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面佛將面具戴到臉上,悄聲對江春花道:“等會我與他動手時。你就趕快下山,走後山崖道繞下山去。”
馬公公命他阻止金面佛與江春花見面,他又失手了。只一眨眼的功夫,金面佛便在眼前消失,卻又在這裏與江春花見了面。
亡羊補牢,為時不是晚,只要將江春花趕走,便能將此事掩蓋過去。
至於金面佛,他不管馬公公的計劃不計劃,決心將他置之於死地。
不知為什麼,他現在有一種極反常的心理,希望在不知不覺之中,將馬公公的計劃破壞掉。
薛宇紅雙手抱肩,冷傲地看着金面佛,半晌,嘶啞着聲音道:“咱們又見面了。”
“少羅嗦!”金面佛揚起還未入鞘的寶劍道,“拔劍吧。”
薛宇紅嘿嘿一笑道:“你的傷勢好了嗎?薛某可從不佔別人的便宜。”
“哼!”金面佛冷哼一聲,“在老子山,你若不是用那種卑鄙的手段,怎能傷得了我?”
“哎,話不能這麼説。”薛宇紅陰陽怪氣地道,“比武是鬥智、鬥勇,既拼實力,也講手段,你偷上山來,躲過我的眼睛找到江春花姑娘,這也該算是小人的手段。”
江春花突然拔出插在巖縫叢草中的長劍,厲聲喝道:“狗賊子,是你害了白姑娘,我饒不了你!”説罷,揮劍就要掄上。
金面佛橫劍擋着江花:“別亂來,退下!”
“我不退,我就要殺了他!”江春花眼神又開始狂亂。
金面佛低聲道:“你不想見丁不一了?”
江春花一怔,眼下只有丁不一這個名字才能遏制她瘋性大發。
金面佛又道:“退下。”
江春花垂劍退後一步。
薛宇紅仰面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
江春花睜圓眼道:“你別高興得太長早,白姑娘命大福大沒有死,日後我要和她一起來找你算帳!”
薛宇紅笑聲陡斂,身子一抖,顫聲道:“白如水沒……有死?”
江春花道:“當然沒死,她還要和我一起嫁給丁不一呢。”
白如水和江春花一起嫁給丁不一?薛宇紅和金面佛都愣住了。
“我現在沒時間和你們説這些。”江花將劍插回到包袱裏,踏步走向後山崖道。
金面佛想要阻住江春花時,江春花已搶步到了他身前。
薛宇紅此刻要制住或殺死江春花,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金面佛捏着了一把汗。
江春花從薛宇紅身旁踏步走過。
薛宇紅仍痴立着,紋絲末動。
江春花幾個縱躍,已消失在巖叢林中。
金面佛輕吁了口氣。
薛宇紅突地睜開雙眼,眼中稜芒閃爍。
金面佛剛沉下的心,又陡然懸了起來,薛宇紅是有意放走江春花的,其中必有緣故,難道在後山崖道上,薛宇紅也埋伏了跟蹤的侍衞高手?
金面佛正在猜想之際,薛宇紅聲道:“該輪到咱們了。”
“嗖!”騰蛟劍應聲出鞘,金面佛手中的寶劍立即相應的發出一聲龍吟之聲。
薛宇紅舉起劍道:“若我沒猜錯,你手中的劍該是蟠虹劍。”
金面佛喟然長嘆:“你已知道了。”
薛宇紅道:“實不相瞞。我們早已知道你是誰了。”
金面佛道:“你想怎樣?”
薛宇紅道:“要你死二十年來,有人一直想要你們七鬼死。”
金面佛沉吟片刻:“就為那樁已經了結了的官案?”
薛宇紅沉聲道:“那被官案並未了結。”
金面佛道:“誰還在追查這樁官案?”
薛宇紅沉下臉道:“你問得也未免太多了,不過,念你是個快死的人,我可以告訴你,我也不知道。”
金面佛淡然一笑:“你認定你能殺得了我?”
