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雜草石叢中,站着徐大川。
十步遠的爛泥中,站着湯千秋。
徐大川陰沉着臉。
湯千秋臉上永遠帶着笑容。
十丈遠處的草溝旁,躺着徐大川的兩名手下。
兩名手下已經死了,而且還死狀十分可怖,臉上是一種古怪的笑容,面部與全身已經浮腫。
兩隻瞪圓的血眼,眼球已從眶內暴出,身上衣服已糜爛。
這是明顯的中毒後的死狀。
然而,這一切卻只發生在一瞬間。
一個短短的時刻裏,兩名內外功修為皆為一流的高手,便成了林中的一灘爛泥。
好厲害的毒物!
因此,徐大川不敢妄動,甚至連腳步也不敢挪動,湯千秋在這裏霍住他,並告訴他,十丈範圍之內已佈下了毒物,要他不要動彈。
他不相信傳説中的神篇藥王能有如此迅速布毒的能耐,因為在場千秋截任他時起,他都未見湯千秋衣袖拂動過一下。
於是,兩名手成了他探路的犧牲品。
他雖然身陷囹圄,但沒絲毫的害怕,他明白,他並沒有危險。
如果湯千秋要殺他,他早就死了,如果湯千秋不想殺他,他就不會死。
一他是江湖上極少數的,能在死亡面前沉得住氣的人。
他忽然淺淺一笑:“神篇藥王果然名不虛傳,這個外加的陰真帝君的外號,也是名副其實。”
湯千秋頷首道:“小子,你別恭維老夫,老夫可不吃這一套。”
徐大川沉靜地道:“在下説的並非是恭維話,而是實話,難道你連實話也不願意聽嗎?”
“好小子,算你嘴滑。”湯千秋正色道:“老夫今日截住你,就是想聽你幾句實話!”
徐大川點點頭:“行,不過,在下有言在先,你不得問在下是誰?”
湯千秋縮縮鼻子:“你放心,老夫不會為難你的。”
徐大川端正了身子:“在下可有什麼好處?”
湯千秋眯起眼:“留你一條性命。”
徐大川眉毛一揚:“就這些?”
湯千秋想了想道:“今後老夫不再找你的麻煩。”
徐大川思忖片刻,朗聲道:“請發問。”
湯千秋臉上的深溝凹起:“易天凡是誰?”
徐大川沒有猶豫:“是聖教教主。”
湯千秋跟着又問:“聖火教主又是誰?”
徐大川緊接口道:“易天凡。”
湯千秋瞪圓雙眼,手抓住了腰帶上的旱煙鬥。
徐大川靜靜地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説罷,手一揚,一張宇柬飛向湯千秋。
字柬旋轉着,發出破空的厲嘯聲,字柬紙的邊沿在陽光下像刀劍的刃口,閃爍着冷厲的光芒。
好剛猛的勁力。
湯千秋饒是內力深厚,也不敢貿然用手去接,例身拔出旱煙鬥,用煙頭迎着字柬一磕。
“當!”一聲類似金鐵交鳴的震響。
他只覺右臂一震,禁不住喝彩一聲:“好內力!”
喝彩聲中左後一抓,已將字柬捏在指間。
他低頭閲看字柬,臉上露出幾分驚訝之色,嘴裏喃喃地道:“八月十五夜……”
徐大川道:“易天凡約在下,八月十五夜,月圓之時在天津西效雨坡亭切磋武功,到時候,你看到易天凡,就知道他究竟是誰了。”
“好。”湯千秋甕聲道:“算是你沒有騙我。”
徐大川冷沉地道:“你老放心,在下不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湯千秋將字柬扔回給徐大川:“第二個問題,你建立狼幫可是西門的主意?”
“不是。”
湯千秋一怔,隨即又道:“你小子決沒有自立幫派的能耐後台是誰?”
“西門復。”
湯千秋又是一怔,頓了頓,問道:“你建立狼幫,可是為了對付徐天良?”
