出聲。
棗林空寂,什麼反應也沒有。
天色逐漸昏暗下來,不見有人回報任何消息。
鬍子庭囑咐兩名留下來的高手,看守胖子王的屍體,等待善後,然後離開韓店,往來路奔去。
在他的意料中,鄭一差不多也凶多吉少。
鄭一沒嗝屁,但的確已遭了意外。
他躺在距韓店七里處的的一個糞坑旁,人在昏迷狀態中,全身臭呼呼,照料他的是蘿蔔。
蘿蔔捂著鼻子,守在路邊,他猜想—定會有人來。
那些手下們沒發現他,全錯過了。
不久,一條人影移近,他遠遠便看出是鬍子庭那老骨頭,於是他走到路中央。
鬍子庭發覺有人攔在路中,腳步稍緩,開口問:“什麼人?”
蘿蔔忙答道:“是我,蘿蔔,門主來得正好!”
鬍子庭走近,兩道目光在黑暗中如手電筒,直照在蘿蔔臉上,似乎要照澈他的內心。
人!
在特殊的狀況下是十分敏感的,蘿蔔出現得突兀,而且似乎每次事件的發生,他都到場。
鬍子庭疑念大熾,雖然蘿蔔只是個不人流的小角色,但他不敢掉以輕心。
“你怎麼會在這裡?”
“哇操,我被臭得快受不了,好佳在(幸好)遇到門主!”
“哦,什麼事?”
“鄭一那老骨頭,現在躺在糞坑旁,好像快嗝屁了!”
“怎麼,他……受傷了?”
“我看不出來。”蘿蔔道:“身上看不出什麼傷來,就是昏迷不醒,大概離嗝屁不遠了。”
“帶路!”
“是!”
離路旁不到十步遠,轉眼便到。
抵達糞坑旁時,鬍子庭突地一把扣住蘿蔔。
蘿蔔驚叫道:“哇操,你……”
“矮小子,如果你受人指使行詐,我不會饒你。”
“哇操,我曾經是姑奶奶的跟班,算起來我和你也有點關係,怎會做這種事呢?”
“不會更好,人在那裡?”
“就在糞坑旁的樹下。”
“你先說說是怎麼回事?”
蘿蔔嘰哩呱啦地道:“半個時辰前我打從這裡經過,忽然八堵(肚子)疼想拉屎,褲子才解下,就見鄭一在糞坑裡,我費盡吃奶的力,才把他拖上來,一摸鼻息還活著。
可是附近沒人家,急得沒法度,只好到路邊碰碰運氣,不想遇上了你,一切經過就是這樣!“
“好,我們上前看看!”
走上前去,鬍子庭迫不及待地,用手一探,眉著皺了起來。
“是……什麼傷?”
“被點了穴道!”
“好佳在(幸好),解開就沒事了。”
“說得簡單,能點倒鄭會主的,絕不會是三角貓的手法?”
說著,仔細檢查起來,卻見他眉頭越皺越緊,最後頹喪收回手。
鬍子庭嫡喃道:“這是什麼手法,真傷腦筋。”
“門主,你也解不了啊?”
聞言,鬍子庭臉色變得有多難看就多難看,舉滿江湖的一門之主,居然解不了穴道。
這不是天大笑話嘛!
傳出去,鬍子庭在江湖上也不用混了。
蘿蔔又問:“能傷鄭一的會是什麼人呢?”
鬍子庭脫口道:“怪胎!”
“哎喲,我的親孃祖奶奶呀!”
羅勃打了一個哆嗦,道:“怪胎?怪胎殺人如踩死一隻螞蟻,他……怎麼會放過鄭一,只點穴道而不取性命呢?這就不止一點怪,是十二分怪羅!”
鬍子庭想了一下後,說:“你到鎮上去僱車,回晉城再說。”
“是!”
蘿蔔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來來客棧。
鄭一已經昏迷了七天七夜,這不是病,並非一般江湖郎中所:能為力。
胡了庭急壞了,經穴久窒,氣血不暢,不死了會成殘,但附近找不到名醫,又不能眼看著鄭一就此報銷。
屬下們一個個像熱鍋的螞蟻,但也只是空著急,想不出點子。
現在是夜晚,鬍子庭作了決定,明天一早把鄭一送回三合會總舵。
必理上的負擔不勝負荷時,喝酒是個好辦法。
酒不能減輕負擔,可解決問題,但它可以使人麻木,使現實變得模糊,求取暫時的鬆懈。
鬍子庭現在就在喝酒,他寶貝女兒胡沙利在旁陪著他。
“蘿蔔!”
