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良在大鋪鎮悦來店棧,歇息了三日。
他臉上的火傷已經痊癒,但與昔日相比,卻已是面目全非。
他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可怕的殺手。
無論是相貌,還是內心感情,他都已徹底改變。
江湖險惡,人心更險惡。
眼前殘酷的事實,無情地證實了徐滄浪的這句話。
他的心死了,靈魂也死了。
他活着只有一個目的,為皇祖聖命效命,以踐自己出谷時的誓言。
傍晚,掌燈時分。
店小二捎來了口信,有人約他到鎮外的藥王廟。
他收拾行裝,立即離店前往。
不到半個時辰,他已出現在這座離鎮三十里外的破廟前。
他左右打量了一下,毫不猶豫地走入廟門之內。
廟內,一張三隻腳的破香案。
香案上點着一盞琉璃燈。
“主人。”他輕聲呼喚。
沒有答應,也沒見人露面。
他踏步走至香案前。
琉璃燈下擱着一張杏黃紙條。
他抓起紙條看過之後,按照紙條上的吩咐,把紙條湊到了燈火上。
騰起了一股火焰和一絲藍色的煙霧。
他明白,今後主人就會用這種蓋有碧玉如意印記的杏黃紙條,向他下達殺人的旨令。
又是一道旨令。
目標是邯鄲城的趙百萬。
目的是拿他的人頭,取他的貼身內衣衫。
香案旁有一個包袱,包袱裏有他執行此項旨令所需的一切應用之物。
他抓起包袱,搭在肩上,大步走出了廟門。
廟內香案上的琉璃火焰竄跳了幾下,陡地熄滅了。
他凝視着南方,冷冷的臉上似有一片無形的寒氣在浮動。
他一搶腳,邁開堅定的步子,向他的目標邯鄲城走去。
他心已冷死,無希無望求,一旦開步,即不再反顧。
邯鄲城。
春秋戰國趙國的故都,一座古香古色的城市。
雖然幾經戰亂。滄桑世變,仍然呈現出一派勃勃生機。
城南正陽街盡頭,有一户人家。
數丈高的紅磚圍牆,漆黑的釘着銀柳釘的大門,門前一對大青石獅子巍然屹立。
這就是趙百萬家。
今天,天氣格外的好,好得有些出奇。
朝霞映天,碧空清亮,幾朵棉絮般的白雲飄在屋頂上空,如懸指玉,似鋪素錦。
圍牆內,香房樓閣,紅磚碧瓦,全都耀映在金色的陽光中,放出一片燦爛的光輝。
好氣派!
好兆頭!
趙家府內洋溢着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鞭炮聲從清早起就響個不停,對趙家府來説,今天實是個不尋常的日子。
趙老大爺,趙百萬,今天六十大壽!
六十花甲,對一個步入老年的人來説,確具有一種特殊的意義。
趙百萬,聽這個名字,再看看這座位宅和這份氣派,便知他一定是個有錢人。
他不光是有錢,而且還有勢。
他大兒子趙秀山在朝廷為兵部左侍郎,二兒子趙震山和三兒子趙伏山,分別在京都中華門遠威鏢局總鏢頭,和綠旗八卦門堂主。
他不但有錢,還有人緣。
官場裏有朋友,武林中有兄弟,街坊鄰里只有感恩圖報!
所以,儘管他很少出頭露面,人們對他仍是十分敬重。
他有意不把自己的壽誕宣揚出去,但還是有不少人得到消息,趕來邯鄲向他祝壽。
華山派高飛翔和石修陽到了。
南劍王歐陽虹到了。
少林天佛大師到了。
道、府、縣衙門的衙役使,知府與同知也都到了。
門前,車如流水馬如龍,熱鬧非凡。
人羣中來了一人。
此人頭戴一頂竹笠,壓至眉沿,脅下挾着一張破舊的小條桌,走向趙府大門。
奇怪這人是誰?
挾着一張破桌子幹嘛,難道是給趙老爺子的壽禮?
在門前的趙府迎客家丁瞪圓了眼。
然而,更奇怪的事還在後頭。
來人在府前三丈遠的地方站定,將桌子放下,桌上的板凳擱下,從桌子的抽屜裏,取出一個粗瓷茶壺和一隻粗茶碗,放在桌面上,然後在桌旁堅起一根小竹杆。
小竹杆挑起一幅精布卷。
布捲上幾行清秀的字:“主問兇吉專斷生死生死有命由不得你”這幾個駭人的字,令人膽顫心驚。
來人緩緩地坐下,抓起茶壺,倒了一碗茶,旁若無人地喝了起來。
來人的這副派頭,立時驚動了趙家府內外的人。
見到來人設下小桌的人,都在想同一個問題:此人究竟是誰,想要幹什麼?