徐大川冷然笑道:“徐天良根本用不着在下對付,在下的狼幫是為了對付聖火教的狼幫。”
“哦!”湯千秋扁起了嘴。眉頭弓成一個問號。
徐大川鎮留地看着他,沒再作任何的解釋。
片刻,湯千秋突地發出一串長笑,笑聲陰森而得意。
他在徐大川似乎是矛盾的答話中,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良久,他斂住笑聲,沉下臉道:“老夫的話已經問完,今後決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他説罷轉身就走。
剛走兩步,忽又扭頭道:“小子聽清,赤煉蛇花容容是老夫的的女人,你可千萬不能對她有什麼非傷之想。”
話音甫落,雙袖一拂,空中一片灰霧將陽光遮住。
灰霧散去,陽光依舊。
湯千秋已不見。
徐大川凝視着天空,嘴唇囁嚅着道:“赤煉蛇……花容容!”
突然,他臉上露出一抹陰森而怪異的微笑。
八月十五。
時近正午。
天氣特別的好。
藍色的天空選題着幾朵白雲。
後院花庭。
小樹林頂空的陽光自窗口投入,使書房內沒有浸在一片金黃色的光芒之中。
書房內來了一位貴客,使得魏公府的主人閩少南,居然撇下前庭武林各派的客人於不顧,而呆在這裏。
這貴客便是六不和尚,此刻,他是另一番打扮,武生箭袖團袖,頭扎藍緞寶巾,巾邊留幾繳假髮,腰繫一根五彩絲絨帶,腳下武生靴,臉上經過精心的易容改裝,濃眉大眼,虎氣生威。
看這模樣,誰都會認為這是這京城來的皇宮侍衞頭領,或是內殿錦衣衞,決不會想到他就是那位鬧得江湖滿城風雨的瘋瘋癲癲的怪和尚。
六不和尚坐在書桌後的太師椅中。
閩少南坐在書桌旁的木凳上。
從坐位的排列,便知閩少南對六不和尚尊敬的程度。
六不和尚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恐怕只有閩少南自己心中有數。
閩少南的木凳前,跪着唐家屯是非客棧的店老闆。
店老闆的真名叫聶民鑑,是魏公府二十四路殺手中的一號殺手頭領,綽號剁餅武大郎,他在魏公府中,直接聽命於閩少南。
難怪他敢在唐家屯開是非客棧,而無人敢找他的麻煩。
閩少南抿抿嘴,沉聲道:“今晚下手,要乾淨利落。”
聶民鑑垂着頭道:“請王爺放心,決不會有差錯。”
閩少南揮揮手。
聶民鑑躬身退下。
他始終躬着矮短的身軀,垂着頭,沒敢抬頭正視王爺和客人一眼。
閩少南待他走了之後,扭臉對六不和尚道:“除去了谷士羽,汝兒就已完全控制在老夫手中了。”
六不和尚甕聲道:“當真?”
閩少南淡淡地道:“你不相信老夫?”
六不和尚面色凝重:“我並不是不信你,而只是以防萬一!”
閩少南淺笑道:“老夫叫剁餅武大郎殺谷士羽,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嗯。”六不和尚點點頭亦含笑道:“前院武林各派的人,已大都到齊了,論排場與氣派,比五年前的泰山武林大會,還熱鬧幾分。”
閩少南帶有幾分憂鬱的口氣道:“湯千秋這老怪物露面……”
“老夫擔心他會——”
六不和尚截住他的話道:“這你儘管放心,本和尚自有對付他的辦法,你只要辦好今天的事就行了。”
閩少南臉上仍帶幾分陰沉之色:“今日之事,老夫唯恐閩佳汝無法忍受。”
六不和尚冷森地道:“他是否完全受你控制,今日就可見分曉了。”
閩少南咬咬下唇:“只怕錢振宇也無法忍受其辱。”
六不和尚眼中稜芒一閃:“魏公府的主人是你,還是他?”