胡沙俐雙眼突然發亮,望著門口。
蘿蔔站在房門邊。
“矮小子;你又來做什麼?”
鬍子庭神色不太好看。
“道姑奶奶要見你!”
羅卜邊答邊走進院中。
“道姑奶奶是誰?”
“就是我的主人,也就是靜音道姑!”
“什麼?”那蒙面……“話只說了半句,橫眉堅目道:”她怎麼會成了你的主人?“
“喂,老骨頭,你不要對我兇,我現在可是有靠山羅!”蘿蔔神氣說:“她喜歡我買屎(不行)啊!”
“胡來!”
“我才沒亂哈拉(亂說話),不信,你可以去問她。”
“她要見我何事?”
“說是可以解鄭一那老骨頭的穴道。”
“她能解?”
鬍子庭霍地站了來。
蘿蔔點頭又道:“道姑奶奶說,除—了你不許有別人在旁。”
胡沙俐聽了,不高興說:“連我也不能在場?”
“這她沒有特別交代,我就莫宰羊(不知道)。”
“要她來吧!”
鬍子庭手按桌沿,臉上一片激動之情。
“你安排好,道姑奶奶自然會到。”
鬍子庭吩咐道:“好,鄭會主就在對面房裡,我去遣開守護他的手下人,你兩個就守在外面不許外人接近。”。
“是!”
蘿蔔喜孜孜地應了一聲,心裡浮起一絲微妙的感覺,鬍子庭的“你們”兩個字,表示對他已不再那麼討厭。
他偷偷瞄了胡沙俐一眼,但很洩氣,胡沙伸目注窗外,不知在想什麼心事。
胡了庭到對面房裡安頓完畢,出聲招呼,蘿蔔和胡沙俐應聲去到門外守候,鬍子庭則在房裡候著。
不一會兒工夫,靜音悠然出現,進入房裡,行動之快,幾乎使人疑是眼花。
“你能解鄭會主的穴道?”
鬍子庭口氣神情,都非常不客氣。
“看看就知道!”
“那你就快看吧!”
靜音走到床邊,凝視了昏迷不省的鄭一片刻,然後倒轉拂塵柄,在他身上點了五下,手法相當怪異,胡了庭瞧也瞧不懂。
“你派個人去妓院,找個女人回來和他上床,做那種事,做完後,他自然就會醒來,但必須在一個時辰叫寸辰這內做。”
“為什麼?”
鬍子庭—聽,有點傻住了,這是他有生以來,頭—次聽到這麼荒廖的解法。
靜音冷冷地說:“點穴五花八門各有蹊徑,不必問為什麼?”
“你既然知道解法,—定也知道下手是的誰?”鬍子庭道。
“知道!”
“誰?”
“怪胎午馬!”
她回答這句話時,聲音是顫抖的。
聞言,鬍子庭非常激動,道:“真的是他?那……當年我在韓店埋葬的是誰?
……你恁什麼認定是他?又為什麼懂得他的那門手法?”
“我剛才說過,不必問為什麼?”靜音催說:“你快吩咐人去辦事吧!”
胡廠庭只好點頭出去。
外面,蘿蔔和胡沙俐並肩站在窗下,窗子關得很密,看不到房裡的情景,但聲音卻可以隱約從縫隙透出來。
兩人靜靜地在凝神注意房裡的動靜,連呼吸都不敢放開。
這時,鬍子庭開門出來,吩咐道:“沙俐,你去叫阿勇到”留春樓“,找個好一點女人來。”
胡沙俐未答,蘿蔔搶著說:“這個我最內行,不必叫阿勇去,我去就行了,保證挑最鑽的回來。”
說完,才發現胡沙俐叟神怪異,盯著他不放。
蘿蔔這才知道說溜—了嘴,急忙又解釋道:“我是在根生笑(開玩笑)的,那種地方我怎麼可能呢,還是叫阿勇去比較適合嘻嘻!
鬍子庭沒心情聽蘿蔔瞎掰,催道:“沙俐,快去!”
“哦!”
胡沙俐重重瞪了蘿蔔一眼,才轉身離去,胡了庭說完,也不理會蘿蔔,自顧進房帶上門。
“老骨頭,臭壓(神氣)什麼嘛?哼!”
