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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金陵藏寶圖

    徐天良凝視着孫貴富良久,道:“你有準備就好,無須我多費手腳。”

    孫貴富眼中閃出一種困惑不解的神情:“是千鈞帶你來的?”

    徐天良嘴角扯動了一下:“是的。”

    孫貴富似是不信:“他會帶你來?”

    徐天良冷冷地一哼:“他不能不帶我來;”

    孫貴富臉上肌肉一抖:“哦?”

    徐天良冷聲道:“你那寶貝兒子,他怕死。”

    “他不是我的兒子!”

    這一回輪到徐天良困惑了。

    孫千鈞怎會不是他的兒子?

    但,他沒有問,這與他的使命無任何關係。

    他沉聲道:“請把你該交的東西交出來。”

    孫貴富端正了身子,臉上透出一片肅穆的神情:“請使者將房門關上。”

    徐天良退後數步,將小房房門掩上。

    孫貴富脱下外衣,把貼身穿的內紗衣脱下,然後疊好,雙手捧過頭頂,顫抖着聲音道:“請聖命使者接衣。”

    徐天良跨步向前,接過內紗衣,收入腰間囊中,冷厲地目光盯着孫貴富。

    孫貴富輕嘆口氣:“皇祖亡靈有何旨渝?”

    不知為什麼,徐天良突然間覺得,這個老人非常的可憐。

    他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染下,居然沒有回話。

    孫貴富睜大了茫然無神的眼睛,道:“背叛皇陵者,殺無赦。”

    徐天良扁扁嘴:“不錯。”

    孫貴富微閉起眼,喃喃道:“終於……來了,報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沒有一個人能逃的掉,應…該,應該!”

    他的自語是輕微的,温和的,沒有後悔,也沒有恐懼。

    他突然睜開眼,沉靜地道:“老朽全都已準備好了,請問使者,旨令是否全家誅殺?千鈞是否已經斃命?”

    徐天良眼中閃過一道冷厲的綠芒。

    有其子必有其父!

    孫貴富這模樣也是偽裝的,務必小心謹慎,切勿上當。

    徐天良淡淡地道:“沒有,旨令並沒有要我誅殺你全家,除非是你抗命……”

    語音未落,孫貴富猛然從牀上躍起,撲向徐天良。

    果然有詐!

    徐天良引身急退,側體拔劍。

    劍尚未出鞘,手已倏然頓住。

    他反應的靈敏超過常人,拔劍時已發覺孫貴富的一撲,對他根本毫無威脅。

    孫貴富身體離牀,晃了幾晃,便撲倒在地,轟然的響聲,説明這是實實在在的肉體擊地的聲音。

    徐天良怔住了。

    看情形,孫貴富好像是已經雙腳癱瘓,武功盡失。

    他既已失去了武功,反抗則毫無意義,他為何還要故意這麼做?

    孫貴富在地上掙扎着,那模樣像是還要撲向徐天良。

    徐天良趨身上前,彎下腰去!

    為了防萬一,他先點住了孫貴富的神蔽穴,然後扣住了他的脈門。

    孫貴富無力的抖動了一下身子,立即癱軟下去!

    徐天良將他提起放到牀上,此時才發覺,他微盤的雙腳已經萎縮,乾瘦的就像兩根細小的乾柴。

    他把他的手脈,立即發現他已有嚴重中毒的跡象。

    這是為什麼?

    出於好奇心,他沒有立即殺他,而只是定定地瞧着他。

    孫貴富渾濁的瞳仁裏閃過一道光亮:“我已經抗命了,是否全家誅殺?”

    孫貴富再已沉不住氣了,陡地抓住徐天良的手,嘶啞着聲音道:“殺了他……一定要殺了這個喪盡天良……的逆子!”

    剎時,徐天良已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他沉聲問:“是他下的毒?”

    孫貴富默默地點點頭,眼中粹然滾落兩行淚水。

    徐天良胸中一團烈火,蓬地燃燒起來。

    “孫千鈞這個畜牲,居然能對自己的父親下毒?”