“當然能。”薛宇紅有十足的把握道,“你中我的五雷掌,傷勢未愈,剛才又和色、厲二鬼拼殺了一場,耗了不少真氣,現在我要殺你,可以説是舉手之勞。”
金面佛點頭道:“你説得確實不錯,但我將會拼全力一搏。我敢斷言,你在一百招之內,決殺不了我。”
“也許。”薛於紅揚起劍,“但一百零一招,我一定能殺了你。”説着,劍尖挑起一朵劍花刺向金面佛,“一招!”
金面佛進喝一聲:“來得好!”劍往上一跳。
薛宇紅捏個“粘”字訣,劍鋒一滑,將金面佛寶劍纏住。
金面佛斜橫一步,上身前傾,頓時,兩人劍絞在了一起。
兩人在殊死搏鬥之時,江春花飛身在山崖上縱跳,如星丸投擲,從一塊岩石跳到另一塊岩石。
馬公公一雙三角細眼,在巖縫裏像蛇眼一樣地閃着幽光。
他原定計劃是要在上山道上截住碧姣月,揭開這個神秘女人的身份,但他沒想到碧姣月會走後山崖道上山。
後山崖道,説是道,實際上根本就沒有道。當年的一條不知是何人修鑿的棧道早已不復存在,只有零星的配木樁幫殘缺的小段石道,證明這裏曾經是有過一條道。
他沒料到碧姣月的輕功會這麼好,居然還比自己要超出一籌,一路上來竟追她不上。不過,他雖然沒追上她,卻也沒被她甩掉,心中也是暗自慶幸。
碧姣月突然頓住了腳步。
馬公公閃身到巖縫裏,自己被碧姣月發覺了?
他迅即掃過四周,若是在這裏動手,雖然他確信自己能勝得了碧姣月,但能否拿住她,甚至能不能揭下她臉上的面巾,他沒有絲毫的把握。
於是,老謀深算的他,決定耐心地等待,等待最佳的時侯再動手。
眼簾中出現了江春花的身影,江春花在石巖間像燕子一樣的飛躍。
這個瘋姑娘,竟會定後山崖道下山!
他三角眼皮扯了扯,好厲害的皇甫天衣,居然能在臨死之前,在孫女兒後頸脖上找到那粒小藥丸。
他料定江春花小藥丸藥力的控制,無法飛高縱躍,所以把跟蹤的侍衞高手,全都埋伏在了前山和山腰的十幾條叉道上。
他拍拍頭額,幸喜自己跟蹤碧姣月,幸喜碧姣月走後山崖道,否則,這瘋姑娘就成漏網之魚了。
碧姣月凝視江春花的身影片刻,猶豫了一下,然後繼續向山頂行進。
馬公公這下卻為了難。
是繼續追碧姣月,還是跟蹤江春花?
心思閃動,權衡利弊。
山頂上便有侍衞,薛宇紅也在,追上去碧姣月就是甕中之鱉,但這樣一來,就只得放棄江春花。江春花一走,若金面佛和碧姣月真不知道丁不一和三邪藏在哪裏,整個計劃就得全部改變。
跟蹤江春花,憑自己的身手一定不會讓她發覺,定能找到丁不一,然後找到三邪,丁不一跟三邪學完劍後,一定又會去找金面佛,而後……一切將照原計劃進行。
跟蹤江春花馬公公主意已定,從石縫裏立起身來,望着碧姣月消失在石巖叢林中的身影,冷聲道:“臭女人,今日先放你一馬,日後咱們走着瞧!”