斯時,房裡又傳出話聲。
“你已經皈衣佛門,為什麼塵心未盡,又出江湖呢?”
“了因結果!。”
“了什麼因,結什麼果?”
“了塵世之因,結佛門之果。”
“曼玉,你何因未了?”
胡沙俐正好轉來聽到,突然一把抓住蘿蔔的手,雙眸放光,嬌軀卻在顫抖。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把蘿蔔嚇了一大跳。
“姑奶奶,你———”
“我知道她是誰了!”
胡沙俐說著放開了手。
“她是誰?”
胡沙俐激動地回答:“就是我告訴過你,我起江湖千方百計尋找的姑姑,含羞草胡曼玉,想不到,……她出了家,難怪她對我……哎呀,我早該想到是她的。”
“哦!”
“別出聲,我們聽他們還談什麼?”
兩人再凝神傾聽,但中間一段話已經漏掉了。
“你為何反對這門親事?”
“包你爽欠缺江湖人的義氣,自私自利。”
“何以見得?”
靜音幽幽地道:“有次在吳笑天的精舍裡,我故意點倒沙俐,他貪生怕死,不顧而去,這種人毫無道義可言,豈以委託終生。”
“你心目中有人?”
“早年所談手術件不變。”
“這……”
“我該走了!”
“曼玉,話還沒說完!”
“不必多說,我除了願,別無牽掛。”
靜音出房,倏然而逝。
胡沙俐張口想叫住她,但她的行動太快,連開口出聲都來不及。
鬍子庭追出房門,面向夜空嘆廠口氣。
“唉!”
胡沙俐在發楞,心時裡有如——團亂麻,理不出頭緒,她偷聽到的話,有些她無法瞭解,她必須要冷靜地好好想一想。
蘿蔔賴著不走,他知道今晚還有場好戲可看,誰知,靜音卻在遠遠叫道:“蘿蔔,跟我走!”
蘿蔔有點不甘,但又不能不走,心中不由嘀咕:“奶奶的,好久沒調劑身心了,難得遇上好戲,也無福享受,真是他媽的沒趣!”
“蘿蔔!”
胡沙俐見他走了,急叫一聲,追—上前去。
蘿蔔駐足問:“姑奶奶,什麼事?”
胡了庭大喝:“給我回來!”
胡沙俐應道:“爹,我只問他一句話。”
“不行,過來!”
蘿蔔悄聲道:“我會找你!”
說完,快步離去。
胡沙俐嘟著嘴,氣鼓鼓地走了回來。
這時,一名僕人裝扮的漢子,匆匆走了過來,他後面跟著一位胭脂擦了兩斤厚的妖豔女人。
僕人阿能走到鬍子庭面前,躬身道:“老爺,查某(女人)帶來了!”
那女人媚笑說:“見過老爺子,小女子花名‘阿花’。”
鬍子庭上下打量了一陣,眉頭直皺,似乎不大滿意,但事情危急,也只好勉強答應。
“跟我來!”
“格格,原來是老爺子想解渴!”
鬍子庭回頭瞪了她一眼,道:“待會你只管做你份內的事,少開口說話!”
“老爺子,這個你儘管放心,什麼時候該叫,我拿捏得準。”
鬍子庭領她走進了鄭一的房裡,胡沙俐只好留在門外,這個時候,那種地方,做那種事,少女是不宜觀看的。
走進房裡,鬍子庭手指床的鄭一,道:“你要服務的人就是他!”
阿紅一見,訝異說:“啊!叫我跟死人做愛?”
“他不是死人,他只是昏迷而已,須要靠你的激情來衝擊,喚回他最原始的意識,到時自然就會醒過來。”
“跟一個沒有知覺的人做愛,那多沒意思!”阿紅搖頭說:“我不幹!”
鬍子庭一聽,不由急了,忙道:“做完後,我加你五倍銀子。”
阿紅一聽到銀子,眉開眼又笑說:“十倍,我就幹!”
事在眉梢,鬍子庭考慮都沒考慮,即道:“好!”
旋即,阿紅伸出右手,說:“拿來!”
“什麼拿來?”
“嘿,你還裝蒜;當然是銀子!”
“我說過做完後,就付給你。”
“那怎麼行,萬一你賴帳,那我不就白乾啦,這種虧本生意我可不幹!”
鬍子庭氣道:“哼,我堂堂一門之主,豈像是賴帳的貨?”
“人心隔肚皮,我怎看得出來!”