    孫貴富顫聲道:“是……的,他不僅是我親生的兒子,而且……他娘過世太早,從小就是……我把他撫養大的,沒想到……”

    徐天良臉上冰屑密佈。

    孫貴富躇然揮手抹過臉上的淚,抬起頭來,望着徐天良。

    他眼中還閃着絲絲淚花,但強自抑住,説道:“五年前,一次酒醉後,我無意中向他透露了金陵寶藏圖的事,於是,他便開始向我打聽。我身為皇祖侍衞,怎能做出背叛皇陵的事,但狠狠地斥喝了一頓。罰他跪了一天一夜,不允許他再提及此事。”

    徐天良板着臉,靜靜地聽着。

    孫貴富繼續道:“此後,他果然再沒有提到這件事,我當時還以為他已改過了,心裏很是高興了一陣子。但,沒多久,我發現在練功時,總是有些提氣不上,起初還未在意,後來情況愈來愈嚴重,這才知道自己中毒了。”

    徐天良冷聲道:“你中的西域無果花毒。這是一種慢性毒藥,毒粉無色、無味、無氣,加拌在飯菜中,很難令人防範。”

    孫貴富嘆口氣道:“使者所言不錯,老朽中的就是這種毒,是孽子暗地裏下在飯菜和茶水中的。我發覺太晚,武功已大打折扣,孽子趁機制住我,逼我交出金陵藏寶圖,我不肯,他便挑斷了我的腳筋,把我關在地窖裏……”

    徐天良瞳仁深處,閃起了綠色的亮點。

    孫貴富仰面望着屋頂:“他怕別人發現,所以出個主意,向外人聲稱我已死,卻把我悄悄地藏在了這裏,他繼續向我下毒,用各種酷刑逼供。他每七天只來一次,送一瓦罐水,七個摻拌了毒的饅頭,而且每一次都要變一個新花樣來折磨我,他説,他不達到目的,就要一直這樣折磨我到死。可是我還不能死,因為金陵寶藏圖還沒有交出去,皇祖亡靈的聖命使者,還沒有出現……”

    他的聲音在石屋中低低地迴盪,那樣真誠,又那樣惆悵,有一種説不出的悲慟。

    徐天良的心引起一種共鳴。

    自已是否也像被困在石屋中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孫貴富?

    孫貴富最後顫聲道:“終於,聖命使者到了,一切……都結束了……”

    徐天良突然心一動:“你怎麼能認定我聖命使者的身份?就憑我一句替皇祖亡靈討債的暗語?”

    孫貴富眨了眨眼:“不,憑你這張火燒傷疤的臉和趙百萬的死。”

    徐天良眉頭一挑,滿臉困惑。

    孫貴富似對徐天良,又似自語道;“當年我們九人奉命盜走了金陵寶物之後,分畫九張藏寶圖各自藏在身上,按計劃原是將九張藏寶圖,分九路送交皇祖,不料途中遇變,皇祖駕崩,飛騎大將軍傳下密令,命我九人改名換姓,攜帶各自的藏寶圖躲起來……”

    徐天良神情冷漠,表面上似乎沒注意這些話,但實際上卻是在認真地聽。

    這些內幕,西門覆沒與他講過,徐滄浪也沒有與他講過。

    “沒多久,飛騎大將軍又以皇祖亡靈的名義下令追殺我們九人,理由是我們背叛了皇陵的誓言,私藏了這批用以東山再起的金陵寶藏。説起來實在是有些冤枉。其實,我們九人都是忠心耿耿地執行皇祖的命令。”

    一定是有人在陷害他們。

    那道飛騎大將軍的密令,一定是假的。

    徐天良的心念跟着孫貴富的話,在閃躍。

    只有一個例外,除非孫貴富在説假話。

    但,徐天良認定,孫貴富説的是真話。

    因為,他知道孫貴富中了西域無果花的毒,而且中毒的程度已使他陷入了一種神經無法控制的狀況,在這種情況下,只要有適合的環境,加之他的臉和言語的刺激,孫貴富體內的無果花毒粹然迸發,使他處一種幻覺狀況,因而説出了這番內幕。