閩少南默然無語。
六不和尚道:“此次若能大功告成,你就以重返朝中執掌大權了。”
閩少南眸子一張,精芒大放。
此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谷士羽出現在門前:“稟王爺……”
閩少南面如冷鐵:“講。”
谷士羽扁了扁嘴,結巴着嘴道:“前院中庭武林各派的人已等候多時,有人……等得不耐煩,已在吵鬧……”
閨少南向六不和尚投去一眼,然後毅然揮手道:“走!”
前院中庭。
一塊大石坪。
坪的兩旁搭着綵棚,棚內擺設着酒桌。
這是魏公府招待各派來賓的賓客桌。
正北靠內廳的一面,階前擺着十張酒桌。
這是魏公府主家的座位。
兩側靠後,還有十餘個小棚,棚內也擺有酒桌。
這是魏公府招待不速之客的備用桌。
這此棚子呈一個大圓形,將庭中的石坪圍住。
石坪的四角,插着四面紅色的小旗,站着兩排精壯的青衣武士。
若不是周圍石牆與樹枝上接着的彩燈,綵棚循樑上貼着的大紅喜字,這場面酷似武林的比武大會。
綵棚裏已坐滿了人。
左邊棚裏坐的是,少林為首的以正派自居的武林人物。
第一個綵棚,裏面端坐着少林守五位大師天佛、天淨、天因、天緣、天果,上首坐着戒律院的主持苦心大師,還有兩名佛門弟子。
第二個綵棚,坐着武當派大慧道長、雲霞師太、霍朝香、霍朝佛十三凌霄殿弟子。
第三個綵棚,坐看着華山派掌門黃明道長及孫聖興、文世堅、高飛翔等華山七星劍客。
依次下去是峨嵋派、黃山、青城派、崆峒派、江淮幫和青龍等。
居中佔去了兩個綵棚的,是中原第一大幫派丐幫。
丐幫九杖怪乞龍松生端坐着上首,左右是九袋長喻可風、樊蓀志,另是天津分舵舵主潘水黑,七袋執堂六人,五袋弟子八人,其餘便是結衣弟子。
他們雖然衣裳襤褸,但個個正襟危坐,一反常態,顯得很有修養。
右邊棚裏坐的是,湯千秋為首的以邪派自居的邪門人物。
第一個綵棚,湯千秋與花容容佔據了所有的酒桌。
説實話,縱有天大的膽量,也沒有敢與這位陰莫帝君同桌共飲。
第二個彩,裏面坐着瘋癲道士相術大師太乙真人和九玄宮的十八名閹身道士。
第三個綵棚,曾被徐天良趁走過的殭屍幫幫主黃空白,端坐在上首,下下是一個大羣身旁擱着器喪棒的弟子。
依次下去是花痴幫、九陰堂、鬼火會、百毒幫等。
居中的兩個綵棚是空的,這位置留給了目前江湖邪派中。
勢力最大,人數最多的聖火教。
然而,聖火教卻沒有露面。
這對邪兩派人來説,都是一件感到奇怪的事。
兩側靠後的小棚裏,也坐着人。
一些自認為是不正不邪的人物,或是不願得罪正邪兩方的為難人,坐在了小棚裏,小棚裏有白虎堂堂主盧昆義,虎壇刀客黎紅緒,黎紅情等一行人。
還有南劍王歐陽虹、神拳太保曹長勝。
嚴陰陽與馬莢平、劉俊林也坐座。
不見白素娟。
她在野店追趕沙渺砂便不見了蹤跡,嚴陰陽只好到這裏來等侯。
他料定,白素娟一定會來此。
內廳石階前的十張酒桌,已坐滿了九張。
錢振宇帶着鐵血堡的人,坐了五張桌子。
他是錢小晴的父親,是閩少南的親家,自然在魏公府有半壁江山。
他身旁坐着錢百燈與宋志傲。
錢百燈不管閩少南是否入席,已捧着一隻酒罈,在猶自喝酒。
宋志傲靜坐着,目光望着庭門外,神情顯得有些呆木。
關世傑帶着魏公府的人,坐在另四張桌子旁。
當年關培南認閩少南為乾爹時,閩佳汝也奉命認了關世傑為義父,作為閩佳汝的義父,他自然有資格坐在這主家座位上。
還有一張桌子是空的。
那是閩少南與新郎、新娘閩佳汝和錢小晴的座位。
時置正午,主人居然還沒有露面。
武林羣豪、邪門眾容既感到奇怪,也感到氣憤。
大家都是接了請貼來的,閩少南如此怠慢,莫非是有意要讓人難堪?