鬍子庭先奈,只好自懷中掏出十兩銀子,遞給阿紅,阿紅接過手,笑道:“我保證讓大家都滿意。”
“越快越好,最好在半個時辰之內辦完!”
鬍子庭交代完,轉身欲走。
阿紅笑道:“老爺子,你要不要順便也銷魂一下?”
“不必了!”
說著,掉頭開門離去!
“格格!銀子,你真是可愛!”
阿紅親了下銀子,順手把安塞在內褲裡的小口袋。“呀!”
半個時辰快過去,仍不見阿紅出來,鬍子庭急得直跳腳。
胡沙俐安慰道。:“爹,你別急,就快出來了。”
“就剩五分鐘,再不出來,鄭會主就算生命難保住,也將終生殘廢,叫我怎麼不急!”
“呀!”
這時,房門突然開啟,鬍子庭忙上前,關切道:“怎麼樣?”
阿紅一臉春情盪漾,嬌媚道:“太棒了!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自己掌舵。”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鄭會主怎樣了?”
“哼,你自己不會進去看!”
阿紅說著,搖擺著肥屁離去。
鬍子庭和胡沙俐二人,迫不及待地走進房裡,人還沒醒轉但臉色已經紅潤了,呼吸也粗重了許多。
鬍子庭這才欣慰地,在桌邊坐了下來。
“沙俐,你有沒有在窗外聽到,我跟耶位道姑的談話?”
“聽到了,我知道她就是曼玉姑姑!”
“你怎會知道是個姑姑?”鬍子庭非常訝異。
胡沙俐據實回答:“是我無意中聽到您和娘談起的,說什麼辱沒門風,只當沒這個人,永遠不許再踏胡家大門,到底姑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鬍子庭臉上露出痛苦之色,說:“沙俐,大人的事小孩不要過問,你……不必知道,她已經出了家……”
“可是她還在行走江湖?”
“你真的不聽話?”
“我會去問她。”
“不許胡來!”
鬍子庭聲色俱厲,旋即,臉色又緩和下來,關切問道:“沙俐,告訴爹一句話,你在江湖上這些日子,心裡可有合適的對象?”
顯然,他有意撇開剛才的話題。
“沒有!”
胡沙俐根本沒經過頭腦,隨口回答。
“晉城大少包你爽如何?”鬍子庭試探。
“怪了,你不是回絕人家的求親了嗎?”
“人家再度提親,託的人是鄭會主。”
“我現在還沒想這個問題。”
“沙俐,你也不少了,總不能叫爹養你一輩子吧!”
“爹……”
就在這時,鄭一手腳一陣屈伸,張開眼來。
鬍子庭示意胡沙俐退出房去,然後走近床邊,激動地道:“鄭老弟,你!……
醒過來了,你已經昏睡了七天七夜,我都快急死了。”
胡沙俐悄聲退出房門。
鄭一深深吸了幾口氣,說:“已經……七天七夜廠?”
“是的!”
“我……怎麼會回到這裡?”
“老弟是被那叫蘿蔔的矮小子,發現倒在糞坑裡救起來,那晚久候不見才弟現身,就知道發生廠意外。”
“唉!想不到栽得這麼慘!”
“那天情形如何?”
鄭一又嘆了口氣,才回答:“那天我裝扮好了,照計在途中現身,一路奔向韓店,到了中途,進入路邊林子拉個屎,突然遭人暗襲說來慚愧,連對方的形相都沒看到,便被放倒。”
“是怪胎午馬下的手!”
“怪胎?”鄭一坐了起來,不相信道:“他……他居然會留下我的命,太不可思議了。”
“是啊!”
“結果呢?”
鬍子庭把韓店發生的事說了—遍。
鄭—悲悽道:“唉,想不到對方反而利用了我的行頭做事,胖子王為何會成為怪胎殺害的對象呢?這我就不懂了!”
鬍子庭搖搖頭,說:“這還是個謎,記得首先遭害的,是貴會長老,生死閻羅兄弟,你是否有印象,他們之間有什麼過節?”
鄭一答道:“從沒聽兩位長老說過。”
鬍子庭沉吟著說:“胖子王在嗝屁前說過一句話,下一個對象是太原的阿鳴。”
“李鳴?快刀李?”
“不錯,他已封刀歸隱—卜年了。”
“胡兄,通知李鳴提防了嗎?”
鬍子庭搖搖頭,道:“沒有,因為你昏迷不醒,只想到如何救治你。”
“對了,是什麼人救我的?”