    這是西門復等人未所預料到的。

    “我們九人都知道中計了。不知是誰在其中欺騙了我們,目的顯而易見,是為了這批金陵寶藏。此時,情況是很嚴峻的,金陵盜案東窗事發,朝廷在通緝我們九個巨盜,而皇祖亡靈又下令組織追殺我們九個叛賊……”孫貴富説到這裏,話音頓了頓,張口喘着粗氣。

    徐天良知道他體內無果花毒氣已經攻心。他想了想,伸出右掌按在他的神道穴上。

    一股內力,從神道穴注入了孫貴富體內,將毒氣暫時逼住。

    孫貴富已不由自己控制,繼續道:“我們九人經商議後,決定再次改名換姓,隱藏起來,以逃避這場劫難,待以後再向皇祖亡靈解釋其中緣故。光陰似箭,彈指之間,三十多年過去了。朝廷沒有抓到我們,皇祖亡靈組織也沒有找到我們,我們都以為這場劫難已經過去了。”

    徐天良目光閃爍着閃忽不定的光芒。

    “想不到五年前的一個夜晚,突然接到了項皇祖亡靈的密令警告。那是一張蓋着皇祖先帝碧玉如意印的杏黃紙!”

    徐天良心絃陡然一震。

    “那紙上寫着:聖命使者火燒疤臉上,替皇祖亡靈討債,玉面狐趙百萬死日,便是登討債之時。欽此。”

    徐天良恍然大悟。

    難怪主人下令,一定要趙百萬府前,公開索取內紗衣,並逼他自盡。

    這個計劃在五年前就已經制定好了。

    五年前,他已註定要變為一個火燒疤臉人。

    他有一種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的憤怒,而又無可奈何。

    因為,他是皇陵的人,生命不屬於他自己。

    孫貴富説話舌頭打團:“我當時非常的害怕,沒想到皇祖亡靈三十年後……還能找我們,按……理説,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只有我們九……人,才知道相互更改的姓名和隱藏的地點。”

    徐天良眉頭深深皺起,上牙咬住下唇。

    “一天夜裏,我喝……了很多的酒,千鈞那畜牲陪着我喝,我喝……多了,不知不覺之間露出了金陵寶藏四個字,於是,聖命使者還沒有來,我就中毒……”孫貴富聲音嘎然中止,一雙死灰的眼睛盯着徐天良。

    徐天良明白,他的生命就像一盞乾枯的油燈,馬上就要熄滅了。

    他解不開無果花打年累積在他體中的毒,他無法救他。

    他是皇祖亡靈旨令中要殺的人,他即使能解他體內的毒,也不能救他。

    他同情他,但決不心軟。

    人都是要死的,像他這樣的人,活着不如死了的好。

    他揚起了手掌。

    孫貴富抿着嘴,掙扎着道:“答應……我,殺了那……逆子!”

    他雖已神知紛亂,但卻能意識到生命最後時刻已經到來。

    徐天良沉靜地道:“不行。”

    孫貴富喃喃道:“為……什麼?”

    徐天良極不情願地道:“因為我已向他作過保證,不殺他。”

    孫貴富仰面向上:“蒼天為……何如此不公?不……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時末到……”徐天良陰沉着臉,掌往下壓去!

    孫貴富臉上驀地綻出一絲微笑:“請聖命使者轉……呈皇祖亡靈……孫貴富並非有意背叛皇陵……”

    徐天良一掌按在他的天靈蓋上。

    孫貴富微笑的臉上,清清流下兩串淚水。

    徐天良收回掌,默默地退後一步。

    孫貴富頭一歪,撲倒在石牀上,已然斃命,但身子卻在慢慢地縮小。

    徐天良靜靜的觀看着。

    他知道,這是無果花毒在他體內的最後反應。

    漸漸地,孫貴富四肢縮在一起,頭扎到膝蓋上,兩隻手握着拳攏在一起,那形態就像一個女人腹中的胎兒。

    他怎麼個模樣來的,又怎麼個模樣去了。

    其實,他完全是無辜的。

    他效忠於皇祖,忠實於皇陵,替皇祖亡靈保存了三千年的金陵寶圖,結果卻落得如此一個下場。哀哉悲哉!