馬公公飛身躍出石叢,足點岩石,如飛追向江春花。
他微胖的身影在岩石間,像靈貓般閃竄,剎時,已不見了人影。
金面佛和薛宇紅的拼搏,已到了生死立判的關鍵時刻。
薛宇紅沒想到金面佛受傷後,功力依然如此強猛,粘上他的劍後,運功拼了一盞茶的時間,居然還不能將他撂倒。
金面佛原想憑劍式與薛宇紅極力圖旋,然後尋找脱身的機會,沒料到薛宇紅狡詐無比,看出他傷勢未愈,功力不濟,竟用“粘”字決粘住了他的劍,使出現他兩敗懼傷的拼耗內力的打法。
一陣陣血氣翻騰,一股股又腥又鹹的血水湧入口中,他竭力地支撐着,力不讓自己倒下去,他知道倒下去就意味着永遠也爬不起不了。
薛宇紅漲紅了臉,頭頂冒起團團白氣,不斷地往劍上透送着內力,他知道金面佛已逃不走了,只要還透上最後一分功力,金面佛就準得完蛋。
薛宇紅咬緊的嘴唇裏,透出冷冰、難聽而又帶幾分得意的聲音:“一百零一招……”
金面佛嘴裏的血往外湧,眼前進起一片金星,他知道自己完了,心中充滿了話多的後悔和遺憾。
薛宇紅的話還在嘴裏未説完,耳邊響起一聲清聲,他竟識到是誰來了,顧不得拼內力撤招的危險,猛然撒手往回一躍。
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高高拋起,飛向石巖林,這股力量來自金面佛的功力和自身的功力,其威力可想而知。
然而,也正是這股力量使他避開了碧姣月刺來的要命的一劍。
碧姣月一劍被刀盪開,只劃開了薛宇紅一幅衣袂。
薛宇紅掙扎着爬起來,扭身就跑。
碧姣月沒有追趕,轉臉問金面佛:“你怎麼樣?”
金面佛沒答話,低下頭,掀起面具,“噗!”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碧姣月扶金面佛在石巖上坐下,説道:“我説過你傷勢未愈,不能與人交手,看你這樣子,至少又要治療一個月才能康復。”
金面佛喘着極氣道:“謝謝碧姑娘,我不……要緊的。”
碧姣月道:“我説過不用謝我,我只不過是受人之託幫你罷了。”
金面佛深吸口氣,撐着劍想站起身來。
碧姣月接住他的肩頭道:“你別逞強了,好好的坐着,調息一下氣息,稍刻,我送你下山去。”
“碧姑娘,我……”金面佛欲言又止。
碧姣月正色道:“你有什麼話,就請説。”
金面佛喘口氣道:“實在不好意思,我想請姑娘替我辦一件事。”
碧姣月問:“什麼事?”
金面佛道:“請碧姑娘去雙羊店汝王鎮太平鐵鋪,告訴丁不一和歐陽台鏡,要他們馬上轉移。”
碧姣月秀目微蹙:“為什麼?”
金面佛輕咳一聲道:“江春花剛才從這裏逃走,去雙羊店汝王鎮太平鐵鋪了。”
碧姣月道:“你怕她將這消息泄露給東廠侍衞了?”
“那倒不是。”金面佛搖搖頭道,“不過,剛才薛宇紅是有意放走她的,我想其中必然有詐。”
碧姣月凝聲道:“一定有人在暗中跟蹤江春花。”
“沒錯,一定是。”金面佛頗為着急地道,“請碧姑娘務必趕在侍衞包圍太平鐵鋪之前,向他們告警。”
碧姣月沉吟片刻道:“你為什麼要相信我?難道不怕我出賣丁不一和歐陽台鏡?”
金面佛一雙亮眸透過面具盯着她道:“我相信你,因為我知道你是……”
碧姣月截住他的話:“我也不知道你是誰。”
金面佛道:“你我就心照不宣了。”
“好一個心照不宣。”碧姣月冷聲道:“我受人之託只是幫依教丁不一練劍,東廠侍衞以丁不一做誘餌要將你們逐一捕殺,在丁不一練劍時是不會動手的,至於練完劍後,你那些兄弟的死活,與我又有何相干?”