當然。誰也不知道,來人就是皇祖聖命使者徐天良,目的就是要殺趙百萬。
徐天良靜靜地坐着,等待着事態的發展。
他很沉靜,但有一絲困惑。
他有很多種方法,可以殺趙百萬,取他的內衣衫,而且那都是些簡單可行的方法,他不明白,主人為何要命他採取這種在大庭廣眾之中下手方法,實是令人費解。
府門外的人,已看出徐天良是有意尋釁而來,怕事的人趕緊悄悄溜走。
敢到趙百萬家尋釁,而且是挑中趙百萬六十大壽這一天,這人可絕不是等閒之輩!
好事的人,退到街道兩旁的屋檐下,指手劃腳地竊竊私議着。
他們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戲看了。
趙府門內走出三個人。
為首的是趙家掌內外事務的總管趙德華,其餘二人是三十出頭的精壯漢子,從高凸的太陽穴可以看出他倆的內功深厚。
他們看到這裏發生的事,已是相當重視。
趙德華眯起的眼縫裏,兩道精芒射向徐天良。
徐天良是對着大門方向坐着的,但因他戴着頂大竹笠,又低着頭,看不清他的臉。
可是,光衝着徐天良面向大門擺桌這個姿勢,便知他是衝着趙府而來。
目光再掃過小桌面。
沒有籤筒,沒有龜殼,沒有八卦陰陽盤,沒有筆墨紙硯,不像是個算命測字攤。
可是,那竹竿布捲上的字……趙德華眨眨眼,搶起步,準備上前。
此時,人羣中忽地竄出一人,直奔小桌而來。
此人是一位身披華麗袈裟的光頭和尚。
趙德華凝住腳步,身子往回一縮。
他閲歷豐富,見多識廣,決定暫先靜觀其變,再作定奪。
和尚四十多歲的年紀,身材魁梧,長得濃眉大眼,虎背熊腰,很有幾分派頭。
和尚在小桌前站定,一抖袈裟,雙掌合十,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善哉!本僧不法寺六不和尚,見過施主。”
徐天良竹笠下臉上的眉毛一攢。
不法寺?
六不和尚?
好古怪的稱號!
趙德華聞言,也臉色微微一變。
這和尚是否與竹笠人同黨?
徐天良沒有答話,也沒有回禮。
六不和尚又打了個拱道:“不法寺,顧名思議是不守法規的寺廟,本僧法號六不乃是個不戒葷、不戒酒、不戒賂、不戒偷、不戒色、不戒殺的和尚……”
六不和尚出言驚人,滿街皆驚。
這算什麼出家人?若此六不戒,簡直就是與強盜無異!
頓時,響起一片噓唏之聲。
徐天良猶自低頭喝茶,無動於衷。
趙德華臉上掠過一絲陰雲。
這竹笠人好深厚的定力!
六不和尚繼續道:“本僧自認作惡多端,罪孽深重,但不知什麼時候能死?”
“你問得不是時候。”徐天良答話了,聲音又低又沉又冷。
“不是時候?”六不和尚抬頭望望天空道:“今天天空出現血霞之光,必要死人,這正是死人的時候,我為什麼問得卻又不是時候?”
“因為今天要死的,不是你。”
徐天良頭也沒有抬,説話的聲音卻是那麼冷,冷得人令人心悸。
街心似有一股刺骨寒風颳過。
趙德華禁不住打了個冷噤。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六不和尚拍掌叫道:“哈哈!不是我死,我今天還不會死,阿……彌陀佛。”
徐天良沉聲道:“你可以走了,不要攔住我的生意,馬上就會有人來問生死了。”
六不和尚跳着蹦開,口裏猶自叫着:“我不會死,也不會走,我想看看今天到底是誰會死。”
六不和尚左一個“死”字,右一個“死”字,使趙德華感到很難堪,今天是趙老爺子的六十大壽之日,這個“死”字可是犯忌的!
兩名精壯漢子早已忍耐不住,捲起了袖口,隨時準備出手。
趙德華今日不願惹事,揮手阻止二位漢子,然後踏步走了上去。
在小桌前站定,極有禮貌地拱拱手道:“這位先生,您的攤桌放錯地方了。”
徐天良端坐在木板凳上,低頭喝着茶,對他的話不聞不睬。
趙德華不覺微微一顫,想他趙府總管家的身份,幾曾有人敢對他如此輕蔑過?
但,今日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
他強忍着心中的怒火,仍客氣地道:“先生尊姓大名?”
徐天良冷聲道:“叫趙百萬出來,我要替他斷生死。”
“趙百萬”三個字從徐天良口中吐出!宛若在街心響了個炸雷。
無論是在官場,還是在武林中,沒有幾個人能直呼“趙百萬”這三個字的。
很顯然,這人是在吵擾趙百萬的六十壽誕。只是,這種吵擾的方式太奇特了,奇特得令人無法相信。
趙德華咬了咬嘴唇道:“這位先生,是不肯給趙老爺子面子了?”