    但,此刻他卻顯得這樣平靜,臉上依然是那一絲會心的微笑!

    徐天良心中充滿了疑團。

    看樣子,孫貴富是忠心於皇陵的,可主人為什麼要把他作叛逆處置?

    這項計劃策劃已久,為何今日才付諸實施?

    曾聽師傅徐滄浪説過,他執行殺手使命,是要處置皇陵的七個叛賊。

    七個,為什麼只是七個?

    另外兩個難道……

    他如同掉人五里雲霧之中。

    徐天良帶滿腹的疑團,退出到石屋,順手把門掩好。

    這座石屋,將是孫貴富的棺材。

    洞口石門旁,六不和尚還在與孫千鈞聊着天。

    徐天良走出石門撥動石壁機關,讓石門閉上。

    這個裏洞,將就是孫貴富的墓穴。

    他揚手一掌,擊在機關絞盤上,絞盤碎了,石壁也陷下一塊。

    這道石門,除了用炸藥外,已無法再將它打開。

    “你……”孫千鈞從地上跳了起來。“你這是幹什麼?”

    徐天良冷沉地道:“將它毀了。”

    六不和尚捧着天雨鐵匣子站起身道:“你將它毀了,洞裏如何出進?”

    徐天良可怖的臉上透出一股冷森的寒氣:“這個裏洞,已無須要出進了。”

    孫千鈞臉色微變:“我爹怎麼啦?”

    徐天良冷冷地道:“他已經死了。”

    孫千鈞驚訝地道:“是你殺了他?”

    徐天良緩緩地道:“不是。”

    他並沒有説謊。

    如果他剛才不一掌擊拍孫貴富的天靈蓋,孫貴富也會死,只不過死得要痛苦得多,他那一掌,是為了減少孫貴富的痛苦而拍出的,並不是殺他。

    孫千鈞困惑地道:“你沒殺我爹,他怎麼會死?”

    六不和尚插嘴道:“若本僧猜得不錯,他是自殺而死。”

    徐天良搖搖頭:“也不是。”

    “噫!這就奇怪了。”六不和尚皺着眉頭道:“你沒殺他,他沒自殺,他怎麼會死?”

    徐天良眼中閃出狼眼似的綠光,盯着孫千鈞:“他是中毒死的。”

    孫千鈞臉色突地變得慘白,故作鎮定地道,“中……毒而死,是他老人家自己下的毒藥?”

    徐天良聲音冷得令孫千鈞全身泛起一層雞皮疙瘩:“是有人下毒。”

    孫千鈞打了個冷酸。

    “有人下毒?”六不和尚翹起嘴唇道:“我不相信,在這石洞裏,有誰會下毒?”

    徐天良肅然地道:“有人在他的饅頭裏下了毒。”

    “不……”孫千鈞喃喃道:“不會有這……種事。”

    “事實如此。”徐天良道:“有人在他的飲食裏下了西域無果花毒粉。”

    “喲!”六不和尚嚷道:“這是一種慢性毒藥,要是這毒藥毒發身亡,至少得要幾年時間才行。”

    “不錯。”徐天良咬咬嘴唇道:“孫貴富已中毒五年了。”

    孫千鈞的臉扭曲了。

    六不和尚忿忿地問道:“是哪個沒良心的下的毒?”

    徐天良沉聲道:“是他的兒子。”

    “媽的!”六不和尚怒聲罵道:“禽畜不如的畜牲,本和尚要殺了你!”