金面佛微微一徵,默然良久,道:“就算是看在丁不一的面上,幫我一次。”
碧姣月面巾洞裏的眸子的灼灼發亮,但沒有開口。
金面佛凝袖着她,帶逼似的口氣問道:“難道連丁不一的忙,你也不肯幫?”
碧姣月眸光漸暗,點頭道:“好,我答應,僅止一次。”金面佛喟然嘆道:“不會有第二次了。”
碧姣月身子微微一抖,迅即寧定,説道:“我先送你下山。”
“不,不用。”金面佛拒絕道,“我自己能行,你快去雙羊店吧,江春花姑娘的速度挺快的。”
“不,我得先送你下山。”碧姣月道,“沿途山道都有東廠探子和埋伏的侍衞,你若出了差錯,丁不一七邪劍就會功虧一簣,我豈不就前功盡棄,誤人所託了?”
“可是……”金面佛還想勸説她。
碧姣月肅容道:“侍衞就是跟蹤到了太平鐵鋪,也不會立即下手,就算是立即下手,調集東廠、錦衣衞人馬至少也得三天,我送你下山後,立即動身,追不上江春花,也追得上侍衞,在待衞佈置之前接到告警,你們的這些兄弟不至於笨得走不掉吧。”
她這話説得也頗有道理。
金面佛不再多説,在碧姣月攙扶下,站起身來。
碧姣月道:“我們仍繞後山崖道下山,你要小心點。”
金面佛問:“我們仍回泰安客棧?”
碧姣月搖搖頭:“當然不,誰還會再去自投羅網?”
金面佛對她的心智,頗為佩服:“咱們去哪兒?”
碧姣月道:“去聚英莊。我已和莊主神鷹太保穆仲齡説好了,石柱已帶着九府還魂香和幽冥草等療傷藥物到莊中了……”
金面佛激動地道:“碧姑娘,日後我真不知如何才能報答你的這份人情。”
“瞧,你又來了。”碧姣月道,“我説過我是受人之託,否則我才不會幫你呢。”
説話之間,兩人已走上了山崖道。
丁不一練習地邪劍已進入尾聲。
“噹噹噹!”一連串的爆豆般的撞擊聲,一串劍花,一片劍雨。
“好!”司馬神駒和諸葛獨景喝彩連聲。
丁不一收住劍,抱拳於懷道:“二位叔叔誇獎了。”
他聽到司馬神駒和諸葛獨景的喝彩聲,心裏十分高興,不覺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之色。
歐陽台鏡着手中的劍道:“不行,還差得遠呢。”
丁不一斂住笑容:“請歐陽叔叔指點。”
歐陽台鏡正色道:“你內力不濟,料想在短其之內要練就內功大法,你是絕對辦不到的,因此要想戰勝強敵,要想使七邪劍法無敵於天下,只能在手法上下功夫,剛才這一擊,雖然你封住了自己的空門,鎖住了對方的劍,但你卻沒有找到對方的空門,將對方制住,所以我們三支劍雖被依鎖住,卻能輕而易舉地脱出來。”
丁不一凝起雙眉:“那該怎麼辦?”
歐陽台鏡目芒一前道:“我不知道,你自己想辦法吧,不過,我想如果你鎖位我們劍的時候,能連剛才這點爆豆般的撞擊聲也沒有,那就該好多了。”
丁不一垂下手中的劍,心中若有所思。
歐陽台鏡看了司馬神駒和諸葛獨景一眼,道:“咱們暫時歇一會吧。”
三人盤膝就地坐下,司目養神,暗自運動調息。
丁不一也坐下,閉起了雙目,他並不是在練內功,而是在想歐陽台鏡剛才所説的話,和那六招殘缺不全的劍招。
餘小二在小坪上像狗一樣地來回爬動,鼻孔不住地塞動着。
近一個月來,他喝了二十一碗藥水,日間茶飯不思,夜裏不能入睡,其痛苦程度非言語所能表達。
他消瘦了,變得又黑又瘦,就像只猴子,但他發覺自己的嗅覺變得格外的敏鋭,鼻孔縮一縮,任何氣味都能嗅得出來。
聽司馬神駒説,這嗅覺功練成之後,只要一陣風過,抓住風尾一嗅,三十丈內無論是誰藏在哪裏都能嗅得出來,他最大的願望就是以後能當捕頭,若有這嗅覺功,豈不是天下獨一無二的神捕?