他語氣中加添了幾分威脅的壓力。
看來不動強,搬不走這塊石頭。
他自信憑兩名精壯漢子,再加上自已的力量,一定能輕而易舉地做到這一點。
他正待下令身後的兩名精壯漢子動手。
此時,一聲嗆喝,走來一簇人。
“閃開!青城少主霍長青到——”高昂的喝呼聲,在街空中激盪。
這時候街上看熱鬧的人已多達數百餘眾,一片噪雜之聲隨之而起,人羣紛紛向兩旁閃開。
八名一式身着緊身蜜扣短褂、青褲、虎皮靴、背插長劍的青城派弟子,各捧一個盒,走向趙家府門。
八名青城派弟子後面,走着青城少主屠龍神劍霍長青,在他的身後,有八名一樣打扮的弟子。
霍長青二十五歲,得青城派屠龍十三劍式真傳,是青城派未來的掌門人。他心高氣傲,好出風頭,極愛抖氣派。
他今天前來向趙百萬拜壽的這份氣派,確也是夠威風的。
青城派弟子的隊伍停在了街心。
他們無法再往前行進。
因為徐天良的小桌攔住了路,他們若要進入趙家府,就得改變隊形。
趙德華看到霍長青,便立即示意身後的兩名精壯漢子不要動手。
他熟知霍長青的個性,這位青城派的少主一定會來管這閒事。
果然不出所料,霍長青大步走了過來。
他斜瞟了徐天良一眼,問趙德華道:“趙總管,遇到麻煩了嗎?”
趙德華含笑道:“青城少主霍少俠駕到,有失遠迎,望乞恕罪。”
霍長青神氣地揚起頭:“這是怎麼回事?”
趙德華道:“這位先生的攤兒,擺錯了地方。”
“哦,既然是擺錯了地方,叫他換個地方不就行了?”
霍長青話音中,充溢着嘲弄與不屑的意味:趙德華皺眉頭道:“我已經向位先生説過了,可他不肯。今天是老爺子的大壽之日,又不便傷和氣,實在令我為難。”
霍長青冷聲笑笑:“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好了。”
這句話正中趙德華下懷,他趕忙後退一步道:“煩勞霍少俠增色。”
霍長青橫移一步,立在小桌前:“喂,請攤兒移到路旁去。”
他口中吐出個“請”字,態度已是相當客氣。
然而,他沒有得到一絲半點反應。
徐天良端然坐着,一絲不動,彷彿不曾聽見,這種冷待,是令人難耐的,何況受冷待的人是霍長青。
他臉色變得冷青青的,沉聲道:“你是誰?”
徐天良沉冷地道:“我就是我,誰也不是。”
這話令人聽得有點毛骨悚然,又覺得莫明其妙。
“當”霍長青長劍彈躍出鞘,滿臉帶着殺氣道:“我倒要看看,這個誰也不是的先生,究竟是誰?”
説話間,手中長劍電掣般擊出,一道寒光穿過徐天良頭頂竹笠邊緣,停在離他頸脖不到半寸之處。
徐天良仍然未動,連竹笠也不曾動一下。
霍長青劍尖一陣抖顫:“拔出你的劍來,咱倆見個高下。”
徐天良的木凳底板下擱着那柄天神劍,但他不會對霍長青使劍,因為霍長青不是他的目標。
他依然故我,不聞不問。
霍長青震怒了,手中的劍橫着往小桌面上一拍:“我叫你把板凳下的劍拔出來!”
趙德華心中一驚。
板凳下藏有劍?
此人一定是為趙百萬而來!
他悄悄扭頭向門口的家丁丟了個眼色,示意快去向趙百萬請示。
徐大良沒有去撥劍,卻微微抬起頭,眸子裏有兩道冷峭攝人的綠芒,用輕得只有霍長青一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你不要逼我,我要找的並不是你,假若拔出板凳下的劍,你就死定了。”
霍長青模糊地看到一張極為恐怖的臉,那臉堆滿着疤痕,疤痕中有兩隻兇殘的狼眼盯着他。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襲上他的心頭。
頓時,他感到好為難,表情顯得有點兒尷尬。
不撤回手中劍,他自量份量夠不上趙百萬,恐怕不是對方的對手,撤回手中劍,當着這許多人的面,青城派少主的面子往哪裏擱?
這時,人羣中響起六不和尚的叫嚷聲:“青城派果然是名門正派,霍少主名不虛傳,從不欺人,從不與不願出劍的人、無力抵抗的人交手,這才是真正的俠士。若換了我六不和尚,懶得與他羅哆,一劍早就戳下去了。”
“青城派果然有氣派!”