鬍子庭想了想,故意皺眉道:“我也想不授,你是自己醒來的,這種制穴的手法太邪門了。”
沉默了片刻,鄭一突然叫道:“胡兄,我們立刻趕往太原,也許還來得及向李鳴示警,同時,他一定能揭開這個謎底,怎樣?
“目前老弟需要靜養……”
鄭一搖搖手,道:“不妨事,一晚足夠了,明天一早動身。”
“剝!”
突然,一樣東西穿破紙窗,射了進來。
“嗄!”
兩人大吃一驚,鄭一忙下床,一陣暈眩,又撲地坐了回去!
鬍子庭想衝出去,想想又駐足,拾起一看是一個紙摺,不由又是一震!
能以紙摺射窗而人,這份功力太驚人了。
鄭一瞪大了眼道:“是什麼?”
鬍子庭打開來一看,口裡念道:“兩位老骨頭,阿伯仔爬山邊仔喘(沒你的事),少雞婆,否則,尿潑你祖公!”
唸完,望著鄭一氣道:“鄭老弟,開知是那位朋友的警柬,口氣未免過份了點,我們怎麼辦?”
鄭一咬咬牙,說:“我們既然出了頭,該有個收尾,不能因為—紙不明的警告,就把太原之行取消,後果不計,胡兄意下如可?”
“鄭老弟說得有理。”鬍子庭道:“我們就不顧—切前往太原”
鄭一,一拍床沿,附和說:“好,一言為定。”
“哇操,說你們是條貓,還少了—條尾巴!”
窗外傳來罵聲,人還沒離開。
鬍子庭閃電般衝出去房,什麼影子也沒看到,心中不禁想道:
“怪胎到底算不算敵人?他要對我和鄭老弟下手,易如反掌,可是他沒下手,而且行蹤飄忽。
唉,照此情形,簡直是雞蛋碰石頭,可是;身為一門之主,又能畏縮嗎?“鄭一出了房門,問:“胡兄,是什麼人?”
“不知道,一無所見。”
“會是怪胎嗎?”
“很難說!”
“紙條上的口氣,不豫是怪胎本人,倒像是個古怪的少年仔……”
“少年仔?不太可能,他怎會知道當年怪胎的事呢?”鬍子庭道。
兩人沉默了一會,鄭一又道:“難道……會是靜音道姑?”
“靜音道姑?”鬍子庭肯定說:“那更不可能,出家人怎會用那衝口氣嘛!”
“咦,她不是有個跟班,或許是那跟班幫她寫的,也說不定。”
聞言,鬍子庭情緒激動,這實在非常可能。
胡曼玉說過,她也正在找怪胎,這當中定有文章。
她能解除鄭一的穴道,顯見她的功力,已非十多年前可比。
如果,能把怪胎下一個的對象告訴她,她將是很大的臂助。
可是,若傳紙條的是她指使,那她早已知道這檔一,而且似乎不願別人插手。
假如,若傳紙條的另有其人,這問題便相當複雜。
如何連絡上曼玉呢?
想到這裡,鬍子庭心念一動,道:“鄭老弟,你回房休息,我即刻去安排件事。”
鄭一點了點頭,沒問安排什麼事?
鬍子庭回到自己房中,胡沙俐正在不安地踱步,一見爹回來,忙迎過去。
“爹,鄭會主情形如何?”
“沒事了!”鬍子庭道:“沙俐,你立刻替爹辦件事!”
“什麼事?”
“去找蘿蔔!”
“找蘿蔔?”
胡沙俐大感意外,瞪大了雙眼。
鬍子庭繼續說:“嗯,最好今晚能找到,要他傳句話給你姑姑!”
“傳什麼話?”
“我寫在紙條上你帶去!”
說著,立刻就桌上拿起紙筆,匆匆寫了幾句。
“爹,現在什麼時候了,我到那裡去找蘿蔔?”
“他會找你。”
“這……怎麼可能”
鬍子庭分析說道:“他是你姑姑的跟班,一定奉命監視我們的行動,他在半途救鄭會主,並不是偶然碰上,而是有意跟蹤,知道嗎?”
你只要出去,他就會現身,說不定你姑姑會親自現身,把字條交出去就快回來,我等你。“
說完,在燈上烘乾了墨跡,摺疊好交給胡沙俐。
胡沙俐接過手,即道:“爹,那我走啦!”
“去吧!”
胡沙俐轉身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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