他趴在地上,忽地又打個滾,細心地嗅着,他能清楚地嗅出師傅藏在地下草叢根裏的十幾種不同的暗器、雜物。
忽然,一陣風吹過,一種熟悉的氣味鑽入鼻孔,這是什麼氣味?
他皺了皺眉頭。這氣味很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氣味隨着吹來的風愈來愈濃。
他突地在自己的頭額上拍上一巴掌,江春花姐姐身上的氣味!他在馬車廂中曾嗅到過這種氣味。
江春花姐姐來了!
他從地上彈身而起,面向着山場口,緊張地等候着。
他的緊張,一是由於江春花姐姐的惦念,二是想證實一下自己的嗅覺功,是否已經練到了嗅風辯人的地步。
兩個人身影出現在山坳口。
他沒再運功嗅覺,只是瞪眼在看。
走頭的是店夥計。
走在後面的是個女人,天啦,正是江春花!
“江春花姐組!”餘小二進出一聲歡呼,是為江春花的到來,也是為自己嗅覺功已大功告成。
江春花發出一聲似喜悦,又似悲涼的嚎叫,衝進山坳。
她從餘小二身旁奔過,跳過歐陽如鏡,司馬神駒和諸葛獨景頭頂,直撲到丁不一身上。
丁不一驀地一驚,心念從劍招中脱出:“江春花!是你?”
“不一哥!你……沒死?”江春花把丁不一撲倒在地,抱着他一陣嚎哭,一陣狂吻。
“嗯……”丁不一在地上掙扎着,卻又脱不開身,又不敢叫嚷。
歐陽台鏡站起身,舉手示意司馬神駒和諸葛獨景不要亂動。
江春花十多天的思念和沒命的奔跑,已使她完全失去理智,滿腦子裏是一團怎麼也理不清的亂麻。
她緊抱着丁不一,唯恐他會突然死去,嘴唇一邊不住地在他臉上吸吮,一邊喃喃道:“你不要怕,我來替……你吸毒,你不會死……我還要和白姑娘一起嫁給你……丁不一,丁不一,你念我的名字,我……也念您的名字……”她亂七八糟的瘋話,都是出自肺腑,但誰也不聽不懂。
丁不一在掙扎中問道:“江春花妹妹,皇甫爺爺呢?”
江春花緊抱住他不放,一雙閃着狂亂眸光的眸子盯着他道:“爺爺死了,埋在屋前的地下了,劍刺穿了他的胸脯……”
皇甫天衣也為自己死了!丁不一隻覺鼻子一酸,眼中滾出淚水,停住了掙扎。
“別哭,乖乖,千萬別哭!”江春花吻着丁不一的眼睛,聲音嘶啞,兩行滾燙的淚水倘落在丁不一臉上,“我不會讓你死的,無論怎麼樣,我也……要救你,如果你死了……我也一定陪你死……”
“江春花!”丁不一忍不住內心激動,皇甫天衣已死,自己説怎麼樣也要照顧好江春花,他張開雙臂,把她緊緊抱住。
“不一哥!不一……”江春花一聲大叫,身子猛烈地一抖,便寂然不動。
丁不一拖住江春花坐起,惶急地道:“江春花,你怎麼啦?怎麼啦?”
歐陽台鏡彎下腰來,出指點了江春花幾處穴位,江春花手唧停止痙攣,但牙關仍咬得緊緊的。
餘小二擠了過來:“師傅江春花姐組不要緊吧?”
歐陽台鏡道:“她只是辛勞過度,神經過於緊張,同時昏了過去,只要一覺醒來,瘋病就沒事了。”
餘小二道:“她醒了會不會犯瘋病?”