“霍少俠年輕老成,寬有氣量,令人敬佩。”
人羣可一片議論。
霍長青長劍一挽,一個極其漂亮的動作,將劍收入鞘內,朗聲道:“本少主,從不與不願抵抗者動手。你不願出劍,就算了,日後待你願意出劍的時候,本少主再與你公平交手,讓你見識見識青城屠龍十三劍式的厲害。”
他説完,往後連退數步,將青城派弟子帶到路旁站定。
趙德華心中疑慮翻滾。
這個六不和尚像是在有意幫助竹笠人,在巧妙對付自已,其居心何在?
霍長青已經退下,且明言不想動強,把他剛踢出的球,又踢了回來。
趙德華眯起了眼,在思考尋找一種妥善處理竹笠人的辦法。
他還拿不定主意,府門內又走出六人。
走在前面的是趙震山,趙伏山兄弟,其餘四人都是府門內院的保鏢。
他們個個面色凝重,身帶長劍,顯然是接到趙德華的告急信號而來。
“二少爺,三少爺。”趙德華躬身道:“這位先生……”
趙伏山揮手阻住他的話,獨自跨步向前,走到小桌前。
徐天良伸手抓起茶壺,倒了一碗茶,端在手中。
趙伏山冷着聲道:“這位先生,今天是家父六十大壽之日,客人不少,請先生借光如何?”
徐天良淡淡地道:“我找趙百萬,你來幹什麼?”
趙伏山臉色漲紅,兩額青筋暴起,抿着唇道:“你找家父做什麼?”
徐天良冷冷地道:“布簾上寫得很清楚,何不自己看看。”
趙伏山重重地一哼:“你想找死?”
徐天良悠悠地道:“生死有命,由不得你。”
趙伏山臉上肌肉一陣抖動,幾分氣憤,卻含着一片輕蔑的不屑。
趙伏山揮手一揚,一巴掌拍出,“嗖”徐天良頭上的竹笠飛上了天空。
趙伏山、趙德華、趙震山和霍長青等人皆是一怔。
圍觀的人羣中,能看到徐天良面部的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呵!”
一張猙獰可怖的臉。
一個醜得出奇的可憐人。
趙德華急聲呼喊:“他板凳下面有劍!”
隨着趙德華的喊聲,趙伏山的劍已出鞘,而且輕而易舉地抵住了徐天良的咽喉。
趙伏山笑了,笑得很是得意。
趙震山也暗自吐了一口氣。
這個醜人絲毫沒有什麼可怕的地方,剛才的告警只是一個虛驚。
趙伏山含笑道:“你板凳下真有劍?”
徐天良昂起脖子,將手中茶碗送到嘴邊,趙伏山手腕一抖,劍鋒擊在茶碗上,“當!”茶碗碎下,茶水漸了徐天良一身。
“拔出你的劍來!”趙伏山沉聲道。
他已沒把徐天良放在眼裏。
突然,六不和尚嚷道:“喂!醜漢子,你的竹笠,我替你拿着,待你替趙老爺子斷過生死後,我再還給你。”
徐天良扭過頭,緩聲道:“謝了。待會一品香酒樓,我為……”
冷冰的語氣中,帶着豪邁與自信,驕狂得令人吃驚。
趙伏山臉色變了,長劍又抵住徐天良咽喉:“你是誰?你來此想幹什麼?”
徐天良冷冷地道:“你不配與我説話。”
趙伏山牙齒咬得格崩地響,眸子中閃出悸人的兇光:“拔劍吧,我要宰了你!”
徐天良淡淡地道:“你既然不配與我説話,就更不配與我動手。”
趙伏山怎能咽得下這口氣?手微微用力,劍鋒刺下,將長劍的寒芒遮去一絲。
徐天良絲毫未動,面色異常地平靜。
他知道在這大庭廣眾之中,趙伏山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將劍真正地刺入咽喉。
身為趙家的三公子,怎能在爹爹六十大壽的喜日,妄開殺戒,當眾殺死一個手無寸鐵而又存心不抵抗的人?
然而,他卻真心希望他能—劍殺死自己。
他有許許多多説不清的煩,種種令他心驚肉跳的害怕。
他像一隻獨狼,流竄在漆黑的草原上,不知所措。
可他實際上比獨狼還要悽慘,獨狼的生命屬於自己,而他的生命屬於皇陵,獨狼有活動的自由,而他的一切行動都是聽命於主人。
僅僅才當上一天殺手,他便已厭倦了這種殺手的生活。
死,也許是種解脱。
自殺,是不允許的,那是對皇陵的背叛。被別人殺死那就不同了。
是技不如人,或是主人計劃中的錯誤所致,不必承擔任何責任。
他帶着一絲微笑,毫不介意地閉上眼睛。
在他的想像中,死並不可怕,因為陰間地府,那是每一個人都必須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