“媽的,太不像話了!以為老子沒喝過酒麼?”首先叫嚷的是丐幫九杖怪乞尤松生。
他素與因少南不和,今日雖是幫主之命前來慶賀,仍首先發難。
“閩少南請咱們來,卻又遲遲不肯露面,把咱們當猴耍?”
瘋癲道士太已真人立即附聲響應。
他是被人收買特意到此搗亂的,見此機會豈能不興波助浪?
剎時,坪內響起了一片吵鬧之聲。
長期積壓在各派心中的對魏公府的不滿,和對今日主家傲慢態度的憤圈,一齊發出來。
“快叫閩王爺出來!”
“擺什麼臭王爺架子?連閩佳汝也不露面,我們是來賀喜的,還是坐冷板凳的?”
“媽的!快出來!”
叫嚷聲漸烈。
有人拍得桌子“鼕鼕”響。
尤松生一吸嘴,兩棚子的乞丐同時敲響了碗筷。
少林天佛、天淨、天因、天緣、天果五位大師,也一齊號起了佛號。
九玄宮的十八名閹身道士,和花痴幫的十八花痴女,發出了陣陣尖叫與怪嚎。
聲浪在坪空翻騰,然後漫向魏公府的每一個角落,太陽在天空抖動。
陽光析出刺目的光芒。
氣氛熱烈極了,還有些隱然的澎湃。
此時,內廳的門打開了。
閩少南、閩佳汝、錢小晴帶着一羣人從廳內走出。
主人終於露面了!
坪場上場浪頓止,數百雙眼睛盯向閩少南。
閩少南為什麼要將兒子的喜筵,辦成如此盛大的武林聚會,目的何在?
這在江湖上各派人心中是一個費解的迷。
閩少南沒穿王爺衣裝,穿着一件洗得有些泛白的灰袍衣衫,臉上帶一抹深沉而有含意的笑容。
他雖然衣着樸素,但一身高貴安詳的氣質,仍給人一種敬畏之感。
今日是閩佳汝的大喜之日,他為可如此裝束?實是大出羣豪意料之外。
閩佳汝一身繡金絲華服,眉目如畫,顯得俊逸蒲灑,倜儻英偉,臉上掛一絲醉人的微笑。
他的笑是偽是裝的,其實,他心裏很惱火,憤怒的火焰已幾乎將焚燬。
他惱火閩少南這麼遲才出來。
他惱火閩少南的這身打扮。
這老狗一定是在故意折騰自己!
他微跋着蹲走着,暗自道:“老狗,我不會饒過你!”
他惱火大敲碗筷的乞丐。
他惱火大聲佛號的少林和尚。
他們分明是不給自己面子!
他臉上含着微笑,心中卻道:“待本爺征服武林之後,有你們好受!”
