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九何許人也?就是綽號“閻王恨”的那名郎中(詳見《流光狂草?秋》),他是白蓮教徒,也是朝廷潛藏於白蓮教裡的細作。
此番,在朱厚皋的威逼利誘下,裘九扮演另一個“趙護身”,半年前,即飛馬前往西域,會見白蓮教殘眾。
幾經朝廷圍剿、清掃,白蓮教於中原各地的分支,早已寥寥可數,倖存的,也與其中樞斷絕聯絡。
而所謂白蓮教殘眾,指的就是數十年前遷移至西域的白蓮教中樞。
白蓮教中樞由教主以及十三名祭司組成,世稱“十三不赦”,分理教中百務。
遷往西域的白蓮教,以其同為佛教分支,兼有西方拜火教“血統”的緣故,託庇於維吾爾族內一支篤信密宗佛教的部落。
該部落的酋長——阿兀汗遂自稱為“白蓮教守護者”,暫代教主之位。
去年冬季,大雪紛飛,便在阿兀汗的營帳之內……
人造的營帳穹頂,金架白幕,覆蓋著一堆旺火。
圍繞著火堆的地面上,滿鋪波斯地毯,帳壁懸著欽察掛燈,周圍擺放精美的阿拉伯銀器,當然,還有成排的烏斯藏衛士肅立。
正首四方,立著幾名奇裝異服的人物,中臺寶座,坐著一名金冠黃袍的男子。
他就是營帳的主人,方圓百里內數萬戶人家的王,阿兀汗。
阿兀汗身形魁梧,高鼻深目,蓄著一臉漂亮的濃密大鬍子。
營帳帳心裡叨叨說話的,則是裘九。
裘九每說一句,身旁的白髮青年就幫他翻譯一句。
那白髮青年名叫封關。封關又是誰呢?他是十三不赦裡專職“接引”的使者,通曉各國語言、民族風情,堪稱文武雙全,年歲尚輕,外貌固俊,可惜卻是一頭白髮。
聽完了翻譯,阿兀汗垂詢左右:“你們有何看法?”
一名同族的長老發言道:“乞丐幫(丐幫)在明國(明朝)是不被他們國王祝福和保護的,既然這樣,我想我們可以幫助白蓮教的朋友報仇,而不得罪明國。”
另一名長老旋道:“雖然如此,我們若派兵進入明國,明國的國王能同意嗎?”
“無需這般。”有人打岔了,那是一名渾身裹著黑色長袍的漢子,長得既不像漢人,也不像當地人,容貌醜怪而身形長大,說道:“只要出動我們白蓮教的人便可,白蓮教徒僅僅需要大汗的祝福,自能出征。”怪漢所言亦非當地語言,而是雲南一帶的土話。
封關立刻翻譯……
阿兀汗聽完頷首:“魏可是個英雄,本王很是欣慰。魏否,你呢?你也這麼認為嗎?”
怪漢名叫魏可,取的竟是漢名,他跟他的姊姊同為十三不赦中人,專司刺殺敵人。
魏可隨即轉過身去——他的後背,貼身站立著另一個人,是個女子,女子渾身亦裹在同一件長袍之內,長相與魏可迥異,目明而眉秀,唇紅且齒白,倒是同樣長大,體態窈窕。
姊弟二人為孿生,偏偏軀幹相連,共享一個背部,彼此背對,怪模怪樣地一起活了半輩子。
魏否這頭笑答:“大汗英明,我不否定。”
阿兀汗點了頭道:“那麼,本王允爾所求,並派衛士沿途護送,補給你們一切需要。”
魏可、魏否同聲答應:“多謝大汗。”
同時間,帳外傳來人聲馬嘶,一片喧譁。
一名士兵匆匆入內報道:“大汗,騰格巴特爾吵著求見。”
阿兀汗奇問:“喲,為的什麼事情?”
士兵回答:“他說,帝拉撒是他家的恩人,帝拉撒被漢人殺害,必要幫帝拉撒報仇。”
帝拉撒正是司徒雲相的當地譯名,意思是:第一武士。
阿兀汗顧盼左右笑謂:“正在討論這件事呢。”下令道:“讓他們進來吧。”
士兵得令旋退。
不一會,那騰格巴特爾掀帳而入,乃是一名巨漢,時值隆冬,巨漢上身竟打赤膊,露出渾身銅筋鐵骨般的筋肉,巨漢的肩膀跨坐著一名瘦小老媼,身著厚衣,臉布皺紋,銀髮零亂,勾鼻厲眼,乃系巨漢母親。
原來,“騰格巴特爾”並非一人,而是一對母子,巨漢雖練有神功,但卻是個白痴,一舉一動,均靠母親指揮或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