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皋起身離座,擺了手説:“得了,就按阿布都拉説的去辦,把整座山谷,統統給我封死。”
眾皆答應:“是!”
夏去冬來,冬逝春又至,快一年了。
關於李天奪與司徒雲相的行蹤,依舊成謎,但關於他二人的死訊,早已傳開……
京師,刑部大牢,底層。
這日正午,一切如常,囚禁重犯的八間天字號地牢,一字排開,死寂無聲。
狹窄、晦暗的甬道,惡臭與鐵鏈碰撞的鏗鏘聲響,彷彿飄蕩的鬼哭神泣,陰風慘淡。
沒有衙役看管,因為,此係大牢地底三層,其上層層重兵把守,其下,則是巨石鋪就。
八間天字號地牢,第七間裏,關的並非江洋大盜或貪官惡吏,而是一個江湖客,他叫趙毅。
趙毅是丐幫裏除了李天奪外僅存的另一名九袋長老。
許多年前,他在朝廷的剿伐戰中,兵敗被捕,本當速審處死,卻因“貴人相助”而得以苟活迄今。
這位年過六十、頂上禿髮的老丐,早就被官兵穿了琵琶骨,廢去武功,成了一個殘廢。
牢房中,熹微的燭火下,端坐的老丐不時低吟着家鄉小曲,聊以度日。
一隻蜈蚣蜿蜒爬到了他身上——
於低吟的歌聲裏,倏地,老丐張手掐住蜈蚣頸項,笑謂:“小雜毛,終於逮到你啦,哈哈哈哈。”張開白鬍子大口,喀嚓一聲咬死了張牙舞爪、毒毛怒奓的蜈蚣,津津有味地活嚼生吞之。
他一身的傷疤爛瘡、紅癬臭膿以及蓬頭垢面、髒須雜毛,較諸蜈蚣,看將起來,其實還更恐怖。
這日正午,原本一切如常,直到甬道盡頭傳來火光與腳步,且是很大的火光與很多的腳步。
老丐側着頭、豎着耳,靜靜等候。
嘎——
牢房開啓了,正是他所在的七號牢房。
領頭的獄卒喊道:“老傢伙,你走運啦,有貴人想見你。”“來呀!解鎖上枷,帶走啦!”
臨房響起敲門撞牆的呼號:“也把我帶走吧!也把我帶走吧!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殺了我!殺了我!”
其餘牢房或者靜默,或者吵鬧,此呼彼號了一陣。
老丐則任憑獄卒們架起,戴上頭套,拖拽出獄……
大堂之上,戒備森嚴,正首太師椅中,坐了一名金冠蟒袍的俊秀男子,男子儀態清逸,神色清朗,正乃心狠手辣、殺人如草芥的八王子——朱厚皋。
隨侍的還有文長卿、阿布都拉與唐威。
隨即,大批獄卒將趙毅押上,迫其下跪。
趙毅索性席地坐倒。
一名王府侍衞見狀,走近喝斥:“給我跪直了——”
“滾下去。”朱厚皋説。
侍衞聽了忙令左右:“把這老丐押回去。”
朱厚皋旋説:“本座是叫你滾下去,滾,下,去。”
侍衞嚇得面色慘白,答道:“是……”趕緊地,俯身着地,就用身子在大堂上滾將起來,直直滾到門外,匆匆退下。
刑部官差看得面面相覷,心底都想:傳言不假,這位王子恐怖的很,連他的下人都這般怕他。
頓了一頓,朱厚皋説:“趙先生,你,還認得本座嗎?”
趙毅冷冷地説:“你把老子的頭臉給包住,老子還他孃的認得出你?”
朱厚皋笑笑:“你的雙眼,長年處在黑牢裏,一時半刻,不能見光,見了光會壞的,把你的頭臉罩住也是不得已啊。”
趙毅回以冷笑:“這麼説,你老子我還得感謝你嘍,八王子。”
朱厚皋又笑笑:“喲,聽出來啦,真不簡單,不簡單。”
趙毅説:“老子跟你打過仗,又被你洞穿琵琶骨,廢去武功,你化成了灰我都認得,要不將來變成了鬼,怎麼向你索命呀?”
朱厚皋悠哉以應:“好説,好説。”
當年兵敗趙毅且將趙毅廢去武功的人正是朱厚皋也。
趙毅不再説話,沉默候之。
朱厚皋於是乾咳一聲,續道:“想不想聽聽你丐幫目前的狀況呀?趙老。”
趙毅是丐幫的忠誠支持者,下獄多年,自然想知道丐幫的近況,不過他就是不肯答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