    他説着,身子一扭,手中的天雨鐵匣對準了孫千鈞。

    “六不和尚。”孫千鈞急聲道:“你答應不殺我違背諾言的人,將他受到報應,會死得很慘的。”

    六不和尚眯起眼道:“我説過不殺你嗎?哎,好像沒有説過呀。”

    他搖搖手中的天雨鐵匣,手指觸到匣底的板扣。

    孫千鈞靠在石門上,惶急地嚷道:“臭和尚,你居然説話不算數!孫爺就是死了,也死不瞑目,變個厲鬼也要找你算帳!”

    六不和尚跺跺腳,眉毛一挑道:“喲!本僧記起來了,我確實是説這麼一句話,只要你帶竹笠大俠來見你爹,我不殺你,而且還要把手中的鐵匣子交給你,對不對?”

    孫千鈞忙道:“對,對,你正是這麼説的。”

    六不和尚扭臉對徐天良道:“兒子毒死老子,天理難容,不殺他,本僧難消心頭之恨,要殺他,本僧又已説過不殺他,這樣,就只好請你殺了他。”

    孫千鈞臉色倏變,搶着道:“竹笠大俠,你也説過……”

    徐天良冷聲截住他的話:“我説過不殺你,自會遵守諾言!”

    “哎!同路人。”六不和尚道:“我是出家人,多少得講點信用,你神秘兮兮,來歷不明,殺了他也無關係,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孫千鈞臉皮扯動着,歪着嘴唇:“你算什麼出家和尚?言而無信……”

    徐天良冷厲地沉喝一聲:“別再説了,人無信不立。六不和尚,將天雨匣交給他,咱們走。”

    “氣死人了!”六不和尚跺着腳道:“信用害死人,不講信用又不行。死小子,便宜你了。”

    六不和尚説着,將鐵匣往孫千鈞手中一塞,轉身就走。

    小洞很窄,六不和尚跨出一步,便和徐天良擠在了一起。

    孫千鈞剛接過天雨鐵匣,眼裏即閃過一抹毒焰。

    洞裏如此窄小,本就無迴旋餘地,洞口只能容一個出去,而六不和尚偏又搶步與徐天良撞成一團。

    此時若發出鐵匣子裏的銀花斷魂針,任他二人是神仙、閻羅,也得喪命。

    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忽聽六不和尚道:“不好,那小子若扣動天雨鐵匣板扣,咱們豈不完……”

    話音未落,孫千鈞已急急扣住了天雨鐵匣扣。

    嗡嗡噬睹一陣銀花斷魂針的出匣聲。

    “快閃開”六不和尚大聲叫嚷,往左側一跳。

    徐天良站着沒動,臉上接着一絲冷笑。

    若是銀花斷魂針真的射來,他兩人怎能閃避得了?

    孫千鈞捧着天雨鐵匣,瞪着一雙驚楞的眼睛,緩緩地跪了下去!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銀花斷魂會全都射入了自己的胸腹內?

    六不和尚扭轉了身,張嘴道:“孫爺,這可不是本僧要殺你,這是你起心不良,害人終害已,自己找死,怨不得誰了”

    當鐵匣子掉落在地上,彈上幾彈,滾到了徐天良的腳旁。

    徐天良一腳踏在鐵匣子上,將這隻險些要了他性命玩意兒,踏成了碎鐵片。

    他踏着碎鐵片,緩緩轉過身,目光投射到孫千鈞身上。

    孫千鈞已經死了,臉都變成了黑色,身體呈雙膝曲跪狀,頭擱在石門上,那模樣就像是一個不孝之子跪在父親的靈前仟悔,乞求原諒。

    孫貴富若有在天之靈,九泉之下也該暝目了。

    六不和尚瞧着徐天良,笑嘻嘻地道:“你好沉得住氣。”

    徐天良冷哼一聲:“將鐵匣蓋上的反順標記倒置過來,這一招雕蟲小技,瞞不過我。”

    六不和尚呵呵笑道:“閣下好眼力!”