歐陽台鏡沉吟道:“這就很難説了。”
“師傅,”餘小二接着問.“有沒有法子讓她不犯瘋病?”
“冬!”司馬神駒一丁根敲在餘小二頭額上:“這不干你的事,快練功去!”
餘小二噘起嘴:“這嗅覺功,我已經練成了。”
“咦,你小子倒會誇口。”司馬神駒道,“跟我來,我撒幾泡尿,看你能嗅得出來?”
餘小二跟司馬神駒走開了。
諸葛獨景從懷中模出一粒小藥丸,扳開江春花咬緊的牙關,塞入她口中。
歐陽台鏡對諸葛獨景道:“那樣子江春花姑娘不能宿在店中,咱們原來的打算只能取消了。”
諸葛獨景點點頭。
歐陽台鏡又道:“就麻煩兄弟在丁公子的草棚旁,再搭座令草棚吧。”
諸葛獨景扭頭看看小坪,司馬神駒帶着餘小二不知上哪兒去了,坪中連個影也沒看見。
歐陽台鏡道:“不用找他了,他知道誰要搭草棚,早就溜啦,這個懶鬼。”
諸葛獨景打個哈欠,伸伸雙臂,懶洋洋地走向丘坡山林。
歐陽台鏡扭頭對站在一旁的店夥計道:“通知田老闆叫他小心點,留神四周的動靜。”
“是。”店夥計轉身離開小坪。
歐陽台鏡這才對丁不一道:“江春花姑娘拖起來。”
丁不一依言抱起江春花,望着歐陽台鏡道:“她有沒有危險?”
歐陽台鏡皺眉道:“生命危險當然不會有,不過這瘋病……”
丁不一急忙問道:“瘋病怎麼樣?”
歐陽台鏡踏步走向草棚:“我先替她用推宮過血法療過之後再説。”
丁不一抱着江春花急步跟上。
歐陽台鏡開始替江春花推宮過血,這時,丁不一才知道歐陽台鏡要留下自己的原因。
推過血治療法,除了手腳、中幾個穴位外,胸、背、腹部也有幾個穴位需要推拿,但男女有別,儘管江春花也喚歐陽台鏡為爺爺,歐陽台鏡可不敢動她這幾個穴位,所以只好請丁不一代勞,至於丁不一功力不濟,則由歐陽台鏡以手抵丁不一背穴,以輔助一臂之力。
丁不一在嶗山石壁崖與江春花有過赤身相觸的經歷,他已打算要娶江春花,所以也就責無旁貸地擔任了這份使命。
這推宮過血之法很麻煩,由於不能直接觸,又要多做幾處神經穴位,所以足足花了將近兩個半時辰。
歐陽台鏡揮手指去頭上的汗水,對丁不一道:“看她氣色已經好轉,在療她幾處神經穴位時也無異帶的反應,我看問題不大,不過,我不説你也該知道,這神經病最大的忌諱就是精神上的刺激了。”
丁不一能理解歐陽台鏡的話和他對江春花關心的心情,於是,毅然道:“請歐陽叔叔放心,我已向皇甫叔叔保證過,一定好好照顧她,我學成七邪劍,完成爹爹心願之後,就娶她為妻,決不會拋棄她。”
歐陽台鏡凝視着他道:“你不是還有個白如水姑娘嗎?”
丁不一道:“我會向白姑娘説明白的,我想她一定會諒解我。”
“你是個好孩子。”歐陽台鏡拍拍他的肩膀,“咱們出去瞧瞧江春花姑娘的草棚搭得怎麼樣了?”
丁不一走出草棚外。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座漂亮的小草棚已經搭好,就依偎在他和餘小二的草棚旁。
棚門打開着的,裏面的牀鋪、桌椅、梳妝枱及茶壺用具、鋪蓋繡被,都已準備齊全。
草棚旁橫着一條長木板凳,諸葛獨景正躺在板凳上打着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