閩佳汝身後跟着錢小晴。
錢小晴看一套紅色豔裝,鬢插珠花,頭彈紅紗,眉變新月,嘴綻櫻桃,在陽光瀉染之下,紅撲撲的,顯得明豔照人。
她異樣的沉靜,步履穩重而輕盈,靜如止水的臉使她更透出一分成熟俊秀的韻味。
她閃亮的眸光掠過坪場。
她沒有看錢振宇,沒有看三叔錢百燈,也沒有看宋志傲。
她目光掃過兩邊綵棚,然後再掠過小棚。
她在找徐天良。
她的心在往下沉。
徐天良沒有來。
他是出事了,還是不願再見到自己?
她的心驟然急劇地跳動起來。
閩少南等人在酒桌旁落坐。
早已侍候的兩側的黃衣僕人,立即將準備好了的大小壇酒,送到各個酒桌上。
閩少南端起酒盅,立起身,抱拳在手朗聲道:“諸位朋友,老夫一步來遲,讓諸位久等,還望諸位海涵。”
尤松生哼一聲,大聲道:“閩王爺能解釋一下遲來的原因嗎?”
閩少南淺淺一笑:“老夫有點私事處理,所以耽誤了片刻,老夫在此。”
未等他把話説完,太乙真人尖聲道:“閩王爺還有比小王爺婚事更重要的私事,能否説來聽聽?”
閩少南面色微微一變,隨即道:“比汝兒婚筵更重要的事,當然沒有,不過,在汝兒婚筵之前,老夫有兩件事要向諸位宣佈。”
與閩少南遲遲不肯露面的情況一樣,他的話在石坪上引起了一陣騷動。
閩少南有什麼事要當眾宣佈?
這就是他大下請帖,廣邀武林各派赴宴的原因?
眾人竊竊私語,坪中一片嗡嗡之聲。
閩少南輕咳了一聲,沉宏地道:“老夫下貼請武林各派英雄至此,一是為了汝兒婚筵增添幾分光彩,二是為了老夫要宣佈的兩件事。”
果真如此!
全場頓時一片寂靜。
閩少南態度雍容,雅爾地輕輕抖拌衣袖,清朗地道:“諸位,老夫……”
“慢!”一聲甕聲甕氣地怪喝裏,從右邊第一個綵棚裏傳出:“在因王爺未宣佈兩件事之前,老夫有一件事要先請教閩王爺。”
這話一説出去,全場似有股冷風吹過。
神篇藥王湯千秋!
這老怪物有什麼事問閩少南?
閩少南臉色一青,但旋即寧定,沉靜地道:“請問。”
湯千秋蒼老、啞澀的聲音響起:“聽説閩王爺藏有一件繪有金陵藏圖的內紗衣,不知是也不是?”
全場一陣震。
不管是知道這個秘密,或是不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悚然一驚。
金陵寶藏,這四個字,像一把千斤重的鐵錘,錘擊地羣豪有的心坎上。
老怪物怎麼會當眾問這個問題?
其實,在場的人幾乎都是為同一個目的而來,只是誰也不敢直言而已。
湯千秋的坦然發問,使羣豪在震驚之餘,都揭去了臉上的偽裝。
所有的目光都注視着閩少南。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唯有錢小晴的目光,盯着中庭的大門。
她在默默地祈禱,乞求神明讓徐天良在大門裏出現。
她希望自己在成為閩佳汝妻子之前,能看上心上人一眼。
她已無奢望,唯有此願,閩少南淡淡地道:“是的。”
他坦誠的態度,使羣豪感到驚訝。
閩佳汝的臉色變得緋紅,眸子裏閃射出悸人的冷芒。
閩少南不慌不忙地繼續道:“老夫在十多年前,無意中收留了一名金陵巨盜,當時老夫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後來他因病而亡故在本府,臨終前他道出了金陵寶藏的秘密,並將一件繪有九分之一金陵寶藏圖的內紗衣,交給了老夫……”
“夠了!”
湯千秋打斷他的話:“老夫到這裏來,不是聽你講故事的。”
閩少南抿抿嘴,居然停了口。
閩佳汝手背青筋暴起,牙齒咬得格格地響。
閩少南今日有何一反常態,表現得如此窩囊?