    徐天良冷聲道:“將鐵匣蓋上的反順標記倒置過來,不但需要熟悉鐵匣的結構,心靈手巧,而且還需要相當火候的功力,你和尚的能耐可真不小。”

    他抓起竹笠,大步走出小洞。

    “哎!”六不和尚追了出去,“改鐵匣蓋上的標記,還須要內力,我和尚怎麼會一點也不覺得?”

    徐天良沒有答話。

    兩人鑽出荒墳堆。

    徐天良一腳將草叢中的機關石踏碎。

    從此,這座墳堆,再也沒有人能從暗洞中出入了。

    空中,顯出了一輪渾圓的明月。

    月光依舊冰涼,冷清,給人一種哀傷之感。

    徐天良執着竹笠對六不和尚道:“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對我有何企圖,今夜我還是要感謝你救了我一命,日後若有機會,定當回報。”

    六不和尚嘿嘿地笑道:“你要去哪兒?”

    徐天良冷聲道:“我去哪兒,那是我的事。我只有一個希望,那就是你不要再跟着我。”

    六不和尚扁着嘴道:“我跟着你,只是閒着無事,想找個熱鬧。”

    徐天良淡淡地道:“可我只想安靜。”

    六不和尚搔着後腦:“難道我這個和尚,就讓你這麼討厭?難道你不會像今天夜裏一樣,需要別人幫助?”

    徐天良冷沉着臉道:“我覺得你討厭極了,我無須你的任何幫助。如果你再跟着我,不管你是誰,我都會對你不客氣。”

    六不和尚顯然被激怒了,他瞪圓着眼道:“好!我不跟着你,可你也別跟着我!”

    徐天良冷冷地一哼:“我不會跟着你的。”

    六不和尚歪着嘴嚷道:“這話可是你説的,本僧要去華山雲封觀,你別跟着我!”

    説罷,轉身登登登登地走了,腦後還擲來一連串不明不白的怒罵聲。

    徐天良凝立片刻,冷冷地笑笑,帶上竹笠走向後山坳口。

    在後山坳口的餘家小屋裏,他將接下第三道旨令。

    山坳口的土堆子下,一棟破屋。

    這就是餘家屋。

    時間接近黎明,正是破曉前最黑暗的時刻。

    大地被黑暗籠罩着,昏黯一片。

    餘家屋內閃着一點豆燈般的光亮。給人一種陰森森如入鬼域之感。

    徐天良立在明月前,深吸口氣,推門而入。

    與前兩次接受旨令一樣,堂屋裏沒有人。

    一張香案。

    一盞油燈。

    一張杏黃紙。

    另外,還有一個小木盒。

    徐天良走至香案前,雙膝跪下,畢恭畢敬地了個頭。

    他從身上取出孫貴富交出的內紗衣,放入小木盒,然後抓起了杏黃紙條。

    剎時,他雙眼驚呆了。

    第三個目標……華山雲封觀青雲道長。

    華山雲封觀!

    六不和尚不是説要去華山雲封觀麼?

    是撞巧,還是其中有蹊蹺?

    徐天良弄糊塗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站起身,默然片刻,轉身走出屋外。

    山坳外,幾縷晨暖纏繞着冒出天際。

    一陣淡白裹着浸肌露霧的晨風吹來,陰寒如刺,徐天良禁不住皺起眉頭。

    鳥鳴此起彼落,愈來愈密。

    晨暖泛紅光,愈來愈亮。

    徐天良猛一甩頭,大步登上了上山的路。

    對他來説,路只有一條,沒有選擇的餘地。

    餘家小屋裏。

    油燈熄滅了。

    香案旁多了一高一低的西子莊的左右護法,鍾奉法和伍護法!

    兩人從木盒中取出內紗衣。

    鍾奉法道:“莊主果然料事如神。”

    伍奉指道:“倒看有多少人要打這金陵寶藏的主意?”

    “這小子能否堅持到底?”

    “我看他決過不了第六關。”

    “如果是這樣,莊主就得……”

    兩人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陰鷲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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