他是有意要丟自己的面子?
錢振宇始終如一地端然坐着,臉上含着諱莫如深的笑容。
錢百燈無及旁顧的喝着酒宋志傲在一旁暗着他喝。
嚴陰陽眉頭緊鎖,心事重重。
今天的事看來蹊蹺得很,説不定是裏面有大有文章。
湯千秋大聲道:“老夫要這件內紗衣。”
閩少南斷然地道:“不行。”
“為什麼?”湯千秋怪聲道:“老夫不夠格嗎?這金陵之寶乃不義之財,人人有份!”
這話又在羣豪中泛起一片迴響。
“不義之財,人人可取!金陵之寶,見者有份!”
“誰也別想獨吞!”
連少林苦心大師,也與天佛等五位大師在悄聲議論。
他們實際上也是為打聽金陵寶藏而來。
閩少南淺笑着道:“這件內紗衣只能交給西子莊。”
未等湯千秋發問,太乙真人搶着問道:“為什麼?”
閩少南沉緩地道:“因為西子莊已得到了另外八件內紗衣。”
“西門復為什麼沒來?”南劍王歐陽虹高聲發問。
閩少南淡談地道:“他不會與大家見面的。”
“為什麼?”尤松生、大慧道長、桑木道長等五六人同時搶着問。
羣豪貪寶心急之情,已見一斑。
閩少南緩聲道:“因為他想獨吞金陵寶藏。”
“媽的!想吃獨食?”神拳太保曹長勝也沉不住氣了。
黃山派成石磊與青城派霍長青等人,更是拍案而起:“豈有此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反正這條命是檢來的,誰領個頭,咱們就去闖西子莊!”殭屍幫黃空自拍胸怪叫。
閩佳汝一張紅潤的臉,已變成灰敗如土。
這哪像什麼結婚喜宴?
喪氣,黴氣,大不吉利!
他扭曲了臉,但又礙着閩少南不敢發作,只得忍住怒火,暗自道:“你們這些狗東西,以後走着瞧!”
閩少南揮揮手:“諸位,老夫這次本就有意要與諸位商量……”
“沒有什麼好商量的。”湯千秋又説話了,“把內紗衣交給老夫就行了。”
閩少南眯起眼:“我説過不行……”
湯千秋截斷他的話:“這內紗衣老夫也不要,老夫要把它交給徐天良。”
“狼崽徐天良!”有人發出呼喊。
閩佳汝灰敗如土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錢小晴眸子裏閃出灼灼的光亮。
花容容咬緊了牙,美目裏炯着毒焰。
湯千秋悠悠地道:“徐天良知道另八件內紗衣的秘密,我們叫他領我們去取金陵之寶。”
閩少南聳聳肩道:“可徐天良不在。”
“徐天良不在,可我在,就把寶圖交給我吧。”説話者是太乙真人。
他有心而來,唯恐場面不亂。
“交給你,不如交給我!”桑木道霍然站起。
峨嵋與九宮還有一筆舊帳沒有算清。
“交給你們?”尤松生墩墩桌旁的強杖。“還要看老朽的枴杖肯不肯。”
“我花痴幫也不是吃素的。”花痴幫傻大姐苗風桃,傻兮兮地笑開了嘴。
“有青城派在,豈容爾等邪教開口,”霍長青毅然按住了劍柄。
“想打架?好呀!”花痴幫、九陰堂、鬼火會等邪派弟子一齊拔出兵刃。
見到兵刃之光,武林羣豪中除了少數修為極高的高手外,其餘的人都亮出了兵器。
剎時,坪上刀光劍影,耀人眼目。
閩佳汝氣炸了肺,眼泛赤紅。
閩少南鏗鏘有力地聲音響起:“老夫身為王爺,早已不戀之份外之財,若今日武功能勝過犬子者,這件金陵寶圖內紗衣,老夫拱手相送。”